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總點點頭,但又說:“不過我想聽你自己完整地說出來。”
張一鳴也不客氣,便接著道:“我知道現在我們內部的情緒可以說是群情激奮,都嚷嚷著報仇,找回面子。但是我的看法是,不論這幫新興勢力是什麼人,他們既然冒出來,我們跟他們的衝突和斗爭就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解決。而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應該是穩住自己的客戶,和他們充分溝通,重建他們可能已經有些動搖的對我們的信心。做完這件事,我們才能騰出手來從容地跟這幫新興勢力一決高下。如果我們現在就滿世界找他們,而忽視了這件事情對我們客戶的影響,就正好中了他們的計,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了。到頭來可能連他們的門都還沒有摸清,自己的客戶也流失了。”
看得出來,張一鳴的話令易總非常贊同,她不斷點頭,待張一鳴說完,微微一笑道:“我沒有看錯你。你的判斷很准確,我們最大的客戶已經跟我通過電話,對這件事情表示關注,聽得出來,他對我們的信心是有一點折扣了。不過他也表達了希望跟我見一面的意思,願意共同商量對策。”
不用說,跟易總第通電話的人肯定是洪三寶了,張一鳴心想,這家伙還挺狡猾,明明有點自危,卻表現得像是在伸手幫惡之花一樣。
“我覺得很有必要。”
張一鳴趁熱打鐵。
“是。今天經你這麼一說,我也堅定了自己的決心。內部的情緒我會壓一壓,等我安排一下,跟客戶這邊見個面,把他們先安撫住再說。”
張一鳴心里很高興,一切在順著自己的設計發展。“您要是覺得合適,安撫客戶的事情可以交給我來做。”
張一鳴毛遂自薦,“畢竟貨是從我手里丟的,您不處罰我,但是我還是想盡量做好善後工作,將不利影響降到最低。”
“好。”
易總很干脆,“完全交給你可能還不合適,但是我打算讓你參與。這一次之後,也許可以慢慢地讓你負責更多的事情。”
2
深圳,張一鳴跟易總會面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杜紅羽下班回家,走到自家樓下,被一個男人攔住。
杜紅羽停下腳步一看,認出這個人來,春節的時候張一鳴到醫院看望歡歡並做出那荒唐舉動的那次,就是這個男人陪著去的。
此人正是大柱,此刻他手里提著一個包。
“杜警官你好,還認識我嗎?”
大柱問杜紅羽。
“認得。”
杜紅羽點點頭,“你有什麼事?”
大柱微微一笑,將手里的包遞給杜紅羽,“這個給你。”
“是什麼?”
“看看就知道。”
杜紅羽狐疑地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打開,大柱在一旁道:“杜警官,我不會害你的,不用這麼擔心。”
杜紅羽沒理會大柱的話,仍舊小心翼翼,直到完全拉開包上的拉鏈。往包里一看,立刻明白了。包里面是一袋袋的海洛因。
“你哪來的這些?”
杜紅羽驚問。
“搶的。”
大柱笑起來。“我有事情想請杜警官幫忙,這算是見面禮。”
“你和你老板又在搞什麼鬼?他人呢?”
杜紅羽想起前一陣才見到張一鳴跟大彪接觸,知道眼前這件事情一定跟張一鳴有關。
“不是搞鬼,我是來提供情報的,想請警方配合我們的行動,到時候保證讓你們取得打毒行動的一個重大勝利。”
杜紅羽想起張一鳴發誓要救回歡歡一命,現在看來他已經取得進展,到了最後關頭,否則也不會來聯系警方准備收網。
杜紅羽心里不由自主也覺得松一口氣,心想張一鳴要是再沒收獲,下個月歡歡都要生了,等到歡歡真生了過後,再有什麼成果也都晚了。
“這件事不是我說了就能算數的。”
杜紅羽跟大柱實話實說,警方如何行動,不是她和大柱倆人私下里商議好就可以的。
大柱點點頭,“這我知道,你當然要跟上級匯報。但我相信你能說服你的上級,對嗎?我們現在算是你們的內线,只有我們兩方好好配合,里應外合,才能取得成功。不然的話,你們可能只是工作成績的損失,我們可能有人要掉腦袋。不是我老板,就是他的女人。你應該知道這個利害關系。”
“我知道,我會盡力。這一陣我們怎麼聯系?”
3
廣州,大柱跟杜紅羽見面的同一天。
易總把張一鳴召到家里,跟他說已經約好三天後跟客戶見面。
“這個人姓洪,平常一直在香港,這次是他近一年來第一次回內地,說明他很重視這件事情。”
易總說。
雖然張一鳴早知道洪三寶是惡之花最大的客戶,但怎麼說這也是第一次從易總這里證實了這件事情,也證實這次會面的確是洪三寶,如果不是營造了這麼一個局勢,還真不知道怎麼把這只老狐狸從香港誘回來。
眼看離大功告成越來越近,張一鳴感到抑制不住的興奮。
興奮之後,張一鳴不得不開始面對另一個緊迫和棘手的問題了——易總怎麼辦?
張一鳴參與到打擊販毒的事情中來,完全起始於個人恩怨和解救歡歡的目的,因此追根溯源,在能夠救下歡歡這個大前提下,他最想收拾的就是洪三寶,與此同時,能夠幫助警方對販毒活動有所打擊,當然也算是好事一樁。
但是如果說要連易總也一並收拾掉,從知道易總是易容的媽媽那天起,張一鳴就沒有這樣的打算,但究竟該怎麼做,張一鳴當時並沒有想好。
現在已經事到臨頭,再不想好就晚了。
從易總現在對自己的態度,張一鳴感到她對自己越來越信任,也越來越寄予期望,准備加以重用,想到這一點,張一鳴試探著道:“易總,您看能不能這次只由我跟這個姓洪的會面?”
“嗯?為什麼?”
易總覺得意外。
“我是想……”
張一鳴沉吟了一下,“我能感到您在培養我,所以我想有一個獨立處事的機會,也算是給自己一個考驗,讓您看看我合不合格,這是其一。其二嘛,這次跟客戶見面的結果還不知怎麼樣,先由我出面,如果談得不好,您再出來也有個回旋余地。”
易總微笑起來,“你這種躍躍欲試的心態是不錯,不過事情沒你想的那麼嚴重,這次跟他們見面主要是聯絡感情,不是談判,大家都是熟人,沒什麼回旋不回旋的。何況我剛才不是說了,洪三寶都一年多沒回大陸了,這次能回來算是很給我面子,如果我不出面,顯得太不尊重。另外呢,這次會面機會難得,我不想只談海洛因和這伙新冒出來的什麼勢力,就像你說的,我們不要就事論事,而要跳出事件看全局,所以我還想跟他談談我們那些新型藥丸的合作。在這方面我們已經有了嘗試,現在是考慮擴大的時候了。”
張一鳴想阻止易總參與這次會面,但他說的那些理由自己都覺得有些牽強,現在易總這樣一說,張一鳴無話可說了,如果再說什麼,搞不好引起易總的疑心來,她可不是一個遲鈍的女人。
“您說的也是。”
張一鳴只好無奈地笑笑。
唉,已經讓大柱跟警方聯絡了,定要在惡之花跟洪三寶會面的時候將他們一網打盡,可是如果不能阻止易總參與其會,如何能讓她一個人漏網呢?
張一鳴一時無計,暗自著急。
4第二天晚上,廣州市區,一輛行駛的小車上。
“怎麼樣,警方那邊都聯系好了嗎?”
坐在副駕駛座的張一鳴問開車的大柱。
“好了。今天杜警官通知我,一切准備就緒,在這里,她們將跟廣州警方聯合行動,就等我們的消息。另外,她們跟廣西警方也已經聯絡,我們這邊一得手,南寧、東興那邊立刻同時行動,把他們整個一條线上的成員全部抓捕歸案,徹底摧毀境外海洛因流入我國內地和港澳的廣西通道。”
“好,後天中午12點,小天鵝賓館頂層總統套房。到時我會發一條無字短信給你,這是信號,一旦收到,立刻行動。”
“知道了。”
終於到了最後關頭,張一鳴長出一口氣,有一點大決戰前的緊張和興奮。
“大柱,還有一件事情得找你辦一下。”
沉默了一會後,張一鳴眉頭微皺地又說。
“你說。”
“你找幾個人,後天到易總家附近候著,等她出發去小天鵝賓館跟洪三寶會面的時候,把她綁了,找個地方關起來。”
“嗯?為什麼?”
大柱很意外。
張一鳴輕輕嘆了一口氣,“我不想警察把她也給抓了,但又沒有其它辦法阻止她去跟洪三寶會面,所以只能這樣。等警方的行動一結束,你們就把她放了,讓她逃走。”
“就這樣她能跑掉嗎?”
大柱問。
“一定能。她不是個簡單的女人,有這樣一次機會給她,足夠了。只要讓她避過小天鵝賓館的抓捕行動,後面的事情我相信不用我們擔心。”
大柱點點頭。
“記住,綁她的時間不能太早,以免打草驚蛇,讓洪三寶有所察覺;但也不能太晚,防止錯失機會。這個時機的拿捏非常重要。唉,要不是你必須跟警方在一起,我真想讓你親自去做這件事。”
“放心吧一鳴,現在我們有些小伙子人很機靈,辦事也牢靠,不會出問題的。”
說起這個,倒讓張一鳴想起來,“是啊,你不說我倒忘了,上次劫貨的小伙子都是哪來的?身手還不錯,出手可真狠。”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他們都不知道真相,是我讓他們狠一點的,這樣不易露出馬腳。”
張一鳴苦笑。
“還有……”
張一鳴說了兩個字,又停住了。
“嗯?”
大柱扭頭奇怪地看看他。
“算了。他們把這件事辦好就行了。”
張一鳴是想起易容,本想讓大柱的人連易容也一塊綁了,這樣易總到時候潛走的時候就能帶上她。
但轉念一想,事情辦得越復雜越容易出紕漏,還是算了。
如果易容沒能跟易總走掉那就算了,畢竟易容是清白的,不會有什麼事情。
想起易容一天到晚舒舒服服,無所事事的清閒勁,如果易總不在了,真不知道她該怎麼辦。
唉,大不了到時候自己先收留她了,張一鳴想,也許可以讓她到投資公司去,跟季峰這家伙一塊盯一盯股票,她對股票倒是蠻有天分和興趣的。
張一鳴一邊想著,一邊看看周圍的環境,已經到了藍天賓館附近,這是他和易容約好見面的地方。
“我到了。”
張一鳴招呼大柱停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