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有進城,因為按照初邪的說法,燃墟根本就不住在思滅者公會的城堡里。
每座城市都有那麼一片相對混亂的區域,妓女、倒貨的人、臨時駐扎的傭兵、更多的是一些生活的比較邋遢的,沒有什麼錢的普通人。
我們來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區域,泥濘的道路布滿了雜草,永遠都不會有人清理的樣子。
破碎的酒瓶子、爛家具和生活垃圾被扔的到處都是,這個區域的常住居民絲毫看不出一丁點關心自己生活環境的樣子。
我看著周圍那些搖搖欲墜的破爛房子和蹲在門口,用不懷好意的目光看著自己的那些家伙,不禁回憶起了剛剛成為傭兵的那段時間。
那時候還深深陷在失去外面一切生活的泥潭之中,帶著身上僅有的一千金幣,我在這種地方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出去做任務,然後在死斗之後帶著一身傷回到嘈雜而又肮髒的租賃房間里面。
那個時候一次任務掙到的錢甚至連好好的去醫療所恢復一下都讓我覺得太過奢侈。
那段時間的經歷對我來說是不可多得的歷練,人生最黑暗的時期,我所抱著的念頭就只是不要死在這種肮髒的地方而已。
活下來,小心翼翼的活著,用最惡毒的角度去揣測每一個和我接觸的人的心思。
對一個F級的戰士來說,整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泥潭,不斷掙扎讓自己不至於沉默,每天早晨醒來的時候都要一次一次考量自己是不是還要掙扎下去。
就這樣,我走到了今天。當我回頭看去的時候,恍如隔世。
“想什麼呢?”初邪歪過頭,一邊走一遍看我。
我回頭掃了一眼身邊跟著的人,七個護衛環繞在我們幾米外的地方,還有一個緊緊跟著初邪的小魚。
“在想燃墟為什麼會住在這種地方。”我含含糊糊的說。
“他就是這種無可救藥的家伙。”初邪帶著一點厭惡的表情說。
我完全沒有和初邪討論她前男友是什麼樣的人的打算,如果我真的想知道的話,過上一會就可以自己看了。
穿過這些破敗的、被無數次修補過的民屋,我們來到了一棟公寓前面。
三層的公寓,入口的台階上長滿了苔蘚,整座房子的院落也被雜草給占領了。
我在草叢中看到了腐爛的食物和沾滿了灰塵的酒瓶子,很明顯是從那棟房子的窗戶里直接扔出來的。
木質的公寓,從外面看去和不遠處的那些房子質量差不多。
如果刮上一陣強風,我懷疑這地方會直接垮掉。
很多地方的窗戶已經被簡陋的木板所代替了,個別的位置甚至連木板都懶得釘上的樣子。
三個光著上身的壯漢零散的坐在門口的石階上,他們的腰間都掛著劍,似乎是守衛的樣子。
他們在看到我們之後完全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只是一直將目光鎖定在我們這邊。
我想大概是初邪比較醒目,很容易被認出來的緣故。
“他在不在?”初邪走到其中一個家伙面前,不客氣的問道。
那個家伙叼著煙卷,慵懶的看著初邪,用大拇指向後面的木門指了指,好像在說“就在里面”的樣子。
台階上是兩扇厚重而蒼老的橡木門,也許是因為長時間沒人保養,這兩扇門看上去非常陳舊。
初邪擡腿從另外一個在台階上橫著腿斜倚在哪兒的大漢身上跨過去,然後去推門。
我和其他人一起想要一起過去的時候,第三個家伙用一把大劍橫在了我們面前。
“屋子小,”他甕聲甕氣的說,“進不去這麼多人呐。”
我看著那把一人高的金屬巨劍。
在完全沒有用能量的情況下,靠一只手就橫起來那種東西,這家伙的肌肉強度還真是讓人咂舌。
“初邪?”小魚皺著眉頭看女孩。
初邪擺了擺手手,“算了,你們在外面等吧。貪狼,你進來。”
那個壯漢在聽了初邪的話之後就將手里的大劍放了下來,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從他身邊略過,幫初邪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木門。
這幾個守衛的態度令我感到非常奇怪。
他們非常清楚初邪是什麼人卻沒有對她表示任何尊重的意思,恰恰相反,他們擺出的是一副根本沒把她放在眼里的架勢。
一進入這棟房子,我就聞到了一股不好聞的氣味。
潮濕、煙灰和一點點木頭腐敗的味道充滿了這棟房子的大廳,我看到初邪也皺起了眉頭。
大廳挺寬敞的,不過因為窗戶都被木板封死的緣故,整個房間都顯得特別陰沉。
角落的躺椅上或坐或躺著幾個和外面那三位差不多的家伙,有幾個斜著眼睛看著我們,還有幾個則是在專心抽煙。
牆壁上的漆層打卷的非常厲害,用手一碰就會成片成片的從牆上掉下來。
腳下的木地板因為泡了水的緣故,變得發脹變形,輕輕一踩就會咯吱咯吱作響。
初邪帶著我向樓上走去,我在上樓梯的時候有種這個樓梯隨時都會垮掉的感覺。
一個鼻翼上釘著金環的家伙斜靠在二樓的欄杆上,用一把小刀剃著手指甲里的泥垢。
那個男的穿著黑色背心,褲子拉的很低,露出了小半個屁股。
這個造型和街頭的流氓沒有太大區別,我不明白為什麼燃墟身邊的戰士都是這個德行。
他在我們登上二樓以後就遠遠跟在了我們的斜後方,初邪側過臉看他,那個男人伸出長長的舌頭對她做了個一舔舐的動作,他舌頭上穿著另外一個環。
初邪面無表情的扭過頭,任憑他跟著,向走廊盡頭的那個主房間走過去。
這不像是初邪的脾氣,她似乎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當我們走進那個大房間的時候,我被房間里充斥著的濃重味道嗆得連連咳嗽。
各種混合型煙草和大麻燃燒所產生的濃煙籠罩著整個房間,刺得我眼睛作痛。
房間里有不少人,有男人也有女人。
他們大多都和外面的家伙一樣光著上身,不過女人的話基本上下身也沒有穿衣服。
靠牆有好幾張床,我看到那些肮髒發臭的床單上已經占滿了各式各樣的粘液和血跡。
有幾對男女正赤身裸體的相擁在床上抽著煙。
一張極大的老舊桌子被安放在房間的正中央,上面擺著亂七八糟的燒瓶、玻璃皿、酒精燈和一些瓶裝的化學藥劑。
在那張桌子後面,坐著一個披著袍子的男人。
和我年齡相近,身上的肌肉线條鮮明但是體型卻非常勻稱。
我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他那身袍子下面什麼多余的東西都沒穿。
男人的嘴唇、眉角上各釘著一個環,乳頭上也有一樣的東西,然我看的頭皮有些發麻。
兩個女孩趴在他的腳下,脖子上拴著鏈子,好像狗一樣在蜷縮著睡覺。
那個男人將腳放在其中一個女孩的胸口,隨意的用腳趾撥弄著她的乳房,就仿佛在玩弄什麼有趣的東西。
“燃墟。”初邪用手在面前扇了扇渾濁的空氣,向他走過去。
燃墟的形象和我預想之中實在是差別太大了。
我原來以為像他這種超級公會的會長,應該是和保羅不會相差太多的。
深沉、威嚴、優雅……這些東西在燃墟身上完全不存在。
他在桌子上捻起一點白色的粉末,然後連同煙絲一起給自己卷了一根東西,這才擡起頭來看向了初邪。
“你沒死啊?”燃墟一邊吞吐著煙霧,一邊用沙啞的聲音應道。
他的瞳孔放大,很明顯是處在一個吸毒的狀態。
初邪站在桌前看了他幾秒,扭頭向外面走去。
“等你醒了再說。”
“咚”的一聲巨響,是燃墟將靴子砸在桌子上的聲音。
房間的門接著就被旁邊的幾個家伙給狠狠關上了。
初邪沒再邁步,只能無可奈何地回頭重新看向燃墟。
他向後仰在椅子上,那只穿著厚重皮靴的腳在桌子上神經質的抖動著。
“有什麼話趕緊說,我沒那麼多閒工夫。那個是誰?”他盯著我。
我剛要說話,初邪就用手輕輕按了一下我的胳膊。
“他是我的人,你不用操心。我是來拿報酬的。”
燃墟的喉嚨里發出了樹杈斷裂一樣咯吱咯吱的笑聲,“報酬?什麼報酬?”
“當然是幫你打穹頂之役的報酬。”初邪面無表情地說。
“你還有臉說這個!?”
燃墟猛的從座位後面站了起來,渾身的肌肉裹挾著濃重的汗漬,在昏暗的燈火下發出銅色的反光。
他根本沒穿褲子,就這麼敞著袍子站在初邪的面前。
初邪盯著對方的臉,就好像在努力不讓自己往燃墟的胯下看一樣。
“如果不是你中了對方的招,冠軍肯定是老子的!!”
“沒拿冠軍也不能不給我報酬……”初邪用比他小幾倍的聲音說,我總覺得她好像有點兒自認理虧的感覺。
聽到初邪的嘟囔,燃墟竟然硬了。
他下面的東西在一點一點的挺起來,就好像挑釁一樣直指初邪的臉。
初邪瞪著他下面,臉上的表情相當精彩。
“你這個變態!!”女孩罵道。
燃墟毫無廉恥的站在那兒抽著煙冷笑,“生理反應,我可控制不了。”
他說著,然後用力扯了一下旁邊趴著的女孩的鏈子。
那個女孩睡眼朦朧的從地上爬起來,燃墟用手捧著她的腦袋,將她引到了自己的胯下。
女孩什麼都沒說,非常熟練的用嘴巴給他服務了起來。
“你就不能等我走了再……”初邪滿臉通紅的說。
“我為什麼要為了你將就自己?”燃墟一邊炫耀性的在女孩嘴里挺動一邊說。
初邪白了他一眼,然後轉頭向我,用細小的聲音對我說了一句話。
“你的比他的大一點,嘿嘿。”
我無奈的看著她,試圖從她的這個笑容里發出一點陰謀。
果然和我預料的一樣,她的話被燃墟聽到以後產生了劇烈的反應。
“你剛才說什麼!?”
初邪扭著臉故意不看他。
燃墟眯著眼看向我,“你到底是干什麼的?”
“我男朋友。”初邪眼睛里閃爍著狡猾的光。
燃墟從嘴里爆出一聲吼叫,用手指著我的臉,“你把這個婊子肏了!?”
我對燃墟的態度已經忍了很長時間,心里的厭惡感也積攢到了極致。
“閉上你的臭嘴。”我從牙縫里擠出了一句話。
我並沒有忘記這個家伙的身份和力量,但是我也並沒有忍氣吞聲的習慣。
這種做法也許會給我帶來很多麻煩,他或許會殺了我,可我並不是怕死的人。
初邪在聽到我這句回答以後大驚失色,連忙往我身前站。
而燃墟則一把推開了含著他下體的女孩,向我走過來。
“燃墟!”她叫著,而我則和燃墟做了同樣的事情,將她也推開了。
燃墟緊緊的湊到我的臉前,我聞到了他嘴里噴薄的口臭和一口發黃發黑的牙齒。
“你到底碰沒碰她?”燃墟用還算平靜的聲音問。
“和你有什麼關系?”
這種針鋒相對的回答不受控制的從我嘴里蹦了出來。
看著燃墟淫靡的生活,我不禁想象,初邪還是他女友的時候是不是也像狗一樣被他對待。
想什麼時候上她就什麼時候上,躺在肮髒的體液里不見天日的沉醉於性欲之中,那樣的初邪讓憎恨。
不是憎恨她的選擇,而是憎恨她會允許別人那麼對她。
這種不著邊際的想象和猜測讓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憤怒。
“你們兩個都閉嘴!!”初邪在旁邊氣急敗壞的叫道,“別在這種地方討論我的事情!!”
燃墟又爆發出一陣神經質的笑聲,然後搖搖晃晃的控制著陷入了致幻藥物的身體,重新坐回到了桌子後面。
我看著他,沒有動。
“初邪,這回你想要多少?”
“四個星期的量。”初邪說。
燃墟用手摸了摸胸口滴淌的汗水,她旁邊跪著的女孩立刻探過來用舌頭開始清理他的身體。
初邪坐在他面前,一本正經的等著他的答復。
“你要那麼多干什麼?你現在哪兒有那麼多人往暗面送?”
“這個你不需要操心。”
燃墟點了點頭,“好。我不問。你想要的話,只要答應我兩個條件就行。”
“什麼條件?”
“陪我玩一個游戲,然後陪我喝杯酒。”燃墟閉著眼睛,搖晃著腦袋。
“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
“我答應你。”
在聽到初邪回復的時候,燃墟一下子從座位上彈起身坐正。
“好!!”他大叫著,用手胡亂將桌面的瓶瓶罐罐掃出了一片空白,“手拿過來!”
初邪的臉色立刻就白了,她似乎猜到了要發生什麼事情。
“你要玩‘十滴’?”女孩的聲音帶著一點兒顫抖。
“怕了?怕了現在就給我滾出去!”燃墟用狂亂的聲音說。
初邪咬著嘴唇,惡狠狠的看了他一眼,賭氣似的將自己的左手砸在了桌子上。
燃墟的眼睛里閃爍著精光,他臉上帶著瘋子一樣的笑容,伸手從那堆瓶子里拿出了一把白色粉末撒在了初邪的手背上。
初邪的肩膀在發抖,但是卻沒有制止對方。
燃墟又弄來一瓶液體,他用滴管抽了飽飽的一管,然後關上了瓶子。
我看到周圍的那些男人女人都站起身,向我們圍了過來。
我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但是他們都是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你贏了,我就如你所願。如果你撐不住,那就什麼都得不到。”
“來。”初邪用右手擦了一下額角的汗,冷冷的說。
燃墟笑著,極其小心的捏著初邪的手腕,然後在鋪滿了白色粉末的她的手背上,點下了一滴液體。
初邪悶哼了一聲,她的手背上立刻升起了白煙。
液體和粉末發生了反應,女孩的手背發出了腐蝕的聲音。
我心里猛地一抽,“初邪!”
“沒事!!”女孩用顫抖的聲音叫道,揮了揮手右手不讓我過來。
燃墟滿足的欣賞著初邪的表情,然後又滴了一滴。
“啊啊……”女孩本能的想要將手往後縮,但是卻被燃墟給死死拉住。
“喂喂,再躲的話我可不會拉你了,到時候可是要算輸。”
女孩臉上汗如雨下,手背上的溶液開始冒著細小的氣泡,皮膚已經被腐蝕了一小片。
燃墟松開了手,初邪用右手狠狠的壓住了自己的左手,然後咬著牙將臉埋在了臂彎里。
滴管里的液體一滴一滴的下落,女孩痛得將嘴唇咬出了血。
燃墟陶醉的看著初邪的臉,像一個失去理智的瘋子。
我想要做些什麼,可是卻完全沒有頭緒。
這是初邪自己的選擇,我又能替她做什麼呢?
十滴液體,女孩的手背被燒的面目全非。
她臉色蒼白的不像話,整個人就好像從水里撈上來一樣,全都是冷汗。
可是她沒有認輸,而是一直用無力卻堅定地目光看著燃墟。
燃墟看著她,將已經滴空的試管扔到了一邊,拿起一桶水就澆在了初邪手上。
初邪早已在那張座位上搖搖欲墜,當手背的東西被衝掉的時候,她捂著手從座位上滑了下來,蜷在地上微微哆嗦著。
我扶她從肮髒的地板上爬起來,她全身的力氣似乎都在與劇痛的斗爭中耗盡了。
“你贏了。”燃墟笑著,“不過我也沒輸。你被他在身上留下了東西,我也要在你身上留下一些東西。”
初邪喘著,死死的看著他。
我捧起女孩的手,那只原本光潔無暇的小手已經爛的不成樣子,就算醫好也絕對會留下疤痕……一股怒氣在上涌,可是卻沒有發泄的方向。
我該怪燃墟對她做了這些?還是該怪初邪做了愚蠢的選擇?
“來吧!”燃墟從桌子下面拿出了一只酒瓶,“陪我喝一杯,事情就算結束了。”
是龍舌蘭,燃墟在拿出酒瓶之後又弄來了一瓶鹽和一只檸檬。
他倒酒,然後探出身子又把初邪受傷的手抓了起來。
“……你干什麼……”初邪用虛弱的聲音說。
“喝酒。”
燃墟將一大把鹽撒在了初邪的傷口上,初邪痛得渾身一抽。
他用舌頭在初邪的手背上狠狠舔過,喝酒,然後將檸檬塞進了自己的嘴里。
“真是美味極了……”燃墟用迷幻的聲音呢喃著,然後給初邪也倒了一杯。
初邪捏著劇痛的左手,搖搖欲墜的看著他。
燃墟站起來,在自己的下身撒上了鹽,然後把檸檬叼在嘴里,對初邪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我的心里一下子就沸騰了。
不想讓初邪做那種事情,完全不想。
想拉住她,阻止她,否則自己就要瘋掉了的感覺。
初邪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做了讓我驚呆的事。
她一腳踢在燃墟的陽具上,燃墟滾到在地,他一邊嚎叫一邊像夜梟般嘶嘶狂笑。
初邪走上前,將那杯龍舌蘭一飲而盡,然後將杯子在燃墟的臉旁砸了個粉碎。
“哈哈哈!!爽……哈哈哈哈!!”
燃墟捂著要害,用舌頭舔著地上濺出的酒汁,嘴里還不住的發出讓人作嘔的笑音。
“我走了!!”初邪居高臨下的瞪了他一會兒,說道。
燃墟笑的喘不過氣來,整個人已經近乎完全陷入了毒品的效果之中,他擡起一只手,“走吧走吧!!東西的話,去城堡,找杜林要,現在他負責看守。”
初邪轉身,我跟著她離開了這間讓人頭皮發麻的屋子。
一連串發生的事情讓我非常迷茫。
初邪和燃墟,看上去都是一副對對方苦大仇深恨之入骨的樣子,可是卻又充滿了某種詭異的情緒。
“手怎麼樣?”下樓的時候,我問初邪。
初邪停下腳步,回頭看我。
“痛死了……”女孩眼里盈著淚水,委屈的說。
“干嘛要……”
“你出去讓小魚他們去城堡等我。”初邪打斷了我的問話。
“為什麼?”
“讓小魚看見我讓燃墟欺負成這樣,她會找燃墟拼命。勸她很麻煩,你先讓他們走吧……”
我點了點頭,然後按她說的做了。
小魚在看到我一個人出來的時候臉色變得很難看。
“初邪呢!?”她迎上來。
“要和燃墟說事情,她讓你們先去城里等她。”
小魚疑惑的審視了我一會兒,“她沒事吧?”
“沒事。”我面無表情的說著謊話,“照她說的做就好。”
小魚在看了我半天之後選擇了妥協,她轉身開始召集其他人。
“小魚。”我叫住她。
女孩皺著眉頭,回頭看我。
“燃墟到底是初邪的什麼人?”
小魚愣了一下,她張了張嘴,似乎想到了什麼。
“她怎麼告訴你的?”女孩很機智的對我反問道。
“前男友。”
小魚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你信了?”
我不明所以的聳了聳肩,小魚則帶著人向城區走去了。
我跑回屋里,初邪坐在一張髒乎乎的椅子上,捧著受傷的手發呆。
“燃墟根本不是你前男友!”我劈頭蓋臉就來了這麼一句。
初邪愣了一會兒,然後露出了標志性的狡猾笑容。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哈哈哈哈!就喜歡看你吃醋的樣子!”
我哭笑不得的看著她,初邪洋洋得意的看著我,過了一會又痛得扭著臉去吹手上的傷。
我嘆了口氣,拿出隨身攜帶的繃帶幫她包扎。
“燃墟是我二哥,同父異母的哥哥。”她在我幫她包扎的時候吐出了實話。
“他為什麼那麼對你?”
“變態唄……”初邪嘟囔道。
初邪和燃墟的關系相當奇怪。
燃墟的瘋狂並不是令人不可接受的東西,可是初邪對他的容忍卻非常不正常。
她厭惡他,然而如若不是特別過分的事情,她又總會順著他的意思。
嫉妒……我捏著心里面那種奇怪的感受,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所意味的東西。
看到她被自己的哥哥欺負,自己卻沒有為她說話的立場……我感到了深深的迷茫。
初邪有著讓我沉迷的特質,我卻必須死咬著自己心里的防线。
她對我的那種態度,任何人都會感覺到我所感受到的那種依戀。
可是初邪並不是普通的女孩,她的謊言讓我不得不將自己好好保護起來。
********************
偷偷帶初邪去了思滅者公會大廳所在的彩虹城醫療所,醫生給她做了妥善的醫治。
雖然很疼,但那並不是什麼嚴重的傷口。
彩虹城的醫療所等級是最高的,所以傷口回復的極快。
可是即便是這樣,女孩的手上還是不得不留下了幾枚水滴狀的疤痕。
初邪看著手背上的疤,愣愣的坐在醫療所的床上出神。
我捧起她的手,用手指摸了摸傷疤。
“也不是特別難看。”我說。
初邪楞了一下然後微笑道,“那我給你臉上來幾個疤怎麼樣?”
“不用這麼狠毒吧?”我皺起了眉頭,“我只是安慰你一下。”
“手是女人的第二張臉!!”初邪惡狠狠的對我呲著牙,“你的安慰真是差勁死了!”
“你恨他麼?”我問初邪。
初邪失神的看著房間的角落,搖了搖頭。
“我惡心他,討厭他,鄙視他,可是就是沒辦法恨他。他畢竟是我哥。”
“正常人不會對自己妹妹做那種事情。”
“唉……算我作孽……”
“那麼……如果他不是你男朋友的話,果然第一次是我拿走的啊。”我笑道。
“對啊。”她這回倒是非常干脆,“所以你要對我負責任,不許跑掉。”
“現在准備用這個借口拴住我?”
“那你看我和別人做不吃醋?”她歪著腦袋嘿嘿笑。
我有種衝動,有種對她宣布自己所有權的衝動,把她變成自己的東西,永遠不許我之外的人碰她。
這種占有欲越來越強烈,攪的我心口發堵。
“出去透透風。”我這樣說著,扔下她離開了醫療所。
“我和你一起啊~”身後的女孩說。
我揮了揮手,一個人走了出來。
和燃墟一伙人的接觸總給我一種身不由己的感覺。
我不知道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該拿出什麼去換取想要的東西。
一切的一切都是初邪在為我開路,我看不清她這麼做的理由。
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她確實如自己所說那樣衷心於我,但我卻本能的想要否定那個答案。
因為如果我能夠確定那並非謊言,自己將無法控制對她的感情。
我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違背對阿紗嘉許下的諾言,但是如果我和初邪一起出現在她的面前,阿紗嘉絕對會傷心欲絕。
我不清楚她現在正在經受著什麼,如果她在地獄一樣的世界里掙扎,我卻和初邪一起享用著本該屬於她的幸福,那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原諒自己。
伸手摸了摸掛在胸前的,她的小角。
以往每次這麼做都會讓我重新獲得平靜,然而這一次卻只能讓我的心緒更加混亂。
如果能知道她現在怎麼樣就好了……可是她既不是傭兵也不是冒險者,阿紗嘉甚至都不是人類。
除了我自己站在她面前之外,我沒有任何辦法和她聯系。
想到這里,我決定去傭兵所一趟去查看一下留言系統。
畢竟我已經給挽歌和Fey都發了信息,如果她們中某個人活著,我希望能收到回信。
在傭兵所里我沒有查到期望的回信,卻看到了讓自己非常頭疼的新情報。
我的賞金從一千萬已經飆升到了五千萬……
我在沙舟之城所做的事情似乎引起了大規模的轟動,死在我結界內的傭兵人數高達六十個,里面竟然有一半都在9級以上。
單看這個數字就讓我身為始作俑者的我膽戰心驚了。
對【神都】的力量規則我還是很清楚的,突然獲得那種力量,絕對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可是那個代價我現在根本就不知道是什麼,只希望不會讓我失去太多東西才好。
我記得沒錯的話,梅爾菲斯的賞金是六千萬,而現在的我竟然快要趕上他了。
我和他的力量差距有多大我自己非常清楚,我並沒有能和自己賞金額度相匹配的實力。
馬上就要面對一個新的世界了,我迫切的需要著力量。
這樣想著,我不禁擡起手,看著不死之戒曾經所在的位置。
它里面蘊含的東西甚至連初邪也會為之恐懼,如果我能獲得那種力量,那麼我的復仇大概……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在這種地方發呆。”一個女孩的聲音。
我回頭看去,是小魚。
“初邪讓我來找你,”她面無表情地說,“想去暗面還有不少必須要做的事情。”
我點點頭,和她踏上了通往思滅者城堡的路。
“你什麼時候加入的反抗軍?”我問小魚。
“初邪和奧索維一起把反抗軍建立起來以後,我算是第一批加入的了。”小魚一邊想一邊說。
“你也想要得到真實麼?”
“我只是想保護那家伙而已……我希望你也可以保護她。”
“那家伙比你我都強的多。”
“打架的話,的確如此。但在這之外,她就只是個狡猾的小姑娘而已。我只希望你別傷害她,她很容易受傷的。”小魚帶著一點兒惆悵的情緒說。
“我並沒有傷害她的資格。”
小魚扭過臉,用很認真的眼神看著我,“你有。我從沒見過初邪那麼纏著一個人。她和你在一起就慌了,做的事情全都脫離了常理。也許你感覺不到,但是我很了解她。”
“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哼……你心里很清楚,只是不想承認而已。”
我不再接話,剩下的路程在沉默中慢慢的渡了過去。
這不是我想不想承認的問題,我無法決定別人想什麼。
是與非之間只有一线之隔,這一线之隔就可以決定很多東西。
小型公會的聚集地只需要一間酒館,就如我最開始加入的那個阿斯塔拉。
中型公會比如Rayout則需要更大一些的活動空間,所以絕大部分城市都有公會大廳的拍賣。
可是如果是更大的公會,就肯定需要城堡級的建築來滿足會員的需求了。
Dreams的城堡我已經去過了,雖然並不是以什麼光彩的身份。
思滅者的城堡沒有Dreams那麼宏偉,不過看上去也是相當大了。
小魚對這座城的構造倒是相當熟悉的樣子,她帶著我穿梭在思滅者公會會員之間,腳步不停。
“燃墟那個樣子……也能管好這麼大的公會?”我看著城堡里井井有條的樣子,疑惑的問。
“他並不是個蠢人,在普通會員眼里還是個相當有魅力和號召力的家伙。只不過,他在公會里的作用更像是一個吉祥物罷了。會員們都認可他的實力和個人魅力,但真正的管理工作都是交給公會議事團的。”
“如果僅僅是這樣的話,那讓燃墟做公會的首席戰士就是,為什麼還能讓他一直坐在那個位置上?”
小魚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我。
這道門廊很長,除了我們沒有別人。
“你到底了解初邪多少?”
我很了解她的身體。
舔到哪里會叫出聲來,撫摸哪里會讓她濕的一塌糊塗,我都知道。
可是如果我這麼回答的話,估計小魚會直接對我出手。
“這和我剛才的問題有什麼關系麼?”我開始繞開話題。
“初邪背後是外面世界的一個巨大的家族式財團。她、燃墟和她的大哥都是家族的繼承人。思滅者的議事團是初邪的大哥招募的專業管理人員組成的團隊,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才將整個公會交到了燃墟手里。因為這個公會是屬於初邪家族的,所以沒人能將燃墟趕下那個位置,除了他們大哥。”
運作一個公會需要很多錢,Rayout當時只有不到五十個人,單單租下一個公會大廳就要花費上千萬的金幣,更別說是思滅者這種級別的工會了。
沒有外面世界的強大財力,思滅者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站在傭兵世界的頂峰,Dreams也是一樣。
至於TWP我就不確定了,因為保羅畢竟擁有著這個世界的一座巨大都市,光是稅收大概就足以撐起他的公會吧。
他在外面到底有沒有財團的支持,我沒辦法猜得到。
“初邪的大哥是什麼人?聽上去很厲害的樣子。”
“你的好奇心太重了。”小魚皺著眉頭說,“我想說的是,如果你是衝著初邪家里的錢才賴在她身邊的,你打錯算盤了。”
我愣了,因為我從一開始就不知道初邪背後的身份,更別提是為了錢才……
有點兒生氣,所以我口不擇言的說出了針鋒相對的話。
“那你呢?說是當什麼親衛,是不是也是為了錢?”
令我有點兒意外,小魚並沒有生氣,她好像得到了滿意的答復一樣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往走廊深處走去了。
人家姑娘都沒有和我吵起來,我總不能站在這兒一個人鬧別扭,只好跟了上去。
“你剛才的火氣不是假的,也不是被人識破以後的惱羞成怒……”小魚邊走邊說。
“我不喜歡別人這樣試探我。”
“以後不會了。”小魚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艷,“和初邪呆了這麼長時間,我好歹也學會了一些東西事情。她認定的事情,我最好還是順著她來。她既然看中了你請你加入我們,我就算再看你不順眼也得慢慢接受。那不如從現在開始就學著好好和你相處吧,也許以後也能做伙伴。”
“你說話還真直接……”我嘆了口氣,“那我也直接一點好了。我加入反抗軍並不是為了你們那些遠大的目標,再怎麼講我們也只不過是在相互利用,希望你明白這點。”
小魚點了點頭,“這個理由其實更加動聽一些。”
我們繼續前進,在我完全被城堡里交錯的道路弄昏了頭之後,我們終於看到了初邪。
“太慢了!”女孩皺著眉頭,遠遠的在走廊的盡頭叫道。
她的身邊站了不少人,里面絕大多數都在左手腕有著白色緞帶的裝飾,看來那都是她手下的人。
奧索維也在,不過他並沒有將注意力轉到我身上,而是和身邊的幾個人在商量著什麼事情。
我和小魚快步走過去,初邪一臉不耐煩的樣子,伸手遞給我一個只有小指粗細的小瓶子。
“喝了。”
我莫名其妙的接過了那個小瓶子。
瓶子被封的很好,里面只有一滴紅色的液體。
“這是什麼?”我皺著眉頭問,“【光血水瓶】里的東西?”
“嗯。趕緊喝吧,那邊似乎出事了,要盡快過去。”
初邪說話的時候大大咧咧的,似乎根本沒有把這滴液體當做價值連城的東西。
可是我心里清楚,這種僅僅只是喝下去就能獲得去往另一個世界資格的東西,是會有無數人犧牲一切去爭搶的。
“現在就喝?”我有些不安的問道。
“你怎麼那麼多廢話啊?”
“喝了會發生什麼?”
“喝了不就知道了?”
我看了看周圍的人,除了奧索維之外其他人都在看我,似乎在等我喝下那東西的樣子。
他們應該都已經喝過這玩意兒了,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如果我再這麼優柔寡斷大概會被笑話。
看著那滴搖曳著晶瑩光芒的液體,我橫下心將它送進了嘴里。
有一點點不易察覺的鐵鏽味,我皺著眉頭等著要發生的事情。
可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初邪在喝下那東西的時候就拍了拍手,“好了好了!出發!”
小魚和巴宰率先推開了走廊盡頭的門,然後初邪在一大堆人的簇擁下走了進去。
奧索維對我點了一下頭,做了個你先走的動作。
那是通往城堡中心庭院的門,足足有好幾個足球場那麼寬敞的庭院里有一個人工湖似的存在,所有人都站在那個湖邊等待著什麼。
“准備好了?”初邪問我。
我走到她身邊,看了看這片如同鏡面一般光滑的湖泊,“准備什麼?”
女孩笑了起來,然後她身邊的人也都開始微笑。
在我明白過來那個微笑之前,女孩和所有人一起躍入了水中。
我本能的想要去拉她,不過卻沒拉住。
令人目瞪口呆的是,他們幾十個人一同跳入湖中的時候,湖水就好像某種粘稠沉重的不知名液體一樣,別說水花了,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初邪沉了下去,她的衣服在湖中迅速的被瓦解,然後是肌膚、肌肉、骨骼……在短短的三秒鍾之內,所有人都仿佛被湖水腐蝕殆盡了一般,連一丁點的殘骸都不剩。
我張大了嘴,站在湖邊不知所措的踟躕著。
身邊只剩下了反抗軍的領袖奧索維,他看著我,臉上的表情相當平淡。
“他們……初邪……他們……”我語無倫次的說。
“如果說我們為的只是追求真實,那麼其實我們已經找到了。”奧索維看著我的表情,並沒有表現出什麼意外的樣子,“只不過,那個世界並不屬於人類。”
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後也做了和初邪他們同樣的事情。
我看著奧索維在湖水之中化成了肉眼無法看清的粒子,手心被汗水浸濕了。
巨大的庭院一瞬間就只剩下了我一個,就好像整個世界的家伙都逃到了我無法看見的地方,身邊只剩下了風刮過的聲音。
“媽的……”我無可奈何的罵了一句,然後向湖中縱身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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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洋洋的感覺瞬間就包裹了我的全身,那液體的阻力大到我根本就沒辦法活動自己的身體。
我當然活動不了,如果和初邪他們一樣的話,我的身體現在應該是不存在的吧。
就好像做了一場冗長的夢,而醒來的時候感覺就好像是一瞬間。
冰冷的水流在我恢復知覺的瞬間洶涌的涌入了我的口腔和鼻子,我猛的一掙,雙腿踏到了什麼堅實的東西,整個身體脫離了液體的包圍,破開水面站了起來。
我大口呼吸著,試著把氣管里的液體咳出去,卻發現身上根本就沒有沾上任何水漬。
一只手伸了過來,是初邪。
我拉住她,然後爬上了岸。
湖水在我離開它們的時候完全沒有留戀我的身體,無論是衣服和頭發,都仿佛根本沒被水流浸泡過一樣。
“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初邪對我微笑。
“雖然不是我們的。”小魚在一旁接口道。
我擡頭向四周看去,還是一模一樣的湖泊,只不過周圍的景物全都變了。
灰紅色的天空,如同灰燼一樣的濃重雲彩壓的極低,讓人幾乎無法呼吸。
由黑褐色堅硬岩石組成的地表,連一點點植物生長的跡象都沒有,踩在腳下散發著躁動的熱流。
向遠處看的時候,我看到了地平线盡頭那些紫黑色的山脈和映射著天空那焦油一般顏色的河流,天上盤旋著看不清樣子的生物,我感覺它們似乎在用某種貪婪的目光盯著我們。
我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大口的喘著氣,看著周圍的一切。
如果世上真的有地獄這種東西的話,那麼我一定就在那里。
“走啦。”初邪輕輕拉了一下我的袖子,然後和早已經列好了隊伍的其他反抗軍成員邁開了腳步。
我望向他們前進的方向,在不算非常遠的地方,佇立著一座烏黑的城堡。
我緊走了兩步,和初邪並肩而行。
“暗面……我們已經到了?”我用仍然夾雜著懷疑的語氣問。
“是的,暗面。”初邪一邊走一邊輕輕說,“這里已經不是【神都】了,是永恒的真實世界。對所有人來說,這個地方都是最真實的。”
我沒有任何理由懷疑她的話,但我還是試著去呼喚系統菜單。
沒有任何懸念,那個熟悉的內置視覺菜單並沒出現。
我用手用力捏了一下腰間的神宮,然後又向四周掃了一圈。
“這里不是【神都】,為什麼我們身上還有這些東西?”
一個人靠了過來,是奧索維。
“你來給他解釋吧,這個你比較在行。”初邪對他說。
奧索維沒有推辭。
“【神都】是有純粹的能量和信息組成的世界。神經擬真級別是零的話,外面世界的游戲倉在你登入游戲的時候就會直接將你的身體轉化成能量和意識輸入到【神都】里。”
我清楚的記著自己曾經和梅爾菲斯在一個小酒館里興致勃勃的談論過游戲登陸時某個“十秒”的差別。
如果真的像是奧索維說的那樣,那這個“十秒”看來已經可以解釋通了。
“外面的人類世界和這個分成了暗面與光面的世界都是由物質組成的。思滅者城堡里的湖是連接【神都】和暗面的通道,你可以將那個湖理解為和外面世界游戲倉一樣的終端。喝了【光血水瓶】里面東西的人,就可以通過那個湖穿梭在暗面和【神都】之間。”
我靜靜的聽著,心里的顫抖卻在一點一點的消失。
這有些奇怪,但我卻感覺是在聽著什麼自己早就已經該知道的事情一樣。
也許這個令人咂舌的真相並沒有想象中那麼令人意外吧。
事實上,在知道真相以後我卻覺得有些失望,大概是因為真相太過簡單以至於快要趨近於無聊了。
“這個地方……讓人喘不過氣……”我喃喃道。
初邪擡手給我扔過來一件東西,我伸手接住,竟然是一盒喉糖。
“剛過來都會這樣的,喉嚨很快就要痛起來啦,最起碼也要幾天才能好。”她若無其事的說。
我扔了幾枚喉糖到嘴里,那種幾乎要撕裂口腔的枯萎感勉強淡化了下去。
扭過頭,發現小魚和奧索維都面向著我這邊。
奧索維是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小魚則是在瞪我。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情會讓他們這個樣子,所以有點兒迷茫。
“怎麼了?”我不解的問。
小魚白了我一眼,然後走到初邪身邊去了,而奧索維則聳了聳肩沒有說話,弄的我一頭霧水。
“那是什麼地方?”我看著遠處黑黝黝的城堡問道。
“我們在暗面的基地。”回答我的是奧索維,初邪正被小魚纏著說話。
“你們建的?”我皺著眉頭問。
“你對魔族了解多少?”奧索維沒有回答我,而是反問了我一個問題。
“里奧雷特?”
“恩?能說出這個詞說明你並不是對他們一無所知啊。”
“曾經有過一個里奧雷特同伴,我來這個地方也是為了找她。”我相當坦誠的對奧索維說了我的真正目的,因為我覺得既然他是和初邪關系如此親密的朋友,那初邪就肯定會告訴他我的一切事情。
“什麼族的?”
“噬族。”
奧索維點了點頭,“那我想你大概沒辦法在短時間內見到想見的人了。”
“為什麼?”
奧索維空揮了一下手,“你應該知道,里奧雷特有七個族群,每個族群都有自己的領地。噬族離我們這邊不算近,而且中間還隔了兩個其他族群的領地,在得到他們的許可之前,沒人能平安無事的穿越過去。”
我的心有些下沉。
本來以為只要來到這邊一切都可以重新考慮,如果反抗軍不夠可靠的話,我也可以一個人去碰碰運氣。
可是現在看來那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幻想。
“那麼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誰的領地?”
“血族。”
“他們竟然會允許你們在這里建立基地?”
奧索維微笑著搖了搖頭,“我們並沒有得到他們的允許,因為現在整個暗面已經沒有血族了。”
“死光了?”我有點意外。
“沒有。據我所知,整個血族已經被封印了起來。這後面的故事就不是我所能講述的了。但我唯一能確定的是,這片土地對我們來說還算安全。那座城堡並不是我們建的,在我們第一次來到這里的時候,那個廢棄的巨大城堡就佇立在那里了,只不過絕大部分都已經化成了廢墟而已。”
阿紗嘉曾經給我講過里奧雷特的起源,我原來以為那只是游戲的設定,可是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卻再也無法懷疑那些說法的真實性。
傲慢的瞳族,懶惰的骸族,嫉妒的影族,饕餮的噬族,暴怒的心族,貪婪的血族,淫欲的宮族……每一個種族的起源都是人類與生俱來的罪惡……那麼,這個地方,大概真的就是地獄那種存在吧。
可是地獄中應該只有惡魔,而阿紗嘉,卻是我的天使。
當我們慢慢接近那座城堡之後,我才意識到這座城堡遠比在遠處看起來要大得多。
已經基本上看不出來這座城堡原本的面貌了,風化和坍塌的痕跡占據了絕大多數的地方。
但即便是這樣,外圍的城牆仍然能夠起到應有的保護作用,所以反抗軍才會在這個地方築巢吧。
走到它跟前的時候我就隱隱約約的看到了很多人影,從破敗的城門進入到里面以後更是讓我微微吃驚。
無論是外圍的街道還是那些勉強還能住人的建築中都擠滿了忙碌的人群。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我忍不住問。
“這些都是我們專門雇來的後勤人員。”初邪小聲說道,“在他們眼里,這里只不過是【神都】的一個新游戲地圖。我們付他們錢,他們就乖乖的來陪我們這些‘有錢人家’來玩游戲。”
“但是在這里……他們會死……”
“你在可憐他們?”初邪有點兒意外的看著我。
“哼……我還沒有那麼泛濫的同情心。只是如果他們都不知情的話,那如果真的暴露了豈不是會亂掉?”
“用了零級神經擬真,就算在【神都】也是會死掉,在哪一邊都沒有什麼不同。只是,如果你告訴他們,這里是真實世界,他們才會神經質一樣的感到害怕。”
這種愚騙的把戲很拙劣,但是卻不得不承認它很有效。
這座城堡已然變成了某種集團性質的城鎮,所有人都在做著很普通的事情,然而這些事情背後卻被一股力量擰在了一起,成為了支持著反抗軍行動的中流砥柱。
想到這里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了一件更加可怕的事情。
“難道說……連反抗軍的成員都不知道這里到底是什麼地方?”
反抗軍的人數絕對不少,除非連那些反抗軍基層的戰士都不知道真相,否則這種事情絕對不可能對這里的人瞞的下來。
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人的嘴巴。
“是啊,你反應真快。”
“這個樣子的軍隊也能打仗?”我皺著眉頭問。
“當然可以。我們家族財團雇來雇傭兵,加以訓練以後投入到游戲里,然後再送來暗面。對他們來說,在什麼地方戰斗沒有任何區別。聯合軍也是一樣,他們征兵可都是通過外面世界政府軍隊的正規途徑。”
聽著初邪的回答,我已經說不出話了。
無論對哪邊的世界而言,自己終歸只是一個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存在了。
所以我很難變成那種做大事的人,因為我總覺得就算自己竭心盡力的去改變這個世界,最終時間也只會以沉默和冷漠來證明你的無關緊要。
既然我對世界無關緊要,那麼作為報復,世界對我也只是沒有選擇而不得不呆著的一個地方而已。
正因為如此,我才更看重那些在我生命中出現的人。
那些和我一樣渺小的個體,或許將成為我無法剝離的一部分,而我也可以占據他們生命的重要位置,只有這樣我才能偶爾感覺自己是在真正活著。
也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無法原諒自己對挽歌的背叛,也無法原諒那些背叛我的人。
當我終於踏上了這片挽歌曾經戰斗過的土地的時候,原以為對她的思念會再一次爆發,但是卻沒有。
曾經,為她復仇幾乎成了我生命中的全部意義。
但是梅爾菲斯和阿紗嘉的出現卻改變了我。
我並沒有改變那個初衷,只是我不再想要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去換取那個結果了。
很長時間以來,我都在追尋著各種各樣的目標。
直到現在,跟在了初邪身邊,我突然感受到了難得的輕松。
我清楚,在短時期內自己沒辦法做出第二個選擇,所以索性就放棄思索,乖乖的做一把刀好了。
這種簡單的只要拔劍的生活,對我這種熱愛戰斗和期盼磨練自己的人來說其實還不錯。
慢慢的,我開始熟悉反抗軍內部的運作和權力結構。
以這座廢棄的黑城作為根基,反抗軍已經將據點延伸到了暗面相當可觀的深度。
奧索維·康夏和初邪作為反抗軍的兩位領導人物,責任劃分的相當明確。
初邪的家族為反抗軍提供了物質基礎,但她卻對行政上的事情完全不聞不問,所有管理方面和軍事運作方面的事情都交給了奧索維。
她自己則作為最中堅的戰斗力,活躍在與里奧雷特的戰場之上。
我不清楚什麼時候反抗軍才能達成自己的目標,因為前面的道路在我看來簡直遙遠的無法想象。
這個由暗面與光面所組成的世界和人類生活的地球是相似的。
暗面與光面分別占據著這個世界的兩端,中間則是被稱作“鏡之海”的遼闊海域一分為二。
黑城所在的位置距離暗面中心的【深淵】很近,這就意味著反抗軍想要到達光面就要穿越整個暗面以及中間的鏡之海。
我不知道暗面的地圖是誰繪制出來的,只是當我看著這幅地圖的時候對這個繪圖的家伙產生了深深的敬意。
在這樣一個陌生的領域,憑借人類自己的力量將里奧雷特世界的構成描繪到這種程度,那個人一定是一個相當厲害的家伙。
這份地圖被復制成了無數份,出現在每個人的背囊之中,無論是反抗軍還是聯合軍。
只是,和所有被時間與世界遺忘的人一樣,他的名字沒人知道,也沒人提起。
我成為了反抗軍支援部隊的一員,當孤立的反抗軍據點受到超出當地部隊防御能力的攻擊之時,我就會跟著初邪一起出動,與來犯的里奧雷特展開廝殺。
我永遠也忘不了第一次准備出戰時的情形。
當我踏上據點的城牆之時,看到的是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魔獸群。
如同被掘開的蟻穴所涌出的大量蟻群一般,密密麻麻的各色魔獸在城下相互推擠著、咆哮著。
攻城用的巨型魔獸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潮水一樣的獸群之中,隨便挪上一步都會踩死十數只同類。
不計其數的魔獸在里奧雷特的指揮下放聲怒吼,那聲音幾乎讓我的勇氣撕裂成無數碎片。
那一仗並沒有打起來,這是所有人都值得慶幸的事情。
初邪向那名叫黑無的影族里奧雷特繳納了大量從【光血水瓶】中獲得的液體,然後換來了這座新壁壘的存活以及反抗軍在影族領地的活動權。
影族的領主們撤回了軍隊,可是零散的里奧雷特卻並不會對侵入到自己領地范圍內的人類產生任何好感。
我開始真正的踏上與里奧雷特作戰的戰場,開始的時候是與初邪一起,後來的時候則會偶爾自己帶隊馳援。
我用神宮的力量和自己的性命換來了反抗軍里其他人的承認和尊敬,並在無數次的勝利之後獲得了在影族都市灰凡恩的酒館喝酒的資格。
當反抗軍真正在影族領地立足,不會再有里奧雷特成規模的對我們進行襲擊的時候,已經是半年之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