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來了。
不是一匹。
還好,也不是一群。
張一鳴望向在離後他們不遠的上方一字排列的三匹狼,心里不禁惱火地咒罵了一句:操你媽,總是在最高興的時候來掃興。
齊眉嚇得扔掉手里的一根干柴,一步跳到張一鳴身邊。華佳敏稍微鎮定些,慢慢往張一鳴身邊靠攏。
“你說沒有狼群的。”
華佳敏不自覺說了句。
“這算不上狼群,它們是一家子。”
張一鳴說。
三匹狼中,其中一匹是那天逃走的母狼,另外兩匹看得出來是一大一小兩匹幼狼,應該是母狼的孩子。
“怎麼辦?”
齊眉顫聲問。
“一次來三匹,我也對付不了了,看來只有犧牲一個人。如果把你喂給他們吃的話,夠他們吃幾天的,我和華總利用這幾天時間就可以脫險了。”
齊眉本來就害怕,腦子里一片空白,聽張一鳴這一說,根本忘了去判斷真假,立刻小臉一片煞白,淚眼盈盈。
華佳敏也是聽到最後才知道張一鳴在說笑,馬上露出一個責備的眼神,制止地叫了聲“一鳴。”
張一鳴這才笑起來,眼睛仍戒備地盯著三匹狼,口中道:“我想讓你們都放松些。放心,以三對三,它們不占優勢,何況那兩匹不過是狼崽子。”
“你這樣齊眉能放松嗎?”
華佳敏仍有責備的意思,又對齊眉道:“你放心,他就是把自己丟下,也不會丟下你的。”
齊眉這才回過神來,氣得不行,也忘了害怕,狠狠掐住張一鳴手臂,“你要是丟下我,我變鬼也不饒你。”
張一鳴吃痛,卻笑起來,“掐得這麼痛,看來你已經鎮定了。好,大家把拐杖都撿起來拿在手里。”
2
張一鳴感覺三匹狼眼里都有這一種深切的悲痛,這是他第一次在動物眼里看見這樣明顯的可以感受到的情感。
三匹狼更多地不是盯著張一鳴三個人,而是他腳邊地上的死狼和他手里拿著准備用來剝狼皮的那塊金屬碎片。
張一鳴忽然明白它們悲痛的來源,以及它們為什麼恰好在這個時候出現。
華佳敏和齊眉都拿起了一路作為拐杖的松樹棍,張一鳴示意她們稍安勿躁。
“它們可能追上我們有一陣了,並不是剛剛才到。”
張一鳴說。
“那它們怎麼一直沒出來?”
齊眉問。
“大概它們對於攻擊我們並沒有十足的信心,現在出來是迫不得已。”
“為什麼迫不得已?”
張一鳴踢了踢腳下的死狼,對面三匹狼立刻顯出躁動,喉間低低地發出嗷嗷聲,這讓張一鳴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
“如果我們不是想剝了這匹狼烤來吃,它們肯定還不會出來。”
張一鳴對齊眉解釋。
“你是說……”
齊眉明白過來,“那我們把這匹狼還給它們,它們會不會就走了?”
“我也不知道。”
張一鳴盯著三匹狼的眼睛,希望能夠窺視到它們的內心。
自從第一次與公狼遭遇,張一鳴從來沒有將這些狼僅僅看成蒙昧無知只受本能驅使的野獸,張一鳴相信每一個生命都有靈性,正是這種態度使得並無多少對付野獸經驗的張一鳴能在跟這些凶殘的野狼對決中取勝。
重視,甚至說尊重自己的對手,永遠是高手的特點,輕視對手的,往往反而是那些沒有水平的人。
三匹狼的眼中除了悲傷,還有仇恨,至少那匹母狼和大一點的幼狼眼中是這樣。
而那匹較小的幼狼,也許是年齡還太小,它還不懂得仇恨,失去父親只是讓它悲哀中還有對未來的恐懼和迷茫。
看來就算把這匹公狼的屍體還給它們估計也沒有多大用處,但是張一鳴還是決定試一下。
“我們還有多少食物?”
“幾乎沒有了。”
華佳敏回答。
幾乎沒有,那就是還有一點。
這里到山下估計還要兩天,如果留下公狼的屍體這幾匹狼就不再追自己,手里剩下的食物可堅持一天,到時候再想點別的辦法,沒准能度過難關。
總比三匹狼如影隨形地跟在後面時刻准備發起攻擊所帶來的危險要小得多。
另外,如果留下公狼屍體之後這三匹狼仍然繼續追蹤,那麼有沒有食物也就無所謂了。
自己必須殺死這些狼,到時候有的是狼肉吃。
“我們把這匹死狼留下,大家慢慢離開。”
張一鳴吩咐兩個女人,“你們先走,我在後面警戒。”
聽了張一鳴的話,華佳敏和齊眉挪動腳步,開始慢慢繼續下山。
張一鳴也隨著她們的腳步,一邊注視著三匹狼,一邊小心翼翼地向下退卻。
隨著張一鳴他們的退卻,三匹狼也緩緩上前,很快到了公狼屍體旁邊。三匹狼圍住公狼屍體停了下來,再一次發出淒厲的嗥叫。
3看著三匹狼圍住公狼屍體停了下來不再追蹤自己,張一鳴心里松了一口氣。
他停下來又觀察了一陣,三匹狼沒有新的動靜,這時候華佳敏和齊眉已經下去有一段距離,張一鳴決定跟上她們。
在他看來,狼的威脅暫時應該是解決了。
然而張一鳴犯了錯誤。他首先錯在不該讓兩個女人離開自己太遠,其次他誤判了母狼和它的幼狼的仇恨。
就在張一鳴轉身加快了下山的步伐准備追上華佳敏和齊眉之時,本來一直圍住公狼屍體的母狼和那匹較大的幼狼忽然起動,只留下最小的幼狼看守公狼的屍體。
在這山林里,它們的速度遠遠超過張一鳴。
而且糟糕的是,它們的目標不是張一鳴。
當張一鳴聽到響動之時,兩匹狼已經迅速繞過他的身邊,向遠離張一鳴能夠保護范圍的更加下方的兩個女人以最快的速度突襲過去。
糟糕!張一鳴心里一聲驚呼,此時方才醒悟自己的失策。
從奔跑的姿勢看,母狼的腿上還有點傷,估計是那一天被張一鳴甩出去後所撞傷。
難怪這些天它帶著兩匹幼狼早就跟了上來卻一直不敢貿然出擊。
可是現在它找到了時機,而且制定了正確的戰略。
它要殺死張一鳴的女人,就像張一鳴殺死它的伴侶。
它要讓張一鳴也品嘗那種深切的悲傷。
張一鳴早忘記自己的疲勞,一邊向華佳敏她們呼喊示警,一邊三步並作兩步,拔腿向兩匹襲擊女人的惡狼追去。
還是晚了。
兩匹狼追上華佳敏和齊眉,它們早有默契,就像放過張一鳴一樣地放過齊眉,卻同時撲向華佳敏。
看到這個情景張一鳴心里什麼都明白了。
它們要集中最優勢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殺死一個敵人。
它們為什麼選擇華佳敏?
張一鳴不知道,也許是因為張一鳴斃殺公狼那天,華佳敏在旁邊全程見證,致使母狼對華佳敏的仇恨跟對張一鳴的一樣深刻。
華佳敏和齊眉同時一聲驚呼,幼狼已經一口咬住華佳敏的一條小腿上,母狼則騰起向華佳敏喉嚨撲去。
萬幸!
母狼腿上的傷限制了它騰空的高度,這一躍它只到達華佳敏胸口的位置,兩只前爪嗤的一聲抓破了華佳敏胸前的衣服。
華佳敏情急之下兩手橫端手里的樹棍,抵住了母狼的牙齒。
張一鳴趕到的時候,華佳敏已經倒在地上,幼狼死死咬住她的腿不放,而她則死死用樹棍抵住撲在自己胸前的母狼。
齊眉又急又嚇,亂了方寸,只是手忙腳亂地拼命揮舞手里的樹棍一會打向幼狼,一會打向母狼。
兩匹狼卻似發狂,完全不顧齊眉的打擊,只欲盡快置華佳敏於死地。
4趕到的張一鳴此時也明白撲在華佳敏胸前的母狼才是最危險的,華佳敏分分鍾都有可能手上一軟,那麼母狼的牙齒必定立刻咬斷她的喉嚨。
張一鳴也不管那匹咬在華佳敏腿上的幼狼,情急之下他只覺得所有的氣力全部爆發出來,灌注於手臂和腰間,就像田徑場的的運動員甩出一枚鏈球,張一鳴大吼一聲,抓住母狼尾巴,將母狼在空中掄起一圈,呼地扔了出去。
也不理會母狼的結果如何,張一鳴立刻回身,雙手掐住咬在華佳敏腿上的幼狼。
兩匹狼的戰術提醒了張一鳴,對於這匹幼狼,張一鳴也打算作為先消滅的一個有生力量。
用手在片刻之間要掐死幼狼還不容易,幼狼嗷嗷發出嘶啞的叫聲之時,齊眉一聲驚叫。
原來,因為周圍的樹木阻擋,剛在那匹母狼被張一鳴沒有甩出多遠,撞在一棵樹上。
雖然這一撞讓它再次受傷,但是它忍住傷痛立刻回頭再次衝向張一鳴。
張一鳴見母狼向自己的手臂咬來,不得已松開幼狼的頸部,回手一拳向母狼打去。
母狼不過也只是想解幼狼之圍,張一鳴一松手,幼狼立刻松開華佳敏的腿部逃離開來,母狼則馬上避開張一鳴的拳頭,後退幾步,和自己的幼仔站在一起。
人和狼都喘著粗氣,互相對望著。華佳敏的胸部和小腿則已是鮮血淋淋,發出痛苦的呻吟。齊眉既是害怕更是替華佳敏難過,失聲哭了出來。
張一鳴瞟了一眼華佳敏的傷勢,胸中感到怒火中燒,只恨剛才沒能掐死那匹小狼崽子。
看來今天的戰斗不會輕易結束。
張一鳴決定下一次攻擊中,無論如何要斃殺掉小狼再說,一來為華佳敏報仇雪恨,二來留下一匹母狼才好慢慢對付。
至於最小的那匹幼狼,從它至今沒有出現來看,張一鳴估計它還太年幼,不會參與戰斗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