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鳴以為自己這話一定會惹得易總很生氣,畢竟那天他摟著易容是易總親眼所見,而後來到易家拜訪等等過程中,他也沒有明確表示和易容的關系不是易總以為的那樣。
但是易總並沒有特別生氣的樣子,她的神情很平靜,“說實話,剛剛見到你,我是覺得你跟易容之間的差距大了點。我知道易容這孩子好玩,什麼新鮮花樣都想試一下,所以我想她跟你在一起也不過是因為新鮮刺激而巳。”
“事實差不多也就是這樣。”
張一鳴接過話頭,“刺激倒談不上,但對她來說肯定新鮮。”
張一鳴想起易容要挽著他的手找感覺時候的樣子。
這時易總卻又搖了搖頭,“我對事情有自己的判斷。你們倆之間究竟怎麼回事,我不會因為你們今天說這樣就相信是這樣,明天又說那樣就有相信是那樣。我雖然不常管易容,但是並不是不了解我的女兒,她以為自己跟你是一時新鮮,你也這樣以為,這我都相信。不過,她自己肯定都沒有意識到,她可能是真的喜歡你了。這才是我的觀察和判斷,也才是我做決策的真正依據。”
張一鳴皺皺眉,一時無言以對。“您憑什麼這樣判斷?”
稍過一陣他才問道,問過之後又覺得這個問題沒什麼意義,無論易總給不給答案,或者給什麼樣的答案,他也不打算就此問題爭辯或探討下去,因為這不是他今天來的目的。
似乎易總的想法跟張一鳴類似,她也無意於在這個問題上跟張一鳴做一番探討,或者給出若干證據進行一個嚴格周密的論證,她只是微微一笑,像是自言自語,“看著她面對你時那興高采烈的樣子,就知道她長大了,唉……”
“不管怎麼說,我希望您重新考慮您的決定。我是指不讓我參與生意那個決定。”
張一鳴不再迂回,直接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你對這門生意竟然這麼有興趣?”
易總略微顯出意外地問。
張一鳴苦笑一下,有幾分無奈地道:“您錯了,我對這門生意談不上興趣。我是怎麼摻合進來的相信您早已經得到報告,一句話,陰差陽錯,半推半就。但是現在既然已經做了,我也沒什麼好後退的。更主要的是,您不能把我的退出和易容的未來聯系在一起,我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就算您堅持要我退出,我也想現在跟您說清楚,我肯定給不了易容您想要的那種安全美好的未來。”
張一鳴的話以退為進,他相信這樣更容易取信於易總。
易總是個相當有智慧的女人,這一點張一鳴從先前的接觸已經知道,從她能把惡之花的毒品生意做得這樣風生水起也可以證明,所以張一鳴不想為了留下來而在她面前裝出對毒品生意有多大興趣的樣子,那樣太容易出破綻。
果然,易總不由自主地點點頭,“我做事一向不喜歡強求,既然你確認你跟易容不會……好,你的要求我考慮考慮。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易容的關系,我還是蠻願意你幫我做事的,從你那天把這門生意對我說成是深加工的農產品,就知道你很有急智……”
大概是想到張一鳴對毒品生意的全新詮釋,易總也有些忍俊不住,話沒說完已經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後面的話便也沒說下去了。
就這時,易容回來了,見到張一鳴居然在,大喜,一屁股挨著他坐下,嚷道:“早知道你要來我就不出去了。怎麼不告訴我?”
張一鳴看著易容眼里閃耀的光彩,忽然想起剛才易總說的“興高采烈”四個字,看來還是母親對女兒的觀察仔細得多,而他一開始只想著和易容演一場戲而已,完全忘了演員可能不知不覺會投入戲中。
2因為“興高采烈”的易容回來了,張一鳴和易總的談話便告終止,而且張一鳴原本打算回酒店的計劃也泡湯,中午他留在易家吃了午餐。
期間關玲來了幾次電話,知道他中午不回,便提醒他不要忘了對晚餐的承諾。
下午回到酒店,雖然離晚餐時間,尤其是離燭光晚餐所需的天黑還早得很,但關玲已經有點等得不耐煩,差點又拿出原來那種老板對馬仔的態度,想對張一鳴發脾氣,剛拉著臉問了句“怎麼才回來”張一鳴還沒來得及回答,她大約又自己醒悟過來,忙換上笑臉,改口道:“人家想等你來看看,今天買的衣服穿著好不好看。”
買衣服的時候,都是張一鳴欽點,關玲試都沒試就買下了。
張一鳴有點意興闌珊,確認易總是惡之花販毒的幕後大老板本就讓他措手不及,而經易總點破後,他又才發現易容見到他的時候的確“興高采烈”這“興高采烈”背後的含義,不論易容自己明白或意識到沒有,對張一鳴而言都是難以處理的,尤其在易總具有這樣特殊身份的背景下。
現在,再有關玲這樣夾在里面,還加上有身負的必須完成的使命,張一鳴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一團亂麻中,理不清又剪不斷,而且暫時也不能剪。
他不禁想起法能大師對自己命運的預言,“命里桃花很重”這一點張一鳴早暗中覺得應驗,只是這桃花究竟是運是劫,他一直心存幻想,現在面對這比以往其它時候——例如當初面對趙敏的問題之時更加難以把握和處理好的狀況,張一鳴有點沮喪地感到自己所犯的桃花越來越不像是“運”唉,張一鳴心中不由嘆一聲,自我鼓勵地想到,法能不是說是運是劫除了機緣造化,不也還看個人的所作所為嗎?
張一鳴自身對於運也好劫也好倒並不在意,但他始終擔心的,並且隨著身邊女人的增加越來越擔心的,是這些劫數落到他所愛的那些女人們頭上。
就像這次,如果在關玲或者易容再或者易總面前稍有什麼處理得不周到,身份或者目的暴露的話,最後受累的都是歡歡。
歡歡要出了什麼事,姚靜和樂樂如何能夠安生?
她倆現在之所以能夠沒事人似的各自該干嘛還干嘛,完全是出於對自己的男人,也就是對張一鳴不折不扣的信心,她倆堅信自己的男人能救出自己的姐姐,尤其姐姐也是他的女人。
可要是最後的結果竟然不是這樣,光一個姚靜,就算她什麼埋怨責怪的話不說,就自個坐在那兒哭,恐怕眼淚也得把張一鳴淹死,而樂樂呢,別看她現在衣著得體舉止大方,十足一高級白領麗人的模樣,真要歡歡沒救了,別說白領,就是金領,樂樂只怕也要提著刀去砍人了。
再說劉紅,雖然她跟歡歡沒怎麼接觸過,但跟姚靜和樂樂可早已經是親密無間同床侍夫的房中姐妹,那倆尋死覓活了,她又怎可能置身事外?
張一鳴努力排除腦海中聯想起的這些不願見到的景象,對關玲笑笑,道:“你這身材,穿什麼都好看。再說衣服是我選的,那還能錯得了?我不用看了。”
只一句,立刻讓關玲笑靨如花,喜滋滋地嗔道:“你就想偷懶。就算好看,也看看哪一件更好看嘛,我今晚穿最好看的那件去吃飯。”
想到這燭光晚餐,張一鳴真想說不去算了,但看關玲這架勢,怕是沒法推掉,張一鳴遲疑一下,終於沒有開口。
3張一鳴既已回來,關玲倒有耐心了,一直待到天色全黑,確保燭光晚餐有足夠的情調,她才拉著張一鳴出發。
隨關玲來到在珠江邊一棟大廈第20層頂層的一處餐廳,餐廳相當高級,張一鳴以前沒有來過這里,也不知關玲怎麼知道這里的。
上去後,關玲一個眼色,迎賓小姐徑直引他們到一間臨江的包廂雅座,進房之後,只見晚餐所需物件早一應俱全擺放就位,兩顆小巧精美造型別致的紅燭上,火苗跳動,燭光搖曳:張一鳴這才知道關玲早已做好安排。
“怎麼樣,滿意嗎?”
關玲關上包廂的房門後問。
“對不起,應該是我做好這一切,然後對你問這句話的。”
張一鳴看著眼前的一切歉意地說。
這是張一鳴的真心話,不管怎麼說,他是男人,又是他承諾的燭光晚餐,無論對關玲是真情也好假意也好,男人就該有男人的風范。
關玲的眼里刹時柔情萬千,“有你這句話,我做什麼都值了。第一次見你,我就覺得你跟我以前接觸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也怪我自己沒層次,接觸不到什麼好男人。你要不是落難後陰差陽錯找到老莫,恐怕我也沒機會見到你,更別說有今天這樣的晚餐。你……你要是永遠給我這樣的機會,我為你做什麼都行。真的,我保證。”
關玲的眼光由柔情轉為熱切,灼得張一鳴心里一陣陣發虛,他轉頭望向窗外,只見珠江兩岸燈火點點,江面上亦有各式船舶的燈火點綴其間!
此情此景給人十分浪漫的感覺,難怪關玲要拖到天色全黑才來這里,看來她是定下了餐廳里視野最好的包廂。
可惜再美好的夜景也解決不了此刻張一鳴心中的為難。
4張一鳴不知道,就在他眺望美麗的珠江夜景,躲避著關玲熱切目光的同一時刻,千里之外的遙遠的北京,趙敏也正懷著跟他幾乎一樣的復雜的心情,身處在另一個同樣是燭光搖曳的晚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