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鳴不顧關玲的萬般不高興,留下她一個人逛街購物,自己則先行離開了。
他本來也是想陪著關玲逛完街再做打算,只可惜揭開真相的念頭糾纏在他心里,無論如何揮之不去,就算繼續逛下去,他也是心不在焉,神不守舍。
對於張一鳴突然提出要離開,關玲自然老大不願意,今天是她和張一鳴結識以來最有感覺的一次相處。
關玲如今對張一鳴轉變了策略,她學會了使性子,而不像過去那樣拿著端著,所以此時張一鳴想要離開,她挽著張一鳴的手不依不饒,無論如何就是不放。
“我真有事。”
張一鳴想扳開關玲的手,可又不敢太用力,他可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中倆人成扭打之勢,結果當然是無法扳開。
“你有什麼事?非得半途把我一個人甩在這里?”
“我的私事,用得著跟你說嗎?”
要是一天前,就衝張一鳴這句話,關玲怕就一把甩開他了。可是現在,張一鳴這種老招數不管用了。
“我不管,不跟我說清楚就不讓你走。”
關玲把手挽得更緊,身子也在張一鳴手臂上貼得更緊。
張一鳴沒轍了,覺得頭開始大起來。他左右四顧,又道:“人家都看著呢,你這個樣子。”
“看著就看著,我很丟人嗎?”
“丟人……當然算不上,不過……”
不過什麼?
張一鳴也說不出來,他知道對於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關玲,再說什麼氣她的話肯定無濟於事。
無奈之下,張一鳴只好祭起最後的法寶,也是他對付女人的拿手好戲——“哄”基本上來說,對於女人,男人只要哄得有水平、有藝術,她們幾乎沒有不吃這一套的。
承諾了今天晚上的一次燭光晚餐,外加在商場里當眾主動親了她一下,張一鳴才得以從關玲身邊脫身。
張一鳴知道這樣做欠妥,會讓關玲誤解他的態度從而形成更大的期待,但他實在急於離開,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2離開關玲,張一鳴徑直來到易容家里。
易容不在,只有易總正獨自在客廳里泡著功夫茶,自斟自飲,對於張一鳴的到來,她看上去不太意外。
“來找易容?這丫頭又不知玩到哪里去了。”
易總示意張一鳴在茶幾邊坐下,“喝杯茶,慢慢等。”
張一鳴坐下來,易總又道:“現在外面炒作普洱,不過我還是習慣鐵觀音。不知道你怎麼樣?有喝茶的習慣嗎?”
“我無所謂。”
張一鳴端起眼前的一盅茶,咕隆一下倒進嘴里。
易總看著他的動作,道:“你今天看來很急躁。”
“是嗎?”
張一鳴放下茶盅,“易總您倒是很沉得住氣。”
“哦?我有什麼該沉不住氣嗎?”
易總好整以暇地問。
“如果我說我不是來找易容的呢?”
張一鳴看著易總的臉,意味深長地說道。
“是嗎?那你是來找我的?”
“你怎麼知道?”
張一鳴緊追著問了一句,以為抓住了易總話中的漏洞。
易總不禁失笑,“我們家就三個人,你不找易容,當然就是找我了。總不至於你是來找阿姨的吧?”
阿姨就是一直照顧易容的那個保姆。
易總的話很有道理,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邏輯,張一鳴聽了自己也不禁笑起來。
笑歸笑,易總不急不徐的沉靜讓張一鳴更加相信自己此來前心中的判斷,而看得出來,易總也不是想著力隱瞞什麼,她似乎只是在饒有興致地和張一鳴在玩一玩啞謎游戲,並不在意什麼時候揭穿謎底。
既然易總和緩,張一鳴便也收起急切之心,慢慢周旋起來。
“易容天天在外面瞎混,您好像也不太著急。您對她總是這樣放任自流、不加管束?”
“哈。”
易總笑了一下,“這孩子是挺野,留給以後她丈夫管吧。”
張一鳴有些驚愕,作為一個母親,易總這樣的想法倒是很新穎少見。“您是真這樣想,還是開玩笑?”
“一半一半吧。其實這並不是我想這樣或者不想這樣的問題,應該說大多數女孩子會是這樣,慢慢長大後,父母的話聽不進去,但是對自己喜歡的人卻言聽計從。所以說,女孩子如果沒有遇到好男人,容易吃虧上當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所以說,您覺得現在直接去管教易容,還不如在她未來的丈夫人選上把好關。管好她未來的丈夫比直接去管她更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是嗎?”
張一鳴若有所悟。
“某種程度上說,是這樣的。”
易總正色說道。
3“所以,當您本來准備不動聲色地悄悄考察一下關玲新找來負責運輸的人選,卻發現考察的是毛腳女婿之後,您決定不讓我繼續參與生意上的事情?”
張一鳴終於把話挑明了。
原來,他今天陪關玲一起逛街的時候,受到關玲說話的啟發,忽然想通自己被大老板否決的原因,那就是——易容的媽媽,具有雍容的成熟婦人迷人風韻和睿智的成功女人高貴氣質的易總,正是關玲背後的大老板。
她否決張一鳴的動機很簡單,因為張一鳴可能是易容未來的丈夫,所以從保護女兒幸福的角度出發,她不希望張一鳴從事與毒品相關的任何事情。
從這一點判斷,她肯定對易容也完全隱瞞了自己所從事的事情,在易容心里,自己的母親不過是一個珠寶商人而已。
張一鳴想起跟易總上次見面時候她的那些句句充滿機鋒的話,想起她讓自己不要從事太大風險事情的勸告,想起自己說在從事農產品進出口貿易的謊言,只覺得滑稽而難堪。
易總看著張一鳴點點頭,“你真的很聰明,我做出這樣決定的時候,就想過最終可能會被你發現真相,但是沒想到這麼快。”
易總的話等於正式承認了張一鳴的猜想,可這一刻,張一鳴發現自己沒有一點揭穿謎底的欣喜,看著眼前的大老板,再想起易容,他反而有一絲煩亂涌上心頭。
雖然易容整天游手好閒,有時候還有點調皮搗蛋,但不管怎麼說都還算是一個純真的姑娘,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母親不是一個普通商人,而是販賣毒品的大亨,她會怎樣呢?
如果她進一步知道自己的母親是張一鳴的敵人,兩人間最終將發生不可避免的衝突,她更加會怎樣呢?
想到這些,張一鳴忽然對眼前的易總非常生氣,她干什麼不好,偏偏要去販毒,而且居然正好是他要對付的幕後大老板?
4“你好像對我的決定並不認同?”
易總看出張一鳴臉色的變化。
“您覺得我該認同嗎?”
張一鳴有點賭氣意味地反問。
易總感受到張一鳴的情緒,沉默了一下方道:“我想你主要是覺得你的自主權限受到了干涉,所以不管我決定的內容是什麼,你都心里別扭,因為你不認同的是我的方式。關於這一點我請你原諒,因為開始並不想讓你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不可能和你商量這件事情。不過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和易容好,這我想你應該能夠理解吧?”
易總的話不能說一點不對,張一鳴最初的心里可能是有一點受到干涉的不爽,不過現在他的煩惱卻基本與此無關。
“易總,您覺得不讓我參與生意有很大意義嗎?您想過沒有,對於易容,您比我重要得多,您是她媽媽,我不過是一個外人。如果真為易容著想,您不覺得該是您退出生意更好嗎?”
張一鳴的話雖說是乘口舌之痛快,泄心中之郁悶,不過他也真是存有一絲幻想,希望易總能撒手這毒品生意。
現在看來,不論作為販毒的頭目還是作為惡之花成員,易總都將與張一鳴存在敵對。
但是如果沒有販毒這檔子事情,惡之花與桃李結之間不過是江湖恩怨,即便最後要做一了斷,作為桃李結的門主,張一鳴自信能夠控制事態大小,而販毒則不同,張一鳴要想替歡歡贏得將功贖罪的機會,必須協助警方端掉這個販毒團伙,而一旦警方介入,後果就不是張一鳴所能控制的,易總作為販毒團伙的頭目,其結果可想而知。
張一鳴此時無法也不願想象自己成為易容的間接殺母仇人之後,易容將會是怎樣的反應。
“小段,這樣幼稚的話不像是你說的。我怎麼可能退出生意呢?你以為我們這個行當是想進就進,想退就退的嗎?要不是有我在,你也別想退出去。”
張一鳴知道易總的這話大概是真實的,他皺皺眉,沒有出聲,心里有點身不由己和無力回天的無奈,是為易總,也是為易容。
“那您也不用阻止我參與生意。跟您說實話,我不可能是未來那個替您管教易容的人,您難道不覺得我和她之間差距大了點?我一直把易容當成小妹妹看待。”
既然無力改變一點點現狀,那總得把自己最初的目的達到,畢竟救歡歡是勢在必行的,至於最後怎麼處理好與易總和易容有關的事情,張一鳴一時無計,也就暫時不去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