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鳴從台懷鎮到太原,回北京,一路上沒再耽擱。
到北京後,張一鳴先回到公司,發現雖然就鍾晨一個人留守,卻仍然把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
“公司這一陣都還好嗎?”
張一鳴把鍾晨叫來詢問。
“一切正常。我能處理的都處理了,有些一定要您決定的,我都整理好放在一邊。都不是什麼特別緊急的事情。”
“何總和樂樂那邊怎樣?”
“還不錯,現在比開始的時候順利些了。”
“鍾晨,我覺得你做工作真不錯。你叔叔是送了個寶給我。”
張一鳴吁了一口氣,輕松地往椅背上一靠,笑著對鍾晨說道。
“張總,您這是夸我呢,還是罵我?”
鍾晨也玩笑起來。
“真的,我是說真心話。開始你叔叔讓你來,我以為你不過是一大小姐想換個新鮮環境,待膩了自會走的。現在你真想走,我也不放。”
“謝謝張總夸獎。”
鍾晨展顏淡淡一笑,又指指桌上一摞文件,“這些都是需要您定的,您先看看吧。”
張一鳴瞄一眼那摞文件,點了點頭。鍾晨於是說聲“那我先出去了”就退了出去。
張一鳴埋頭將這些日子積壓的工作處理完之後,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他走出辦公室,發現員工們都已經走了,只有鍾晨還等在她自己的辦公室。
“我沒想到這麼晚了。你還沒走?”
張一鳴走進鍾晨的辦公室問道。
“我怕您有什麼事情需要問我,所以就等一下。”
“辛苦你了。沒什麼事情,那些都是日常的一些批復,而且也不緊急,要問你也可以等到明天。”
“何總發來的關於家紡名下度假山莊的傳真您看了嗎?就這件事可能要費點斟酌。”
家紡的資產中,有一處度假山莊,環境優美,里面設施也優良,但是離市區太遠,檔次定位也高不成低不就的,因此一直以來沒什麼生意,長年虧損。
說是營業性質的,其實成了家紡公司和原來輕工集團的內部療養及會議場所,可惜這些內部消費,大多是免費或優惠的,因此不但沒有帶來利潤,反倒加重了成本負擔。
這次資產處理過程中,家紡度假山莊一直找不到肯出合適價格的買主。
何凱華和樂樂都去度假山莊看過,作為營業性場所,那里的位置是太偏,但是其本身不論是房屋還是其他休閒娛樂場所,內部配套設施,狀況都非常良好。
度假山莊是家紡效益最好的時候買地自建的,當時因為有錢,因此建設標准非常高,加上後來的使用並不多,所以才保持了良好的狀態。
何凱華的傳真是與張一鳴商量,對於度假山莊,是繼續降低價格尋找買主,還是暫時不作處理。何凱華和樂樂都傾向於後者。
“我查閱了家紡的報表,發現家紡對資產的折舊年限非常短,像最長的房產類,折舊年限也才20年,所以從會計上而言,度假山莊這一塊資產,早已經折舊了一大半。但是,從何總他們所看到的實際情況,度假山莊最多只需要折舊20%~30%,這還沒有考慮地價的升值。所以,這一塊資產的隱性價值非常高,我想,從現在開始我們不但不要降價處理,還可以考慮提高價格,待價而沽。運氣好的話,度假山莊這一塊資產的處理,就可以為家紡帶來很大一筆收益。在度假山莊處理出去之前,經營上我們盡量壓縮開支,不再接受免費或優惠的療養、會議什麼的,不增加無謂的成本。我相信,度假山莊一定可以從垃圾變成金礦。”
張一鳴一番話說得鍾晨眼里亮晶晶地閃動著欽佩的光芒,中財畢業的她當然能夠理解張一鳴的思路,也能夠看見張一鳴所說的度假山莊的價值。
“你明天把我的想法跟何總溝通一下,度假山莊跟其它那些資產不同,可以在手里壓一下。”
鍾晨心領神會,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2和鍾晨一起下樓,天已經黑了。
在樓下分手後,張一鳴徑直來到樂靜酒吧。
意外地,張一鳴在這里見到了趙敏。
老天,姚靜可是參與綁架過趙敏的,想到這里,張一鳴的心一沉。
張一鳴硬著頭皮走到趙敏的桌邊坐了下來。
“趙敏,你怎麼在這里?”
見到張一鳴,趙敏眼里先是一絲喜悅,但馬上又變成了不快。“沒什麼,玩兒唄。”
張一鳴嘿嘿一笑,這時就見姚靜走了過來,“一鳴,你可回來了,趙敏都在這等了幾天了。”
“我沒等他,我見這兒環境不錯,就天天來玩玩而已。”
看來,趙敏和姚靜已經見過了,就不知道情況怎樣,現在看來至少還不太壞。
“你不上學了?”
現在才六月份,還沒放暑假。張一鳴擔心趙敏是生自己的氣,又開始逃學了。
“你呀。”
姚靜也坐了下來,責怪張一鳴:“趙敏的高考都完了,上什麼學?”
張一鳴這才猛然醒悟,現今的高考改在六月,與自己當年不一樣了。
“哦,真是。”
張一鳴又嘿嘿一笑,掩飾尷尬。“怎麼樣,考得好嗎?”
趙敏還在生氣的樣子,沒有回答。
“你別老問這些。”
姚靜打圓場道:“還沒吃吧?趙敏也沒吃呢,要不要我叫他們上兩份套餐?”
張一鳴還沒說話,趙敏道:“我不在這吃,我要你陪我上別處吃。”
張一鳴看看姚靜,姚靜善解人意地一笑:“去吧,好好陪陪趙敏。”
張一鳴確實有點餓了,和趙敏就近找了一處餐館,進去坐了下來。點過菜後,張一鳴首先要了一瓶飲料咕隆咕隆喝了一大半。
“你很渴嗎?是緊張吧?”
趙敏坐在張一鳴對面,見他狂飲的樣子,冷言說道。
張一鳴一愣,差點嗆住。這丫頭,嘴怎麼這麼厲害。
“我有什麼緊張的?”
張一鳴高調回答,忽然感覺自己越發顯得虛張聲勢了。拷!他在心里對自己暗罵一句,難道真有點緊張?
“怎麼不緊張?你跟她們在一起,被我發現了。”
趙敏一句話點到了張一鳴的死穴。
張一鳴並不是因為自己有另外的女人而擔心,這一點他已經跟華佳敏談起過,而且趙敏當時也聽到了。
至少目前來說,不論名分上還是實質上,張一鳴和趙敏並沒有什麼關系,他可以有另外的女人。
但是,以趙敏這倔犟任性的性格,張一鳴是怕她鬧將起來,將那綁架的成年舊事提起,甚至跑到公安局去報上一案,那就很是麻煩了。
雖然時過境遷,公安局很難有真憑實據定下案來,但是就算是這麼一查,對姚靜和樂樂都很不好。
她們倆現在可都是張家的良家婦女了。
3“趙敏,這個事情吧,很曲折,我一時也跟你說不清楚。我原來也不認識她們,誰知道後來發生了一些巧合,結果就,就這樣了。”
張一鳴小心翼翼地說道,生怕哪句話又把趙敏給惹急了。
“你跟她們還後認識,卻跟她們在一起了。那我怎麼辦?”
趙敏質問。
“趙敏,你真認為我們倆,合適嗎?”
“怎麼就不合適了?你是不是覺得她們能跟你上床,而我不能?我也能的,要不要我們現在就去開房?”
趙敏的情緒已經有一點激動。
趙敏的話讓張一鳴尷尬萬分,而且她的聲音並不輕,這更讓張一鳴感到難堪,他左右看看周圍,幸好這不是一間高檔酒樓,里面的環境很嘈雜,沒有人注意到趙敏的話。
“趙敏,你怎麼能這樣說?對你自己也是侮辱。”
張一鳴有點生氣了。
“我侮辱什麼了。你一直都不肯接受我,那才是對我的侮辱呢。”
趙敏的眼角噙著淚水,歪著頭不看張一鳴。
看見趙敏的淚水,張一鳴剛有點生氣的心一下又軟了下來。這個趙敏,真拿她沒辦法。
“好了趙敏,咱先不談這個,先吃飯,好嗎?”
菜已經上來了,張一鳴拿起筷子,趙敏沒有動手,只轉過臉來,看著張一鳴開吃。
“你是怎麼找到酒吧的?”
張一鳴換了個話題問道。
“我去CL,他們說你有一陣沒上班了,告訴我可以去樂靜酒吧看看。”
“他們怎麼這都告訴你。”
張一鳴笑笑說,心里卻把這幫該死的家伙大罵了一通。
“他們敢不告訴我嗎?我也是CL的股東。”
是了,忘了這一層。張一鳴只好自認倒霉了。
“再說,紙能包住火嗎?就算這次沒發現,你還能瞞我一輩子?”
趙敏得理不饒人地繼續說道。
“哪里需要瞞一輩子。等你上了大學,周圍盡是帥哥才子圍著你轉,等到你移情別戀不就行了。”
張一鳴故意貧了一下,希望氣氛能輕松一點。
“你別想。我一輩子都會纏著你。”
張一鳴一陣苦笑。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現在就算他解開心中和趙敏年齡差距的結,願意跟趙敏在一起,事情也沒那麼容易了,因為已經有了樂樂和姚靜。
現在還有劉紅,要讓趙敏再知道了這個,只怕更是不可開交。
“說真的,你高考考得怎麼樣?”
張一鳴只好又換了話題。
“很好。”
“是嗎?”
“不信?在你眼里,我就是一個不聽話,不好好學習的壞女孩。”
“沒有。你現在挺好的,你媽也跟我夸你。”
“我不喜歡你說話的語氣。年齡上,我已經是個成年人,身份上,我也不再是個中學生。我不想你再拿我當小孩子。”
趙敏覺得,就是這種年齡和身份的差距,阻礙了張一鳴和自己交往。
“行,你現在是個大姑娘了。”
張一鳴笑說。
“那就是你也承認,我可以談戀愛了?”
張一鳴知道趙敏要說什麼。這個任性而固執的女孩,看來怎麼繞也繞不開這個話題。
“趙敏,我有女朋友了。”
“我會等到她們都離開。”
“她們不會離開的。”
張一鳴心里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他想你都說要纏我一輩子,怎麼就肯定她們不纏我一輩子?
“怎麼不會離開?至少要走一個吧?要不然她們兩個人,你怎麼收場?既然兩個要走一個,那就兩個都走好了。”
4
趙敏的這句話又點到了張一鳴的痛處,他心里自然知道,不是兩個,而是三個。
和樂樂她們三人怎麼收場?
這個問題張一鳴一直在潛意識中就回避,旁人也沒有提過。
但是趙敏今天提了。
趙敏的思路很直接,很干脆:你玩歸玩,最後總要收場吧?
總是只能娶一個吧?
她們兩人,你既然能甩掉一個,怎麼就不能甩掉兩個?
趙敏這里還有一句淺台詞就是:你現在玩我也不計較了,但你最後要在一起的人應該是我。
張一鳴是何等聰明的人,他當然理解趙敏的思路,也讀懂了趙敏的意思,但是,趙敏不知道的是,不論如何收場,張一鳴是不願意放棄樂樂、姚靜、劉紅她們三人中的任何一個。
“趙敏,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她們都不會離開我,一個都不會。”
“這怎麼可能?”
“怎麼就不可能?”
“你,你卑鄙,下流。”
“卑鄙也好,下流也好,這些都不說了。趙敏,你不是說你已經是成年人了嗎?我今天就以成年人的態度跟你說這番話,我喜歡她們,我愛她們,我不會放棄她們中間的任何一個。我們不需要什麼收場,我們只要永遠在一起,快快樂樂地生活就行了。”
趙敏似乎一下子還沒有咀嚼出張一鳴話中的含義,半晌,才慢慢體會到了他這一番話所表明的態度,也顧不得什麼公共場合,趙敏嗚地哭了出來,這一哭,就不可收拾。
“張一鳴,你對不起我。我那麼早就喜歡你,我為你改變我自己,我知道你是碩士,你希望我好好讀書,我就好好讀書。我天天想見你,但是我都忍著,我怕你不高興,說我不學習。我一直到高考完了才來找你,我想告訴你,我考得很好,我肯定能考上中國最好的大學。我以為這樣就能跟你在一起了。可是你,你寧願跟她們保持不清不楚的關系,也不跟我在一起。你對不起我,你對不起我,……”
趙敏的突然爆發令張一鳴措手不及,這家飯店的大廳再嘈雜,也無法完全掩蓋趙敏的哭聲,附近的食客已經向這邊看過來。
張一鳴趕緊招來服務員買單,然後拉著趙敏逃也似的出了飯店。
張一鳴拉著趙敏鑽進汽車,隨即發動車子,向天鵝山莊駛去。
一路上,倆人都不發一言,氣氛沉悶而壓抑。
趙敏也不哭了,只是默默地流著眼淚,也不去擦,任淚珠兒順著臉頰流過嘴角,流到下巴,然後又滴落到胸前。
張一鳴不禁又是心痛又是著急,以趙敏的家世和性格,只怕還沒有其他人能這樣傷她的心。
張一鳴抽出擋風玻璃前放著的紙巾遞給趙敏,趙敏沒有去接。
很快,趙敏的胸前的襯衫就打濕一大塊,貼在胸上,更襯托出里面隆起的形狀,張一鳴忽然想起了趙敏乳上的那朵桃花,一切的事情,似乎都是這朵桃花引起的。
張一鳴一直把趙敏送進家門。華佳敏來開門,趙敏紅腫著眼睛,也沒跟媽媽打招呼,繞過她身邊,徑自回到自己的屋子,便把門關上了。
“華總,趙敏她……”
張一鳴想跟華佳敏解釋今晚的事情,卻不知如何開口。
“算了,猜也猜得到你們為什麼鬧。一鳴,你先回吧,我找機會跟小敏談談。”
“華總,對不起。”
“別說這些,事情總有辦法解決的。”
張一鳴於是告辭了華佳敏,往世紀公寓返回,一路上,心里亂糟糟的。
然而,正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趙敏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解決,第二天上午,廣東那邊來電話,報告了一個讓張一鳴更加心急如焚的消息:樂樂被公安局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