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嘴臉,也配自稱君子,金花婆婆內心憤憤,望著珊瑚金拐,沉吟半晌,才不急不緩地接過,點頭道:“小兄弟武藝超群,老太婆自愧不如,今日就此別過,還望告知名諱,以免他日相見,不會失了禮數。”
“在下姓洪,草字天宇,不知婆婆欲意何往!”洪天宇拱手道。
金花婆婆干咳一聲,說道:“我老太婆這次從靈蛇島重赴中原,為的便是找胡青牛的晦氣,小兄弟不是要與老太婆為難吧!”
“豈敢豈敢!”洪天宇連道兩聲豈敢,又道:“只是,胡青牛是在下的朋友,還請婆婆手下留情。”
金花婆婆哼哼兩聲,道:“胡青牛曾立下重誓,非明教中人一概不治,如今被老太婆打傷之人,一個個生龍活虎,似這般言而無信之人,留在世上有何用。”
“婆婆誤會了,那些人渣絕非胡青牛醫治。”洪天宇解釋道。
金花婆婆‘哦’了一聲,詫異一望,問道:“那些人是老太婆用特殊手法打傷,普天之下僅有胡青牛一人可治,莫非我久居靈蛇島,孤陋寡聞,近年來中原冒出這麼多奇人異士,卻全然沒有風聲。”她所指的奇人異士之一,自然是功力深不可測的洪天宇。
“中原之地,確實奇人甚多,在下便是其中之一。”洪天宇自豪道,絲毫沒有謙遜。
金花婆婆見他自吹自擂,暗暗好笑,但聽洪天宇又道:“那些人此刻如何,不知婆婆可知。”
“他們已然遠去,老太婆豈會知曉。”金花婆婆搖頭道。
“如此便好,我還以為婆婆會要了他們性命。”洪天宇松了口氣。
“老太婆只求胡青牛自毀誓言,怎會傷他們性命。小兄弟方才罵他們人渣,眼下怎的關心起來了。”金花婆婆疑惑地問。
“他們丟命是小,但診金尚未支付,每人五百兩,十四人便有七千兩,要是收不到,我會難過的。”說話間,洪天宇便從懷里取出一疊欠條,遞了過去,道:“請婆婆過目。”
金花婆婆擺擺手,示意不想看這東西,她心里甚是好奇,這少年究竟是怎樣一個人物,擁有如此高深的武藝,按理應與世無爭,視錢財如糞土才對,為何會這般貪錢。
洪天宇收好欠條,道:“胡先生為明教中人治病,從來都是義診,若非明教中人,即便萬兩黃金也無法移其心,這點在武林中人皆盡知,想必你老人家從這些欠條中就可看出,此次為各門派治病的絕非胡先生本人。”
金花婆婆點頭,心說,也只有你這般貪財之人,才會趁火打劫,收取如此昂貴的醫藥費。
洪天宇微微一笑,道:“金花婆婆,可知醫治各派的奇人是誰!”
金花婆婆眼珠滴溜溜轉,露出詢問的神色。
洪天宇說道:“天鷹教白眉鷹王的外孫,張無忌。”
殷離驚訝地張著小嘴,一雙眼睛睜得老大,閃動著異樣光彩,似在思念天鷹教的日子,但很快瞬時,眼里轉而閃過一絲陰狠,洪天宇看在眼里,這小丫頭想起殷野王了。
金花婆婆駐著拐杖的手一顫,喃喃道:“殷……殷二……殷白眉……”本想喊殷二哥,卻恐身份泄露,遭來波斯總教的追殺,又急忙住了口,改口叫殷白眉。
洪天宇聽在耳里,心里也挺同情金花婆婆,為了逃避追殺,竟甘願當一個丑婆子,而且四處飄零,可謂受盡苦楚,輕聲道:“沒錯,正是殷白眉的外孫。”
“他叫什麼名字?”金花婆婆問道。
“張無忌。”洪天宇回道。
“張無忌……”金花婆婆念叨了一句,又問:“張無忌小小年紀,從何學來這等出神入化的醫術。”
“兩年多以前,我帶他到蝴蝶谷求醫,這小鬼每日無所事事,便博覽胡青牛的醫書,可說是自學成才。”洪天宇解釋道。
金花婆婆雙目一凜,問道:“這麼說,他算是胡青牛的徒弟。”
“可以這麼說!”洪天宇點頭道。
“既如此,胡青牛也算違背誓言,該殺!”金花婆婆森然道。
洪天宇搖頭一嘆,道:“胡先生發過重誓不假,但與徒兒無關,張無忌治病救人,胡先生根本不知情,婆婆何必如此呢,冤冤相報何時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希望婆婆明白。”
金花婆婆冷哼一聲,道:“好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若當年……若當年他們肯原諒我的過錯,我豈會落魄於此。”
洪天宇明白金花婆婆口中的‘他們’是誰,不必細想也知是明教眾多高手,當年她偷進密道,企圖盜得乾坤大挪移心法,用它來抵消‘聖女失貞’之罪,只因波斯總教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失傳已久,她想借此將功贖罪,不想卻東窗事發,受明教高人抨擊,最後無奈離教。
若明教當初給她機會,她何至於此,洪天宇微微一嘆,道:“一事歸一事,別混為一談,當年與你為敵之人,胡青牛並不在內,他只是礙於誓言,不便醫治銀葉先生,這也是情有可原,金花婆婆何必苦苦相糾呢!”
“你怎知當年胡青牛沒與我為敵。”金花婆婆疑惑地問。
洪天宇打了個哈哈,笑道:“胡先生醫術了得,武功卻是平平,婆婆身懷絕技,他這三腳貓功夫豈敢與你為敵。”
金花婆婆點頭,還道洪天宇也是猜猜罷了,並未生疑,說道:“你為何要幫胡青牛說話。”
“一來,他是我朋友,二來,我不希望如此神醫就此慘亡。”洪天宇正色道。
“醫者父母心,胡青牛雖為醫仙,卻以‘見死不救’為榮,全無半點慈悲之念,這樣的醫生留於世上何用。”金花婆婆冷笑,口氣卻是舒緩了許多。
洪天宇聳聳肩,道:“這是人家明教內務事,咱們外人豈能干預,不過胡先生對明教忠心不二,這是不容他人質疑的。”
金花婆婆瞪視著對方,說道:“你決意要袒護胡青牛!”
“是!”洪天宇斬釘截鐵地回答,末了又拱手道:“希望婆婆給個薄面,他日必有所報。”
金花婆婆舒了口長氣,緩緩的道:“我老婆子打又打不過你,毒又毒不倒你,還有何話可說,這胡青牛,便饒他一條狗命吧!”
“多謝!”洪天宇拱拱手,心里不放心,擔心紫衫龍王到時又去而復返,找胡青牛麻煩,想到軟硬兼施最為有效,當即道:“在下對婆婆絕無威逼之意,反而深為敬重,只是胡青牛為人耿直,又精通醫理,如此慘死未免可惜,而且胡青牛作為明教中人,若死於婆婆之手,明教中人豈會善罷甘休,婆婆必定受明教高手圍攻,或許你不懼怕,但是,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婆婆何必將貴體陷入險境呢!”
金花婆婆凝神細想,深覺這話有理,點點頭,拉起殷離,便要帶其離開。
洪天宇攔住去路,道:“金花婆婆,你武功不低,希望能好好教導阿離,別練千蛛萬毒手這種歹毒武功。”洪天宇本想將殷離留下,但紫衫龍王孤苦一人,如今殷離是她唯一的伴兒,若將她們拆開,實是殘忍。
金花婆婆驚了一下,道:“阿離修煉千蛛萬毒手才數日,根本看不出有何異樣,不想小兄弟竟一眼看出,果然好眼力!”
洪天宇暗暗慚愧,其實他也是看不出的,只是書中有此記載罷了,干笑道:“婆婆過獎!”
金花婆婆雙目直視著洪天宇,問道:“你為何不讓阿離練千蛛萬毒手?”
“這個,這個,這個……該怎麼說才好,呃……”洪天宇尷尬不已,不知該如何回答,這里多雙眼睛看著,總不好說殷離是他內定老婆,舍不得讓她變丑吧!
“不必說了,老太婆已心知肚明!”金花婆婆擺擺衣袖,轉頭望向殷離,問道:“阿離,這位哥哥讓你放棄修煉千蛛萬毒手,你可願意。”
“我……我……”殷離支支吾吾,若不修煉千蛛萬毒手,如何為娘報仇呢,可是當她見到這個好看的大哥哥,又喜歡的緊,自是不希望容貌變丑,一時間心里亂作一團,不知該如何作答。
“待回靈蛇島,婆婆會傳你一身比千蛛萬毒手還要厲害的武功!”金花婆婆微笑道。
“好耶!”殷離拍著小手,小臉興奮地通紅。
洪天宇高興地摸了摸殷離的腦袋,心說這金花婆婆其實還挺善良懂事的。
金花婆婆不再多言,攜了依依不舍的殷離,往出谷方向走去。
“婆婆,阿離,一路走好,我會天天想你們的。”金花婆婆尚未走出幾步,洪天宇便揮手道別。
“哥哥再見!”殷離聽得這話,開心地轉頭揮手。
金花婆婆身子一震,回頭凝望半晌,突然輕咳一聲,回道:“一派胡言!”話音未落,人已在數十丈外,轉眼消失在樹林深處,身法之快,委實不可思議。
紀曉芙一臉不解,初時還是敵對關系,為何發展至今,竟變得跟老朋友似的,她見危機已過,心里放松,只要眾人平安便好,也無心相詢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