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飽了。”他另一只手放下筷子，看了一眼段嘉林。

　　於是在座的面面相覷，不知道這是唱的哪一出，難為南利強這麼一愛湊熱鬧的，說：“才剛吃上怎麼就吃飽了。”

　　“我還有事，先走了。”

　　南利強看他要起身，趕緊走過去壓住他肩膀，一邊還在給段嘉林使眼色，心想，誰攤上陶占秋這麼一男朋友准得氣死，但偏偏段嘉林就能吃得死死的。

　　“本來前陣子你生日，就打算大家一塊聚聚，這麼多年同學，好不容易因為你生日聚上……”

　　段嘉林無心去聽南利強接下來的話，只見陶占秋的臉色漸漸暗下來，像是破舊路燈忽明忽滅的光，閃爍著，看不透。

　　“不用了。”他起身，段嘉林往嘴里送肉的動作停下來，也跟著起身。

　　“真要走啊。”南利強要攔他，卻被反手推開。

　　他伸出手，段嘉林看了一眼，牽上去，走出包廂的時候還隱約聽見有人說，國內的學校現在對師生戀都這麼寬容？

　　哪里寬容，兩個在邊緣游走的人，哪還有心思想這些，人生虛妄，愛與欲至上罷了。

　　南利強選的飯店在市區，離學校還有段路，兩人肆無忌憚的牽著手在飯店出門左拐的街上晃蕩，天氣冷，哈出來的氣帶著一層白白的霧，裊裊的一團。

　　周遭人生鼎沸，路邊傳來食物誘人的香味，段嘉林才聳聳鼻子，他就停下來，問：“沒吃飽？”

　　段嘉林點點頭，可不嘛，才吃幾口，牙縫都沒塞夠。

　　“想吃什麼？”

　　段嘉林環顧四周，看見一對小夫妻開的麻辣燙店，招牌已經被油煙熏得泛舊，隱約還能看得出是叫愛情麻辣燙。

　　“就這個吧。”段嘉林說著就把人往里拽，陶占秋依她，順著她往里走。

　　店里面熙熙攘攘坐著人，大都是小情侶，也有三五成群一起來吃的，點完餐段嘉林找到里面的位置坐下，她捧著臉，看著對面的黑臉菩薩。

　　“陶老師，你怎麼會有朋友的，他們沒把你打死是萬幸吧。”

　　“因為都要抄我的試卷，所以我人再不好相處，也有人哄。”他說這話的時候特臭屁，恨不得尾巴翹上天。

　　“你就沒什麼要問的？”他似乎對這麼問題很執著。

　　“你希望我問什麼？問周安雲和你的相愛往事，我又不傻，成心找罪受？”段嘉林嘟起嘴，臉別到一邊。

　　“我倒是希望你問。”他低聲說。

　　“我就是覺得周安雲真漂亮，那種一眼看上去就很舒服的漂亮，你們的故事我沒有參與過，所以過問也沒有意義。”

　　段嘉林內心里其實偷偷揣測過，為什麼他會和周安雲分手呢？

　　因為性格不合，還是感情黯淡，看起來都不像，只是在聽到別人說他來A大的原因時，心里隱隱有種被剝離的感覺。

　　像是舊房子里裂開的牆皮，斑駁成凸起的一塊，一碰就往下落，散成白色的粉末沒辦法再依附。

　　“我這個人很相信緣分嗎，雖然不知道你這種天選之子為什麼會忽然選擇來A大教書，但是也很感謝你當時的決定，才有了此刻我們坐在這里。”

　　段嘉林醞釀了好長一段煽情的話，想掩飾內心若隱若現的不安全。

　　她不是不後怕的，經歷了上一段感情的挫折，人總要變得謹小慎微。

　　話說到一半，陶占秋就打斷她，說了句很莫名其妙的話：“很多你以為的緣分，可能是人為意願。”

　　當她再追問的時候，陶占秋已經不願意多說半個字，吃完熱湯熱水的麻辣燙，時間還早，打算才逛會。

　　走到天橋的時候，被個拿了相機的中年男人攔下來，嘴甜討巧的說：“呀，小姑娘，你和你男朋友郎才女貌，要不要拍張照片留紀念。”

　　這大叔是老手了，專門找小姑娘下手，好哄好騙，果然段嘉林轉念一想，她和陶占秋還沒一張像樣的合影，於是點頭答應。

　　拍照的時候段嘉林依偎在他身邊，一高一低兩個身影在熙攘的人群中格外顯現，中年大叔還在讓兩人調整姿勢，段嘉林忽然就被他騰空橫抱，她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就把頭埋向他的胸膛，攝影師正好捕捉到這一瞬間，最後選照片時也定了這一張。

　　這張天橋公主抱的照片，最終歸屬陶占秋，他放在錢包的夾層里，笑說這才叫金屋藏嬌。

　　段嘉林埋在他懷里笑，說：“整個寒假都不能見到你，那就提前送你新年願望，祝陶老師新的一年，早點鑄好金屋，把我這樣的小可愛偷偷藏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