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蔓做了一個夢,夢里回到了15歲那年的冬天,那年發生的事斷斷續續在她腦海中回放。
她是家里唯一有學上的人。
在她說要上學的時候,姆媽還在她面前發了好一通牢騷,說她一個毛屋頭要上什麼學,就算要去學堂,也是她幾個哥哥去。
她只要安安分分呆在家里,能說得出自己的名字,再過兩年,找個好人家嫁了,得了彩禮,能讓他們家多種幾顆桃樹,這便是她存在的意義。
黎蔓哪里肯,撒著潑鬧了一通,天天趴在窗頭,看村上隔壁人家的男娃背著書包去學堂,心里好生羨慕。
是幾個哥哥趕著夜工,去碼頭扛了一個月的沙袋才湊足了她的學費。
夜里寒風勁大,哥哥們的臉上都吹的皴了,褪著皮,黎蔓抱著他們哭,說她一定好好學習,將來讀了書有了出息,再不要他們這樣吃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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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書先生見她年紀已經不小,又識得幾個字,就把她分到了初級,也不管她有沒有底子到底聽不聽得懂,他打聽過,黎蔓不過是邊上農村來的的窮丫頭。
位處鄉下,不像是城里,學堂條件簡陋,水泥地永遠是潮濕的,空氣里是泥土的味道,課桌上的板漆掉的斑駁,不曉得已經用了幾輪了。
先生站在講台掃了一圈,只剩角落一個空位,只是旁邊坐的是……
“坐過去安分點,萬不能招惹邊上的人,那是大官人家的兒子!”先生在她耳邊小聲警告。
黎蔓癟了癟嘴,低著頭走到角落,看了一眼邊上的桌子,比她的要新一些,看著干淨多了。
拿出手帕擦桌子,抹掉那層薄薄的灰,將自己的書包塞進桌肚。
那是姆媽咬著牙去街上買了塊新布料,親手給她縫的,米黃色簡簡單單的挎包,她歡喜了好久。
快上課時邊上的人才進來,先生點頭哈腰的,黎蔓忍不住要打量他。
鄉下孩子都是田里跑慣了的,鞋上褲腳上少不了塵土,臉上也都曬得黝黑,頭發也不曉得打理,又長又亂。
他不一樣。
他好干淨。
棕色的皮襖子,里面的襯衫白的晃眼,腳上的皮鞋沒沾到一絲不干淨的東西,連鞋底都比他們身上干淨。
頭發修理的合適,臉上掛著眼鏡,透過鏡片淡淡掃了她一眼。
黎蔓一下子緊張起來,低下頭去。
這對黎蔓來說絕對是不一般的感受,這樣一個人坐在她旁邊,她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粗布襖子,默默拿出了課本。
黎蔓想著,像他那種人,絕對是正眼瞧不上她的。
視线落到一邊,他也將課本擺在桌上,平整的封面上,用鋼筆寫著蒼勁好看的兩個大字────仇澤。
她不識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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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蔓攥著一張皺皺巴巴的紙,不停在上面寫著什麼,一整個課間都這樣扒著,看著頗為認真。
勾的仇澤都好奇起來,先生又沒布置作業,她埋著頭到底在寫什麼。
瞥一眼,紙張上密密麻麻的,寫著“小伍”。
小伍……他默默地想,她的名字嗎,怎麼會有人叫這個名字。
收回眼神時不小心對上了她的眼睛,她有些慌亂,將紙揉成一團攥在手里。
看一眼這麼大反應?仇澤小聲嘀咕了一句:“真丑。”
黎蔓一怔,顯然是聽見了,垂下頭看手里破破爛爛的紙張。
“吧嗒”,一滴眼淚落了上去。
仇澤也看到了,十五六歲的少年,頓時慌亂起來。
“你哭什麼?就是很丑!”歪歪扭扭,像爬著幾條毛毛蟲。
黎蔓閉上眼睛,嘴一癟,哭的更傷心。
前面的人聽見了聲響,回過頭看了他們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說仇澤怎得還欺負人家姑娘。
“別哭了!”仇澤轉過身,拿起她桌上的帕子,給她抹眼淚。
那帕子她剛剛用來擦桌子的,滿是灰,髒的不行,一抹,臉上就一片黑。
仇澤看著她臉上的黑印子,愣在原地。
她眼淚不斷,劃過那髒的地方,花了一張臉。
真就哭不停了她!
開始不斷有人往他們這邊瞧。
仇澤拉起她往外面走,一直到水池邊才停下來。
拿著她的帕子在水龍頭下搓洗干淨,水很涼,凍的他修長的指尖都紅了。
擰干水,給她擦臉上的汙漬。
這會兒子她倒是不哭了,仇澤暗暗想她是不是故意的。
臉上除了他剛剛弄髒的那一片,倒是干干淨淨的,臉頰上有些泛紅,是鄉下小孩特有的高原紅,在她臉上,倒還挺可愛。
她眼睛好亮,水靈靈的,像小鹿一樣。
她剛剛哭過的,才會這樣水靈。
“你教我寫字。”她突然出聲。
仇澤這才發覺自己竟不知不覺看得出神,手里的動作都停了。
他說:“我又不是你的教書先生。”
她嘴一撅:“你不教,我就回去繼續哭。”叫他怎麼也說不清。
壞丫頭!
一前一後回了學堂,仇澤拿出一本新的本子,拿著她的木頭鉛筆,一筆一劃寫了小伍這兩個字。
“喏,照著寫吧。”
黎蔓嗯了一聲,接過一筆一劃的照著畫,卻怎麼也寫不出他那樣好看。
她寫字時非常用勁,握筆的姿勢就不對,看得出非常生澀,手指攥地緊緊地杵在筆頭,每寫一筆都在紙張上留下稍深的印痕。
仇澤撐著頭看她,覺得有趣地緊:“你叫小伍?”
黎蔓點了點頭。
“怎麼有人叫這個名字。”
黎蔓手一頓,太用力,筆尖斷了。
“小伍是小名。”她拿出刀片,小心的削著筆尖。
“那你叫什麼名字?”仇澤問。
“黎蔓。”
“那你怎得不寫黎蔓?”
“……”黎蔓有些窘,這兩個字比劃太多,有些復雜,她一直沒記住,沒學會怎麼寫。
仇澤一笑,拿起她的書本擺到自己面前:“什麼黎?什麼蔓?”
“嗯……”黎蔓想了一下,“黎明的黎,蔓藤的蔓。”
父親讀過幾天書,姆媽跟她說過當時父親為什麼要給她取這個名,還說她的姓氏是極好的。
黎,向著光明,又希望她像蔓藤一樣,有片角落空地就能扎根,蔓了遍地。
仇澤握著筆,在書本封面寫上了她的名字,又在黎蔓下面又寫上了小伍。
他顯擺給她看,問:“好看嗎?”
黎蔓輕輕點了點頭,她的書本上也如他一樣有那樣好看的字了。
仇澤撇著嘴笑,放下書本,又在小伍下面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黎蔓
小伍
仇澤
“這是我的名字,仇澤。”他點了點第一個字,特意提了一下:“這個不念choú,念qíu。”
黎蔓接過書本,看著那六個字嘟了嘟嘴。
怎麼他的名字也寫在她的本子上了。
仇澤側過身子,將她沒削好的筆放在一邊,將自己的鋼筆遞了過去,捏著她的手指調整她的握筆姿勢,又把著她的手,一筆一劃的,教她寫自己的名字。
他剛剛碰了涼水,手上怎麼還是這麼熱,大掌包著她微涼的小手,帶著她微微用勁。
黎蔓──黎蔓看著兩人交迭手,想著,這兩個字怎得不再多些筆畫。
兩字落,仇澤看她出神的模樣:“我教你寫字,你怎得還不認真學?”
黎蔓紅了臉,心跳得飛快,沒理他。
握著他的高級鋼筆,一筆一劃的寫下自己的名字。
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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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畫面一閃,教室外面下起了雪。
講台上,先生一手卷著書,一邊搖頭晃腦的讀黎蔓聽不懂的詩詞。
黎蔓是生病了嗎?怎麼那小臉這樣紅?
課桌下,仇澤的手握著她的兩只手,他低聲警告:“不准亂動,給我暖著手。”
黎蔓低頭紅著臉,由他握著,明明是他的手比較暖和些。
放學時候,仇澤拉著她到學堂角落,將她抵在門上。
學堂門一關,只剩黎蔓的心跳和窗外的風聲……
幾縷風從門縫溜進來,鑽進兩人頸子里。
“該有人來了。”黎蔓紅著臉小聲說。
這時候她五官還沒完全長開,卻依舊能看出些韻味,看得人身子發熱,挪不開眼睛。
她終究是跟這楓縣里的人不一樣的。
仇澤勾著嘴角,彎下腰說:“就一會兒。”飛快的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這是他們第一次親嘴!
仇澤垂著眼,眼神落到她的唇上,又往上對上她的眼睛:“再一次。”
得寸進尺。
沒等她反應,就湊了上去。
這次是輕輕地舔,黎蔓也張口回應他,無師自通的,兩條舌頭糾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毛頭小子心急,啃的激烈,到最後黎蔓嘴唇都磨腫了,貼著門大口呼吸。
仇澤手指抹掉她嘴角的晶瀅,問她喜不喜歡。
黎蔓張口含住他的手指,漲紅著臉,輕輕嗯了一聲。
“小伍,”他的手指在她口腔中輕輕攪,被她用牙齒輕咬著,和濕熱舌頭纏在一起,他說:“以後每天放學都要讓我這樣親。”
那天很冷,哈出來的氣都是霧白的。
也是自那天開始,在人看不見的地方,他們沒少做這些。
上課時偷偷躲在立著的書後舔對方的嘴角,仇澤多少次將手伸在她腿間,讓她夾著,夾一節課。
夾的她腿根發酸,打顫……
手隔著褲子摸她的腿肉,在她大腿內側畫圈撓癢,看她咬著唇,漲紅臉隱忍的模樣。
黎蔓哪能光挨他欺負,她喜歡將手伸進他衣服里,摸他肚子上時常要繃著的肉,看他纏著手抓她的手腕,又舍不得要她松開的樣子。
她那會兒就有磨人的本事!
那時候到底還是年紀小的,最過分也就是仇澤把手伸進了她衣服里,摸她腰後背上滑嫩的皮肉,只一次觸碰到了她乳罩的帶子,仇澤臉漲地比她還紅,手忍不住從底下溜進去,握住她當時一手就能把控的乳,輕輕地揉。
他想看,黎蔓不肯。
等他摸夠了,黎蔓埋著頭收拾衣服,只能看見她紅透的耳垂。
仇澤還捏著她的小耳朵打趣著笑她,真是鄉下怕冷的傻妞,衣服穿那樣多件,讓他一層一層的扒也扒不完。
在那段時間里,仇澤覺得自己手上都是她身上香甜的味道,再好的料子,也不及她身上滑軟。
說不清楚那時他們到底是什麼關系,只是兩人都迷上了這種,隨時可能會被人發現的偷偷摸摸,互相吊著對方剛剛萌生發芽蠢蠢欲動的欲望。
出了學堂,一個官家少爺,踩的都是水泥地,一個農村土妞,天天在土里面跑,誰能想得到他倆能有秘密。
……
夢境到這里突然就停了,腦子里畫面黑了一陣,轉眼來到那個夏天。
那年暑期假仇澤的外祖母過世了,他獨自一人回了上無,去司家呆了一陣。
回到楓縣才曉得這里鬧了天災。
好在災勢已經控制解決,只是仇澤自己的一寸土地又鬧起了災。
家里的廚子很會做甜品。
仇澤從未見過那副面孔的父親。
他獻寶似的將一塊淋滿巧克力的奶油蛋糕喂給沙發上坐著的女孩,看著她臉小心翼翼地問:“乖乖,好不好吃?”
“好吃!”說完她用手指沾著奶油,點在自己鼻子上,做著鬼臉逗他。
仇銘哈哈笑了起來,笑的眼睛都瞧不見了,湊過去,吃掉她鼻尖上的奶油,跟她黏在一起。
黎蔓嬉鬧著,轉頭視线對上仇澤,笑容僵在臉上,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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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中的仇澤突然面露狠戾,抓著她的肩膀,咬牙切齒地問她為什麼。
“為什麼?黎蔓,為什麼!?為什麼?黎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