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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赤腳趟過女人河 黃河擺尾 4505 2024-03-03 22:01

  在抓藥的路上,我忽然高興起來,我是替誰來抓藥啊,是替黨支部書記,村里的最高統治者,如果能攀上這棵大樹,我還怕那些革命群眾再欺負我。

  想到這些,我不禁興奮起來,加快腳步,沒注意地上的一塊磚頭,摔了個嘴啃泥。

  正好走過來一群上學的孩子,對著我笑得直不起腰來。

  有個膽大的還走過來問:“玉成叔,撿到什麼寶貝了沒有。”

  我知道他是在笑話我,可是還得裝著沒事兒似的回答:“撿了一塊錢,來,給你賣糧吃吧。”

  他也知道我是逗他,答應著就是不過來,我本想抓住他擰一下他的耳朵,沒成功,就繼續逗他:“吃了我給錢買得糧能考一百分,不吃,只能扛鴨蛋了。”

  盡管跌了個跟頭,我不定期是早早地就把藥抓回來,並且親自熬藥,憋足勁要在黨的面前好好表示表示。

  熬藥的過程中,我忽然想起來自己答應的蜂蜜。

  到養蜂人家里去拿已經來不及了,怎麼辦,只能到嫂子那里碰碰運氣了。

  於是,我把熬藥的事兒交給了岳母,自己朝嫂子她公婆家走去。

  嫂子自從生了孩子以後,就搬到了公婆家,為此,我們也很少見面。

  到了院門口,大門開著,一個孩子正坐在院子里玩,我喊一聲:“大伯!”

  嫂子從屋里走了出來,她一見是我,沒有往屋里讓我,而是站在那里,仔細地打量了我半天才說:“我爹(指她公公)上工去了。”

  我說:“嫂子,我就是找你。”

  “找我干什麼?”

  長時間沒見,話語里有了點生分。

  我趕緊解釋說:“我想問問嫂子,上次我給你弄得蜂蜜你存得還有嗎?”

  嫂子一愣回答:“哦,你說那蜂蜜啊,可能還有點。”

  我有點激動地說:“你快拿給我,我有急用。”

  嫂子沒好氣地說:

  “什麼重要人物想吃啊,看把你急的,是不是又找了新相好了。”

  經她這麼一說,我倒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臉紅著說:“是咱支書需要,嫂子你想到哪兒去了。”

  “哦,又巴結上支書了,本事不小嗎,我說的這麼長時間也不來看看嫂子呢。”

  我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解釋,只能哀求道:“嫂子,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我是什麼人哪,我自己心里最清楚,你就別糟踐我了。”

  嫂子看到我的可憐相,“撲哧”

  一下笑了,抱起孩子,往外就走。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後面,本想緊走幾步,把孩子要過來自己抱一抱,可是看今天嫂子的態度,我又不敢太親近了,再者走在大街上也怕貧下中農看見。

  到了嫂子家,那曾經熟悉的院落,熟悉的房門,以及屋里的擺設,都已經有點陳舊感了。

  這些曾經給過我多少快樂與激情,讓我魂牽夢縈,現在卻有了一種真實的陌生感。

  我不禁有點傷感,嫂子看我一臉木然的感情,問我:“怎麼了,不認識了?”

  我有點傷感地說:“沒什麼,這里你好長時間不來了吧?”

  她把孩子放到炕上說:“是啊,一個人在這兒有什麼意思,沒人疼,沒人愛的。”

  我見嫂子這麼說,不禁上前一步,把她摟在懷里。

  看她沒有拒絕我,我更加大膽地撩起她的衣服,露出了兩只鼓漲漲的奶子。

  我把雙唇湊過去,輕輕的含在嘴里一吸,一股甜的液汁滋了我一嘴。

  這時,一雙憤怒的眼睛正瞪著我,他兩個小手揮舞著,像是在抗議。

  我趕緊把嘴抽了回來,嫂子回頭一看,也笑了:“這小鬼才多大呀,就知道護食了。”

  我也對小家伙主說:“好了,叔叔不搶你的好吃的,叔叔給你媽媽好吃的。”

  小家伙像是聽懂了似的,依舊舞動著小手,笑了。

  我們在一起的全過程都在小家伙的笑容下完成,一開始面對著第三雙眼睛,我還覺得有點不太適應,可後來一想,這才多大個孩子。

  於是就放開膽子,借著上午還沒“改造”

  完的余威,讓嫂子著實過了一把癮。

  完事之後,嫂子說:“多日不見,你小子長能耐了,還多了不少花樣,跟那個女人學的。”

  我只是看著她笑,一句也不回答,伸過手去逗孩子。

  她也去幫我找出了蜂蜜,我拿到手里說:“謝謝嫂子!”

  嫂子說:“本來就是你的,謝什麼謝。”

  我怕耽誤時間長了讓別人撞見,就匆匆的告辭了。

  我把熬好的藥裝入一上唐瓷缸子,外面罩上布,提著直奔隊部而來。

  社員們剛收了工,找著各種家什往村里走,我接連地打著招呼,一直來到隊部。

  進了門,我看見白支書正跟大隊的幾個干部說著什麼,她見我進來,毫不客氣的說:“我們在開會,你先在外面等一會兒。”

  我沒趣地走了出去,不想站得離隊部太近了,讓別人看見還以為我是等著挨批斗呢。

  就走到不遠的大樹下,假裝乘涼,時不時和走過身邊的人打個招呼。

  天漸漸黑下來了,遠遠的我看見小矬子趕著一群羊從村邊走過來。

  自從那次被他叫醒,我很討厭見到這個家伙,當他走過身邊的時候,我故意假裝沒看見,把眼睛朝著天邊的那片淡紅的雲彩。

  “呸!”

  一口唾沫吐在地上,小矬子仰著頭走了過去。

  我真想扔塊磚頭砸死這小子,可是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這時從大隊部里傳來人聲雜踏,我知道是散會了。

  當我再次走進隊部時,白支書像換了個人似的,顯得非常熱情。

  她正在打開煤油爐,准備自己做飯,看我進來,放下手里的家什,讓我在凳子上坐下。我把熬好的藥放到桌上,給她交代了藥的服用方法。

  她認真的聽著,甚至找來一枝筆要記一下。

  我又不厭其煩地重新交代了一遍,最後,她問:“這藥多少錢?”

  我回答說:“什麼錢不錢的,以後再說吧。”

  她認真地說:“這可不行,不拿群眾一針一线,這可是我們的紀律,你要是不要錢,這藥我可不吃。”

  我見她這麼堅決,就告訴了她價錢,她一分不少地數約我,看我裝到兜里才高興地說:“這樣才對!這樣才對!干革命工作就得一是一二是二,不能拖泥帶水,不能馬馬虎虎,不能占群眾的便宜,不然,毛主席他老人家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我連聲說是,並表示一定要好好學習,不斷改造自己的世界觀,她聽了認真地說:“這就對了,不要覺得自己成分不好就放棄學習和改革,偉大領袖毛主席說:‘有成分論,不唯成分論,重在個人政治表現。’我看你比較善於學習,也自覺受貧下中農的教育,勇於改造自己,將來一定以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我聽了她的話,心里熱乎乎的,有點感激地說:“我也能成為有用的人?我也能為社會主義建設事業添磚加瓦?”

  她接過話去:“能,當然能,你現在給群眾治病就是為社會主義建設添磚加瓦,我們黨有統一戰线,決不會拋棄一個願意改造自己的人,盡管他原來有可能是我們的敵人或者是斗爭對象,事物都是發展變化的嗎。”

  我可能有點激動過了頭,大著膽子問:“我的成分能改嗎?”

  白支書一聽愣住了,兩只眼睛像瞅一個怪物似的看著我,我知道自己問錯了問題,想糾正可又不知道怎麼說,我猶豫了半天,還是解釋道:“白支書,我是說,我的孩子是不是能夠改成分。”

  白支書終於說話了:“雖然我們黨對成分有政策,但是我還沒聽說改成分的說法,總之,只要表現好,群眾還是歡迎的。”

  她的這種回答,讓我感到一種莫名的悲哀。

  從大隊部出來,我越想越恨自己的爺爺,掙了錢干什麼不好,就是多娶幾個小老婆也比買地好,掙個地主的成分,自己一蹬腿走了,讓子孫後代替你受罪。

  如果他要是真的像劉文彩、黃世仁似的欺壓過良善,糟蹋過貧下中農,也我被斗爭也活該,中國有句老話叫父債子還嗎;可他偏偏沒有做這些事兒,一輩子替人看病救死扶傷,根本不懂得種地,地租給別人,往往被人所騙,別人一掉眼淚他就免了一年的租,大家背地里都叫他“大善人”(並不夸他,而笑話他傻),該劃地方的時候,沒有人給他說話,也沒有人敢給他說話,地畝擺在那兒了,他不是地主誰是地主,如果一個村里沒有一個地主,這土地改革還怎麼進行啊。

  我爹為什麼不行醫啊,不是他不喜歡這一行,是他看不慣這個世態炎涼,別說我們村了,就是這十里八村的,哪一家沒讓我爺爺瞧過病,反過病好了就不認人了,你就是地主,就要踩上一萬只腳,就要你永世不得翻身。

  我生在這樣一個家庭里,一輩子就是讓人斗爭的,讓人當耙子的,你覺得自己冤,告訴你,如果你敢站在村頭上喊一聲“冤”,那個放羊的小矬就敢把鞭子抽到你臉上。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很絕望,很無助,不但是我,還有我沒有出世的孩子,也將在的家庭成分上填寫“地主”。

  我有資格生養孩子嗎?

  再造一個像自己一樣的被斗爭對象,再造一個活耙子。

  不知不覺,我走出了村子,翻過了北坡,滾滾的河水擋住了我的去路,當時我真想跳下去,去找地下的哪個爺爺算賬,自己也一了百了。

  一棵樹根把我絆倒了,連樹根都和我過不去,我趴在地上放聲痛哭。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從迷迷糊糊中醒來,滔滔的河水,滿天的星斗,一身的泥土,疲憊的身子,我還得回到那人現實的世界,還得老老實實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夾著尾巴做人,踏踏實實做事。

  以後,我還是天天送藥給她,再也沒討論過成分的問題。

  吃了幾副藥之後,白支書當面對我說她的身上覺得有勁了,夸我醫術高明。

  我也不敢再說別的,只是謙虛地說:“有可能是蒙上了,有可能是蒙上了。”

  她一聽不高興了:“怎麼能是蒙,看病也是干革命,來不得半點馬虎。”

  我趕緊說:“對!對!”

  她看到我唯唯諾諾的樣子,開心地笑了。

  笑過之後,她又有點不好意思地對我說:“我有個老毛病,每個月都要疼幾天,一疼起來就什麼也干不了,這回下來駐村,最擔心的就是關鍵時刻不能和廣大貧下中農一起戰斗,你能不能再幫我治治。”

  我一聽她說的是痛經,我心里高興,這算她找對人了。

  我前面說過,我雖然是赤腳醫生,什麼內科外科都懂點,但我一直感興趣的是研究婦科,所以,她這麼一說,我心里就有數了。

  我問她:“到沒到醫院看過?”

  她回答:“去了許多醫院,老醫生都下放了,年輕的也沒什麼醫術,治了一段時間也不見效。”

  我說:“把手伸過來,讓我給你把把脈。”

  她乖乖地把手伸了過來,我仔細地摸了半天,心里有數了。

  我對她說:“我給你開個方子,得到縣醫院去抓藥,吃完十副,如果這個月覺得有效,下個月我再給換換方子,再吃十副,如果繼續見效,我再給你換個方子,再抓十副,你的病就會痊愈了。”

  她聽了以後,有點著急地說:“這也太慢了,前後得三個月時間,能不能再快點。”

  我說:“這就是最快的了,你這麼多年落下的病,一下子總是好不了。”

  她拿起藥方看了看說:“還是你去抓吧,我聽你安排。”

  我不敢怠慢,第二天就進城,抓齊了藥,回家繼續給支書熬藥。

  第一個月,她對我說確實比以前疼得輕了,但還是疼。

  我勸她注意休息,可她還是堅持天天到地里和社員們一起勞動,這一點也著實讓我感動。

  我覺得一個女人家拋頭露臉不說,還要干男勞力們干得活,真是不容易。

  為了表示我對支書工作的支持,我專門研究了推拿按摩的知識,當然是先在我岳母和媳婦身上練習,到了能把她們按摩睡著,又能讓她們從睡夢中醒來的程度,我才給支書提出。

  起初,她還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這是不是資產階級的享受啊,我可不行。”

  我機智地回答:

  “這不是資產階級的享受,是赤腳醫生為人民服務。”

  她倒也不封建,試著讓我做了兩回,覺得很舒服,就讓我繼續給她做下去。

  經常,她坐在板凳上老老實實地讓我按摩,按摩之後還夸獎我的手藝好。

  “一天的勞累都沒有了,沒有了!”

  有時她會看著我說:“你還真有兩下子,我還真有點離不開你了。”

  她雖然是在開玩笑,但是我覺得她說這話時,才真正的像一個女人。

  不過,這種服務與玩笑,也只是在我們兩個人之間,當著外人的面,她依舊是高高在上,我依舊是被斗爭的對象,這個我能理解,我也從心里願意給她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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