還沒等到晚上吃飯,就在快到吃飯時間的時候,呆在宿舍里的趙敏和陳鷺倆人迎來一位不速之客,她就是徐潔。
對於徐潔的到來,倆姐妹都有些意外,尤其陳鷺,看看徐潔,又看看趙敏,悄悄地直吐舌頭。
這回趙敏姐姐完了,上午擾亂課堂秩序,下午又沒去徐老師辦公室,一錯再錯,罪加一等。
趙敏雖然意外,但並不太在乎,她只是沒想到徐潔這麼較真,竟然找上門來。
“徐老師,您、您坐吧。”
陳鷺給徐潔搬來張凳子,十分殷情,希望讓老師高興點,待會對姐姐別太嚴厲。
“謝謝。”
徐潔含笑道謝,坐了下來,環顧一下宿舍的環境後,道:“還是女生宿舍好,比男生的整潔多了。”
陳鷺嘻嘻一笑,趙敏見徐潔並沒有提上午的事情,心想這不過是先禮後兵的開場白,她不喜歡這樣拖拖拉拉,便主動說:“徐老師您是來找我的吧?”
徐潔收回環視的目光,看著趙敏點點頭,“是的。你怎麼沒去我辦公室呢?”
不過徐潔語氣平和,看不出來有興師問罪之意。
趙敏知道今天的事情是她不對,其實她一點沒有跟徐潔對著干的意思,她只是真的覺得這事情當時過去就算了,沒必要再跑去老師辦公室,去了也無非是不作聲挨頓訓,就像小學生一樣,多沒勁。
趙敏沉默了一下,沒有正面回答徐潔的問話,卻道:“徐老師您既然來了,就在這罵我也是一樣的。”
2
趙敏的話讓徐潔又一次感到意外,覺得這個女孩子還真有點特別。“你以為我是想把你叫到辦公室罵一通?你怎麼會這麼想?”
在徐潔心里,她是真心想跟這個女孩子交流一下,讓她明白那樣的行為太不雅,太出格了。
“徐老師您不是嗎?那太好了,姐姐沒事了。”
趙敏還沒作聲,陳鷺倒先高興地說出來。
徐潔看著陳鷺,也露出笑容,心想這個女孩子倒是心無城府,滿可愛的。
“你們是姐妹?”
徐潔問。
“嗯。”
陳鷺點頭。
“那您找我有什麼事情?”
趙敏又問徐潔。
“其實我是想跟你談談,一來了解當時到底怎麼回事,二來我想說,不論什麼原因,你當時的舉動還是太……那個了。”
徐潔斟酌半天也沒想出一恰當的詞來,她感覺出趙敏這女孩子有點倔強的性格,擔心說得太重引起趙敏的反感和抗拒心理,畢竟她的目並不是指責趙敏,而是想讓趙敏打心里認識自己的錯誤。
“我這是從你自己的角度說的,畢竟你是女孩子,那個動作太……當時究竟怎麼回事呢?”
“我知道。”
徐潔話音剛落,陳鷺就搶著說開了。“那個男生好討厭,他根本不是去聽課的……”
陳鷺語不間歇,一口氣把當時的情況倒了出來,連帶著中午幾個女生對那男生聽課動機的猜想,都像真有其事一樣地大大渲染了一番。
“……他貶低我們所有學理工科的女生,徐老師,您也是學理科的,他這是連您也貶低了,這怎麼能容忍呢?您多優秀啊。”
陳鷺這鬼丫頭可並不真像她表面那樣一派天真毫無心機,她想把老師也扯進來,趙敏的舉動就完全堂而皇之了。
不過陳鷺又終究是天真的,因為她的心機實在太明顯,明顯到任誰都看得出她的目的。
好在即使是使心機的陳鷺也不讓人覺得討厭,她的心機跟陰險、狡詐或狠毒、可怕等等貶義詞都沾不上邊,所以,陳鷺的天真後面還應該加上兩個字——可愛。
徐潔聽了陳鷺的話笑起來,她也不說破陳鷺,只是道:“原來是這麼回事。不過,就像我剛才說的,不論因為什麼原因,一個女孩子用那樣的方式表達抗議都是不好的,那只會毀壞你們自己的形象,不是嗎?”
“不——是,她們還要請姐姐吃飯呢。”
得意之下的陳鷺脫口而出,然後才發覺說漏,忙用手捂住嘴,不再作聲。
好在趙敏這時救了場。“對不起,徐老師,這件事情是我不對。”
趙敏說。徐潔自始至終溫和的態度讓趙敏很能接受,因此她的道歉很誠懇。
3沒想到給人感覺很倔的趙敏這麼快就認了錯,而且態度誠懇,這讓徐潔感到趙敏的性格有點不好琢磨,跟她在課堂上的舉動一樣,總是出乎意料。
本以為要費一番唇舌的徐潔一時反不好說什麼了。
停了一會之後,徐潔才微微笑道:“其實我不認為值得對那個男生的話有這麼大反應,而且我看你的性格也不像是會在意別人的言論,我猜得對嗎?”
趙敏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默默點點頭。
“可他影響了我們聽課。”
陳鷺插一句。
“嗯,這個情況我是需要反思一下,來聽課的人多,本來我認為是個好事,但現在看來……很奇怪,最近來聽課的人越來越多,有很多人應該是沒有選修這門課的。”
按照北大的規定,為了保證教學質量,對於沒有選修的學生,教師可以拒絕其聽課。
有的教師就是這麼做的,但也有的教師心態開放,來者不拒。
徐潔屬於後者。
“都是衝您的名氣去的。”
趙敏突然冒出一句。
“是嗎?”
徐潔笑起來,“我剛來沒多久,要說名氣,也就是劍橋的背景了。可北大不是有很多從國外著名大學回來的優秀教師嗎?”
陳鷺與趙敏心意相通,早明白姐姐話里的意思,她嘻嘻一笑,道:“是艷名啊,徐老師。”
“啊?”
徐潔大驚失色,“我、我有什麼不檢點的地方嗎?或者,我有些習慣可能是英國帶回來的,不符合國內的環境?究竟怎麼樣,你們快告訴我?”
陳鷺和趙敏面面相覷。這徐老師怎麼這麼緊張?
“徐老師,您沒有什麼不檢點的地方啊?為什麼這樣問呢?”
陳鷺很奇怪。
“可是,你不是說,艷名……”
“是啊。徐老師您人漂亮,舉止又大方得體,而且氣質高雅,又有內涵,特別是呀,您上課時候偶爾夾雜的純正倫敦腔英語,把那些男生一個個迷得……”
連陳鷺都一幅悠然神往的表情。
原來這麼回事,徐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來,馬上叮囑陳鷺:“你可別再說什麼艷名了,我覺得這並不是個褒義詞,給人感覺總有那麼點不正經的意味。”
“徐老師,我覺得您不像是國外回來的,很多地方您比國內人還傳統還保守。”
趙敏說。
徐潔微微一嘆,感慨道:“我回來後的確有個感受,中國人的思想開放程度遠遠地走到前面去了。別說我是一個華人,就是大多數真正的西方人,他們也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開放的,尤其在私生活方面。”
“開放不好嗎?”
陳鷺問。
“不是說不好,但不要矯枉過正。唉,我也不知道,這不是我的專長,也就是說說。”
徐潔最後笑笑,又轉向趙敏,“不過無論如何,那個動作都不要再做,好嗎?太……太不雅了。”
剛才趙敏對徐潔的道歉,是出於對擾亂課堂秩序的認錯。
直到此時,趙敏第一次打心底對自己那個行為本身有了些羞愧之意,不論這種行為發生在那里,都是不妥的。
這正是徐潔想說明的主旨。
趙敏的臉微微紅了一下,輕聲道:“不會了,徐老師。”
4
徐潔走後,計劃中的由其他姑娘出錢請客的慶功宴自然是取消了,兩天後就是五一放假,陳鷺開始動著去哪里玩的心思。
“姐姐,我們去自駕游吧。”
剛學會開車,陳鷺只想好好過把癮。
“嗯?”
趙敏有些心不在焉,她在想著張一鳴,想著如何安排和他一起在五一期間的活動。這個讓人恨死的家伙,好久沒有音信。
“我說我們去自駕游。姐姐你聽了嗎?”
“聽了聽了,要不把張一鳴叫上,我們去遠點,你開車我還不放心。”
陳鷺突然吐了吐舌頭,想起一件事來。張一鳴已經離開北京外出養病,這事陳鷺還沒跟趙敏說呢。
“姐姐,我……有件事情忘了告訴你,張一鳴他、他不在北京。”
“你怎麼知道?”
“就前幾天我去姚姐姐那兒,她告訴我的。”
陳鷺早已不知不覺承擔了趙敏和那幾個女人——主要是姚靜之間信使的角色,這一點趙敏也默許了,所以對陳鷺的話並不生氣,也不意外。
“去哪了?”
趙敏又問。
“說是到梵淨山里的一個偏僻山村。反正是不通電話聯系不上的地方。”
趙敏開始有點奇怪了。“去這樣一個地方干嗎?”
“他、他去養病。”
“啊?”
“姐姐你別急,姚姐姐說了,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去山區修養一陣。”
“我急?我才不急呢,他病死了都好,正好誰也不得,大家干淨。”
趙敏氣得不知怎麼才好,把拿在手里的一本書狠狠摔在桌子上,“這麼大的事,怎麼、怎麼就不跟我說呢?他把我當什麼人了?我再怎麼、再怎麼也是跟她們平等的吧?”
陳鷺見姐姐生氣,忙安慰道:“這怪我,姚姐姐的意思就是要我告訴你,是我給忘了。”
“這跟你有什麼關系?跟姚靜有什麼關系?該他張一鳴自己告訴我的。你那個圍棋冠軍,還沒承認他算什麼呢,不是有屁大點事都恨不得叫你知道嗎?何況,其他幾個都知道了,為什麼就瞞著我?”
伶牙俐齒的陳鷺第一次覺得不知道如何說話才好了,她支吾了一陣,才訥訥說道:“畢竟、畢竟姚姐姐跟他住一起,告訴她比較方便。”
“屁話,現在什麼時代了?有電話有車,跟我道個別怎麼就不方便了?”
陳鷺徹底無語,最後只得哭喪著臉道:“姐姐你別問我了,我怎麼知道啊。”
“我……”
見到陳鷺哭兮兮的面容,趙敏抓起她的手,“好了好了,別這樣,我又不是跟你生氣。”
世界上怕只有陳鷺能稍稍讓趙敏在氣憤的情緒中平和一點,“就聽你的,我們自己去自駕游。讓張一鳴去死吧。”
趙敏最後恨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