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太湖黿頭,美景卻中美麗陷阱 五彩琉璃,絕地倒有絕世機緣
我們一家,從終南山下來,一路吃吃玩玩,過了十幾天回到了襄陽。
我們的馬車剛進城,我就聽大街上有人議論我,但是轉念想,我現在無官一身輕,愛說什麼說什麼去吧,我也不甚在意。
“夫君,我想把宗洋留下讓爹和娘照看可以嗎?”
無雙終於發現帶著孩子出游,自己不開心,孩子每天也鬧,干脆扔給他姥爺,也省得我們都心事,我自然也沒有不答應的。
孩兒他姥爺為了跟女兒近些,在西四街開了間湖絲的綢緞莊,但是,說來我們也有近年沒有回襄陽了,無雙帶著她表姐徑自先去了,只等我們去找陳振源要了打造好的大船,就可以繼續往東游玩了。
我吩咐牽頭趕車的直奔襄陽軍府,但是到了地方,守門的衛士卻讓我吃了個閉門羹:“對不起,陳將軍巡視江防,三日後才能回來。”
我心中微微有些失望,但是一算日子,我跟陳振源約定的是二月初,今天都過了望日了,他沒在府里等我也是正常,只是我看門口這小子擋我的駕,心里還是微微有氣,心說還真是世態炎涼啊,我卸任了,門口的小卒都敢拿斜眼瞧我。
拂袖出了軍府,我又吩咐趕車的先回郭家的老宅,沒想到到了郭宅門口,門戶緊閉,大門上還貼了封條。
我心里這火蹭的又冒了起來,心說你們這太欺負人了吧?
我不是吩咐過,此處要好好替我照料,居然給我貼了封條。
我正要上前將封條揭了,蓉兒卻攔住了我,她看了半天道:“算了,我們還是不進去了,睹物傷人,我又想起靖哥了。”
芙妹也跟在身後面掉眼淚,我心想也是,但是襄陽這麼大,我居然沒有個落腳之處?
去了陳府一打聽,陳振源還是不在,我這才開始懷疑,這個羔子是在躲我。
我沒有急著回去匯合無雙,在襄陽城里轉了一圈,我原先虎賁一期、二期,十幾個大小將官,沒一個不讓我吃閉門羹的。
我這才發現,我的人緣,貌似、大概、可能、稍微……
有點太次了,現在回了襄陽,我居然找不到一個落腳的地方。
“MLGBD,都是一群白眼狼,老子把他們提拔上來,他們就這麼的對老子。”
我恨得都快瘋了,坐在馬車里,一面在大街上游蕩,一面忍不住狠狠地罵道。
蓉兒一旁寬解道:“現在還未可知,不要過早的下結論,不若先到陸老爺子那去了解下情況。”
我知道她這是給我找個台階下,我平日里對這幫王八羔子是很嚴厲,不是人人稱我酷吏嗎?
這終於讓他們得著機會給我落井下石了,我懷疑我武功盡費之時已經外泄,所以有心人已經不再有所顧忌,開始行動了。
來到無雙她爹的莊上,陸家在襄陽江邊上添了一塊產業,就在城南二里的黃莊,這莊名叫做南湖莊,莊上還養著百多莊客負責養蠶、繅絲、織錦、刺繡,我不由點點頭,我這岳父武功不行,做生意倒是把子好手,當然這也是我將名下香水坊一成的利潤轉讓給了他,不然幾年之內,他也不可能混的這樣風生水起。
我們先安頓了下來,問起襄陽最近的局勢,老頭支支吾吾的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我猜想是因為我的緣故,他也被排擠到權力中心之外了,而這一切的背後,我預感到這都是衝著我來的,而且那只黑手的來源直指莫家。
“姑爺,好容易回襄陽了,這次要多住幾天吧?”晚飯後,老頭兒單獨和我在後廳品著茶,一邊熱情的邀我多住些日子。
我想了想道:“不,明天我去船廠看看,能提到船我們還是盡早趕路,現在很多人不想見到我,呆的久了,只怕會連累到您二老。”
陸立鼎也不傻,他端起茶碗,跟我說道:“莊上確實有幾個釘子,而且不是一般人派來的。”
他得了香水坊的利,自然日常里跟莫家有了接觸,雖然這一年多,莫三越發神秘,可以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老頭也能預感到要有事發生,所以干脆韜光養晦,刻意的遠離亂局。
我心中了然,這龍蛇混雜之地,果然不是談話的處所,怪不得我岳父在家里說話都這麼謹慎。
“我這近來得了件寶貝珊瑚,你來給我瞧瞧,這成色怎麼樣。”他對我招招手,示意我跟他走。
我們二人穿堂過戶,來到一間花崗石壘砌的小屋前,那窗戶上門上都是鑄鐵打的鋼條,顯然防衛極嚴。
我們進入室內,老頭把屋門關上,室內掌上燈,我這才看到,屋里低頭坐了一人,看打扮是莊上來販絲的掮客。他開口對我道:“大帥!”
我這才看清這人的面容,心中一喜道:“蔣先生,怎麼是你啊?”
原來這人竟然是我一向認為最正直的蔣定邦,今天我在他家門口也吃了憋,沒想到這老小子居然在我老丈人這等著我呢。
“大帥,今天您造訪之時,小老兒其實在家,有不恭之處,還請多擔待。”老頭起身來對我一揖到地。
我將他攙扶起來道:“好了,我現在明白你老的苦心了,再說我現在也只是一介平民,當不起如此大禮。來,快跟我說說,這當今的局勢究竟如何?”
我拉著他坐下,我岳父也在邊上坐著,顯然對自己安排的這次會面頗為滿意。
“哎……一言難盡啊,大帥你說撂挑子,就真的來個急流勇退,這讓大家都顯得措手不及,南邊這些日子頗為躁動,前日,莫總署說接到密報,呂文煥勾結湘西的李鴻鈞,意圖里應外合進占襄陽。馬克沁機槍在西南戰場上的威力已經彰顯,而襄陽又是我們江北重中之重,所以陳將軍曾言,此事不得不防,無奈只好領兵而出,這已經走了兩天了。”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我這才知道,當是錯怪了陳振源,或許是他走的倉促,沒有來得及吩咐下面。
但我同時也有憂慮,這份情報是否屬實?
是不是莫三和李鴻鈞設下的計策,等著陳振源往里鑽?
又或是莫三想要借調走陳振源之際,將襄陽城控制在自己手中,我越想越有這個可能,不然為什麼眾將和文官都怕惹是非,對我避而不見?
“現在負責襄陽防務的是誰?總理軍務的又是誰?”
蔣定邦嘆息道:“自然是莫總署代理軍務,原來陳將軍走的時候,指派了趙參將負責城防,不過就是在昨晚,莫總署以他督軍轉運糧草不利,克扣糧餉中飽私囊的罪名將他押下了,同時全城宵禁,我聽說您今天正好回來,又怕事情太湊巧,是莫別情的計策,所以才沒敢開門相迎。”
我一聽就明白了,山雨欲來,莫三這是要准備呲牙了。
送走了忠厚老臣,我回頭跟無雙她爹說道:“我說老丈人,你和我丈母娘最好也收拾下,把這邊生意結束了吧,襄陽很快就會不太平了。”
陸立鼎也看出些門道來,聽我這麼說,沉吟著點點頭,表示自己聽明白了。
我們出了密室,我回頭去找蓉兒:“蓉兒,動用襄陽分舵最隱秘的通道,把這個消息傳回長安,交到吳晴手里,切記,事關江北基業,千萬不能丟失。”
我上面的信息是加密過的,但是卻必須傳遞到吳晴手里,因而我才皺眉說道。
“嗯,好。”蓉兒見我這麼鄭重,知道事關重大,點頭按我的吩咐去辦了。
“茵兒,你和馮師傅都是督造監的老上司,你暗地里聯絡這幾個人,讓他們如此這般……”我先對三娘吩咐了一番,這名單上的人,是當年我親選的管理督造監的十五名管事,現在雖然督造監仍是鐵桶一座,但是我需要他們活動起來。
“馮師傅,你和樊一翁關系不錯,你將此信親手面呈給他,然後看著他親手銷毀之後再回來。”
我又遞給馮默風一個信封,他知道此時我被盯得很緊,加上我現在身手比以前差了很多,所以也不推辭,接過信來辦事去了。
安排完一切,我覺得沒有疏漏了,才稍松了一口氣,這趟回來的太及時了,沒想到我們擴展過快的弊端,居然這麼快就盡顯無余,這次……
我定的計策險了些,但是莫三依然也有他的顧忌,軍方、議會、陳振源的軍隊,以及督造監的軍械,互相牽制對方,督造監的軍械更是重中之重,容不得半點差池。
“岳父,我腿腳不好,還要麻煩您去這樣……”我附耳道。
老邪眼一翻,說道:“芳兒留下照顧你們吧,這點小事老夫自去即可。”
我們點頭稱善,他眨眼間他也不見了人影。
當晚,我憂心忡忡的在院子里踱步,只希望一切都順利,初晴和龍兒護衛在我身側,見我愁眉不展的樣子,不禁都替我著急,但是這些軍政方面的事情她們卻又幫不上忙。
“這個莫三恁的可惡,當年要不是有你一手帶起他來,他能有今天?我真想直接去殺了他!”芙妹坐在我身後,替我揉捏著肩膀說道。
我搖搖頭道:“你們別亂來,他府上的保衛措施必然嚴密,且不說會不會有武林高手護院,就是他手下三百火銃手,就不是干瞪眼吃素的。更何況他生性多疑,狡兔必然有三窟,真去了,也不見得能逮到他。”
其實就在吳晴呈上他一樁樁罪證之時,我已經預見到會有今天決裂的一天,但是現在他的氣勢很強,我們只能守弱勢暫避其鋒,等他得意的忘乎所以,亮出了一張張底牌的時候,才是我一劍封喉之刻。
蓉兒她們陸續回來了,事情都順利的布置了下去,我算是放下了一半的心,我暗地里的謀劃能否成功,還要等時間來驗證。
最後回來的是我岳父老頭,他扔給我一個木箱道:“你要的東西都在里面。”
我打開一看,果然是我要的東西,加鎖封好,這才暗自放下心來。
第二日,坊市間傳出督造監失火的消息,百姓們討論眾說紛紜,有的說是蒙古人做的,有的人說是宋廷派來的探子做的,還有的猜到了莫家的頭上,總之籠罩在襄陽城上空的陰雲,讓氣氛極為沉悶的局勢,一時間更顯得撲朔迷離。
我卻心情極好,一大早別了我的岳父老頭,我們直接往江濱水軍大營出發。
“什麼?『神龍號』沒有登記?瞎了你的狗眼嗎?”
我在船塢中明明看到了我親自執筆設計的神龍號,那超越時代的多桅三角、四角帆並用,元寶底微微露尖的龍骨,船首青龍首像聳立於撞角之上,船尾加裝一個航舵,猶如龍尾上翹,當真是無愧神龍之稱。
這麼獨特的設計,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他居然敢跟我說沒有?
“放肆!軍管重地,是你這等草民撒野放刁的地方嗎?”這小子明顯是莫三提拔起來的奴才,居然敢指著我的鼻子罵。
我心道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加菲貓啊,上前“砰”一腳踹在他膝側,那狗材呼痛摔倒,我揪著他脖領子把他拽起,“啪、啪……”連扇他三個耳光,打得他口角流血,腮幫子立刻紅腫一片。
“老子再破落,也是大宋朝廷欽封的武鄉侯、太子少保,我今天打不打得你啊,嗯?狗東西!”
我把他扔到地上,仍不解氣,在他屁股上踹了兩腳道:“你個狗材,你莫家不過區區行商賤戶,要不是我拉著他來襄陽,他能有今天?”
那主簿被我踢得在地上嗷嗷打滾,周圍的船工見了不但沒人上前幫忙,反而都躲在遠處偷笑,顯然平日里沒少受這狗材的欺壓。
我這兩腳雖然狠,但卻也是沒真想要他命,不然我也不會找屁股這種肉多的地方踢。
我打了那狗奴才一頓,算是出了氣,這邊副職的官員看自己的主管被我踢得滿臉是血,血腥的手段嚇得他噤若寒蟬,趕緊幫我招來一幫艄公,我這才滿意的帶著一家老小登船揚長而去。
等我們揚帆起錨,駛出了軍港,船塢陰影里轉出兩個人影來,正是莫三和失蹤多時的史嵩之。
“子由兄,你看,這小子是不是已經氣急敗壞了?”莫三一臉得色的說道,這些年來他都沒有見我如此吃癟。
史嵩之一笑道:“他剛才打人的動作,明顯是用了真力,但是我見他步伐節奏,都有力不從心的感覺,看來他武功真的廢了。其實我倒想留著他的性命,讓他看看他一手建立的基業最終卻為他人作嫁,那才是人生的一大快事……不過,這個小狗居然真的和他師娘有一腿,還真是艷福齊天,不過咱兄弟福氣也不淺,是不是啊?教主。”
身體重度傷殘的史嵩之露出了淫邪的笑容,回頭看了眼躲在黑影里,神色復雜的謝婉琴一眼道。
莫三在他身後,見史嵩之得意洋洋的樣子,眼中閃出一絲厲色,哼,想控制我然後進而篡權?
就讓你得意些日子,你以為你的毒藥能控制住我?
你以為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我就怕你了?
這關系微妙的兩個人,再加上一個心如蛇蠍,卻志大才疏的放蕩女人,如果我知道他們是這樣一個組合,只怕我會當場笑出聲來。
實際上,我還是笑了,不過,我是因為在江上遇到了故人,所以笑了:“我與君有緣,今逢湘水邊。皆是江湖客,秋水共長天。久違了,對面淮水七寨的朋友,可是韓兄、韓姑娘?楊過在此,不知可否登船一敘?”
我定睛看對面駛來的江船,居然是淮水七寨韓無晦的坐船,當即在船頭朗聲笑道,邀他兄妹二人登船一敘。
只是我中氣不足,在寬闊的江面上,未必能將聲音傳到對面船艙里。
“楊兄弟,河南一別,沒想到短短數年,你就還江北百姓一片朗朗乾坤,真是令我等草莽慚愧!”不多時,果然是韓無晦登上船頭,對我喊話。
我聽他對我的稱呼,心說看來他也知道我已然退了下來,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啊。
很快,對方的躉船靠近,搭上船板,我一看,在船頭相迎的都不是外人,正是韓無晦、韓無垢兄妹、人廚子,最後一個居然是陳振源。
我喜出望外,自己先跳了過去,蓉兒和三娘緊隨我其後。
既然振源在此,必定是想避開莫三的耳目,而我這船上人多眼雜,反而不如他們船上說話方便。
韓無晦看到我的座駕,馬上就被“神龍號”特立獨行的外形吸引住了:“好漂亮的船啊,這船橫帆、側帆搭配得當,吃水不深,平穩船速卻快,難道兄弟准備出海?”
果然是行家,一下子就把我這艘船的特點說了出來,我禁不住對他豎起了大拇指:“韓兄,好眼力。我們一家確實是准備出海,准備去尋找蓬萊仙境,看看能不能求得仙藥,治療下我身上的傷。”
我隨意的打了個哈哈說道。
“兄弟說笑了,你我皆知,蓬萊不過是鏡花水月的幻境,其實並不存在。”
韓無晦跑船的人,或許年少輕狂之時也曾出海去過,但是現在他的性子怕是早就被磨平了。
他刻意不提我致休的事,是不清楚我究竟因何退了下來。
身體緣故?
丑聞?
還是權力斗爭的失敗?
話多錯多,他還是決定謹言慎行,不多說話招惹是非。
“大帥!末將來遲了。”我們一邊說著,一邊進了船艙,剛剛進了艙門,陳振源就單膝跪倒,對我拜道。
“兄弟,起來說話。”我趕緊把他拽起來,他又和蓉兒見禮,不過神色間頗有些扭捏。
我再看韓氏兄妹和人廚子,聽見陳振源叫“大帥”時,神色都有些不自然、甚至還有些鄙夷之色,我就明白了他們想的是什麼,只是他們不說破,我也懶得理他們怎麼想,繼續問道:“你怎麼會在此地?”
聽我們要說正事,韓氏兄妹和人廚子很自覺的退出船艙。
陳振源對我說:“現在江淮一线,鹽漕轉運,我們都是用淮水七寨的船舶,所以這次大帥您東行,我們認為在江上說話比較方便,所以才在此等您。”
我點點頭,陳振源這些年歷練的做事端是滴水不漏,他辦事是我最放心的。
“你和韓姑娘有那個意思沒有?”
我擔心他被人設了美人局,讓人拿來當槍使。
雖然韓無晦豪俠義氣,韓無垢也是巾幗英雄,但我對他們的了解遠談不上推心置腹,所以不得不提醒陳振源一下。
他微微一愣,當即明白了我的意思,苦笑著對我說道:“我家里阿寶跟了我二十年,韓姑娘怎麼會在她下面做偏房?大帥您說笑了。”
我聽他話里意思,果然韓無晦曾經有嫁妹的想法:“總之,如果你們真有感情,誰也沒權去干涉,但是一定要分清楚公和私。”
陳振源點頭應是。
我又把他下一步應該怎麼做,怎麼配合長安方面行動的計劃跟他商量了下,他對我說道:“我聽明白了,但是,這麼做是否冒險了些?”
我擺擺手道:“無妨,我們帶去西南的三千五百挺馬克沁都在長安,現在襄陽城內,嗯……我得到的報告是五百挺,你只要控制好這一批槍和壓縮火藥的配方,就不怕莫三能反上天去,剩下的,隨他去鬧,等他忘乎所以,就是他變成孤家寡人的時候。”
我伸手入懷,將高爆炸藥的配比和制作工藝的抄件遞給了陳振源。
陳振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正要將那信紙疊好往懷里揣,我說道:“熟記於心,然後燒掉。”
他點點頭,當著我面背熟了,然後點了火折把信紙燒了。
我又對他說道:“我現在傳你三式保命絕招,不到見生死之時,不要輕易露出,不然下次就不靈光了。”
陳振源點點頭,咧嘴笑道:“沒想到老陳今天也要學程咬金的三板斧了,還請大帥賜教。”
我一面伸手演示,一面對他說道:“第一招,霸者屠龍,這一招來自於軍體擒拿的擒腕鎖喉,但是你這樣擒拿……”我突然左手叼住他右腕,然後右手反扣在他肘部麻穴上,跟身進步,一個過堂腿將他撂倒,跟著五指插向他咽喉。
這招原本威力不小的殺招,被我糅合了九陰神爪的功夫,變得更加狠辣,堪稱是見血封喉。
蓉兒在一旁幫我記錄,然後又將九陰神爪的一些鍛煉方法記在了紙上,以供陳振源練習之用。
“第二招,潛龍升天,當你雙腕被敵人所制,就這樣……”我讓陳振源抓住我雙腕,忽的右腿彈起,朝著陳振源襠部踢去,那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等他反應過來之時,已經把他嚇得冒了一身冷汗:“這招陰損,但是有效,記住,這不是江湖會武,也不是戰場廝殺,是關鍵時候保命的招式,只管實用,不講是否體面。”
陳振源點頭記住,心說保命要緊,這一招要是學會了,還真不太好躲,十有八九就把人踢廢了。
“第三招,神龍擺尾……”
“大帥,這三招難道都是降龍十八掌里的功夫?”陳振源忽然想起,丐幫鎮幫的絕學,忍不住激動的心情顫聲問我道。
“咯咯……你別聽他瞎起名字,只有那最後教你的那招神龍擺尾才是,這一招是專門對付身後的敵人的,而且可以轉化為腿法,威力很大,你要慎用。”
蓉兒看陳振源激動的樣子,忍不住替我解釋道。
“是、是……”即便如此,陳振源也是喜不自勝。
丐幫弟子歷來只有立了大功才能獲此殊榮,學得一招半式降龍掌。
幫中弟子雖未見得有幾個人會,但是卻早就口口相傳,將這路掌法傳揚的神乎其神。
現在,陳振源就覺得自己有那麼點武林高手的味道了。
蓉兒又從袖中取出一本書冊、一支竹節道:“這本逍遙游的秘籍,我現在贈於你,這路身法是七公他老人家親傳與我的,我現在將它傳授於你,希望你能勤加練習。你現在是站在風口浪尖上,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進出多帶些侍衛,如果有特殊情況,拿著青竹令去總舵找魯幫主。”
陳振源見我們為他的安全做了這麼多准備,特別是他聽說這本冊子是洪老幫主親傳,黃幫主親授的上乘武功,更是歡喜的接過,揣在了懷里。
跟他交代完了一眾事務,日頭已然偏西。
我們走出船艙時,見我岳父正在和人廚子“聯絡感情”,上前一問,才知道他嘴里不干不淨的調侃蓉兒,讓我岳父聽見了,沒弄死他也還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我岳父自然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口中喝了一句:“下去!”
一腳就把全神戒備的人廚子踢到了江中。
韓無晦被老頭盯得心中發毛,避開他雙眼的凶光,扭頭小聲問我道:“不知這位前輩是……”
我低聲跟他說了兩個字——東邪。我只見韓無晦臉都綠了。
大船向東行駛,我老丈人臨江獨立船頭,當真有憑虛御風的仙人風骨。
下午的那件事,他並沒有追究我什麼,照他的話說:“愛就愛了,只要蓉兒喜歡、芙兒沒意見,他就不管我們。”
我弱弱的問了他一句:“那為什麼總是折騰我?”
老頭的回答是:“個人興趣。”
一句話,就讓我徹底的無語了。
我們沿江一路游玩,一路向東行駛,途徑江陵、岳陽、洪湖,一路飽覽三峽沿岸的風光,我壓抑的心情居然舒緩了許多,人也漸漸的從失去武功最初的焦慮中走了出來,顯得開朗了許多。
不過,航行中我們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煩,三峽多灘塗暗礁,我們的大船雖然吃水不深,但是也超過了江面上一般的躉船,需要借助灘塗上的絞站推拉,方能涉險過關。
就這樣,又有二十日我們到了漢口。而這一天,蓉兒的笑容格外的美,我知道,她回憶起了我們之間的一切開始的那個起點。
“我們今天就在武昌投宿吧!”我吩咐了一句道。
蓉兒聽我這麼說心中歡喜,那喜悅之情,忍不住都表露在了臉上。
初晴眼睛最賊,瞥見蓉兒眼里忍不住的笑意,湊過來問道:“姐姐,什麼事這麼開心?說來聽聽?”
蓉兒搖搖頭不肯說,晴兒眼珠一轉,就猜了個大概。
我們途徑岳陽之時,那晚我們也是投宿在和晴兒、瑛兒初夜那一晚的客棧,現在看蓉兒這含羞的樣子,她又怎麼能不明白:“你們就是在這兒好上的啊?”
她小聲跟蓉兒咬著耳朵問。
蓉兒粉面飛霞,卻不知道答是好,還是答否,機智的她居然讓初晴這丫頭給難住了。
我看不過眼了,把蓉兒攬到身邊,一邊對晴兒說道:“不許這麼沒大沒小的,沒點規矩。”
晴兒噘著嘴,一屁股坐回到師妹身邊,大家看著她一個人在那作怪,都不禁笑了出來。
“客官您又來了?客官里面請!”
我沒想到店小二居然還記得我,不過也是那次我高興賞了他一片金葉子,金子的面子太大,他對我印象不深才怪呢。
晴兒在我身後一副果然被我說中了的神情,倒是把蓉兒臊的臉紅不已。
我們又包了一處小院,我們占三間,我岳父、冷芳魂各占一間,老馮同志則住在前院的客房。
吃了飯後,我又講了一章《姬發傳》的故事,這回書講到姬發受困飄渺城,繡衛和燕九妹被拐子拐走,姬發被飄渺城主坐下四大高手中的北玄武打成重傷,卻被城主之女朱雀所救。
芙妹抱怨道:“這飄渺城的人真壞,極北的地方,那必然是蒙古人或者女真人的地方,蠻子就是蠻子。也不知道繡衛和九妹會不會有事,真是急死人了,大哥,你就不肯多講一些。”
說到這兒,芙妹臉上一紅,因為這些日子來,有我岳父和冷芳魂在的時候,我講得是一個版本;他倆不在的時候,我就穿插點小的葷段兒,倒也能多聽些樂子。
原本我看滿滿賴著不走,還稍有點顧忌,但是後來發現,這丫頭聽了也就是撇撇嘴,我才想起她大概懂得也不少了,所以當她面也就不刻意的回避了。
我老丈人和冷冰冰不知道其中的隱情,聽完故事挺高興,回屋休息去了。
我現在是傷病號,每天需要早早休息,所以三娘領著鶯鶯燕燕走了,給我和蓉兒留出了單獨的空間。
蓉兒臉紅紅的正要關門,卻發現自己的女兒站在房門前沒走。
蓉兒還沒說什麼,芙兒卻已經進了屋,摟住了自己的娘道:“娘,實話說,我心里不舒服。”
我和蓉兒都是一愣,不過一轉眼就明白了,芙兒繼續道:“今天晴姐說的,你們是不是在我和大姐出走的那時,你們兩個人……”原來這丫頭終於察覺到了問題所在,她娘和我確實是一對“奸夫淫婦”。
蓉兒苦笑著看看我,我聳聳肩,有些無奈,終歸是紙里包不住火,我在床上躺著,拍拍床面說道:“來躺下吧,我來講講當時的經過。”
母女倆聽話的爬上了床,我們並肩躺在一起,我和蓉兒把芙妹夾在了中間,讓我恍然有了種錯覺,這溫馨的感覺就像我和蓉兒摟著璇兒和破虜,可是今天夾在我們二人中間的女孩兒,卻是蓉兒的女兒,同時也是我的妻子。
我將自己如何一路追趕三娘到此,如何被蓉兒勸的回轉襄樊的經過,一字不落的說了:“這間客棧,就是我們往回返時候落腳的第一站。”
我看看這間屋子,也是在同一間院子里,甚至是同一間屋子。
“你和娘吵架了?”芙妹聽說自己娘在到黃岡的官道上截住了我,想想我們那時候的心情,不難想象我們之間對話的語氣,肯定不是那麼友好。
“嗯,我當時在官道上就質問她為什麼要那麼做,當時,我以為她都是為了你,可是我錯了……蓉兒一直都很關心我,就像關心你那麼關心我。”
我與蓉兒雙手緊握,一面在芙妹額頭上吻了一下:“我當時就在這間屋子里住,師傅為了哄我開心,還給我做了一次二十四橋明月夜,雖然是偷工減料了。”
“咯咯,有的吃還挑嘴,娘都沒為我做過,娘好偏心。”芙妹聽我這麼說,忍不住抱怨道。
蓉兒微微苦笑,雖然事情過去了很久,但是要向自己親生的女兒剖析,自己如何勾搭上了女婿,她心里還是感覺一陣陣難為情。
“頭幾日我們說話都比較少,畢竟彼此心里還有疙瘩,蓉兒為了開解我,加上我心情不好,所以我倆漸漸開始喝點酒,談的話也就多了起來,我們從前就是無話不談。但是在第五天上,那天蓉兒對我使了移魂大法,想知道我愛的到底是你還是三娘,但是我卻說了不該說的話。然後,事情就發生了……”
我並沒有全部說實話,畢竟我能預見未來只是個謊言,而且我答應了蓉兒,那將永遠是我們之間的小秘密,所以我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芙妹聽我說完,一下子就明白了我話里所謂“不該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她心里惱恨我的不忠誠,又十分不甘的一邊揮動著粉拳,一邊狠狠的在我肩上咬了一口道:“我恨死你,為什麼芙兒會對你這個花心大蘿卜死心塌地,為什麼會為你生兒育女,你卻……”
蓉兒看女兒打我的力道漸漸增強,不禁為我道:“芙兒,住手,其實……”
我捏了捏她的手,把話頭接過去道:“其實是我故意用功力反噬,我還是怨她逼走三娘,所以我是故意的。”
“啪!”芙妹含著淚甩了我一個耳光,狠狠地罵了我一句:“無恥!”掙扎著起身,摔門走了出去。
蓉兒看我臉上一個烏青的手印,我吐了口血痰,心說這丫頭好大的手勁兒。
蓉兒淚眼盈盈的對我道:“傻瓜,你為什麼要這麼胡說八道,為什麼不說出真相?”她取出化瘀生肌的藥膏替我擦抹著,一邊埋怨我道。
我搖搖頭道:“我答應你了,那件事再也不提的,永遠作為我們心底的小秘密,讓她恨我吧,總好過恨我們兩個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態,但是我知道這一巴掌算是我欠芙妹的,所以我受之頗為坦然:“你去看看吧,我怕這丫頭又要翹家。”
蓉兒關心則亂,現在聽我這麼說,才發現自己那倔強的女兒當真干得出這種事來,才放下手中的藥膏:“你早些睡吧,我去勸勸她。”
“嗯……”蓉兒起身要走,我忽然伸手拽住了她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真的開始老了,最近我都常常回憶起我們過去的事情……我愛你,蓉兒!”
蓉兒嫣然一笑,想來心里很甜,但是終歸不放心芙妹,她安慰性的吻了我一下,替我滅了燈,掩好門奔向芙妹的屋里去了。
我一個人躺在床上,心里有些煩悶,雖然我不怪芙妹打我,但是我也不是賤骨頭,被自己的女人狠狠的賞了一巴掌之後,我確實也笑不出來了,哎,嬌妻滿堂無人陪,蒙頭睡大覺了。
另一間屋里,我岳父和冷芳魂說道:“這小子還真是倔強,寧可被芙兒丫頭暴打一頓,也不肯說出他的秘密,這下連我也有些好奇了。”
“我雖然不知道那會是一個什麼秘密,但是從我們整理出來的情報來看,這小子身上,確實藏了些驚世駭俗的秘密。而你們家蓉兒是唯一知情的人,所以,這小子最後承認的那件事,想來也不是亂說的。”
冷芳魂笑道。
“嗯,若非如此,敢讓我家芙兒這麼傷心,我豈能饒他,哎……”老頭顯然拿我很沒轍,真要動我,只怕女兒和外孫女都會跟他翻臉,還真是投鼠忌器。
“呵呵……兒孫自有兒孫福,你的做派卻越來越配不上東邪這個稱號了。”
“哎……見到這個邪門小子,我早就想退位讓賢了。”我岳父老頭搖頭苦笑道。
“呵呵……”冷芳魂心中其實也有同感,聽他這麼說,忍不住笑了起來。
第二天早上,當我睜眼醒來的時候,滿滿丫頭像小貓一樣的窩在我懷里。
暖暖的被窩里,滿是她身上的少女幽香,我低頭看看我倆身上的衣服還都算整齊才放下心來。
我心說:看來真的是甩不掉這丫頭了。
芙妹推門進來,我和她對望一眼,見她手里端著碗盞,心中一樂,知道她已經消氣了。
芙妹把托盤放下,把小懶貓從我懷里揪出來,說了句:“起床准備去吃早飯了。”
滿滿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哼哼唧唧的看看我、又看了看面色有些嚴肅的五師娘,才想起昨晚是偷跑到我這里來的,老老實實的下床,一溜煙的跑了。
屋里只剩下我們夫妻倆對面而坐,芙妹看我臉上被她打的烏黑掌印,忍不住歉然道:“夫君,我……對不起……”
我搖搖頭道:“我是活該的……”
芙妹將身子靠到我懷里道:“別說了,娘都告訴我了。為什麼不肯和我說實話?”
我見她這樣,知道她氣消了:“所以說我是活該嘛,那件事太過匪夷所思,我怕我說了,你也不會相信。”我撫著嬌妻的後背說道。
“但是,如果是你親口告訴芙兒,芙兒就信你。”
“嗯……是真的,我曾經可以看到每個人的未來,所以我們每個人的命運,都被我篡改過了。”
我從十四歲那年說起,芙妹聽得陣陣心驚,樁樁件件事情居然和自己母親昨晚所說分毫不差,顯然不是臨時對好的口徑,再聯想起我平日里的異能,她終於相信了我的故事。
我說完後,微微嘆息道:“很失望吧?是不是覺得你從來都會做出正確判斷的大哥是一個騙子。”
芙妹搖搖頭道:“我想,如果換做是我,即使知道了事情的結局,也只能選擇逃避,但是大哥……你做到了,你改變了我們所有人的命運,甚至改變了天下的命運。對不起,你身上肩負這麼重的負擔,芙兒還經常跟你胡鬧,芙兒真的只是忍不住……”
芙妹說著,忍不住快要哭了出來。
她知道自己性格上的缺陷,衝動勁上來了就不計後果,如果不是昨夜,自己的母親和自己徹夜長談,她真的不知道這中間還有這麼曲折離奇的故事。
“俱往矣,現在,你的大哥只是一個平凡人。”我安慰她道。沒辦法,這盆髒水還是要潑到我干爹身上,想來他也不會怪我。
“大姐她們也都知道了。”芙妹忽然對我說道。
“嗯……”我心說:這些話一個人知道了,當然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也沒指望能再守住這個秘密。
“我是說,你心里對我娘最好這件事。”芙妹補充道。
我這才反應過來,心里卻已經想象到迎接我的一道道幽怨的眼神,不禁微微苦笑起來。
芙妹氣嘟嘟的噘著嘴問道:“為什麼娘最好呢?”
“傻瓜,我跟著她學習了那麼多年,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是她造就的,如果不是那個巧合,我想我大概會把這個秘密一直埋藏在心里,直到我們老去。”
“哼……你身上的巧合也太多了點,我都不知是真巧合,還是什麼的……”芙妹忍不住嘀咕道。
我莞爾一笑,或許真的是半在人為半靠天,總之,我的一大堆媳婦都是我連蒙帶騙、稀里糊塗拐回來的,也無怪芙妹還有怨氣。
“大哥……你心中,芙兒排在第幾位?”芙妹她忽然問我道。
“嗯……第二位。”我回答道。
“是嗎?”芙妹心中一喜,心說排在我娘後面還可以接受,但是轉念一想,又沒了自信道:“那三娘的?晴姐呢?龍兒呢?”
我沉吟片刻道:“並列第二……”
“哼……才不信呢,被你這大騙子騙了,我真冤枉呢。”
芙妹還微微有些生氣,但看我臉上還留著她昨晚一巴掌的印記,又心軟了下來問道:“還疼嗎?”
我看看她沒說話,她問到了我最不想提的問題上來。
芙妹自己也知道,我從小沒挨過打,現在喪失內力之後,自己這一巴掌看來真是把他打得傷心了,想跟我道歉,話到嘴邊卻張不開口。
我倒是覺得自己不該斤斤計較,何況這一巴掌還是自己討的,原也怪不得芙妹。
但是,我還是決定借著這個機會,要給她改改這炮仗般一點就著的性格。
“和蓉兒相戀,完全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你是發自內心的恨我,就一劍刺死我,但是不許再打我。”
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說,但是心中的怨氣讓我忍不住說出了這樣的話。
芙妹被我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嚇得有些手足無措:“對不起、對不起嘛,芙兒以後再也不敢了……”她這才想起,自己下意識的一個動作,無疑又刺激到在敏感時期的我,那所剩無幾的可憐的自尊心。
芙妹糯糯的軟語賠禮,我聽了卻沒有表示,蒙著頭繼續睡覺不再理她。
“老公,還沒親熱夠呢?還不起床吃飯,可沒有吃的了。”前院的人見我們許久沒有出來,晴兒又來催我們。
我掀開被,跟她指指我這臉:“來,瞧瞧爺的大豬頭。”
她驚訝的問道:“呀!這是怎麼了?”
我看芙妹期期艾艾的樣子,也沒再繼續拿他說事,只是對晴兒說道:“昨晚上睡覺沒關窗,飛進個小蜜蜂給我叮的,幫我跟龍兒要點玉蜂漿來。”
初晴狐疑的瞅了瞅一臉愧疚的郭芙,沒再繼續追問我,轉身出去了。
芙妹咬咬牙,跪到了地上對我說道:“老爺,妾身……知錯了,你別生我氣了,好嗎?”
我見火候差不多了,掀開被下床把她扶了起來問道:“知道錯在哪了嗎?”
芙妹抽泣著道:“妾身不該這麼放肆,您不單是芙兒的大哥,還是這個家里的一家之主,是芙兒的夫君……”
我看著她道:“你也不小了,我們成親也有三年了。大哥這些年來從來不對你說一句重話,更不忍心對你一指加身,我們是夫妻,難道我們就不能平靜點解決爭端嗎?你這一巴掌,打得我很痛,不是這兒,而是心里。”
芙妹哭得更傷心了,昨晚打了我之後,她和娘聊了很多,才知道外人眼里相敬如賓的典范,實際上也有不為人知的苦楚。
娘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她提到爹的時候,目光只有些許崇敬之色;但是說到楊過,卻是連眼睛都在笑,這里面的差別,就是連她也看得出來。
自己能做什麼?
阻止他們繼續來往嗎?
不行,現在甚至沒有人站在自己的一邊。
自己丈夫寧可為了自己的娘鬧得身敗名裂也無怨無悔,更不會跟自己計較一巴掌帶來的恥辱,但是,她真的害怕這一巴掌,最終讓我將她規劃到陌路人的一類,漸漸將她疏遠……
芙妹跟我道了歉,但是我不知道她這樣恭順的姿態能維持多久,十月八月、三年五載?
我真的不指望她能保持一輩子。
或許,下一次她再爆發,就該動刀捅我了。
我也要改改自己拈花惹草的脾氣,說芙妹還是小孩子脾性,我何嘗不是很幼稚?
有些話,說別人容易,自己做到卻難,我也該加強自律性才是。
離開了漢口,我們繼續前行,近來,江南、江北的關系頗為緊張,特別是九江——安慶——蕪湖一线,臨安更是集結了南岸四成兵力布防,拱衛近畿重地。
神龍號造型獨特,只怕早已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謹慎起見,我吩咐沿江北岸而行,遇港不停,只是在需要補給淡水糧食的時候,才派人下船;加上我臉上的烏青還沒消,平時更是少上甲板,如此一路上倒也相安無事。
過了蕪湖,我們算是進入了江南富庶的魚米之鄉。
“大哥,前面就是建康了!”
芙妹笑著一邊眺望遠處的港口對我說道。
這些日子以來,我們兩個漸漸忘了那點不愉快,我聽她話里的意思是想下船走走,說真的,在臨安住了兩年多,我們還真沒有來過這座建康城。
“這幾十年里,建康一直作為布防金、蒙的重鎮,往昔的繁華也毀去大半,江北的揚州城也差不多是這樣。侯爺如果想下船游玩,不妨去鎮江、姑蘇兩鎮。姑蘇自不必說,自古就有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美稱。這鎮江府卻也是人傑地靈的好去處,北固山,黃天蕩,是當年韓王爺打敗金兀術的處所,正和您去。”
艄公是蘇北人,對江蘇這一帶的情形可以說是甚為了解。
我點點頭道:“好,我們也上北固山去感懷下古人。”
我忽然想起了辛稼軒寫過的一首《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不禁對這兩座歷史名城興趣大增。
“包好的!這姑蘇城的虎丘、太湖,都是勝景。”
我見這艄公進了江蘇就開始活躍起來,心里略微起疑。
但轉念一想,或許是他近鄉情怯,情緒有些不穩定,所以才這麼激動,再想他一路上也還算是兢兢業業,也就釋然了。
不過,到了建康,我還是帶著芙妹和初晴、無雙上了岸,不是為了鍾山、玄武湖,也不是為了逛夫子廟、秦淮河。
陳醫師在此開館授徒,於情於理,我也該登門拜訪一下。
沿途打聽坐落於城南的明道書院所在,我還真的在書院門口就見到了老友杜仲。
“杜仲!”
“楊老爺!”杜仲沒想到我會不告而來,不禁也是喜出望外。他和芙妹、初晴皆熟,也熱情的跟她們打過招呼。
“你們哥兒幾個都還好嗎?陳醫師還好嗎?”
“都好,老師還經常惦記著您,聽說您受傷了?”杜仲一邊引我進了後堂,一邊偷瞧見我露在文士冠外的鬢發如雪,忍不住關心的問道。
我心中喟然,看來我的一舉一動也牽扯著江南百姓的視线,沒想到我受傷之事這麼快就傳遍大江南北,這真讓我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才好:“嗯,我的內傷很重,但是我也熄了求醫的心,這次只是路過,順道來問候下陳醫師。”
陳老聽了杜仲的稟報,從書房出來見我。
雖然有將近三年不見,他依然精神矍鑠,只是敵不過歲月的侵蝕,臉上又添了幾道皺紋;我的容貌大有變化,最顯眼的,就是我一頭花白的有些刺眼的短發。
陳醫師替我把過脈道:“心肺皆傷、丹田重創,如果不是你的底子厚,用藥及時,只怕現在傷情更加嚴重。哎……你的這位主治醫生應該是一位治療內傷的國手,老朽無能,只怕也沒有更好的治療方法。”
我淡淡一笑,點了點頭,原本我也只是抱著萬一的希望讓他看看,他的結論也在我預料之中,所以也不會太過失望。
陳自明看看我說道:“不過,我倒是有一法,能夠駁回你中藏府的經脈,只是這丹田的氣脈,卻不是那麼容易調理……”
芙妹和初晴一聽老人這麼說,不禁都是喜出望外。但是,我卻從陳老眼中看到一絲猶豫,忍不住問道:“難道此法還有什麼顧忌?”
陳自明撫須良久,才說道:“你我知交多年,我也不想瞞你,只是我心中尚有顧慮,需要你解答一二。”
我拱手道:“請說!”
“這些年,你為江北百姓謀福祉,這沒有錯。不過,卻也造下許多殺孽,老夫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承諾,無論如何,不要再將屠刀對准江南百姓。”
我搖頭苦笑道:“我殺韃子、殺金狗、殺漢奸,但是我的手上從來沒有沾過華夏子孫的鮮血。”
陳自明道:“蒙古人、金人雖殘暴,卻也有良善的百姓,我只是想奉勸你一句,以戰止戰,無異於抱薪救火,而你身後跟隨你出征的將士,又有多少能夠再從沙場歸來與家人團圓?”
雖然我已經退隱,但是我也沒有再多解釋什麼,既然大家話不投機,你不認同我奮斗的理念,我只有起身告辭了。
到了門口,杜仲追了出來,他將一套銀針和一本書卷交到了我的手里:“您別怪恩師,近年來他老人家時常會念叨殺人容易,但是醫人卻難,只怕是他老人家見過的紛爭太多了,所以才會有厭戰的心情。”
我知道人老了都喜歡說教,原本以我們的交情,就是被他說兩句也無妨,只不過我此時心情也不順,所以才會拂袖而出。
此時我心氣順了些,對杜仲說道:“我能理解,當今世上的人們,如果都有他這般慈悲心腸,那紛爭就會少很多。請幫我轉告他老人家,我雖然已經致休,但是只要我還活著,就不會坐看南北互相攻伐的。”
杜仲點點頭,一直將我們送出了一里有余,直到我們走遠了,他才轉身回了明道書院。
此番建康之行,可說是頗有收獲。
回到船上,蓉兒當即按照書中所敘述的方法替我施針,我居然真的感到胸前氣感通暢了許多,這不僅令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我本人更是有些喜出望外的感覺。
我們的船再次停靠在岸邊之時,是我們到了鎮江金山的岸邊,山上有後世鼎鼎大名的金山寺。
寺里香火鼎盛,我們混跡在香客當中一路上山,沒多少時候,就上到了山頂的八寶琉璃塔之上。
金山與北固山、焦山互成犄角之勢,從寶塔上可南眺北固山,東望焦山,又可遠望山下黃泥滾滾的江流,好一座扼守門戶、兵家必爭的要塞。
初晴皺眉對我說道:“這水好渾啊!”
我笑道:“渾水才好摸魚嘛。”
卻招來了好幾雙大白眼球。
我繼續說道:“這里,相傳就是韓世忠將軍打破十萬金兵,梁紅玉擂鼓助陣的黃天蕩了。”
但是我們怎麼看,也都是滾滾的黃泥塘,不禁微微有些無趣。
從金山下來,我們一家又登船去了南岸。
北固山風光壯麗,景色宜人,山勢雖然不高,但是北臨長江,山壁陡峭,形勢險固,因而得名北固。
從山巔眺望,猶如身在空中,險峰雄峙,看大江東去,直可眺望至無際的天邊,當真無愧“天下第一江山”的美稱。
“甘露寺,這是劉備招親的地方。”
我們在山頂歇腳,我拍拍坐著的石欄說道。
說著,我又指了指旁邊北固亭邊上的石崖說道:“當年劉豫州兵敗彝陵,病故於白帝城,孫夫人就是從此處投江殉情的。”
我的一番介紹,說的我的妻子們心里都酸酸的,一段感情自此而始,又由此而終,確實叫人感嘆世情炎涼。
她們幾個忍不住都跑到在那石崖邊上,默默祝告良久。
我也頗有感觸,俯瞰江面,雖然我絕對不允許,但是還是忍不住去猜測,如果我有什麼三長兩短,又有幾人肯為我殉情呢?
腦袋里盡是些很消極的東西,我晃晃腦袋,想要驅散走這些念頭,蓉兒湊到我身邊,挽住了我的手臂問道:“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呢?”
我搖搖頭,心說這話怎麼說得出口,再說有蓉兒在我身邊,我怎麼舍得去死呢?
鎮江的幾大景致,就算告一段落。
乘船上路,當晚我們夜泊在了無錫縣,我們的船大,河道不夠寬綽,所以我們不得不再次上岸,准備等天明一早,就登上太湖的畫舫,遍游沿湖的風光。
“看,那江面上燈火過處,應該是黿頭渚,沒想到還是這麼熱鬧的處所。”
晚飯後,我帶著眾嬌妻沿著護堤漫步湖邊,一家人相攜,如在畫中游:“哎,不想走了!在此地定居,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吧?”
我懶懶的往青草地上一躺,打著滾說道。
眾女被我逗得咯咯直笑,也都整理下裙擺,坐在了我身旁。
煙花三月,風清雲淡,眾美攜游,這真是天堂般的生活了,清淡的春風里,我的心也被淨化、洗滌變得清潔。
我的嬌妻們在料峭的春風里,風擺荷葉,隨風扶柳,婀娜秀麗的身姿,但是我心里卻沒有生出褻玩之意。
暗笑自己是否真的老了,看著團坐在我身旁的妻子們,我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晴兒枕在我手邊,悄聲對我說道:“今晚來我房里吧,壞老公好久都沒有親親晴兒了。”
美人相邀,我豈能拒絕?
何況我最近節欲,怕是讓她們都忍得有些難耐了。
初晴見我答應,就開始去動員她的姐妹們去了。
我遠遠的看著,只見龍兒、無雙和潔潔都悄悄點頭,瑛兒和如是偷偷瞥了我一眼,都搖了搖頭,想來是怕我身體撐不住。
我心中大樂,還是瑛兒和如是貼心,我把如是拉到我身邊,牽著她的手,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我對這片土地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那邊,山上還有好泉水,茶聖陸羽評價其為『天下第二』,東坡居士也有『獨攜天上小團月,來嘗人間第二泉』的詩句,可惜此時已經太晚,不然去品品泉水也是件樂事。”
我說這話有些心虛,《二泉映月》被我篡改為《三潭映月》,為天下第三泉增色不少,隱隱有蓋過二泉之勢。
泉水若有靈,不知道會不會對我生出幽怨。
不過,如是是位煎茶的方家,看她的茶藝絕對是一種美的享受,想來她也應該對這第二泉很有興趣。
如是卻笑道:“其實今天過金山寺的時候,妾身就想替爺用中泠泉的水煮茶的,不過看老爺游興甚濃,才沒有說……”
我這才知道,原來這號稱天下第一名泉的中泠泉是在金山寺中,失笑之余,我不禁有點顧此失彼的失意之感。
回到客棧,聽見我岳父屋里傳來琴聲陣陣,想來老兩口又膩歪在一起了。
很好很強大……
真希望我們到七老八十的時候,還能保持這麼浪漫的心態。
細品曲調,是當初讓他們結緣的那首《春江花月夜》。
“嗯,指法嚴謹婉轉,曲調中淡而平和,應該是冷宮主所奏。”我微笑道。
琴聲戛然而止,冷冰冰幽幽問了句:“何人在外偷聽?”
我和媳婦們哈哈一笑,一哄而散回各自回房去了。
我被簇擁著進了西廂房,回頭看蓉兒和三娘微微苦笑,我也對著她們歉然一笑。
重傷無奈之余,我也發現自己的心境老得很快,衝勁比以前少了,還會經常回憶下往昔的崢嶸歲月。
雖然兩世為人,我也應該算是過了而立之年了,但是,最主要的還是心態老了,這該死的傷……
我剛剛到了治療階段,晴兒她們也很體貼我,按照老規矩,大通鋪上枕胳膊和枕腿的占好地盤,針頭线腦、雞毛蒜皮的事我們聊了許多,也講起了許多童年的趣事。
晴兒跟我說起,她替凌波縫的第一件衣服,但是我卻知道,她真正想說的是想為自己的孩子縫一件衣服。
我們兩個人相戀到今天整有六年了,但是她始終懷不上孩子,我們的身體應該都沒有問題,這件事則漸漸成了她的一塊心病。
龍兒說起了自己第一次養蜂,被一只兵蜂刺傷手,結果傷好之後,不但不敢碰蜜蜂,連師傅讓她練天羅地網式,她都嚇得哭了。
初晴笑著說道:“就這樣,師妹因禍得福,把師傅的天蠶絲手套都騙到手了。”
我們聽了,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龍兒受窘,含羞的摟著我的手臂不再說話。
我這才知道,原來龍兒戴手套對敵,主要不是為了鎖拿兵刃,也不是有潔癖,而是多年養成的習慣。
輪到無雙說了,她想了想說道:“那年,人家差點被晴姐嚇死。”
我們聽了哈哈一笑,我心說轉眼八年了,多麼快啊……當年無雙才那麼小,那時候哪能想到我們會這麼安詳的躺在一起話說當年?
笑聲漸歇,無雙繼續說:“師父趕走了姐姐,我當時看到戴著面具的師父,也是被嚇哭了。他老人家也嫌我煩,就把我扔給傻姑了。”
我見過傻姑幾次,是真傻……
四十多歲的老姑娘,成天跟傻大姐似的,還有些花痴。
我丈人老頭外出雲游之時居多,加上也確實對治愈她灰了心,把她寄宿在了臨安牛家村的陳老實家里,有時候去看看她,也算有了個歸宿。
“只是後來,我見到師父真實面貌,才不那麼怕了,那年正趕上端午,我包的粽子師父特別的喜歡,說很像蓉姐姐的手藝……”
我點點頭,嘉興的粽子古來有名,她們姐妹倆包的鮮肉粽都是一絕,我第一次吃的時候,都險些把舌頭吞下肚。
難怪我丈人老頭睹物思人,見粽思女,最後成就了無雙,破例被東邪收做關門弟子,不禁讓人感嘆,人生的際遇真是變幻無常。
潔潔沒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但是這兩個月來,她的白發少了,黑發卻漸漸多了起來。
她的功力也進步了許多,想來是輪回丹的作用開始顯露出來。
我們都甚是為她高興,這麼長時間的朝夕相處,我發現潔潔習武的天賦不錯,資質且高、人有聰明,我的武學理論她近乎全面的承襲了過去。
如果她能修補完整受損的元陰,我敢肯定,她的實戰能力甚至可以超過初晴。
我們聊到深夜,聽到外面打更打到“咚……咚!咚!咚!”
,才知道已經到了四更天,內力全失的我眼皮漸漸睜不開了,聊著聊著就漸漸睡著了。
似乎沒過多久,我就感覺到我的褲子被褪了下去。我微微睜開眼,但是四肢都被固定的緊緊地,顯然我的寶貝兒們都沒有挪動過身子。
黑暗中,我目不能見,但是含著我碩長的槍頭含裹的青澀口技,卻讓我猜到了是誰:“死丫頭,你真是個賊脾氣……”
滿滿這死丫頭,後半夜跑到房里來偷人,雖然有個小蘿莉這麼迷戀自己,心理上很爽,但是讓這丫頭盯上,卻總是讓人有種提心吊膽的感覺。
丫頭聽我叫破,向上蹭到我胸口,卻一面將我的盤龍握到了手中,一面上下擺動套弄著笑道:“人家就是來偷漢子的……”
我聽這小丫頭如此挑逗的話語,下身盤龍槍不爭氣堅挺起來,咯嘞嘞作響,幾乎要爆血管。
但我心理上頗為抗拒,因為我不喜歡她這種態度:“哼……今天來偷師父,以後會不會出去偷外人?如果你只是一時新鮮,我勸你快點下去,滿滿你還太小,有很多事情你還不懂。比方說,你首先要搞懂,你愛我什麼?你是否能安分的,陪我這個半死不活的人過一輩子。”
滿滿被我說的一僵,或許這些事情她考慮過,但是她沒有得出一個明確的結論。
我的問題很狡猾,因為我知道一個十五歲的丫頭,根本沒有足夠的閱歷來參悟透,她到底愛我什麼。
我也知道,她是對那個曾經叱詫風雲的楊過深深仰慕,而不是愛慕現在這樣落拓潦倒的我。
我這樣制止她,並不是單純的為她著想,我不想用情過深,到以後才發現,這只是個美麗的誤會。
“不!我愛你,師父……難道、難道你還不懂我的心嗎?我愛你,滿滿一生都不會背叛你的。”
丫頭急了,她的表白很蒼白,但是我聽出她此時是真心的,但僅此而已。
我抽出晴兒摟著我的一只手,將這傻丫頭推開,她是哭著走的,她需要時間和空間去考慮清楚。
“這個死心眼的丫頭,不會這麼放棄的。”其實在我們說話的時候,晴兒她們就醒了。
我剛才的話,說是問滿滿,同時也是問我自己和她們所有人-很嚴酷的問題擺在我們面前,如果我這樣沉淪下去,我的妻子們還會一如既往的愛我嗎?
“天亮還早,再多睡會兒吧。”
晴兒將我摟到懷中,一面撫摸著我的臉頰,一面輕聲的安慰我道。
我能感受到,晴兒也在漸漸的蛻變。
一如多年以來,只有三娘和蓉兒才能撫平我心里的躁動,而今,我安詳的偎在了她的懷中,很快我的心平靜了下來。
第二天,我睜眼時,屋里只有潔潔躺在我懷中,她的發絲鑽進我的鼻孔,讓我微微的往後揚了揚頭。
潔潔感覺到了震動,微微睜眼看看我,雙手摟住我的脖頸笑問:“醒了?”
我沒想到今天意外的和潔潔有了獨處的空間,笑著摟住她的腰問道:“怎麼只有咱們倆?”
“晴姐看你睡得踏實,讓我陪你多睡會兒。”
“嗯……”我輕撫她的頭發,透過窗外的光线,看她發根處已經長出接近半寸的黑色發根,笑著對她說道:“估計是輪回丹的效力快過了,發根也都恢復了黑色。”
潔潔也喜道:“那感情好,我每天芝麻、核桃、首烏吃的都快難過死了。”
我輕輕撫著她嬌美的容顏,腹下欲火卻漸漸升高,要說我和潔潔真正只有過一次合體之緣,但是那抵死纏綿的滋味,卻讓我終身難忘。
或許真的是偷不如偷不到,可是今天我睡飽了,起床精神特別好,所以我決定找點運動做做。
潔潔感受到了我腹下的變化,輕笑著撲到我的胸前,像只小貓咪似的用小瓊鼻在我臉上一蹭道:“一早上起來就不想好事……”
“男人晨起的自然反應,雖然,我確實真的很想要你。”我親吻著她粉嫩的嬌顏,好不掩飾自己心中的欲念。
潔潔臉上紅紅的,卻點了點頭,將自己有些刺眼的白發歸攏到雪白的頸後,輕巧的解開了前襟的束縛,外衣窣窣從肩頭滑落,露出了潔潔肩頭大片雪白的肌膚和她肚兜上湖綠色的池畔楊柳的繡團。
雪白的肌膚和綠色的肚兜互相映襯,果然是美人如玉,一副慵懶的海棠春睡圖,潔潔搖身一變,又讓我看到了當年那個一笑一顰都能傾倒眾生的念奴嬌。
潔潔解開系在腰間的絲絛,眨眼間雪白的修長雙腿已完全失去遮掩,赤裸裸的呈現在我眼前。
我視线不斷上下逡巡,從潔潔完美的雙足始,我的心也開始不爭氣的狂跳,呼吸也禁不住的急促起來。
“不可否認,你是最擅長挑逗男人的那個女人。”我嘆了口氣道,但是語氣中卻有些酸溜溜的。
“怎麼?怪我當年給你戴的綠帽子太多?”潔潔聽我吃醋,眼角忍不住流露了笑意,在我胸口畫著圈圈問道。
我看到渾身上下散發著妖媚氣息的潔潔,深吸一口氣問道:“這幾年,給我戴了幾頂綠帽子?”
我雙手卻已經在潔潔完美的胴體上恣意的玩弄起來。
潔潔玲瓏的曲线,尤其是胸前那渾圓的雙乳,和那不堪盈盈一握,完美緊實的纖腰,更是讓我忍不住湊上去親吻起來,綿密的細吻落在肌膚上,潔潔開始輕輕的呻吟起來。
“沒……奴兒答應你的,不讓別人沾我的身子……曾國明那老狗,想要占我便宜,差點被我踢廢了。還有史嵩之,我還用刀在他腹上捅了一刀,差點扎到他那話兒……他們都叫我狼,老爺,您怕不怕?”
我感覺到下身被溫熱、柔嫩的軟肉包圍著、緊緊的纏繞著,潔潔已經騎在我身上,讓我完全的進入了她的身體,直抵到最深的深處。
“嗚……”強烈的快感,還是讓久曠的婦人忍不住發出了悲鳴。
我心中憐惜,知道她那樣做需要付出多麼大的勇氣,忍不住和她十指緊扣,一邊柔聲問道:“我的好姐姐,會有些不適應嗎?”
潔潔果然面上微微一紅:“嗯……它怎麼又大了?先讓奴家適應一下……”潔潔就整個人趴在我的身上,雙手撐著床板,花發從她香肩垂落,她雙眼淒迷卻又微笑著對我笑道:“老爺,奴家終於又回到你身邊了。這些日子,你都不肯要我,奴家還以為……”
我見她盈盈欲泣,伸出右手的食指替她拭去垂落的淚水道:“傻媳婦兒,夫君不是一直在你身邊嗎?”
潔潔搖搖頭,自己伸手拭去眼淚,開始緩慢的擺動起她的纖腰,在我身上律動起來。
她的話我明白,只有在這種親密無間的姿態下,我們才能感受到彼此深愛的心,依舊關懷、在意彼此,也難怪潔潔今天會如此敏感……
我也伸出手去,愛撫起那正在眼前跳動不停的雙丸。
“啊……楊郎……怎麼……這樣的……嗯……”許久沒被我疼愛過的潔潔,一面不斷的擺著臀為我帶來歡愉,一邊口中呻吟著,顯然是已經進入了狀態。
我微微靠起上身,背靠在牆上,把嬌美的潔潔摟在懷中,不斷地親吻著她的身子,訴說著我對她的想念和思戀。
潔潔終於又找回了那種被人寵愛的感覺,他還是那個多情又溫柔的男子,在他懷里自己可以卸下所有防備,敞開心扉盡情的享受他帶給自己的極度歡樂。
“啊……楊郎……奴兒……不行了啊……嗯……噢……嗚……楊郎……不行了……嗯……”潔潔壓低了聲音嘆息著,失神般的軟倒在我懷里,久經沙場的念奴嬌居然如此輕易的泄身了。
感覺到潔潔身體一陣緊縮的抖顫,我越發的感覺到舒暢,我停止了動作,輕撫她光滑的背部,替她撫平高潮後的空虛之感。
沒想到潔潔奮起余勇,晃動著疲憊的腰肢,一邊在我耳邊輕喚道:“不嘛……繼續……快一點……”
我聽她催促我,也就不再強自忍耐,在我大力的抽送中,快感迅速的累積,距離不過片刻,潔潔又再次感受到高潮的刺激。
潔潔幾乎脫離暈厥,我也心滿意足的釋放了激情,喘著粗氣倒在潔潔的身上。
“寶貝兒,還滿意嗎?”我摟著潔潔,有些氣喘的問道。
“嗯……奴兒好高興……”她接著道:“潔潔好想你,好想偎在你懷里,但是,奴家又擔心你不喜歡……”
我心疼的說道:“傻瓜,怎麼會呢。”
我撫著她的額發道:“許多年前我就對你說過了,你是一個可愛的女人,在這里,永遠有你的一席之地。”
我點指著自己的心髒位置說道。
“現在,你終於回到我身邊了,我再也不放你走開了,我們永遠在一起。”
“爺……我的好郎君……”潔潔喜極,悲聲泣道。
“好了,不哭了,嗯……雖然經歷了這麼多的波折,但是今後我們終於可以過上安詳的日子了,或許沒有以前那麼風光,但是我卻多了許多的時間來陪你,你說這樣好不好?”
我摟著在我胸前低泣的美人兒問道。
“嗯……”潔潔早已厭棄了人前裝笑臉和爾虞我詐的爭斗,很堅定的低聲應了我一句。
這時候,龍兒端著給我准備的早點推門走了進來。
潔潔沒有掙扎著逃開,只是含羞的將身子藏到了我懷里。
龍兒顯得比較淡定,但是她眼中也顯出了一絲渴望的神色。
“來,龍兒,過來。”我對嬌美的愛妻招了招手。
龍兒對我道:“快起來吃些粥吧,蓉姐親自喂你熬的。”
我心說:龍兒平日里還是最放不開的那個,即使情難自禁之時,也會動情的配合自己,但是沒過幾天又變回羞答答的樣子,所以今天我決定讓潔潔來幫我好好調教下她。
我輕輕的用雙手捏了捏潔潔豐滿的大屁股,對她使了個眼色,她沒反應過來我要做什麼,只是等著我進一步的指示:“嗯……身子虛……扶我起來下……”我裝作胸口疼,懶懶的伸手讓二女扶我起來。
潔潔將被垛堆到我身後,龍兒頗有些埋怨的看著我,想說什麼,但是卻忍住了,她端著瓷碗輕吹一口,試了試溫度道:“來,我喂你喝兩口粥吧。”
我哈哈一笑,夾手奪過粥碗,仰脖一飲而盡,然後把碗擱到窗沿上,將龍兒攬到懷里說道:“當病人當得我心煩,沒聽晴兒說過我是屬猴子的嗎?”
龍兒輕輕一掙,但是又怕傷到我,只是喏喏的對我說道:“別鬧了,早點起吧,姐姐們都還等你起身,好出游的……”
“來嘛,這一陣也都沒有好好疼下龍兒了。”
我聲音充滿了磁性的誘惑,龍兒臉紅紅的,但是顯然隱隱被我說中了心事,半推半就的被我推倒在了榻上。
我拍拍潔潔的大屁股,讓她爬過來,趴到龍兒的身上。
潔潔會意,明白我讓她多和龍兒親近一下。
我再次插入潔潔的牝戶,忽快忽慢地抽插起來,同時雙手伸到她身前,將她那沉甸甸的桃型巨乳掌握在了雙掌中,食指和拇指輕輕的捻動乳頭。
“嗯……不要……老公……”潔潔自然不疏於這種風流陣仗,龍兒在她身下已經被挑逗的噓喘連連,忍不住向我求助。
她身上的衣物前襟大開,如風中荷葉般露出蓮藕般的嬌膚,讓我更是禁不住食指大動:“潔潔,你解人衣服比我還溜到呢。”
我一邊向前挺動,一邊注視著龍兒的表情,卻不禁暗贊潔潔的手段,確實比如是高了不禁一籌。
龍兒嬌顏上顯出的是一種漸漸墮入迷情陷阱的沉醉,那沉醉的神態,證明潔潔的調情手段居然更勝我一籌,龍兒迷人的神態不禁讓我都有些吃起醋來。
但是轉念一想,潔潔也是我的女人,而且她的動作也是我授意的,有她在我身邊,今後床上必會增添許多情趣,我也漸漸將注意力再次放到潔潔的身體上。
潔潔蠻腰款動,滑膩的像是靈蛇般靈巧,我不禁心底贊嘆:三年前的我,在床上也頂多算是初出茅廬,時至今日才發覺她是這樣的妖媚,好在我勝在本錢雄厚,此時更是加大了抽送的力度。
潔潔剛才美美的泄了兩次身,此時,她逐漸找到了節奏,那圓滾滾的兩瓣美臀,前後擺動著,和我緊實的雙股撞擊到一起,混著落下的水漬發出“啪啪”的聲響,她嘴里也發出魅惑的聲音來:“哦……楊郎……嗯……你的大寶貝好厲害啊……嗯……插得……嗯……太深了……嗯、嗯……奴家要……要被你……嗯、嗯……好、好美……哦、哦……嗯……頂到花心了……嗯……不、不要停……”
我心中美的開了花,雖然知道她這番“表演”又夸張的成分。
但是,我使出渾身解數,渾身堅硬逾鐵、虬根錯節的肌肉,浸濕汗水後,盡顯晶瑩之色,雖然失去了內力,但是我素女經的造詣也絕非等閒,至少在床上,我依然可以保持十足的霸氣,將我的美嬌娘全部征服。
我盡情的操干著潔潔的美穴,一下下地盡根直抵,每次都是拔到最邊緣觸到陰唇,再狠狠地插進去。
“楊郎……楊郎……嗯……嗯……你……你真厲害啊……嗯……奴家要死了啊……好相公……哦……奴家……奴家美死了……嗯……爽死了……嗯……”隨著潔潔滿口的淫詞浪語,她小穴內的淫水如洪水般滾滾而出,伴隨著我抽插的水澤聲,整個房間里都充滿了一種誘人的淫靡氣息。
我伸手去撩撥潔潔蜜穴口勃起的紅豆,這一來,她真的再也忍受不住了,搖搖欲墜的險些壓在龍兒身上。
潔潔已經顧不得再去欺負龍兒,她標致的五官微微有些扭曲,螓首高高的揚起,鼻息也漸漸急促起來,雙手胡亂的抓緊床單,嫩臀還不忘迎合我的抽插,淫聲浪語更是不絕於耳:
“嗯……好爽……相公……嗯……真……真棒……嗯……噯喲……嗯……爽啊……好郎君……好哥哥……嗯、嗯……快、快……嗯……大力點……嗯……嗯啊……嗯……楊郎……好啊……對……大力一點啊……嗯……好……好美……哦嗯……嗯……丟了……嗯……升天了……”
潔潔擺臀相就,嘴里直哼著讓我大力點,我雖然看不見她此時的表情,但是從龍兒羞怯又渴望的神色,和潔潔背部滲出細密的汗珠可以判斷出,潔潔又快要到高潮了。
“嗯……”潔潔的呻吟聲戛然而止,她的動作也定格在了高潮的一瞬間,只是俯跪在我身前,雙手撐著床面,全身微微不自禁的顫抖著,蜜壺里春水一股股拍打在我的龜頭上,她又泄身了。
我放開癱軟到一邊的潔潔,盤龍槍從她體內抽出時帶出了許多白色的沫狀液體,我取過一塊布略微擦拭,一下子又侵入龍兒的體內。
“唔……夫君……”龍兒這才從瞠目結舌中醒悟過來,心中微微抗拒,心頭卻又起了一絲迷茫。
她只覺袁潔潔剛才真是美得令人怦然心動,而直覺告訴她我喜歡袁潔潔這個樣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學著樣子,對我說些什麼。
“龍兒,為什麼不跟我表白下你的感受?夫君最好想知道你此刻的感受,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是舒服,還是不舒服?”
我讀懂了龍兒眼神中的迷茫,循循善誘的勸道。
“夫君好棒……龍兒、龍兒好舒服……好喜歡……嗯……好、好舒服……”龍兒眼神里漸漸恢復了清明,臉色紅紅的含羞對我說道。
我繼續引誘她道:“龍兒真美,夫君也好舒服,好喜歡……龍兒開心嗎?”
“嗯……好……好開心……嗯……”
“開心就說出來,我才會知道。”
“好……好開心……嗯……龍兒也……永遠陪著你……嗯……龍兒……永遠守著你……龍兒愛你……”
這傻丫頭喃喃的低吟,讓我打心底感動不已,我不忍破壞這溫馨的感覺,略微放緩了速度,九淺一深的挺聳起來,一邊低下頭去埋首在龍兒傲然挺立的雙峰之上。
“嗯……好相公……嗯……”龍兒一邊含羞閉眼,一邊學著剛才她看到潔潔的樣子輕聲呻吟著,卻又忍不住害羞的用粉臂遮住了自己的雙眼。
我在龍兒肚皮上耕耘了一陣,龍兒漸漸被我挑逗的嬌喘連連,卻如同隔靴搔癢一般不過癮,忍不住對我說道:“快……快一點嗎……嗯……不用太顧及人家的……快一點……舒服……”
我心底已經笑開了花,看著龍兒也被我帶壞了,開始懂得自己去探尋、追求快感,我心里的成就感更是油然而生。
“嗯……哦……哦……”龍兒被我我搗藥一般一送一停,盤龍槍盡根直抵,在花心旋轉研磨的招數,磨得幾乎瞬間魂飛天外。
龍兒從沒有嘗試過這種銷魂滋味,其原因是我除了對蓉兒、三娘和初晴,這般床笫間棋逢對手的伴侶,用這種水磨工夫來欺負青澀的小娘子們不免有些勝之不武,今日里興之所至使出來,也是為了讓龍兒知道自己差距所在。
“啊……啊……那兒……那兒……漲得厲害啊……郎君……哦……哦……哦啊……輕點兒……你好狠的心……嗚嗚……又在作弄人家……哦……嗯……”
龍兒話雖這麼說,但是卻更緊的摟住了我的後背,似是怕我拋下她一般。
花心更是如同嬰兒的小嘴,緊緊含著我的寶貝,曲折的幽徑也一張一合地咬住我的槍身,如果不是一股陰精涌出,我在蜜壺中只怕已經寸步難行了。
如此研磨了一炷香時間,我竟然找到了花心的入口。
盤龍槍頭點戳探入龍兒的宮頸,龍兒酸麻的幾乎泣涕齊下:“嗯……不要……夫君……你把龍兒的肚子戳穿了啊……嗚嗚……”龍兒第一次有了被貫穿的感覺,嚇得她微微有些不知所措,險些哭了出來。
潔潔緩過神來,湊到她的耳邊笑道:“傻妹妹……咱們的身子就是讓自己男人疼愛的,怎麼會被戳穿呢……放心,楊郎是想要讓你為他生孩子。”
潔潔說著跨到龍兒身上,將她的螓首湊到我和龍兒下體結合的部位細細的觀瞧。
潔潔看到我抽送時帶出的汁液都是純潔透明液體,完全不像自己的那些漂著白帶略有異味的腺體,心中不禁產生了自卑感,卻也不禁暗贊龍兒的純。
她湊到近前,不斷的在我的小腹和槍身上舔弄、親吻,讓我忍不住心頭欲火一下燃至了極點。
“唔……寶貝兒……我要出來了……嗯……快、快到了……哦……”我再也堅持不住,忍不住馬力全開,奮力的抽插了百十下,潔潔湊到我身下吸吮我的陰囊,我低吼一聲,盤龍槍緊緊的抵住龍兒的花心之上,隨著身體的顫抖,酣暢淋漓的完成了噴射的過程,濃稠的精液直衝龍兒的子宮,拍打在花房的四壁上。
“唔……唔……嗯……死了……嗯……感覺好怪……哦……夫君……你的精水……燙的龍兒魂兒都丟了……龍兒會懷上你的寶寶……一定會的……嗯……”
龍兒身子也劇烈的抽動了幾下,她雙腿挾緊,纏繞住了我的雙腿,雙手也緊緊抱住了我寬厚的肩背,我們就這樣緊密的膠著在了一起,不再有一絲縫隙。
在我們的心中,萬籟俱靜的狹小空間里,時間恍若永遠的定格在這一瞬間,一切仿佛都靜止了。
一場激戰之後,只余下我們三人的喘息聲,我摟著我心愛的女人,靜靜的享受著這溫馨的一刻。
當我們穿好衣服,來到前面廳堂里時,無雙對著我刮刮小臉道:“我說什麼來著,龍兒去就是肉包子打狗……”
我岳父老頭冷哼了一聲,顯然是我在後院打炮,還要讓他在此等候這件事感到很不爽,而冷芳魂則似笑非笑的看著我,看的我心里毛毛的。
我訕訕一笑,也沒敢多說什麼,我已經漸漸學會夾著尾巴做人了。
不過,也難怪我岳父老頭生氣,今天本來說好早起,到惠山品茶,然後登船游太湖。
結果我不但躲在屋里搞七捻三,還睡到日上三竿,我丈人老頭沒直接一指頭彈死我,已經是看在他女兒和孫女面子上了。
我賠笑著頭前帶路,提前雇好的畫舫早已等在了湖畔。
這是一艘雙層觀光游船,老板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平日里二層視野好的席位,作為包租的特等席,甚至還需要預定,一層則是接待一些往來的客商百姓。
因為我們這一趟距離很遠,也並不是按照往常的路线行進,所以平時一層散客的位置也被我們包了下來。
揚帆起航,我們漸漸離了長灘的堤壩,沿岸的景致不錯。
初春時節,湖畔的花叢已經抽芽,黃色是迎春花、妖艷的月季,枝椏也都發出了嫩黃的樹芽,顯示出萬象更新的勃勃生機,當真是處處花團錦簇,美不勝收,讓人目光應接不暇。
身在畫舫上的我們一家,特別是芙妹和無雙兩個玩心重的丫頭,更是在船尾嘰嘰喳喳的指點岸上的風光,我看在眼里,也不禁欣然而笑。
湖中央的空氣很好,卻還是有一點冰冷的感覺,我本有些困倦,看著不著邊際的湖水,我居然靠在廊子邊打起盹兒來。
我感覺到身上一重,微微睜開眼,是如是替我披上了一件蜀錦的墨綠底襯青龍繡團披風。
我會心一笑,摟著如是坐在我懷里,將她也一並圈入披風當中:“這倒春寒最是徹骨,你和瑛兒身子骨都弱,也都別凍著了。”
如是點點頭,從我懷里站了起來,從行囊中取出狐裘的御寒衣,遞到了瑛兒的眼前。
瑛兒微微點頭接過,但是她神色間略微有些蕭索,顯然是還沒有從失去我們愛子的悲痛中走出。
我湊到她身旁,將半邊的披風蓋在了她的肩頭:“還在想我們的孩子?”
她聽我這麼一句,淚水就忍不住的奪眶而出,伸手擦擦眼淚,瑛兒抽泣著點了點頭。
我心里也很難過,而且看到嬌妻如此悲痛的神色,我更是感到心痛。
眼睜睜看到孩子流掉……
我能想象到作為母親,那是一種怎麼樣痛徹心扉的感覺。
無論是從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這都是足以令一個女人徹底的崩潰。
不過,好在這些日子以來,我們都一起度過了一個個的難關,而瑛兒又是天性堅強的女子。
她承受了太多的不幸,幼年失怙,而青春年少之時又遇到孩子夭折,我現在只是祈求老天,能夠幫她忘了這個孩子,盡快從這個陰影里走出來……
這麼說雖然有些殘酷,但是生活還要繼續,我們總是要向前看。
“老爺……妾身是不是一個不祥之人?一定是妾身命硬,克夫克子……”我重傷難愈,再加上我丟官去職,孩子又沒了……
一連串沉重的打擊,讓瑛兒顯得憂郁異常,我們獨處之時,她就總是會在不經意間落淚。
事情就怕互相聯系起來,一連串的巧合,讓瑛兒禁不住琢磨,是不是她的前世不積德,今生不修緣,所以讓她一切的罪孽都報應在了我和孩子的身上?
我將她摟的緊緊的說道:“相公的命硬得很,就算是報應,也是因為我在西南戰場上沾染的滿手血腥。孩子沒了,誠然可惜……但是或許正是他保佑了我,能平安的恢復過來;或許是他與我們的緣分不夠,今生做不了父子……”
我說著,瑛兒哭的不禁更加傷心了,但是我知道她需要發泄一下,哭出來應該更好一些。
她哭累了,我送她到艙房里休息,對於破壞了大家的游興,瑛兒也很是愧疚。
但是,在這個敏感時期,三娘她們也都十分體諒好姐妹的心情,都沒有怪她。
原本登船游湖就是為了陪著瑛兒排遣一下,見到這種情形,大家更有些意興闌珊。
不過既然到了此地,也還是應該游覽下吳越的勝景,我終是牽了瑛兒的手,登上了太湖中心的黿頭渚。
這是一座凸出在湖中的半島,因巨石突入湖中形狀酷似神龜昂首而得名。
相傳這里是范蠡與西施,隱退之後居住之所,倒是和我此時心境,所以,這處景致自然不容錯過。
江南魚米之鄉自古盛產書畫巨匠,前有顧愷之、王羲之,後有明代吳門畫派的興起,夾在中間的兩宋,更是一個積淀、凝聚、孕育的時代,這里是文人騷客匯集的場所,也是文化交流的中心。
因此,這個時代的吳越之地,最不缺少的就是文化氣息。
這不是,在這座島上,就體現出頗為濃厚的文風,就連島上廣福庵前叫賣的攤販,都能即興的吟兩首詩、作個對子,讓我頗有驚艷之感。
從黿頭渚下來,我們商量好繼續東行,直接前往蘇州。
天忽然陰了下來,烏雲籠罩,似乎壓到了我們頭頂,讓人呼吸都略有氣悶之感:“這天還真是說變就變,看來這場雨會很急啊。”
我丈人老頭看我一眼道:“申時二刻起風,酉初雨落至戌初止,降雨一寸零一分。”
我看看他都無語了,你也太妖孽了吧?老頭,你是地球人嗎?
連畫舫的船家都在邊上拍馬屁,一句話樂得我差點冒了鼻涕泡:“吆……要不是儂第一次上小的的船,這還當儂在這大湖上住了一輩子的,儂不拉龍王爺顯聖吧?”
我丈人老頭很坦然的接受了贊美,想來太多人這樣贊過他,他聽得耳朵都長繭子了,也沒往心里去。
同時,這老家伙還很鄙視的對我擺出一副,你是一個不學無術的豎子的樣子,讓我更是不爽。
突然,我丈人老頭眉頭一皺,凝視湖面。我知道他不知是發現了什麼情況,也順著他的視线定睛觀瞧。
“漩渦!”
寬廣的湖面上居然產生了若干個龐大的水旋,船只過處,不禁都漸漸讓漩渦拉近,讓整個船體都跟著晃動不已。
我猜想此處水下必有暗礁或是通往地下水道的溶洞,只怕是頗為凶險,心中不禁暗暗警惕起來。
“客官儂放心,小的跑了一輩子船,這四月天的桃花汛一來,湖面上就會有這樣的水旋,包平安的!”船主看我臉上變色,禁不住安慰道。
但是,還沒等他話音落下,船下忽然發出“轟”的一聲!
整個船體劇烈的晃動起來,船主大驚,一邊操著吳語吩咐手下人下艙底看看出了什麼事,我岳父和冷芳魂對望一眼,冷芳魂點點頭,帶著潔潔著下了二層。
還沒等我們回過神來,甲板再次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船主臉色都白了,我猜想八成是觸到暗礁了,趕緊大聲吩咐道:“還愣著什麼,還不快去組織人去修船!”
他才反應過來,趕緊跟著下船去監督船工搶修船底。
“大家盡量往中心靠,別靠近圍欄,抓好手邊固定住的木件,茵兒、芙妹,看顧好孩子。”
蓉兒將璇兒交到了三娘手中,她水性最好,所以守護在我身旁,怕失去功力的我出點閃失。
正在慌亂之際,我的脖子忽然被繩索套住,我大驚,下意識的反手抵抗,卻才想起來我內力盡失的事實,“呼!”
的一聲,我就被拽到了甲板的邊緣。
蓉兒大驚,趕緊搶上前一劍削斷繩索,但是,危機依然沒有解除,從船篷上又落下五枚鐵索爪鈎,“噗!”
的嵌入了我的肩背之中。
變聲腋下,我一點心理防備都沒有,撕扯的劇烈疼痛讓我忍不住差點叫了出來。
“嗤嗤……”數聲連彈,我岳父悍然出手,然後船篷上跌落三名蒙面人。
蓉兒紫薇劍出手,一劍就削斷了三根鐵鏈。
但是,有兩根嵌在我肩胛之下,她投鼠忌器,出手時略一猶豫,沒有將那兩根鐵鏈削斷。
三名死去的刺客體重加上鐵鏈幾乎逾千斤,在重力作用下,我眨眼間被三個死了的刺客拖入了水中。
蓉兒沒有一絲猶豫,也提著劍縱身投入到洶涌的湖水當中。
如此驚變之下,我的妻子們都再難保持克制,紛紛哭著搶到船傍,卻被我岳父攔住了。
黃藥師抓住芙兒和無雙說道:“冷靜,蓉兒水性天下少有,她若救不了那小子,你們去了也是白搭,別再來添亂,看好孩子才是最關鍵的。”
三娘、初晴和龍兒最為焦急,她們不會水,只能眼瞅這干著急。
但是,黃島主說的也甚有道理,現在自己這些人能管好自己不再添亂,就算是幫上極大的忙了,況且蓉兒是他親生女兒,他既然這麼克制,想必他心里肯定有足夠的信心。
冷芳魂和潔潔從下層上來,看到眾女都在那啜泣,潔潔發現少了我的身影,忍不住露出了詢問的眼神。
三娘和她說了,我被鐵鈎拽下水的經過,潔潔恍如中了晴天霹靂一般,癱坐在甲板上。
眾女上前安慰,冷芳魂看了眉頭微皺,卻還是對黃藥師道:“是內鬼里應外合做的,我們下去的時候,他們正在殺人,被我打殺干淨後,組織好人手將漏洞堵了。但是,這船老板說不能耐久,還是會有水慢慢滲入,況且這里水文條件復雜,再不走恐怕來不急了,我們現在必須想辦法靠岸……”
眾女在一旁聽了,都忍不住搖起頭,無雙跪地泣道:“不可啊,師父!我夫君和師姐到現在還沒回來,怕是遇到麻煩了,讓我下水去看看吧,不然我寧死也不會走的。”
黃藥師點點頭道:“那我用長索縋你下去看看,一炷香為限,不管看沒看到人,我都拉你回來。”
無雙大喜,看師父去找船家要長索,她自己也趕緊起身准備下水。瑛兒卻搶到她前面道:“表妹,讓我去吧!”
“表姐!”無雙看到自己表姐眼中絕然的神色,猜到了她的想法,拉著她不讓她下水。
“瑛妹,不可!”
三娘也隱約的察覺到瑛兒起了輕生的念頭,忍不住拉住她勸道:“如果你出了什麼不測,等過兒回來,我們怎麼和他交代……”
程瑛淒然微笑道:“姐姐想差了,小妹的水性和武功都要強於表妹,這件事本來就應該讓我做,放心,只要沒有查實夫君的下落之前,我是不會輕生的。”
潔潔幽幽醒來,聽見了大家的談話,她的水性也是極好,爭著要下水一探究竟:“讓我去吧,我的水性也好!”
冷冰冰站在一旁雖然不說話,但是她也甚是感動,心說這小子還真有福氣,每個丫頭都對他情深意長,卻不知道他能不能躲過這一次的劫數。
“都別爭了,再爭論更找不到人了!交給我去!”瑛兒忽然用內力吼道。冷冰冰眼中一亮,這丫頭居然在此時有所突破,還真是讓人有些意外。
眾女都被她的氣勢壓了下去,心想這話也對,也就不再和她爭搶。
這時候,我岳父老頭和馮默風找來接續在一起,長達幾十丈的長索,綁了個數個死結捆在瑛兒腰間,以確保不會因為漩渦的大力吸扯而被掙脫。
冷冰冰從懷里摸出一粒蠟丸,捏碎了遞到瑛兒面前道:“這是御寒的藥,現在服下去,能在水中多抵御一陣寒氣。”
瑛兒欠身謝過,接過藥丸就塞到了嘴里咽下,然後踩在圍欄上,一個旋身落入湖水中。
這巨大的漩渦似乎通往極為深遠之處,程瑛只覺自己被一股巨力吸扯,身體不由自主的向漩渦深處下潛。
她身子擦碰到暗礁,手臂上、腿上的衣物都被蹭破了,濺出大片的血花,水越來越凜冽,寒氣漸漸透骨,但是她只憑自己一股毅力繼續下潛。
睜眼看去,四面的湖水竟然變成藍森森、青郁郁,仿佛萬古不化的堅冰才有的幽藍之色。
此時,程瑛腹中的藥丸漸漸發揮了藥力,她才漸漸止住了顫抖。
但是,她卻沒有心思注意這些變化,只是四下里搜索,希望能夠發現我們蹤跡的蛛絲馬跡。
可遺憾的是,湖水被巨大的漩渦攪得渾濁不堪,視野極差,她仍不死心,不退反進,繼續向更深處下潛。
即使像程瑛這般水性,在巨大的水壓擠壓之下,她肺部空氣幾乎全部被擠壓出來,就在她心神開始恍惚之時,一股巨大的拉力,不但抵消了漩渦的拉力,還迅速的將她向後拉拽。
她在水中已經無力抵抗兩面的拉扯,只是形同沒有靈魂的軀殼隨波逐流。
不到片刻,她被拽回船上,眾人見她面色青紫,雙目赤紅,身上好幾處被尖銳的礁石刮得血肉淋漓,耳朵也被巨大的水壓震破了鼓膜,無不駭然。
冷芳魂急忙上前幫她查看,只怕治療不及時,致使瑛兒往後聽力受損。
“表姐,怎麼樣?能看到什麼嗎?”無雙第一個反應過來,搶上前問道。
冷冰冰搖搖頭,示意程瑛現在什麼也聽不到。
瑛兒沒有理會任何人,呆坐片刻,她哇的一聲,失聲痛哭起來,悲音淒切,響徹雲霄,而這創傷累累的畫舫,則不得不漸漸的駛遠這片令人絕望的水域。
********************
回說我和蓉兒先後落入漩渦,她緊緊跟隨在我們身後,但是不管怎麼調整泳姿,都與我之間差著毫厘的距離。
我初時尚有些慌亂,但是我發現蓉兒就在我身後,心卻漸漸平靜下來,我忍著劇痛盡量將身體張開,以增大阻力。
這一招果然有效,蓉兒很快的就趕到了我身前。
她將軟劍收回腰間,一只手摸索到嵌在我肉里的鐵鈎,她狠狠心用力將鐵鈎拔出,只見我肩頭一蓬鮮血濺出,如此反復數次,五只鐵鈎取出之後,我也幾乎疼暈在她懷中。
但是,如此近的距離,透過妻子的眼神,我看到她在鼓勵我堅持住,我自己也明白,如果在此昏厥,就是神仙也難救。
所以,我依然咬牙堅持,一面運起龜息大法,確保自己不會被憋死在水中。
現在想洄游已經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出路就是不斷向前推進。
我們並沒有遇到了瑛兒同樣的問題——水壓,不知道是不是被不同的漩渦吸入導致水壓並沒有增強到無法負荷的地步。
但是,新的問題又來了,我們似乎被吸入了一條極為狹長的水道,也不知道這條水路有多長,但是四周都是尖銳的石壁。
所幸我身上有厚重的披風,勉強可以抵御一下,我不想蓉兒被尖石劃傷,不顧她微微掙扎,將她整個的圈入我的懷里。
我們雖然身在水中,但是我明顯的感覺到她的熱淚,落到了我的胸前……
即使能最大程度的保證身體的安全,但是我的頭還露在外面,我一只手摟著蓉兒,一只手還要盡量的保護頂門要害,既便是如此,幾次被突出的石壁撞在肩頭和後背,我只覺自己像被卡車碾過,被大象踩過……
即使從前經常在山洪和海潮中練劍,我還是忍不住在心里罵了句:這罪真他媽不是人受的!
好在經歷了最初的湍急,水道中的水流開始慢慢降下了速度,我們間或還能找到洞穴的凹陷處換口氣。
我心中讀秒,當我數到第一千八百秒,我忽然覺察到頭頂上面一亮,心念一動,雙腿開始加力。
蓉兒也發現了光亮處的所在,和我攜手並肩的游了上去。
忽然,我只覺一股急流卷著我們的身子衝了過去,光亮處果然是一深潭的底部,我們是被水壓吸入了潭水中,手腳齊劃,順勢而上游去,過不多時,“波”的一響,我倆衝出了水面,雖然水深之處依然伸手不見五指,但是此時我們的心情,居然出奇的好了起來。
因為,我們發現腳下有了實地,這就說明水漸漸的退了。
我和蓉兒上了岸,看著蓉兒像落湯雞一般,我忍不住大笑起來,真是感覺恍如隔世一般。
“哎呦呦……痛……”只動作稍大一點,就牽扯到了一身傷口,渾身像散了架一般,我不禁皺眉在心里呼痛。
我沒有工夫考慮自己,伸出右手抓住蓉兒的手問道:“蓉兒,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你混蛋!你為什麼不考慮自己的身體狀況,這時候還逞什麼英雄!”
蓉兒撲到我懷里哭道。
這一下,蓉兒碰到我的左臂,我全身疼得一抽,這一下不但牽動到我後背的傷勢,而且剛才用手阻擋山石之時,我的手脫臼了。
“過兒,你還在流血嗎?”
蓉兒很快覺察到了我的傷情沉重,收起了淚水不再和我哭鬧,但是黑暗中我們眼不能見,只能一邊在懷里掏藥瓶,一邊替我先把脈。
“嗯……血還沒止住。”
我自己將左手抵在硬實的地面,瞬間用力,將脫節的關節頂回原位,只這一下,就讓我疼的不禁冷汗直冒,但是,我還必須強作歡笑,不想讓蓉兒看出我的傷處。
我伸出右手在讓蓉兒替我把脈,蓉兒替我把完脈,卻沉吟半晌沒有說話。
我伸手先脫下那救命的披風,單手折好將它放到了一邊。
我懷里的金創散也都被水浸泡,失去了藥效,好在鎮心理氣丸和血參丸瓷瓶密封較好。
蓉兒替我倒了兩粒,塞到我嘴里,但卻苦澀的道:“剩下的藥不多了。”
剛才,她一番探查,發現我身體情況比想象中更糟。
我原本的傷已經將我身上十二正經打的七零八碎,剛才在漩渦中的連番撞擊,更是讓我體內可謂是五癆七傷。
最大的問題是我失血嚴重,創口過大,想要點穴止血都做不到,如果不是我身體素質極好,只怕這時已經……
但是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我的傷沒有造成內髒出血破裂,還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此時心里不禁感嘆人生無常,今早上我還暖屋熱炕、嬌妻相伴,不到一天的工夫,自己就身陷囹圄,落入這樣一個漆黑的泥沼當中,唯一幸運的是,幸好有蓉兒陪伴在我身邊。
“蓉兒,幫我挖少許淤泥過來。”
這樣流血不行,我約莫自己已經失去超過1000CC血,我的頭也開始暈了,必須要先想法止血。
蓉兒一點即透,明白我的意思是要用淤泥堆積在傷口上幫助止血。
她從淺灘挖了些黑泥回來,我已經昏死了過去……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感到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涌入我的口中。
我掙扎著想偏頭,但是發現自己身體僵硬的動不了,眼中的淚水卻忍不住的落了下來:“蓉兒別這樣……這樣沒用的。”
蓉兒將我摟在懷里,一面將割出傷口的皓腕湊到我唇邊,逼我喝下她的血。
“聽話,這樣會好點。”她含著淚對我說道。
我被蓉兒點了穴道,眼睜睜的看著她的鮮血流入我的腹中,有看她一次次當傷口凝結之時,再次割開自己的手腕。
“你再這樣胡來,等我能動了,我非……”我真的無法再對她說一句狠話,得妻若此,我又怎麼能再惹她心傷,看她不理我,依然倔強的灌我喝血:“放心吧,我就是大夫,知道自己身體能不能撐得住,況且我功力猶在,頂得住的。”
借著微弱的光,我看到她的唇都已經失去了血色,我心痛的說道:“我求你別鬧了,你這樣,比再捅我十幾刀都難受,不然我這麼做是為的什麼?”
蓉兒替自己點穴止了血,然後撲到我懷里泣道:“你混蛋,你都這樣了,還只為我著想,難道就你關心人家嗎?萬一你要是有個閃失,蓉兒又怎能獨活?”
我聽了這話心里暖暖的,是啊,我總是把自己的感受擺在第一位,卻忽略了其實不只是我一個人在無私的付出,即使我現在不再是一個強者,我還有蓉兒默默的守護在我身旁。
“對不起,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切想當然的將自己的意志強加在你身上,從來沒有問過你的感受。”
蓉兒粉嫩的臉蛋和我的臉貼在一起,柔聲對我說道:“或許是我們太有默契了,但是,有時候即使你做的都是為我著想,或是做到了我希望的,蓉兒還是會在心中想,如果你能征求下我的意見,蓉兒心中才更加喜歡……”
“嗯……我懂了……寶貝兒,解開我的穴道吧,讓我好好親親你。”我對蓉兒說道。
我們擁吻在一起,就在這不著天地的絕境當中,就在這冰冷的深潭之畔,熱烈的擁吻在了一起。
似乎過了很久,直到我有些喘不過氣,我的肚子不爭氣的“咕……”叫了一聲,一下子把火熱的氣氛全部破壞光了。
蓉兒忍不住一笑,對我說道:“沒想到,這些年我們再次交心,居然是在這人跡罕至的洞窟里。”
“這也沒什麼,有你陪著我,即使讓我滾刀山、下油鍋,我都甘之如飴。”
“那不是連我也要陪你一起?”蓉兒逗著我道。
“我跳兩次,連你的份一起承擔了,只要回來之後,你這樣吻我……”我再次親吻起蓉兒失去了光華的唇,但是,那嬌唇依然是一如既往的甜蜜,讓人欲罷不能。
又過了許久,蓉兒輕輕推開了我道:“這潭水還算清澈,我剛才看水下的魚兒頗肥,我去捉些上來。”
我點點頭,但是想起件事來,對蓉兒說道:“水下萬一有毒蟲,最好先服下顆九花玉露丸,避避瘴氣也好。”
蓉兒點點頭,依我之言,從懷里取出藥來服下。我又把自己的短刀遞了過去道:“水下這個比較順手些。”
蓉兒拍拍腰間道:“沒事,有紫薇劍在,我去去就回。”說著,潛下水去摸魚去了。
我掙扎著爬起身來,開在洞窟邊緣,撥開邊上巨大的岩石上的厚厚青苔,果然不出我所料,上面附著了一層白色的礦鹽。
我用手里的刀背,從岩壁上把鹽刮了下來,這種結晶不但能代替普通的鹽,而且對我的傷口也有消毒的作用。
我挑了一點在嘴里,咂咂嘴發現可以安全食用,我就又開始用刀活動起來。
我只忙活了一陣,就聽見身後嘩嘩的水聲,蓉兒如同美人魚一般從水中冒出身影。
“噯!這邊呢!”我招呼了一聲。
蓉兒答應了一聲,慢慢嘩啦嘩啦的捧著一條大魚走了過來:“做什麼呢?快來幫忙,我抓到條大的。”
我哈哈一笑道:“我這胳膊還吊著呢,怎麼幫手?我挖到些礦鹽。”蓉兒走近了,我這才看清楚,她手里那條魚,看就足有三斤沉。
蓉兒用我的短刀將魚肚剖開,洗剝干淨,准備和我吃一頓生魚片。
“謝天謝地,池水中沒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我看著蓉兒忙著切魚肉,在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道。
“是啊,好在水里面還算干淨,這魚不算腥的。”蓉兒一邊往上抹了些鹽,一邊答道。
我也不是嬌生慣養的少爺,自然也不會在這時候計較:“我只是想這池水沒有豬婆龍、水蟒之類的東西,不然我也不能放心讓你下水。”
蓉兒這才會意,原來我是這個意思,心里甜甜的,一邊將切好的魚片往我嘴里送:“嗯……香……好像是鯉魚,簡直比傳聞中的六須金尾黃河鯉還要甘鮮,這普普通通的一條魚,經過蓉兒的一番處理,居然比得上天下的美味。這條魚泉下有知,也真是死得其所了。”
其實,這魚肉真的不錯,腥氣不重,肉質卻細嫩甘美,蓉兒的蘭花手靈巧之極,切剝魚肉之時,連小刺都順手挑了出去,我閉著眼睛細細品嘗,一邊滿嘴的胡說八道。
蓉兒被我逗得咯咯直笑,手里的刀都拿不穩了,笑罵了我一句:“咯咯……又在胡說八道,油腔滑調的……”
我心中一蕩,笑道:“是香香的嘛,我說的是蓉兒的手。”說著,用我還能動的右手握住了蓉兒的手。
“好了,別鬧了,我手里可還有刀呢,再割傷你。”蓉兒話是這麼說,但是卻將手中的短刀放了下來,伸手和我的右手相握。
“我剛才忽然想到了以前跟你說過的一句話,手要牽一輩子。”
我將蓉兒滑膩的玉手湊到嘴邊,輕輕的在手背上吻了一口,然後又在她手腕上的傷口親了又親一邊說道。
蓉兒和我默契的笑了笑:“其實我剛才也是想到了那句話……”
潮水漸漸上漲,我在蓉兒的幫助下登高,爬到那塊高達兩丈的岩石頂上,才勉強沒有遭受沒頂之災。
“看來這些溶洞都是通著的,潮汐變化這麼明顯,只怕向東走一直能走到海邊。”
我說完自己都暗暗咂舌,這里離最近的出海口,少說也有七八十里地,如果是這樣,這張地下水網可真是不得了。
蓉兒點點頭道:“我們是落入湖中的,所以我們應該是在湖岸的北面或是東面,只是不知道這里離地面還有幾丈的深度,再往前走或許能找到通往地上的出口。”
我點點頭道:“我們往前探探路吧,總困在這里不是辦法,而且不找到出口到地上去,我怕芙妹她們好要擔心壞了。”
我知道有我老丈人在,她們應該都安全,但是我還是時間拖得越久,讓她們越擔心,最後不理智做出些什麼傻事來。
蓉兒明白我的擔心所在,對我點點頭。
我們兩個人商量好了,就再次分頭行動。
她又下水去,准備插兩條魚回來,為我們後面的路准備些干糧,我則繼續收集些礦鹽,把魚醃漬了,便於儲藏多些時間。
蓉兒再次從水里冒頭,我將披風披在她身上,以免她著了涼。
果然,我們現在肚里有了糧食,不像初時那麼慌亂,所以,蓉兒再從水中出來時,已經凍得有些瑟瑟發抖了。
我的體貼很及時到位,她扭頭對我嫣然一笑,顯然是很滿意我的心細。
“這還真是條救命的披風啊,幸虧在船上的時候我一直披著它。”
我們倆看看這披風,正面的蜀錦已經被劃得一條條的,里面內襯的軟羊皮卻還完好,正因為如此,才保證了我身上只有被撞傷的淤痕,卻沒有更多添被尖石劃破的外傷,現在又是可以御寒,當真是派上了大用場。
蓉兒一共抓了八條大魚,顯然這些沒有見過“人”這種生物的魚類,並不懂的人心險惡,憨憨傻傻的也不知道躲避,輕易的變成了我們的美食。
我從披風的緞面上裁下些布料,將醃制好的咸魚全部綁好,搭在肩上,只等再次上漲的潮水退去,我們就出發。
當潮水再次開始退去,我們沿著甬道繼續向前探索。
不管蓉兒怎麼抗議,我堅持要走在蓉兒前頭,這不是我逞強,而是我不忍讓蓉兒被凸出的尖石碰到,主動在前面探路。
在黑暗中艱難摸索前進的難處可想而知,我這原本可以開山裂石的右掌,此時卻被尖銳的石壁擦破了皮……
它與岩壁過於親近了。
我也沒有在乎這些,作為一個戰士,我早已學會麻痹自己的神經。
然後是我的腳下,不知道幾次險些被絆倒,幸虧蓉兒一直在我身後拽著我的衣襟,即使如此,我們還是一腳深一腳淺的在溶洞中向前摸索著。
蓉兒眼中的淚水就沒斷過,她看著我一直拌拌磕磕的往前挪動,還不時出聲提醒她哪里有障礙,讓她可以從容躲避。
我最終還是踩在青苔上,因為太過突然,蓉兒沒來得及扶我,我一腳滑倒在地。蓉兒含著淚對我說道:“喝口水,稍微休息下吧。”
我坐到地上喘氣說道:“處處碰壁,正是我們現在的寫照啊。”
我腳下的快靴早在上岸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了;身上的衣服在窄小的空間里,被尖石劃的一條一條的,加上血汙,估計我現在的形象,比汙衣派弟子也強不了太多。
蓉兒從身上貼身的里襟撕下一塊棉布,將我磨得破皮的右手包裹好,一面對我說道:“還是我在前面探路吧,你的身子真的禁不住這樣折騰了。”
我搖搖頭:“開什麼玩笑,我絕對不許你受這份罪,你是女人,我是男人,女人身上不能有傷疤,男人就無所謂了,你不是還一直嫌我不夠成熟嗎?多兩道疤,是不是能顯得成熟點?”
我自嘲的笑道。
蓉兒心痛的撲到我懷里嗚嗚的哭了起來,我用手拍著她的背部安慰道:“好了,別哭,我們走吧,不然一會兒水又漲上來了,再想往前走又麻煩許多。”
我們繼續向前走著,絕大多數時間,都只有向前的一條路,如果遇到叉路,我總是選擇更接近地面的那條路。
我們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是路漸漸寬綽起來,水也漸漸不會沒頂了,只是在漲水的時候,潮水能沒過膝蓋,顯然我們離地面更近了一些。
但是,當我們的存糧將近耗空的時候,我們發現,前面沒路了……
“怎麼會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面對著另一個深潭,忍不住有一絲絕望,身子泡在水里,耳邊時刻聽著潺潺的水聲,滴滴答答的水滴聲,焦慮的我幾乎得了恐水症,我只是感覺這波瀾不興的幽深潭水下,一定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巨獸,身子禁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蓉兒勸我道:“或許這潭下又有相通的水道,至少我們現在有水,水里肯定又有魚,至少不用為糧食擔心了。”
我沉默片刻,知道我們確實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下水吧。”
我們兩個相攜下了潭水,所幸我水性也不錯,單靠雙腳和一臂在水里也能自由活動,再加上蓉兒在旁扶持,可說是萬無一失,潭水不算深,大概有七八米的光景,我們很快下沉到了潭底。
我們幾乎繞行了一圈,才失望的發現,這水潭占地甚廣,四壁卻沒有和外界相鄰的甬道。
蓉兒目光如炬,發現在洞壁上方三米處有個不大的孔洞,她托著我的腰間,我們兩個游了過去,發現這個孔洞僅容一個人通過。
我指指自己,示意我先走,蓉兒知道拗不過我,對我比劃了一個一切小心的動作。
我點點頭,率先進入了水道。
我幾乎是手足並用的爬過最狹窄的一段,那厚厚的苔壁粘糊糊的,讓我忍不住有些惡心的感覺,但是也幸虧有這些濕滑的水苔做緩衝,我才能很勉強的收著肩膀擠了過去。
我和蓉兒忽然先後爬過了水道,但是只覺視线一下子完全變暗,心中不由又是一陣驚訝,原因不外乎兩種,第一種,這里依然沒有陽光,並不是我們尋找的正路。
第二種,或許現在已經是黑天了,所以光线變得更暗。
我只能暗暗祈禱是第二種可能。
蓉兒忽然提速,拽著我的腰帶,雙腿用力的劃水。
我憑借對水流的敏感,也心生警兆,有東西從我的左翼迅速接近,是個大家伙。
在水中沒法說話,我不禁暗自焦急,蓉兒已經掣劍在手,我也將戰刀擎在了手中,做好了戰斗的准備。
“叱”我的戰刀砍到怪獸的鱗,但是卻卡在了縫隙當中,在水中我使不出力量,只能眼睜睜被那巨物將我的戰刀拖走。
蓉兒心知不妙,帶著我盡快的上浮。
從水溫和上浮的浮力計算,這潭水居然要比對面深得多。
我們一邊逃,那怪獸依然緊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我們。
我心中暗道霉運,居然碰到了這世間罕見的異種。
剛才我一刀砍下,就覺察到此物絕非鱷魚之類的爬行巨獸,那一刀是如同砍在蛇或者魚的鱗甲上一般,但是,這怪獸細長的體型,顯然不會是魚類,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這是一條近乎妖孽的蛇精。
果然,蓉兒奮力帶動我上浮,我雙腿不斷輔助劃動的同時,定睛觀瞧,只見那怪獸攪動著潭水,一邊張著三尺寬的血盆大口像我們噬來。
我將掛在脖上的咸魚摘下擲了下去,但是結果可想而知,那怪獸根本不問不理,這更讓我肯定,這是一種蟒蛇,它能夠通過血液的熱度判斷掠食對象。
蓉兒呼的用盡全力將我想上方甩去,我心中大罵,她這是要替我拖延時間,我又豈能放任她一個人涉嫌?
毫不猶豫的調轉身體轉回身去。
蓉兒果然迎面對上了那怪蟒,在水中,她的動作也大大受限,獨孤九劍快、穩、准的要訣完全施展不開,也找不到怪蟒渾身的破綻所在。
都說打蛇打七寸,丐幫弟子又都是捉蛇的好手,但是這怪物的七寸在哪?
蓉兒只能憑借著水性,靈巧的躲避開怪蟒正面的一次次吞噬。
那怪獸居然也是通靈之物,眼見對面的這個生物居然如此靈巧,當即改變了策略,龐大且狹長的身軀卷動,居然想要封鎖住蓉兒所有的退路。
我在一旁看得干著急,卻幫不上忙。
我的左臂剛剛復位不久,此時顯然不適宜活動,但是這時候我也顧不了這麼多了,即使自知如同螳臂當車,我也不得不搏一下。
我從背後解下折成包裹的披風,雙腿蹬水就向著那怪蟒撲了過去。
那怪蟒察覺到有右側有東西向它移動,直接甩頭向我迎了過來,但是身體則繼續收緊,我雖然看不真切,但是蓉兒被它纏緊的那一霎那,我不禁生出感應。
我艱難的將披風張開,此時我的左臂根本抬不起來,頃刻間,我的計劃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了重大的疏漏。
“糟糕!”
我在心中暗道不妙,那怪獸已經迎面撞到我身前。
我被巨大的衝擊力頂著往後倒退,胸前如同被奔馳的牛犄角頂了一下,“咔嚓”一聲,我猜是我的胸骨裂了。
我在水中咳出一口血,龜息功的一口真氣散了,我瞬間感到呼吸困難,加上傷勢加重,我只覺自己的意識開始渙散。
但是,蓉兒還沒有脫困,這一個信念幾乎瞬間激發起我的凶性,我不知道自己從哪來的力氣,雙手兜住披風的四角,然後在兩個角交纏著打了一個死結,將怪蟒水桶粗細的大腦袋兜頭罩在了韌性的羊皮之內。
我見得計,緊跟著用沒有受傷的右手用力的絞住,披風另外兩角,將怪蟒的頭緊緊的封在了羊皮之中。
怪蟒忽逢此變,驚慌之中開始扭動起巨大的身軀,發狂般的想把我從它身上甩下來。
經過這一番折騰,讓我對這怪獸有了更近一步的認識,據保守估計,這東西的長度絕對超過十米。
我像擰毛巾一樣,右手死死的絞住披風,雙腳緊緊夾住它的軀干,咬著牙不撒手。
但是,我背後的傷口再次開始崩裂,鮮血不斷從我後背涌出,我開始擔心起這潭水中是否還有其他怪物,它們是否會被血腥氣吸引過來。
正在我和怪獸僵持,而我透支的體力漸漸的耗盡之時,它更加劇烈的狂躁起來,我最終還是被它甩了下來,即使如此,我右手還是緊緊拽著那張羊皮……
當我以為我必死之時,一個熟悉的嬌軀鑽到我的臂下,用弱小的身軀撐著我向上游到了岸邊,我知道我們暫時安全了。
離開水浮力驟減,我身子一下沒支撐住,險些一頭扎到爛泥當中,蓉兒趕緊扶住我。我只覺手中的半幅羊皮極為沉重,似乎兜住了什麼東西。
“看,那邊有光亮!”蓉兒忽然發現岸上有光亮,對我說道。
我聽聞此言精神大振,也顧不上手里的羊皮,我們相互扶攜拖拖拽拽的往那光亮處湊去,我小聲的問道:“親愛的,你有沒有受傷?”
“你嚇死我了!為什麼不快些上岸,如果你安全上岸,我也能趁隙躲開。”蓉兒還劍腰間,忍不住對我埋怨道。
“你還說,你居然能想出這法子,要不是我轉回頭,你早被那怪蛇纏上了,再想救你都來不及。”
我精神極度委頓,但是聽她埋怨我,我禁不住火往上竄,這還是我第一次對她發火。
蓉兒想起剛才自己被巨蟒纏繞,也禁不住陣陣後怕。
那巨蟒調整動作實在過於迅速,她覺察到不對之時,再想躲已然不及,如果不是我誤打誤撞,讓巨蟒慌亂扭動身體,只怕就是全盛時期的我手持玄鐵劍,也不敢保證斬殺蛇妖的同時,不傷害到蓉兒。
她柔聲對我說道:“好了,我們不要吵了,就算我們都有錯,我們講和好不好?這里情況不明,說不得,岸上也有什麼猛獸在等著我們……”
我也是有這種顧慮,所以上岸以後,我們兩個人都下意識的壓低了說話的聲音,免得驚動山洞里任何可能出現的猛禽巨獸。
我扔下手中的羊皮,從懷中取出僅有的一顆鎮心理氣丸服下,才覺得胸口的傷情壓制了下去,背後的傷……
大概這麼樣不管它,一會兒也會自己止血,所以,我也沒有多加理會。
我們走到了光源之處,我和蓉兒都驚呆了,鑲嵌在山壁中的,不是搖曳的燭火,而是一顆顆鴿蛋大小的夜明珠,這也不再是天然的溶洞,而是像人工開鑿的山腹。
山洞連接一條悠遠的甬道,甬道兩邊間隔數米就有兩排夜明珠照著路徑,一直通往看不到的極深處。
而我們登岸之處,像是一個巨大穹頂之下的內湖,不知道湖的對岸是什麼處所。
我心中有些興奮,這里明顯有人跡,我想要伸手取下一顆明珠,但是蓉兒趕緊拉住了我道:“慢點,毛毛躁躁的!”
我順著她所指,看到地上的情景,才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原來甬道兩旁倒閉了一具森森的白骨。
這白骨身中數箭,再往遠處看,還有好幾具屍骨,有的手骨、喉骨漆黑,顯然這里的機關暗器是淬了毒的……
蓉兒一劍在手,小心的用巧勁挑了一顆夜明珠,我用手上的羊皮墊著,才用手接住。
與此同時,牆壁兩側機括活板翻開:“嗤嗤……”的響了半晌,卻是細如發絲的氂牛針,針碰到對面牆壁擦碰觸火花,然後燃起無數點綠色的火焰。
我趕緊拉著蓉兒後退,一面說道:“閉氣,是碧磷火!”
碧磷火是一種含有屍毒的磷火,遇到較為劇烈的摩擦即燃,然後釋放出劇毒致人死命,所幸蓉兒和我早有防備,不然,只怕站得近點都會中了這里的圈套。
“此間的主人也恁的歹毒,好可怕的心機和機關啊!”蓉兒不禁也是嚇出一身冷汗,一面對我說道。
我微微笑道:“終歸是人家為了保護自己的財產嘛,說白了也無可厚非。我瞧著這里的設計倒似和活死人墓有些相似,說不好這些人是盜墓者,也盡是些做盡傷天害理、損人利己勾當的鼠輩,活該有此下場。人家只是為了照明的珠子,如果他們沒有歪心,也自然不會中機關……當然,我們是特例,是為了取顆珠子照明。”
我見蓉兒噘起了小嘴兒,顯然覺得我把她和那些雞鳴狗盜之徒相提並論不高興了,所以我趕緊最後又加了一句道。
蓉兒這才喜逐顏開,她高興的說道:“對面就是出口!”
我點點頭,這些人倒斃的方向都是衝向我們,顯然是從反方向過來的。
可惜我並不會看風水,不知道這是什麼時代的古墓,也不知道風水方位,不然倒是可以判斷出我們現在的大體方位。
在陸地上,蓉兒的劍法幾乎可以應對一切突發事件,兩邊又有了光亮,而且既然盜墓賊能走到甬道的這一頭,說明即便有危險,想要通過這長長的甬道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次我真的沒有精力再頭前領路了,蓉兒持劍護在我身前,我們一路謹慎的向前推進。
甬道一路向下,卻像沒有盡頭一般,那開鑿在山壁的一間間小室,承載了精美絕倫的財寶,讓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
什麼叫做寶石、哪個叫做瑪瑙,金銀鑲邊珊瑚樹,翡翠白玉象牙床,讓也算見過世面的我和蓉兒,都有點鄉巴佬進城看什麼都新鮮的感覺。
我不禁暗自好奇,這位大人物的收藏著實是令人乍舌,卻不知到底是何方神聖?
墓道邊再次出現一具無名骸骨,頭上是一頂精巧的紫金冠,光那顆東珠只怕價值就在萬金。
“這個斷然不是此間的主人,想必是個財迷心竅的家伙。人啊,正是所謂財富動人心,一旦見到財色就連命都不要了。”
蓉兒這話顯然是有指著禿子罵和尚的成分,我無從反駁,只能在她身旁賠笑。
“天啊!這還真是一座世外桃源。”蓉兒現在是什麼心情,我猜得到,而且我現在心情也是不錯。
剛剛脫離險境,卻落入了一個奇幻仙境般的處所。
這里有花、有草,還有一些蜜蜂、蝴蝶在飛舞,我甚至看到一座涼亭。
雖然魚也是活物,但是這里有水,有水的地方就應該有魚。
在這山腹中居然能看到昆蟲,這說明此處是溝通著外界的,我不禁燃起了逃出生天的希望。
但是,很快,我們又失望了,那涼亭旁有一小片桃林,桃林的正上方,陽光射下……
近乎是絕情谷深谷的重現,這地面與洞頂的那個光源,足足有離地有三十丈。
扒樹皮搓繩子?
這些桃木木質堅硬,而且瘦小枯干不成材,樹皮根本不夠用,蓉兒顯然也不適合做丟繩索這種粗重活,所以,我們只得打消了這個念頭。
無奈之余,我只能陪著蓉兒坐井觀天。蓉兒忽然嘆了口氣,對我說道:“過兒,我們失算了。”
我問道:“為什麼這麼說?”
蓉兒說道:“你是否發現?這里的骸骨,其實有男有女。”
我回憶起所見,微微點頭道:“這麼一說,好像真是這麼一回事。盜墓的規矩,是不能帶女人進來的,他們顯然也不是游俠團體,人數太多了。馬幫?也不像,馬幫也不會有這麼多女人。”
我一面分析,忽的臉上變色道:“我懂了,這不知是什麼年月,可能是山體塌陷,也可能是地震,甚至可能就是一個盜洞,然後附近有好事鄉民下來探索,結果失蹤的人越來越多,周圍的居民以為鬧鬼,或是搬走、或是死絕了……”
蓉兒點點頭,她的推論和我幾乎相同,不管這些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他們當年就是從這個數十丈高的孔洞下來的,但是年深日久,繩索早就腐爛,再想打這里上去卻是難若登天了。
蓉兒撿了些樹枝和枯葉,我鑽木引起火來,我們除去身上的衣服,架在火上烤。
坐在石亭的玉階上,我嘆口氣說道:“哎……還是要再看看,這里還有許多地方沒有查探清楚,至少,我們看到了出去的希望了。”
或許是看到了藍天的緣故,即使它看似還非常遙遠,但是我們的心卻漸漸落了下來,只要能觸碰到它,就有希望,我伸出手向著虛空,幻想自己抓住了天上的雲朵。
“咯咯……傻樣……不過也不急於一時,我們在此少歇,然後再看看吧。”蓉兒也感覺深深倦怠,忍不住仰面躺在了石亭漢白玉的地磚之上。
“呵呵……”我看蓉兒懶懶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討厭,人家有什麼奇怪的嗎?”蓉兒看我笑她,有些羞惱的問道。
“沒有,只是死里逃生,我才發現,你的嬌顏,我還沒看夠,以後我要認真的瞧,仔細的瞧,偷空就瞧,有時間就瞧瞧……”我壓在她身上,摟住她和她臉對臉,鼻尖相碰的說道。
蓉兒咯咯一笑,伸手撫到我胸口上。這樣不禁壓到了我胸前的傷口,我臉上微微變色的轉過身,和蓉兒並肩躺了,一邊輕喚道:“蓉兒……”
“嗯……”蓉兒閉著眼,鼻中發出了一個單音。
“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那個怪獸應該不是我的幻覺吧?”
我至今不能確定,那是不是我的幻覺,畢竟自始至終,我還沒和蓉兒溝通一下,而且我剛才怎麼逃過大難,到現在我都有些糊里糊塗的沒搞明白。
“是這樣的……”蓉兒細細對我道來那險情。
原來在千鈞一發之際,蓉兒並沒有著急掙脫巨蛇,因為這個時候稍有動作,就會引起巨蛇的警覺,只會讓它把身體收的更緊。
蓉兒感到巨蟒在劇烈的掙扎,雖然看不見我做了什麼,但是她知道我暫時沒有危險,就暗自心中計算,按照怪蟒的身長比例,計算出了怪蟒七寸致命要穴的位置。
她瞅准時機,將打狗棒法中的纏字訣糅合到了劍法當中,一劍將蟒身刺了個對穿。
怪蟒身上吃痛,果然更加劇烈的在水中攪動起來,並且將巨大的軀干收縮的更緊。
蓉兒身上被勒得咯咯作響,但是張弓沒有回頭箭,她拼命的催鼓真氣輸送到紫薇劍之上,只見寶劍放出紫巍巍的亮光,借著蟒身扭動的巨力和紫薇劍的鋒利,“噗”蟒身被斬成兩節,一蓬鮮血急速的噴射到水中,渾濁了視线,巨蟒上半截身子,瞬間在助推之力下上竄了三尺。
但是,果然如蓉兒事先所料,巨蟒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頑強,即使身子被斬斷大半截,它依然劇烈頑強的掙扎,但是,它的腦袋被我兜頭罩住,蛇尾又被蓉兒斬斷,失去了兩大利器的怪蟒命運可想而知。
蓉兒瞅准了時機,仗著紫薇寶劍的鋒利,獨孤九劍的破氣勢一劍削落蟒身腹下一片形狀有些特殊的鱗片,緊跟著一劍刺入了失去鱗片保護的蟒身,借助蟒身上竄之力,一下子在蟒腹上劃出長達三尺的一道豁口,說到這里,後面的事情,我就基本上有記憶了。
我微微沉吟道:“我聽說蟒蛇五百年化蛟,而蛟龍生就逆鱗,觸之者死,乃是蛟身上唯一致命點,難不成我們真的屠龍了?那鱗片拿來看看!”
蓉兒聞言,從懷里取出她順手抄來的那鱗片,遞給了我。
這鱗片材質堅硬,且有手掌大小,但是,這也是我平生僅見的古怪物什,一時間也看不出個因為所以來。
“對了,我剛才把那半幅羊皮扔在甬道那頭了,里面似乎兜了什麼東西。”我忽然想起此事,不禁微微期待的說道。
蓉兒這才想起一件事,將我攙扶起的同時對我說道:“嗯,你剛才將那塊皮子攥的死死的,我都掰不開你的手指,險些被那怪物屍體拽下去,我倒是無意間的一劍,碰巧將蛇身斬斷,可能兜住的是怪蛇的頭。”
我聽罷頗為興奮,喜不自勝的說道:“傻老婆,怎麼還無意間,還湊巧,這正是無我無劍、劍即我身的人劍合一境界,自己提高了都不知道。”
蓉兒一愣,但是知道我武功雖然大打折扣,但是眼力尚在,想想自己的揮出的那一劍既快且急,果然是像極了我的驚鴻之劍,不禁喜道:“那這樣太好了,至少在這山洞里,我們又添了一份自保的能力。”
我點點頭,但是感覺形勢遠沒有蓉兒說的那麼樂觀。
回到了上岸時的位置,那羊皮還在,鼓囊囊的覆蓋在怪獸的頭上,我揭開一看,那怪物睜著眼、張著嘴,顯然是死不瞑目,只怕它至死都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而我也確實是洪福齊天,我就是被它頭頂那一寸多長的獨角撞了一下,但是,我雖然遭受重創,這怪物慌亂間刺穿了羊皮,被死死的套在了其中,說來死的也真夠冤枉。
我看它果然跟我屠過的蒼山烙鐵頭有些相似,只是放大了十倍有余,只是加上頂門的獨角,說不得我和蓉兒真的殺了一只異獸:“這少說也是五百年以上化蛟的巨蟒,我們這次可是賺到了。”
我往腰間摸我的佩刀,但是忽然想起,它已經遺失到了水中。
蓉兒看我往腰里摸刀,就把劍遞給我,她此時看著這怪獸的凶相,禁不住還在陣陣犯惡心,想起剛才居然和這麼一個怪獸搏斗,還被濺了一身血,她甚至有跳下潭水好好清洗一下的衝動。
但是,看著這幽深的潭水,她也禁不住後怕,說實話,只要不是真的找不到出路,我們誰也不想再打原路返回了。
我接過紫薇劍,開始肢解起怪獸的屍體。
小時候在家看家大人殺過豬、宰過羊,在西南見過緬甸叛軍剝過人皮,但是,肢解屍體這麼殘忍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做,所以……
我心里那是十分的興奮。
我先將那支犄角卸了下來,人們都說象牙、犀角值錢,估計這東西更是了不得吧,就算沒有什麼特殊的功效,拿出去賣估計也值不少銀子。
然後我又把它一雙眼珠眼摳了出來,回頭看蓉兒眼中即惡心又好奇的糾結表情,我笑著解釋道:“這都是好東西,據說這蛟龍雙眼能避寒暑、還有避塵的功效,咱家的通犀地龍丸就是這東西制的。”
蓉兒自然對通犀地龍丸不陌生,當年歐陽鋒叔侄到桃花島求親,所帶的聘禮正是通犀地龍丸,只不過,時至今日她才知道,原來竟然是巨蟒的眼珠。
等我完整的將兩顆晶瑩如寶石的蛇眼挖出,蓉兒接過放在掌中觀瞧,發現這兩顆比曾經見過的那顆還要大上三分。
我繼續給死蛇動手術,卸下了一顆獠牙,對著夜明珠一看,牙齒果然是中空的,說明蛇身上應該有含毒的嗉囊,我用鎮心理氣丸的空瓶套在蛇的獠牙上,卻沒有毒液流出。
蓉兒看了一笑,從我手中接過瓶子,然後右手按壓蛇怪的頭,不多久,那一小瓶就采集滿了。
“夠不夠?”蓉兒看的習慣了,也不太害怕那死蛇了,蹲在地上問我道。
“嗯,夠了,不知道這蛇的毒性如何,不過多點東西,萬一碰到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也多樣保命的手段。”
蓉兒點點頭,將瓶子遞給了我。
我接過揣在懷里,然後繼續提著劍下手,用劍柄把它剩下的幾顆獠牙也敲了下來,遞到蓉兒手里讓她收了起來。
接著,我打算給它做個開顱手術,只是這怪物皮厚骨堅,我費了半天事,也只在它頭頂蹭開了點油皮兒。
蓉兒俏立一旁抿嘴而笑,我悻悻的把劍塞到她手中道:“幫個忙,把它頭蓋骨削開。”
蓉兒單手持劍,左手雙指駢成劍指,醞釀良久,一邊回憶剛才那疾無影、快如電驚艷的一劍,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空靈境界,即使是在水中,回憶起來她似乎也沒有感受到水的阻力。
沉思過後,她雙眼睜開精光一閃,一劍橫著揮掃過去。
但是,這一次她卻失敗了,寶劍被蛇皮彈了開:“嗯?奇怪,怎麼不行了?”
“要做到心中無念,也不能強求執著於無念,一切隨心,才能夠做到不滯於物,不著痕跡。”
我雖然內力失了,但是眼力還在,看她醞釀這麼久,我就知道她劍意中充滿了猶豫,劍未出已經注定了失敗的定局。
蓉兒照我說的思考片刻,然後放松了下手腕,我單從她握劍的姿勢看,她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
紫薇劍劃出一道紫電驚殛般的完美弧线,將蛇精的頭頂削開了碗口大小的一個切口。
那橫切面光滑的平整,看來蓉兒已經初步掌握了,領域范疇中快劍的訣竅。
蛇的腦很小,不知道這大家伙活了多少年,它的腦髓也不過我拳頭大小。
但是,這卻不是我非要給它開顱的原因,我撥開它的腦,在下面,我發現了一顆圓圓的半透明結晶。
我把這顆珠子取出來,遞給蓉兒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個大概是讓蛇修煉成精的妖丹。”
說實話,之前我也不相信這些近乎志怪傳奇的事情,只是抱著研究一下的想法剖開來看看,居然還真讓我翻出來了。
我心念一動,這麼大的腦腔,說不准這東西不止一顆。
我繼續往下挖,第二顆、第三顆……
一連挖出了十二顆。
讓我們倆都驚訝不已:“嘿嘿……等打磨圓了,給你穿一串手串。”
蓉兒搖搖頭道:“那還不讓那幫丫頭羨慕壞了。”
我們倆商量好,蓉兒先將這十幾顆晶石放入隨身的荷包中,等以後真的能出去了,再考慮如何分配。
而且,我還想找個明白人問問,這個東西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用途。
“對面撿些柴禾回來,今晚我們就在小湖邊煲蛇羹吃了,怎麼樣?”
這怪蛇沒吃成我們,卻成了我們盤中的美食,可見人生際遇無常,做人做妖怪都還是低調點好。
這怪物也是流年不利,千年修行一朝喪,要不是它起了歹心想吃我們,我都好替它感到惋惜了。
蓉兒笑了笑,對我說道:“照你說這東西活了有幾百年,這肉還能吃嗎?”
其實我心里也打鼓,但此地沒有其他能吃的東西,我也不想再讓蓉兒下水涉險,所以手頭上還真就這麼點能吃的東西:“嘿嘿……你且放心,肯定能吃。”
還有大片的區域沒有探索到,我們始終不能放心的休息,我們強打著精神,舉著火把、懷里揣著夜明珠,繼續往黑影的深處走去。
繞了半圈,我們終於發現,這個穹頂之下,居中是一片深潭,一頭的甬道通往剛才的假山庭院,穹頂的另一頭延伸的最深處,則聳立著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的文字我一個都不認識,但是碑體的樣式和文字之間,一股極為古朴的氣息撲面而來,我猜測著碑體說不好真的是先秦的古墓。
這時候,蓉兒淵博的學識和她博聞強記、過目不忘的優勢就體現了出來,她凝神辨識,一邊慢慢的說道:“吳……姬氏……光……闔閭大王……千秋……難道是春秋五霸中最為傳奇的那位,任用伍員、孫武,帶甲三萬即伐越、破楚的吳王闔閭?”
我們竟然誤打誤撞,從水道跑進了吳王墓里,難怪我們剛才還說這里不像是世外高人隱居之所。
那甬道里的財寶倒像是隨葬之物,只是這里面雖然是機關重重,但是只要不主動觸碰那些寶物,就不會觸發機關,看來這位大人物,也還算是個講理之人。
但是轉念一想:古語雖說:苟非我者,取之分毫則為不義。
但看到如此多的財寶,又有多少人能冷靜的不為所動?
如果不是那幾具屍骸提醒了我和蓉兒,萬一我們只是一個好奇,隨便拿起一件來,只怕也是歷遭殺身之禍,與這些冢中枯骨作伴,不知道多少年後,才能再讓人發現了。
由此可見,吳王闔閭這位號稱俠道第一,仁義僅次於齊桓公的霸主,眼里也是不揉沙子的主兒。
我心想,既然到了人家墳前,也應該瞻仰一下,給這位大人物上炷香磕幾個頭,興許他老人家地下有知,還能對我們庇佑一二也說不定。
我和蓉兒湊近了,才發現三丈高台的碑座上面還刻了一行小字,卻是用正楷書寫的。
我定睛一看,那上面的大意是:小輩既然能到此,說明沒有被財色所動,當屬心地純厚者。
前方的甬道里,如果觸碰明珠或是財寶,則會萬箭齊發,殺死偷盜者(這一點我們已經見識過了。)
即使是身懷絕技的游俠,也會被塗抹在財寶上的毒藥麻痹……
我讀到這暗道僥幸,幸虧我機靈,用羊皮接住那顆夜明珠,沒有直接去用手接。
繼續看下來,原來這人與我和蓉兒的經歷差不多,也是與一個叫“良臣”的友人游玩,不慎誤入此地。
二人也是藝高膽大之人,仗著絕世武功破除了桃林原先的機關,只留下了這最後一道機關,試探來者的心地是否善良,如後世小輩能夠安然到此,應當給先人敬香三支,然後行三拜九叩大禮,方可安然離開此處。
我和蓉兒對望一眼,我們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心說看來有希望出去。
墓碑銘文到此終止,我一眼瞥到刻字人的落款——相州岳鵬舉。
岳鵬舉!
我現在只想拿頭去撞碑,大英雄岳飛原來到過此地,真是太意外了:“蓉兒快看,這刻字原來是岳元帥所書!”
蓉兒吃吃笑道:“你才發現呢?我剛才就認出來,這是岳王爺的字了,虧你還自稱是小岳飛呢,羞也不羞?”
我和蓉兒恭敬的跪倒在墓碑前,恭敬的磕了三個頭,我帶頭唱道:“告念先人,先祖艱辛創業,定九鼎劃九州威伏四夷,願先人保佑我華夏子孫繁衍不絕,永世昌盛。”
我可以自豪的告慰先人,我守護了華夏的威儀,沒有讓大好的河山淪喪在外族鐵蹄之下。
然後,我領著蓉兒又叩首三次道:“告念先人:先人守土之艱辛,後世不肖小子楊過,雖然沒有完成岳元帥直搗黃龍的宏願,但是如今星火之勢已成,後繼者必然能夠收復幽雲之地,恢復漢唐之時的堂堂天威。”
蓉兒點點頭,陳振源、耶律齊、賀擎山、申屠年諸將,現在都已經成長為獨當一面的將才,再加上江北犀利的火器,恢復漢唐的威嚴當真只是時間的問題。
我們剛磕完頭,只聽見墓碑後面傳來機簧和絞盤扳動的巨響,咯嘞嘞的讓人聽了有些磨牙的聲響,一直維持了將近半分鍾才戛然而止。
蓉兒好奇,想要起身去看看,我止住她道:“岳元帥說要三拜九叩,我們還是先磕完頭再去看吧。”
蓉兒聽我這麼說,並肩跟我一起又磕了三個頭才站了起來。
“嘎——吱——”沒想到情勢又變,石碑下傳來一陣劇烈的抖動,我們幾乎站立不穩,劇烈的晃動讓我和蓉兒都有些心驚膽戰起來。
等到地動山搖般的晃動停止,碑體的基座已經向後推移了三尺,露出了一條向下的黑洞洞的階梯。
“我們走哪條路?”蓉兒問我道。
“向下!”
我思考了下,堅定的說道。
這條路顯然是岳王爺暗示給我們的,當然是選後者。
我取過火把探了探入口,發現火把居然滅了,知道里面是密閉的空間,我們也不著急,在外面等了一盞茶工夫,等空氣流通了,才小心的進入。
“轟……”隨著我們進入地道,身後的巨石基座再次閉合。
我示意蓉兒不必驚慌,因為出於對岳元帥無比的崇敬之心,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冥冥中給予了我無比的勇氣,我甚至隱隱感到,前方或許有一場機緣在等待著我。
於是,我舉著夜明珠,大膽的帶著蓉兒向前走去。
凡是路都有盡頭,我們有明珠照亮,一路向下而行。
甬道到了盡頭,出現在我眼前的卻是兩扇厚重的大門。
我用力的推開,一片奇幻仙境般的所在,呈現在我和蓉兒的眼前,饒是一日中所見的奇景甚多,但是我們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我揉揉眼睛,過了片刻,才慢慢睜眼,只見所處之地是座圓形石室,五彩琉璃般的光影如同氤氳的虹光閃爍,從四面的牆壁透射進來,朦朦朧朧地好似夢幻之境一般:“蓉兒,你掐我下,我怎麼覺得我在做白日夢,你眼前是什麼樣的景象?”
我都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了,只好向蓉兒求證。
蓉兒也有些瞠目結舌,那光影耀的人眼花,蓉兒湊近那光亮之處,忽見一條大魚在“牆”上游過,“呀!”
她嚇得往後一縮身子,顯然是被水里的生物嚇怕了。
我趕緊從後面摟住了她,才沒讓她跌倒在地。
這一下,我們兩人好奇心大起,再一起湊近幾步,又見一條花紋斑爛的錦鯉在外悠然飄過。
再往遠處瞧去,只見碧綠水流不住晃動,魚蝦水族來回游弋,極目所至,竟無盡處。
我回頭細看四面牆壁,四面原是都是用巨大的水晶磨成的透明牆體,我們看到外面的魚兒在水中倘佯,而陽光透過蕩漾的碧波和水晶牆面的折射,室內的光线產生了五彩斑斕的夢幻效果。
蓉兒的螓首靠在我肩上說道:“這里真美啊,我想我們看到的是一樣的景色吧……”
我摟著蓉兒的香肩笑道:“原來此處是在水下,卻不知這麼浩大的工程,需要引進多少人力物力?單說這幾面水晶的牆壁,就都是稀世之寶,當年吳王花了偌大的心力,想來,這里必然是整座陵墓的核心了。”
果然如我所料,這間約有百十平米的室中,面南而坐著一具枯骨,懷中還抱了一把劍,走近一看,卻是他以身拄劍,保持枯骨不倒的姿勢。
供桌上擺放著許多絹帛、竹簡,在堂前最醒目的地方,還懸掛著八把古朴的長劍。
我和蓉兒共同展開一卷竹簡,上面都是大篆和一些我不認識的文字,我雖能讀得篆體,但卻沒有見過那些上古文字。
很氣悶的交給蓉兒,讓她代為翻譯,她對我嫣然一笑,開口對我講到:“原來端坐這里的人,就是墓室的主人,一代霸主吳王闔閭。他自知是命不長久,就將平生所藏寶劍三千,盡數藏於此室中,這就是世間傳聞吳王殿下葬劍三千的劍冢。”
“難道我們在虎丘之下?”我知道吳王劍池在蘇州城西北的虎丘,難道我們誤打誤撞,居然走對了方向。
蓉兒繼續翻譯:“他視自己為絕世好劍,是霸者之劍,斬吳王僚、誅慶忌、直搗郢都,一生征戰,兵鋒所向,莫有敢擋者。他臨終前營造劍冢,有意與劍為伴,永不相欺。卷中原文寫道:『後世如有緣入劍冢,則為我輩有緣之人,如寡人魂靈不散,當笑而迎之。』”
“吳王真性情,真豪俠也!”我拍手大贊,短短兩句話,就不禁令我對這位大英雄豪邁壯闊的霸氣所感染,更是對他心折不已。
遙想當年天下英豪為吳王驅策,征伐天下,攻無不克是何等的氣概?
反觀我一生的戰績,多是靠超越時代的火器致勝,相比之下,再輝煌的成績也不足稱道了。
我也只能安慰自己,那時的吳國甲兵也擁有當時最鋒利的兵戈,我們的共同點,都是代表了時代的先進性。
我們繼續看書簡,這里似乎是另一個人代筆書寫,所用的文字則是小篆。
我已經可以看得懂,上寫著:“孤一生所藏之劍,下者三千,中者不過數十,唯得上者其八,一曰湛盧、一曰魚腸、一曰巨闕,乃稽山歐冶子所鑄,孤得自於越。一曰神霄、一曰含影,此二劍得自於楚,乃平王心愛故物,孤亦愛甚。”
我想這應該就是對應懸著的那八把寶劍,不過,他說是“故物”,那八成是伍子胥把楚平王刨墳掘墓之時,順手牽羊得來的吧?
我們繼續往下看:“一曰太阿,一曰龍淵,一曰莫邪……”果然,我心中已經猜到了,關於吳王藏劍的傳說如今看來果然絲毫不差:“此三劍,孤命劍匠,干將莫邪夫婦,取天下五金為坯,取天火焠之,然恐其人為他國所用……”
我看到這里,心中一片黯然,不禁搖頭道:“原來他還是殺了干將,這又是何必呢?”
蓉兒對我說道:“或許真是像爹說的,你性子最是婆婆媽媽的了。”
“那你喜歡我心狠手毒?那好,從今天開始,我一天吊起來打你三回,你看好不好?”我嘿嘿笑道。
“哼……你舍得就打唄,只能怨人家沒有識人之明,錯愛了你這小冤家。”蓉兒往後靠我懷里笑道。
“怎麼舍得,徒弟打師傅是要遭天打雷劈的……”我忍不住在蓉兒身上一陣揉弄,直到她嬌喘連連的討饒,我們才繼續讀下去:“十三年後,干將之子赤前來尋仇,孤不敵,赤於孤宣讀其父遺言,孤解開多年心結,才得以悟道。王者當以天下計,無敵者惟仁爾。赤當場自刎於丹墀之前,孤亦知大限將至,乃負干將劍入劍冢,望後人以我為鑒,毋以兵戈為禍,毋背信念棄道義,戒之。”
原來,干將之子赤並沒有殺吳王,吳王卻因為得到干將後人諒解,而得以解脫。
如果真如他所說,此事的來龍去脈沒有經過粉飾,那他也算是光明磊落的真漢子。
可惜,一代霸者也終究難逃那一天,一生干戈、豪邁的人生,終化作冢中枯骨……
可嘆也!
我一邊想著,一面檢視白玉供桌前的寶劍,再看看身後連著劍匣供著的千余青銅古劍。
千年的時光侵蝕,地上的寶劍大多已經糟朽不堪,剩下的劍,幾乎也只有九一之數,而且大多也都已經鏽跡斑駁,不知道能不能再打磨出來。
蓉兒聽了我的感慨,微微笑道:“這些古劍已經退役千年,它們經歷、見證了歷史的輝煌,又何必考慮讓它們重返沙場?”
我心說正是如此,它們是那段歷史的見證,但這種青銅器……
說實話,論堅韌和鋒利,都已經趕不上鋼鐵的兵器,它們確實已經被淹沒在了歷史的長河中。
但是,當我取下石案中間懸掛的一把四尺長劍時,一股暖流順著我手臂鑽入體內,我不禁贊道:“好劍……劍魂內蘊,鋒芒深藏,溫純正中,果然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嗆……”寶劍甫一出鞘,劍身漆烏,卻似隱隱凝了一層水氣,隱隱透出懾人心魄的寒光。
劍鋒三尺三、劍柄也足有七寸,是典型的雙手重劍一類,那鋒刃上沒有一點鏽跡,手中握著劍柄不時的透出溫純暖流,卻讓人生出一絲可靠的感覺,似乎這柄寶劍不是絕世的凶兵,而是劍客最可信賴的戰友一般,無怪乎岳元帥躍馬中原,斬將驅敵,建立不朽的功業,此劍可說是功不可沒。
我雙手捧起長劍細細觀瞧,發現劍脊上刻著古韻十足的“湛盧”二字,此劍居然是當年岳元帥所佩的湛盧寶劍,睹物思人,我心中不由生出景仰之情,恭敬的將長劍歸匣,恭敬的施禮拜劍。
岳元帥當年受命平定洞庭湖楊幺起義,回臨安途徑太湖,卻誤闖劍冢。
當他閱讀了吳王的墓銘後,心中對這位念念不忘回復周氏山河的吳王,從心底產生了共鳴,並在墓前發下恢復中原、驅出韃魯的鴻願後,沒有猶豫的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禮,才得以進入這被稱作劍湖宮的劍冢中樞。
我微微一笑說道:“岳元帥跟我們打了個啞謎,看,他這里說了,如果在行完第二次叩拜之禮後,那通往地上的機關就會打開,自然可以安然離開古墓。不過,這是個單向門,古墓封閉後,那條路就不通了。而好奇者,起身觀望的人,也說明是心思駁雜、心有旁騖之輩,等再次跪下磕頭,也不會觸發到劍湖宮的機關。”
蓉兒聽我這麼說,俏皮的吐吐舌頭,她自己倒也知道,自己心思跳脫,確不是那種持之以恒的人。
我按照指示,找到了通盤掌握吳王陵出入的鑰匙,有了它我們就可以稱得上是暢通無阻了。
千余年來,除了岳元帥和韓世忠元帥以外,即使有人能夠進入吳王陵寢的外緣,不是死在桃林機關之下,就是倒閉在甬道之上,或是被巨蟒吃掉……
岳元帥書中記載,那怪蟒當年在岳元帥和韓元帥手上吃過苦頭,只是他們當時沒有趁手的兵刃,並沒有將之斬殺,只是怪蟒通靈,在岳元帥再入劍冢之時,沒有再敢出現。
我們算是比較不幸,從水道進入,正好侵入了那蛟蟒的領地,才被它攻擊。
再或是沒有通過三拜九叩的“誠心測驗”,被送出了古墓的人。
時至今日,始終沒再有人得入這劍湖宮密室,故此,劍湖宮的秘密一直又掩藏了近百年。
岳元帥在碑後的刻字,是指點後人要敬拜先人,也是提示應試之人一定要誠心,才能進入吳王劍冢真正的核心來。
正如他之言:“有緣者則能到此,如若不然,則終身不能再入劍冢。”
我敬重岳元帥為國為民大英雄的氣概,如果是別人在此留字,我也不會毫不猶豫屈膝下拜,行如此鄭重的大禮,這要是岳飛元帥在天有靈,他是不是也應該感到欣慰了?
“我們先出去一趟吧,等找到了大家再回來。”我放下岳元帥自述身世的卷帛,對蓉兒說道。
現在知道了進出劍冢的方法,也就不虞出去進不來了,說實話,我和蓉兒都很舍不得這里的景觀和庭院,還真是有想要據為己有的心思。
“嗯,我怕這時候,已經過了三五天了,我們再不出去,只怕大家都要著急了。”蓉兒點頭道。
我們取了岳元帥所說的鑰匙,這是一件玉劍彘,質地堅固、雕琢精美的睚眥凶獸造型,觸手生寒,乃是極為罕見的冰種寒玉料,將之插到相應的機括之中,就能開啟碑後的墓道門通往外界。
當我們從墓碑後地道出來的時候,果然一如我之猜測,我們正身處姑蘇名勝之地——虎丘。
此時已是日落西山,我們從劍池邊上的千人石之後拐出來,也沒有被人看到。
“這一處出口太打眼了,下次找個隱蔽點的出口。”蓉兒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這個年代雖然不像後世旅游業那麼發達,但是被人撞見的幾率還是比別的地方大很多,總不能為了保住秘密殺人滅口吧……
我身上的衣服早就碎成一條條的,蓉兒的衣服雖然還算完整,但是和蛟蟒搏斗之時也破損了,總體上講,我們倆就像花子般落拓,不過一看我是汙衣派的,蓉兒是淨衣派的。
估衣的店鋪都已經上門板了,只好讓蓉兒去順出幾件衣服來,我們穿戴整齊了,才往丐幫蘇州分舵找去。
蘇州分舵在雙塔寺附近,我沒想到叫花子居然占了鬧市這麼好的地腳,心道在蘇州當叫花子都快趕上當大爺了。
進了舵口,蓉兒還沒亮出身份,那舵主身邊的四袋弟子倒是先把我認出來了:“楊大哥,你還認識我不?臨安的小劉瓚,蔣老五是我舅舅。”
“哦……是小七娃兒,三年沒見,你都混成四袋弟子了。”我哈哈一笑,拍著他道,蓉兒也沒說破自己身份,只是跟在我身後,讓我出面協調。
劉瓚對我說道:“我是從臨安過來幫忙的,最近淮南來了一幫倭奴,干了不少壞事,我們這兒快頂不住了……對了,楊大哥,大小姐昨日里來過,讓我們幫著打聽你的下落。”
那分舵主一言不發,目光卻繞過我,瞪了我身後蓉兒一眼。
我知道劉瓚說的大小姐是指芙妹,但是感受到那中年乞丐的敵意,我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嗯,我們是在太湖上受到一幫蒙面人的襲擊失散的,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說的那幫倭人所為,還有,芙妹她現在何處?”
“大小姐和老太爺昨晚回的石路北碼頭,說在那等三天。”
我謝過,趕緊和蓉兒往北碼頭趕去。
但我轉身還沒走遠之時,聽到那一句話不說的分舵主小聲跟劉瓚說道:“咱們這姑爺怎麼這樣,大小姐都急成那樣了,他還在外面沾花惹草,幫主她老人家怎麼也不管管他?”
蓉兒臉上羞得跟大紅布一般,看我還在笑,右手忍不住“溫柔”的摸到我的後腰,“輕輕”的擰了我一下,我的笑容霎時比哭還難看。
碼頭上,我們的神龍號果然在很顯眼的泊位上停靠,還沒等我倆走到近前,就看到幾個黑影竄上了船。
但是,“嗖嗖……”幾聲破空聲響,那幾個蒙面人被擊落倒退,居然比他們上竄時的速度更快,不用問,這肯定是我丈人老頭含憤出手,這幾條雜魚也真是可憐的緊。
“噯!我們回來了!”我大聲的招呼了一聲,馬上,我的妻子們就出現到了甲板上。
“老公!”
“夫君!”
眾嬌兒齊聲喚親人,無雙、芙妹和初晴幾個冒失的美妞迫不及待的跳下船。
我趕緊止住她們往我懷里撲,一邊笑道:“別這麼熱情……我骨頭斷了,再撞我下就散架餓了,暫時無福消受。”
“真的?哪兒受傷了?重嗎?”她們七手八腳的在我身上摸著,這熱情的程度真是讓我有些應接不暇。
三娘走到蓉兒身邊,接過她身上那半張羊皮包裹,才發現包裹沉甸甸的,里面正是我們的戰利品——那蛟蟒的大腦袋。
讓大家提心吊膽為我擔心了好幾日,我心里十分過意不去,最為自責的是瑛兒和潔潔,她們一直都覺得自己的命克了我,而這個節骨眼上,我又失足落水掉到漩渦中,她們自己更是自怨自艾起來。
潔潔原本漸漸恢復烏黑的青絲,我看著似乎又添了幾許霜華。
無奈之余,我只能忍著左臂和胸口的疼痛,將她倆攬入懷中柔聲安慰,她們才漸漸止住了哭泣。
龍兒和如是也走到近前,龍兒最為克制,但是此時也是熱淚盈眶,如是更是淚眼瑩然,握著我的右手,感受著我的存在。
我也只是強撐著一口氣,回到船艙,將身上衣服換下,我肩頭高高腫起,胸口凹陷、淤黑一片,背後都被爪鈎抓的血肉外翻的逾寸傷痕,因為沒有金瘡藥,又在水中泡了許久,都已經有些化膿了。
我身上其他磕碰的淤痕,相比之下已經不算是傷了,全部呈現在眾人面前。
就連我岳父、冷芳魂和馮默風看了之後都不禁倒吸冷氣,沒想到我居然傷重若斯,但是我老丈人的第一反應就是把自己女兒叫到一邊,看蓉兒似乎連寒毛都沒少一根,才漸漸放下心來。
我不知道我這樣的保護蓉兒,在他心里不知會不會對我評價再高一些?
外人尚且如此,我的大小老婆們更是心痛的無以復加,幾個丫頭這才明白我剛才說的,“快散架了”是什麼意思。
龍兒趕緊取出玉蜂漿讓我服下,瑛兒也取出止血的靈藥玉虛散,滿滿丫頭手巧,一面用濕布沾了水替我擦拭後背傷口,一面替我上藥,這丫頭果然心細,我幾乎試不到太多的痛感。
芙兒這時候才想起自己的娘,湊過去噓長問短,蓉兒為沒有保護好我甚是自責,但是還是哽咽著,將我們倆落水後的經過完完全全的說了。
說到我受傷的原因,我的眾嬌妻不禁微微有些吃醋,又怨我受傷之余還逞強。
我吃了個啞巴虧,滿滿在我背後刻意的加了一分力道,不禁讓我疼的齜牙咧嘴,三娘她們看我這慘象,才漸漸平息了怨氣,繼續聽蓉兒講述了我們誤闖深潭斗蛟龍的經過。
我示意龍兒警戒艙房之外,再加上我們屢受襲擊,我老丈人和冷冰冰也都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警惕,所以不虞有人偷聽。
我示意蓉兒打開了那個包裹,被我拆的七零八落、光禿禿的怪蟒頭呈現在大家面前,然後蓉兒又將獨角、蛟蟒的結晶、逆鱗等物什取出,擺在大家面前,我岳父老頭經多見廣,卻也未曾想過天地間有此等異種。
冷芳魂把玩那獨角片刻,說道:“此物乃是夔龍,也是傳說中九龍子中的螭吻。可惜身子被你們斬斷了,不然這龍筋、龍膽,都是好東西。”
有專家鑒定過了,我和蓉兒對望一眼,不想我們居然還真是屠了龍種。其實我知道,它再活一千年也還是條蛇。
大概是它鑽入劍冢深潭里吞食魚蝦,年深日久再沒法從孔洞中鑽進鑽出,別的水潭也容納不下它,所以它就一直潛伏在深潭中,漸漸再也沒有能夠跟它抗衡的生物,它就站到了那塊領域食物鏈的最頂端。
我們鑽入水道,估計這條蛇也餓壞了,從冬眠中醒過來正好想美餐一頓,結果被我們弄死了,這大概就是這個事件比較通俗的解釋版本了。
至於那角和晶核,應是累積了千八百年的礦物凝結的骨質增生和結石……
不過看我的妻子們都拿著“龍珠”玩的高興,我也懶得去掃她們的興頭。
然後,蓉兒又講述了我們發現劍湖宮的所在,這是我倆回來路上商量好的,這件事也自不必瞞我丈人老頭,我丈人老頭知道了,冷冰冰基本上也就知道了,所以說,干脆直接明說算了。
芙妹、無雙她們幾個聽說劍湖宮是這等有趣的場所,都吵著想盡早去見識一下,我點頭應下。
實際上,我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回去,因為那里還有大量的文獻和文物需要整理歸類。
不過此時已經夜深人靜,我和蓉兒又都身心俱疲,真是經不起這麼折騰了,大家看我們筋疲力盡的樣子,也都心疼我們,讓我們在房中稍適休息。
我看看那大腦袋,問了一句道:“這玩意兒能吃不?”
冷芳魂道:“可以啊,大補的!對你的傷情最有益。”
我聽了大喜,正要吩咐三娘扛下去煲湯喝。
冷冰冰繼續說道:“喝了傷包好,不過命還在不在,我就不保證了。”
我對她翹起大拇指道:“厲害,冷宮主的笑話都讓人覺得夠冷。”
冷芳魂一笑,但是我估計她並不知道什麼是冷笑話,她繼續說道:“我說的是真的,要把毒腺和血液完全清洗干淨,然後再用酒浸泡數日,方能食用,我倒是吃過一次。”
我聽得那個汗,她真的不是一般人,這個老妖婆子年輕的面容,老是讓我下意識的把她歸納到年輕人的行列。
不過,說起來,西北的天山、昆侖山也絕不少這種避世的珍禽猛獸,她捉到一只、兩對的想來也不稀奇。
難得天下第一高手准備親自下廚,眾女呼啦啦一下子全都跑去圍觀,屋里只剩下我、蓉兒和我丈人老頭三人。蓉兒呼吸均勻,顯然已經睡著了。
老爺子卻盯著我看了半晌,看得我心里毛毛的,他才開口對我說道:“你小子這次做的不錯,蓉兒能平安回來,你功不可沒……你們休息一下吧,我就在對面。”
我心里有些感動,老憤青其實也是性情中人,而對獨生愛女的關愛更是勝過一切,這話明顯是告訴我:你們安心睡吧,我替你們守著,不會有危險。
我還要裝客氣起來送送他,他揮揮手示意不必,轉身走了出去。老頭剛走,蓉兒睜開眼對我說道:“看得出,今天爹爹對你的表現很滿意。”
我此時仰著、趴著、側臥,都會觸碰到傷口,索性不理了,伸出右臂將蓉兒摟在懷里笑道:“滿意就好……但是,我所做的,並不是為了老爺子。”
“呵呵……我懂的,懂的……”這下,困倦已極的蓉兒,才真的安心的在我懷中睡著,而同樣處於極度安詳狀態的我,在玉蜂漿和玉虛散藥物里安神的成分作用下,也安心的閉上眼沉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