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張一鳴發現老板娘的異樣。
老板娘想到的是張一鳴的那塊表。既然張一鳴有錢了,那塊表就應該歸還給他,可是,現在這表已經不在老板娘手里。
“你……你的……那塊手表,我……我過幾天還給你。”
張一鳴也想起表的事情來,想起表,便又想起老板娘幾天前臉上的瘀青,現在這表已經回到他兜里,老板娘臉上的瘀青也已經不見,但是,所有的事情並非沒有發生過。
如果說張一鳴這一輩子有什麼生來就討厭的人和事情,那毫無疑問就是打女人的男人和男人打女人的事情,尤其是打自己的女人。
心中升起對那個男人的惱怒,張一鳴不想隱瞞,從兜里掏出手表,亮在老板娘眼前。
“你……怎麼在你這里?”
老板娘吃一驚,隨即明白,“他輸給你的?”
這個解釋太合理了,老板娘知道自己的男人好賭,而張一鳴恰好贏了大把的錢回來。
“算是吧。他輸給別人,後來到了我手里。”
張一鳴簡單地解釋。
“對不起。”
老板娘難過地低下頭,“你是當多少錢贏來的?我賠給你。”
老板娘今天一天的好心情、一天的嫵媚笑容,在這一刻徹底被蕩滌干淨。也許這黃金一周的生意,都得賠在這塊表上了。
張一鳴突然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撫摸上老板娘的面頰那曾經瘀青的地方,雖然此刻那里已經白皙光滑如初。
“那天這里的傷,不是你自己磕的,是他打的,對不對?”
張一鳴輕聲問到。
張一鳴的舉動讓老板娘一驚,她抬眼望著張一鳴,看見他眼里的真誠,她最終沒有移開自己的臉龐。
事後老板娘回想起這一刻,自己也不清楚是忘了閃躲,還是這一刻所感到的一種奇異的溫柔令她從心底不願閃躲。
“是磕的。”
老板娘輕聲說。
“還撒謊。”
張一鳴的聲音嚴厲了幾分,忘了眼前這個女人跟自己只是萍水相逢,他沒有資格嚴厲和質問的。
“他搶你的表,推了我一把,我撞在門上,磕了一下。”
她不知是在為自己辯解,還是在為自己的男人辯解。
“這還不一樣嗎?”
張一鳴收回自己的手,氣惱地一揮。
老板娘不作聲了,因為這確實一樣,張一鳴說得沒錯。
“該我道歉的,這都是我給你帶來的麻煩。”
張一鳴有些自責,完了又安慰道,“別說什麼賠不賠的,現在表已經回到我手里。就算沒回來也無所謂,反正也准備賣掉的,是不是?”
老板娘無聲地輕輕點點頭。
她忽然覺得順從這個男人,聽他的話是一件那麼自然而然的、理所應當的事情。
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老板娘忽然感到有一個讓自己不用想事的男人的女人是最幸福的。
也許是感覺到氣氛的異樣,張一鳴忽然記起自己當前的角色,還有所面臨的任務,實不該也不能誤了大事。
張一鳴放松神情,笑道:“沒事了,現在不是挺好嗎?我有了錢,表也沒丟。我還要在這里長住,你以後每天給我送一碗綠豆湯,一壺涼茶,我就特別高興了。怎麼樣?”
老板娘的心情隨著張一鳴的輕松而輕松下來,高興地點頭,道:“我現在就去給你拿涼茶來。”
老板娘上樓去後,張一鳴呆在房間里靜靜地思索了幾分鍾,終於拿起電話,撥通了大柱的號碼。
現在該是調動他們的時候了,這是張一鳴離開北京之後第一次跟自己人聯系。
大柱一直在等待張一鳴的電話,這是張一鳴臨行前就約好的。張一鳴聽見電話里,大柱聲音沉靜地“喂”了一聲。
張一鳴不知道,此刻,大柱正開著別克商務車,載著陳鷺和趙敏行駛在從新樂返回北京的途中。
而二柱則開著趙敏那輛撞癟了頭的new beetle,在後面緊緊跟隨。
2“嘭嘭嘭”急促的敲門聲把張一鳴回憶的思緒打斷,“段大哥,段大哥,開開門。”
旅館房間的門外傳來小莫驚慌失措的叫聲。
來了!
張一鳴心中一喜,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事情終於發生,看來大柱他們不負所托。
張一鳴從床上翻身而起,快步走到門邊擰開房門,讓小莫進來。
“怎麼了?”
“出事了,出事了,段大哥,貨丟了。”
小莫完全慌了手腳,幾乎是在喊叫。
張一鳴聞言立刻“噓”的一聲,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張一鳴將房門關好,回身輕聲責備道:“門都沒關,你那麼大聲,不要命了?怎麼回事?好好說。”
張一鳴的冷靜感染了小莫,讓他覺得有了主心骨,他深深吸一口氣,平復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小聲說道:“段大哥,貨丟了。”
“你怎麼知道?”
“接貨的人剛才給我打電話,車開回去後,尾箱夾層里面是空的。”
“啊?”
張一鳴也顯出感到非常意外的神情。“你確認我們把車開出來的時候,貨已經裝好了嗎?不會又是老莫在考驗我,給我玩的花招吧?”
“哎呀,不會的,段大哥,莫老大真的早相信你了,不會又來這一套的。再說這些日子要貨要得緊,哪還有時間玩這些虛的。”
張一鳴咬咬牙,沉吟下來,片刻之後才道:“就算老莫已經相信我,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只怕我又要遭懷疑了。”
小莫的臉哭喪起來,“不光是你,我也脫不了干系呀,段大哥,怎麼辦?”
“老莫知道了嗎?”
張一鳴問。
“我還沒說,不知道接貨那邊告訴他沒有。”
“唉,不管老莫了。”
張一鳴搖搖頭,顯得有些煩躁,“貨是怎麼丟的,車尾箱里的情況究竟是怎樣的,知道嗎?”
小莫搖搖頭,“那邊沒說。”
“給他打電話,問清楚。”
“不知道打得通不。”
小莫猶猶豫豫地摸出手機。
“什麼意思?”
“接貨這邊的每個號碼都只用一次,每次都是來之前莫老大告訴我,我們到了之後打電話通知車在停車場,就再不聯系了。”
“你不是說他剛才打給你了嗎?撥回去不就行了?”
張一鳴提醒。
“哦,是的。”
小莫醒悟過來,立刻翻到手機上的存號,撥了回去。
3張一鳴站在一邊聽到電話接通的聲音,見小莫那畏畏縮縮的樣子,一伸手,道:“拿來,我來說。”
小莫心中的確有點畏縮,他知道南寧這邊負責人的地位比莫老板還要高出一層,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想想就害怕,以至於即使是在電話里也有點不敢面對那頭的人,張一鳴一伸手,他樂得忙不迭地將電話遞了過去。
“小莫,你還不趕緊把事情報告給莫老大,搞清楚怎麼回事,又打電話來干什麼?你不要命了?”
張一鳴剛接過電話放到耳邊,里面就傳來這樣嚴厲冷漠的斥責,尤其令張一鳴意外的是,說話之人居然是個女的。
“我不是小莫。”
張一鳴也有點沒好氣,“正是要想把事情搞清楚才打電話給你,問題是在這邊出的,不就地解決,找莫老大有什麼用?”
“嗯?”
電話那頭的女人顯然一愣,“你是誰?”
停了幾秒,她又自己反應過來,“哦,知道了,你是莫老大新找的送貨人。”
忽然,對方的語氣又是一變,“嗯?你剛來兩次就出問題,你是誰?”
顯然,這女人懷疑到張一鳴頭上。
“我拷。”
張一鳴火了,“我告你我是張三李四有意義嗎?你又沒見過我。要是我有問題,我他媽有一萬個機會開著車跑了,還用留個空車給你,然後等在這里讓你發現,聽你的嘰嘰歪歪?”
那女人顯然被鎮住了,她沒料到張一鳴敢這樣跟她說話,若是小莫是決計不敢的。
但同時女人的懷疑也去了八九分,因為張一鳴的話很在理。
“出了事情,誰都可以懷疑,我不是針對你,你不用這麼激動。”
女人聲音仍然冷冷的,但沒了剛才的盛氣凌人。
“那是,我現在也有點懷疑你,貨究竟丟沒丟還難說,沒准你在嫁禍我。”
張一鳴有點得理不饒人,一方面他必須從一開始就壓住這個女人,以後跟她打交道的時候才好辦,從這女人的語氣張一鳴判斷,她在惡之花內部的地位不低,肯定有跟她打交道,甚至密切交道的時候;另一方面,張一鳴有種說不出的第六感,他不喜歡這個女人。
“你……”
張一鳴的態度令女人不禁為之氣結。
4“好了,別再說廢話,我想知道車後箱的具體情形是怎樣的。”
張一鳴趁女人沒說話,結束了爭吵。
“被人套開了。”
女人的回答很干脆。
“你怎麼知道?”
“看得出來。干這個我是行家。”
女人對這點倒是不隱諱。
“你把車送回來,我想看看,然後再想辦法。”
女人沉吟片刻,忽然道:“你們過來吧,我想見見你。”
這女人,對自己的目的倒是直截了當不遮掩。
張一鳴沒想到有這樣的意外收獲,心里不禁一喜。越快越早地跟惡之花越高層的人物搭上關系,對張一鳴實現目標就越是有利。
張一鳴應了聲“好”女人便跟他講了個地址。
掛斷電話,張一鳴看看小莫,他正緊張的看著張一鳴,臉色一片蒼白。
“怎麼樣?段大哥,你說話的態度可不好,這對我們不利。”
“有什麼不利的,為了找回貨品,哪里還顧得上這麼多。小莫,你要明白,要是貨最終找不回來,我們態度再好也是白搭。”
“那倒是。”
小莫擦擦額頭滲出的汗水,點頭同意張一鳴的話。
“怎麼是個女的?一直是她接貨嗎?”
張一鳴這才問出心里的疑問。
小莫搖頭,“她是頭,要不是今天出事,她不會給我打電話的。”
“哦。”
張一鳴微微點頭,“她叫我們過去。”
“啊?”
小莫嚇一跳,“不會吧?她想干什麼?我們是莫老大的人,出了事也不該她管。”
張一鳴不禁又好氣又好笑,拍了小莫腦袋一巴掌,“小子,是我要去看看車,不用怕成這樣,有什麼事我擔著。”
張一鳴的一巴掌加上這幾句話讓小莫的心安定不少,他看著張一鳴,由衷地道:“段大哥,你是能干大事的人,有情有義,又有膽有識。”
“媽的,別捧我,我不吃這一套。”
張一鳴一笑,又拍了小莫一巴掌,讓這個年輕人緊張的情緒徹底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