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滴鮮血滴在白玉碗的清水中,異常的鮮紅醒目。
事關皇家的血脈,此時,宣和帝和李寇的心情都緊張了起來,屏住呼吸,四只眼睛眨著碗中的兩滴血珠,目不轉睛,眨也不眨一下。
尤其是宣和帝,更是緊張……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武天驕悠悠地醒了過來,想起被人暗算,第一反應就是跳了起來,卻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張床榻上,處在一廂房中,不由一呆。
“駙馬爺!您可醒了!”
房間中響起了一個尖細的聲音,這聲音十分的熟悉,武天驕一聽便知道是誰,郭公公。
武天驕朝聲音方向望去,只見靠窗的牆壁躺椅上躺坐著一個中年太監,可不就是郭公公嗎!
武天驕望了望四周,心頭一片茫然,問郭公公:“公公!我怎麼會在這里?這里是什麼地方?”
郭公公嘿嘿一笑,道:“這里當然是奴才我的房間了,駙馬爺,您在勤德殿昏了過去,陛下便讓侍衛把你抬到奴才的房間里休息!”
“昏了過去!”武天驕皺眉,細想之下,愕然道:“不對啊!公公!我記得……我好像是中了別人的暗算,被人制昏過去的!”
郭公公臉色一變,沉聲道:“胡說,在陛下的勤德殿中,誰敢偷襲暗算陛下的貼身侍衛,駙馬爺,我看您是昨晚睡覺沒睡好,累昏了頭!”
看到郭公公嚴肅的表情,冷厲的語氣,武天驕不由愕然,心中直嘀咕:“邪了門了,我明明感到有人從背後偷襲我,怎麼就是我自己昏了過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想到此,武天驕試著一運氣,體內真氣運轉自如,暢通無阻,並無感到不適,也沒受傷,心中愈發的感到迷茫。
郭公公離開躺椅,站了起來,對武天驕笑呵呵地道:“駙馬爺,您突然昏倒,陛下可是擔心不已啊!還特地請了御醫看您,御醫說,您是勞累過度,覺沒有睡好,精神不振,才會昏了過去!您瞧,您都睡到什麼時候了,現在都已經是傍晚了,您要是休息好了,就可以離去,出宮回府去吧!”
武天驕聽得稀里糊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心想:“難道真是我自己昏過去的,不是給人偷襲?不對啊!難道是我感覺錯了?”
碰上這樣莫名其妙的事,武天驕懵了,昏頭昏腦的,茫然的從床榻上下來,才發現靴子都沒脫,腰牌和龍魂寶刀都還掛在腰上,心中尋思:“真是我自己昏過去嗎?不該啊!”
武天驕腦中回想著自己昏迷的瞬間,明明覺得自己是被人襲擊,而郭公公為什麼說他是自己昏迷的?
這是哪兒跟哪兒,以他皇武級別的武功修為,自己會昏迷過去嗎?
這說出去誰會相信,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可惜,武天驕並沒有看到偷襲他的人是誰,如果看見,他也就不會如此的昏沉了。
不過,有一點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絕不是昏迷過去,而是被人偷襲制昏了過去,偷襲他的人武功修為相當之高,令他來不及反應。
武天驕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了皇宮的,待到頭腦完全清醒時,已發現騎馬在街上了。
日落西沉,晚霞燒天,京城逐漸籠罩上了一層茫茫暮色,街道上人流仍攘來熙往,顯示著京城的繁華與熱鬧。
武天驕如今已是京城的風雲人物,家喻戶曉,金鷹樓一戰,使他成為了帝國的少年英雄,京城民眾的崇拜偶像,他出現在大街上,行人紛紛為之側目,駐足觀望,不少民眾甚至舉手高呼起來:“金刀駙馬……金刀駙馬……”
民眾的喊聲,使得街道兩旁臨近的樓閣的窗門紛紛敞開,一個個閨中小姐從窗口探出了身子,向下面街道上張望,當看到街上騎馬的武天驕時,紛紛叫喊了起來,鶯聲燕語,各自揮舞著手中的繡帕,大拋媚眼,距離近的小姐甚至將自己的香囊手帕什麼的,拋向了武天驕。
武天驕還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的隆重陣仗,沒有想到自己會如此的受少女們歡迎,所過之地,香囊手帕紛紛襲來,搞得他應接不暇。
他畢竟年少面嫩,感到很不自在,吃不消,趕忙拍馬加快了速度,落街而逃。
中央街是京城最繁華的街道,素有“京城中心”之稱,豪華的江山樓便是坐落在中央街上,平日京城的王公貴族、富紳商賈都要經過這里,是京城的名副其實的黃金地段。
對於中央街,武天驕並不陌生,時常的經過中央街,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扮作月奴嬌,為靖國公主來江山樓打酒,結果與京城的眾多貴族子弟大打出手,還狠狠地教訓了一下自己現在的岳父大人,大國舅曹文榮。
不過,今天武天驕來到中央街的時候,發現前面的江山樓門前的街道上堵滿了人,阻住了去路。
看到前路不通,武天驕便想繞道而行,忽聽一旁有人搖頭嘆息道:“造孽啊!好好的一位姑娘,就這樣沒了!”
武天驕一怔,看向嘆息之人,卻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伯,搖頭晃腦的,滿臉的沉痛之色。
武天驕心中一動,下了馬,到了那老伯跟前,問道:“老大爺,前面出了什麼事情啦?”
那老伯聞言回過身來,看到武天驕一身的侍衛裝束,不由渾身一震,忙道:“前面有人墜樓了!”
“墜樓!”武天驕望向前面街道的人群,皺眉道:“誰那麼想不開?好端端的跳樓,活膩了!”
“是一位姑娘!”
那老伯不敢怠慢,回答道:“聽說……是從江山樓墜下來的!至於為什麼跳樓?草民就不得而知了!江山樓的人已經報官了,正等著憲兵來處理呢!”
說完,便匆匆地走了,不再多說一句,生怕惹上什麼麻煩似的。
老伯的話,讓武天驕想起上回身為“月奴嬌”的他在江山樓受到了貴族子弟的調戲,心中尋思:“那墜樓的姑娘該不會是和我上次一樣,受到了貴族子弟欺侮,她不甘受辱才跳樓的吧?”
想到此,武天驕心中好奇,當即牽著馬分開人群向前走去。
街上的人看到他一身官服,當即紛紛向兩邊讓開,不敢阻擋。
武天驕沒費多大力氣,便已到了江山樓的門口前。
江山樓門前的街道上,靜靜地側躺著一具女屍,女屍赤著身子,不著片縷,臉上披散著頭發,瞧不見面目,旁邊的地上淌紅了血水,讓人怵目驚心的是她身上沾滿了血汙,狼籍一片,甚是悲慘,顯然是死前遭受過侵犯。
看到女屍,武天驕的眉頭不由自主地跳動了兩下,任何人看到這等情景,都會想到是怎麼回事,定然是此女不堪受辱,跳樓而亡。
“好一個貞烈女子!”武天驕暗自嘆氣,憑他敏銳的神識便已發覺,此女已然完全沒了生命氣息,死去一會了。
看女屍光著身子橫屍街上,暴露在眾多圍觀人的眼皮低下,武天驕心中不忍,當即從空靈戒中攝出了一件斗篷覆蓋在了女屍身上。
他動作隱蔽,旁人只見他手伸向懷中,拿出來手上便多了一件斗篷,只道斗篷是從懷中衣兜里拿出來的。
武天驕給女屍蓋上斗篷,目光不經意間掠過女屍散發遮住的面容時,頓時渾身巨震,臉色大變,周身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原來在這一瞬間,武天驕發覺這女屍的面容有點熟悉,似曾相識,好像是……他不敢住下想,右手顫抖地去撥開了女屍臉上遮住面目的頭發……
隨著頭發撥開,女屍的真容浮現,武天驕直覺得腦袋一陣昏眩,天旋地轉。良久,才回過神來,忙抱著女屍脫口驚呼:“香兒……”
原來此女屍不是別人,正是武天驕的侍女,香兒。
武天驕怎麼也不會想到會是香兒?
記得昨天香兒還向他告假,回家侍候生病的母親,而今天,他會在江山樓前見到香兒,香兒已然成為了一具屍體。
武天驕和香兒可是有著很深厚的主仆之情,畢竟香兒是第一個侍候武天驕的侍女,更加難得的是四年前武天驕失蹤,香兒仍舊在重華殿不離不棄等他回來。
此等忠心的侍女,武天驕又怎會不珍惜?
看到香兒身死,武天驕大為悲痛,禁不住悲呼,旁觀的不少民眾均已認出了武天驕,無不為之動容。
他們沒有想到,原來此墜樓的女人竟是金刀駙馬的人。
一時間,人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都覺得這回事大了。
金刀駙馬的人又豈能白死?
果然,武天驕抱著香兒叫了一陣,聽不到香兒的回答,醒悟到香兒已死,不可能再聽到他的喊話,當即將香兒小心地在地上放好,站起身來,目光如電,一掃周圍的人群,凜然道:“你們有誰能告訴我,我的侍女是怎麼死的?”
聽到武天驕的問話,大街上靜悄悄的,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吱一聲。
武天驕又喊了兩句,周圍仍然沒有人吭聲,念頭一轉,高聲道:“只要你們有誰告訴本駙馬實情,本駙馬不但保證他的人身安全,還獎勵他一千金幣!”
這可真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一千金幣可不是小數目,足夠普通一家生活十年的了。
霎時間,周圍的人群一片轟動,紛紛叫嚷:“我知道,駙馬爺,我來告訴你……”
“我說,我親眼看見的……”一位年輕小伙搶到了最前道。
人人爭先恐後,生怕被別人搶了先,不約而同地向武天驕涌來。
武天驕見了劍眉一挑,右手衣袖一拂,發出了一股無形的暗勁,將人群震得後退三尺,阻止了人群涌來,指著前頭的那位年輕小伙說道:“你來說!”
那年輕小伙甚是興奮,為了一千金幣,什麼也不顧了,上前兩步,=道:“駙馬爺!小人親眼看見的!”
他指著地上的女屍,又轉身指著對面街道上的一家店鋪道:“就在不久前,這位姑娘到對面的藥鋪抓藥,出來時剛到街上,就被江山樓出來的幾位公子哥強拉進了江山樓,她進了樓里沒多久,便從二樓的窗口墜下來了。駙馬爺,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
聽到年輕小伙輕描淡寫說的經過,不用再問,武天驕已心里有數,也不食言,當即給了年輕小伙一千金幣面額的金票,轉身瞧著江山樓,眼中露出了冷森的寒光,左手一按腰間的龍魂寶刀,冷哼一聲,大踏步地向江山樓里走去。
就在武天驕剛走到江山樓的大門口時,街道上傳來一陣的喧嘩。
這當兒,治安巡邏的憲兵到了。
這命案發生都過去多少時候啦,憲兵局的憲兵這時候才趕到,這辦案的速度真讓人不敢恭維。
武天驕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心中冷哼。
死的可是他的侍女,他可不指望憲兵局那幫吃閒飯的家伙能為香兒伸冤,當即不理會街上的憲兵,徑直走進了江山樓。
出了人命,江山樓里也是一片慌亂,樓里的客人早就紛紛逃離了,不管是樓上樓下,一片冷清。
武天驕走進樓里,只見一樓堂間的侍從都在邊上站著,誠惶誠恐。武天驕四下一掃,喝道:“你們掌櫃的是誰?叫你們掌櫃的出來答話?”
喝聲如雷,震耳欲聾,直震整個堂間嗡嗡作響,侍從們都不由得舉雙手捂住了耳朵。武天驕是動了真火,不知不覺中運上了真力。
一位大腹便便、滿臉福態的肥胖中年男子到了跟前,恭恭敬敬地道:“回稟駙馬爺,小人……便是江山樓的掌櫃,金大富!”
他一邊說著,一邊揮袖拭著臉上的汗水。
天氣並不熱,還有點陰涼,而這位江山樓的掌櫃金大富卻滿頭是汗。
他顯然不是熱出汗的,而是怕出的冷汗。
如果死的是一般女子也就罷了,即是牽扯上了江山樓,大不了賠一點錢便能了事,可死的是晉陽王府的人啊!金大富又豈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