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得再理那種鳥人,我們吃罷憑江樓,唐宇和月兒心照不宣把目光投到我身上……江湖真鬧人!
咱出爾反爾也別丟人丟到外頭,我裝成若無其事地就往碼頭走去。
只有公主傻傻地問了一句“我們不是要買馬嗎?”
讓我直咬後槽牙。
迎著江風,憑立船頭,靜待揚帆。
比豪奢賭氣,還自鳴得意,我怎麼剛踏進武林就墮落了!
譏走馬遠的快感早被吹落波光銀浪中。
“船家等等,帶我渡江!”
帆起半桅,纜繩剛解,碼頭人群中忽然衝出一個小叫花,叫喊著朝我們的船跑了過來。
“去,這不是渡船,不渡江、不載客!哎…下去!下去!”
船老大的呵斥聲中,那衣衫襤褸、滿臉烏黑的小叫花已經跑到船上。
“不渡江也行!快起航!我給你們銀子!否則……”
小叫花一邊緊張地向岸上張望,一邊大咧咧地說著。
“銀子?把你賣了能值一錢銀子嗎?”
“小要飯的,亂闖唐門的船還敢說否則!否則你還要跳江不成?哈哈……”
船工們大聲嘲弄著。
“否則要你們好看!”
話音未落,小叫花腰間的麻繩倏然解開,繩頭疾射哈哈笑著的船工張開的嘴。
變生肘腋,就在像棍子一般的繩頭要杵到那一口門牙時,被仿佛隨風飄至的絲帶擋到了一邊。
“這位小哥好不講理,搶上人家的船,怎還一句不和就出手傷人!”
揮帶與說話的當然是咱家月兒。
“咦!”
小叫花的目光從繩頭轉向月兒的臉上時露出驚訝,但眼珠在向岸上動了一下後,便兔子一般地躥進船艙。
那可是三位大美女的臥艙!
或者唐大小姐會嫌棄床褥被這麼齷齪的叫花子弄髒了……嘿嘿,我不嫌棄!
正幸災樂禍,忽然眼前一花,船上多了兩個四五十歲的皂袍道姑。
身材纖細、皮膚白皙、容貌端正的道姑手中拂塵搭在左臂上傲然俏立,真正目中無人地默然對峙於甲板上的我們。
另一個體態豐滿的道姑更是二話不說地推開艙門就走了進去。
這兩個大概真是出家人!
出家得渾不知世間禮數習俗了!
唐宇面色坦然地拱手道:“在下蜀中唐門姓唐名宇,不知二位仙姑駕臨敝門貨船有何指教?”
“找人。”
嘿嘿,唐兄終於撞到比他還不愛說話的了!
“找人無妨,不過,小孩子都知道的禮數也該先知會一聲啊。”
唐霓也終於看到比她還冷傲的了,不覺當成對手出言反擊?
可是那道姑恍若未聞,倒讓唐大小姐白嫩得百合一般小臉開始漲紅起來。
“你別過來哦!我就不回去!你再往前走一步,我…我跳江啦!”
小叫花已從艙尾那邊大喊大叫地鑽出來,退到甲板盡頭,作勢要跳地晃悠著。
“二……您不回去,老身又哪有命回復交待?”
跟著鑽出來胖道姑說話語氣竟然極其和藹!
“我死也不回去!你們不相信我真的敢跳江?”
那小叫花此刻說話的嗓音在歇斯底里中竟透出嬌媚的女聲!
“你跳,老身不過也是跟著跳,是生是死,老身都只有陪著您。”
胖道姑不溫不火地說著,不急不慢地貼了過去。
“別過來!”
小叫花忽地出手如電,將茫然站在附近的一個船工……與其說是推,倒不如說是砸向胖道姑。
“咚”胖道姑身形只是微動一下,那疾射的人盾直接摔到甲板上,連聲都沒吭,肯定摔昏了!
“喂,你們憑什麼上人家船上打架摔傷別人?”
正義的公主船見不平地憤然開口,邁步就向船尾走去。
白道姑的拂塵無聲地攔腰掃向公主,看似輕描淡寫,但長長的拂絲根根筆直,力道似不亞於一件兵刃!
“小心!”
我叫喊出聲中,公主仿佛腳下一滑已避過這一擊,來到艙門前。
月兒讓她學唐門輕功真是英明!
學了那麼幾天後,比沒有內功時的我苦練七年的身法快多了。
可是,接著我便目瞪口呆,那道姑竟堵在公主的身前,她什麼時候移動的身體我竟然完全沒看到!
“都別動,就不會有人受傷!”
她清秀的臉上沒有出手不中的惱,也沒有對公主身法的驚訝,語氣平淡如水又堅定如冰。
不知她在芙兒身前又發出什麼招式,芙兒依然退回兩步,修長的蔥指撫於頸下,歪頭像月兒發出探問的眼神。
“妹妹,她們找人不關我們的事”月兒搖頭示意公主不要輕舉妄動她的“蟲子”。
“幾位大俠救命啊!他們要抓我回去逼死我呀!”
小叫花看出這邊兩個女人都有不低的武功,可能推斷出兩個男人應該武功更高,所以喊的是大俠而不是女俠。
“她們到底是什麼人?要逼你什麼?”
唐霓開口問道。
“他們……他們逼我嫁給一個老頭子!”
小叫花說出這話時跺腳擰腰,女孩態已再掩飾不住。
我差點笑出來,那位老人家也忒有眼光了!
不是因為這小叫花臉上有泥灰,而是她眉眼五官實在……找不出女人的絲毫美感。
“婚姻大事要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你的父母比你嫁人嗎?”
月兒平靜地問道。
“我……我沒有父母!就是她們收了人家銀子逼我的!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
“唉,小姐你不要亂說啊。”
胖道姑搖著頭,還是停下腳步。
“還請二位仙姑報出名號!如果可以證明你們確是奉她父母之命接她去成親,我們斷不插手。”
唐宇作為船主,早該他發話了!
“出家人,名號不足掛齒。她的父母什麼身份,你們小輩還不配知道,恕難奉告!”
白道姑眼里根本就沒我們這些人。
“我有父母我還能讓你們欺負!大俠不要信她們的話,她們都是人販子!救命啊~~”“天下最尊不過皇上,他老人家都不怕草民知道名號,好人又何必隱隱藏藏?這里是唐門的船上,如果你們不說清身份原委,若真是人販行徑,那我們袖手旁觀豈不是讓江湖恥笑唐門不義嗎?所以,還請據實說清,我們願不信二位仙姑是人販,憑您剛才一式幻影移行,也是玄門真功了。”
還是我家月兒說話有理有據,著實服人。
哪知這道姑並不答言,身形倏然已躍到旁邊一艘船幫上,一彈便到了船尾前,拂塵揮出深入船板,人便吊在船尾上,說道:“無需和小輩廢話!師妹動手,如果小姐跳水由我接著。”
“好!你們都逼我死!我嚼舌自盡!”
小叫花兩眼一閉、嘴唇一動,真要嚼舌?
“小姐不要!”
胖道姑居然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也就是小叫花睜眼看向胖道姑之時,白道姑身影出現在她身後,小叫花身子一滯,直挺挺地倒在道姑胸前,顯然已被點了穴道。
隨著一聲“走”,道姑夾著小叫花向岸上騰身而去。
“仙姑留步!”
一條曼妙的身影隨之躍去,兩條長長的白絲帶迅捷無比地卷向兩身道袍。
胖道姑身形略慢,已被絲帶纏落下來,白道姑左臂抱人,右手拂塵帶著呼嘯掃向絲帶。
而絲帶如靈蛇仿佛早料到她這一招,翻然下卷,纏住了道姑腳髁,任她身形幾變,竟未掙脫。
拂塵以兵鋒之力劃向絲帶時,繃緊的絲帶又松軟如綿,並未劃破。
“小輩,爾敢無理!”
站在地上的白道姑眯起眼狠狠盯著月兒,冰鋒般的目光中已然透出驚訝。
“咯咯,前輩,我們有言在先,若不明原委就帶人走,唐門名聲掃地,還請前輩報出名號!”
月兒還能發出悅耳動聽的笑聲。
“我也有言在先,小輩不配知道我們來頭,你以為我單憑一把拂塵打不過你嗎?”
白道姑凜然說著,忽然身前冒起一股白煙。
道姑皺眉,待白煙散去,才對也和我們一起走下船的唐霓喝道:“雕蟲小技,也敢現眼!”
“不敢!”
原來唐霓笑起來真的很美。
“那只是個障眼的煙幕彈,仙姑當然不在乎了,其實也不用閉氣的。”
是人都能聽出這妮子輕言淺笑中充滿揶揄。
“你們敢阻攔我們,會後悔幾輩子。”
白道姑話音很低,低得有些陰森。
“家門聲譽至上,縱死怕的誰來?”
面對神秘高手的這般威脅怡然不懼,唐霓這丫兒還真讓我有點刮目相看!
“小妹妹,來吃姐姐一塊糖,不用怕,姐姐帶你走。”
唐霓多少有些傲然地對道姑說完,再對那小叫花說話時的神情語氣真像個天使降臨、觀音現身。
“找死!”
道姑斥道,隨即含霜帶怒的臉變成無比驚異。
“仙姑暫且息怒,三個時辰之後,你自然能動了,到時想好了肯報名號說原委了再來找我們吧!”
唐霓把我也搞愣了,她什麼時候下手把白道姑定住的?
“月姐姐,我不會解穴,麻煩你給她解了穴道,我們走吧。”
月兒微笑著上前解開小叫花的穴,問道:“小姐是自己逃還是跟我們走?”
“嗯~”小叫花伸了了懶腰:“當然跟你們走了!我都扮成這樣了他們還能找到我!”
欣然拉著月兒的手往船上走去。
“你們!”
白道姑粉面鐵青地恨道。
“算了師姐,他們不知天高地厚,我們回稟師尊請示定奪,也不怕再找不到他們!”
一直沒甚動作的胖道姑在安慰白道姑,在我們回到船上時,又聽她喊道:“你們最好照顧好也看住我們小姐!如果我們再見面報出名號時你們交不出完完好好的人,等著滅九族吧!”
嘶……除了皇家,誰敢說“滅九族”這個罰罪?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不禁問道。
“我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小女叫花很不滿我的口氣地白了我一眼。
“小妹妹,好歹我們拼死救了你一回,你可不該騙我們哦!”
月兒溫柔的語氣帶著是人就難以拒絕的魅力。
“嗯……”
小叫花眼珠轉動著,看到船完全離岸了,才呼出一口氣道:“好吧,看你們真不是壞人、誠心救我的份上,我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地告訴你們,我叫南宮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