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微光。
顧青宴凝視著手中的竹笛,剛一路走來的凌厲殺氣已消散了幾分。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發那麼大的脾氣。
今日親自殺了盧銘敬,為禍數年的霧靈山匪患徹底平息,寧王上報朝廷後必然會有嘉獎。
後院木訥的妾侍突然開竅知情識趣,姐妹花一起伺候自己,人間極樂,這世上哪個男人會不願意?
即使用了些催情藥物也不過是想促成其事罷了。
沈妍玉柔情似水,沈妍沁身段曼妙,床榻間隨自己心意肆意肏弄,可為什麼一點兒都不覺得快樂呢?
心里似乎缺了些什麼!
他拿起竹笛,放在唇邊,嗚嗚吹了起來。
九如山那晚的月色朦朦朧朧,那丫頭倚在霧迷煙鎖的樹上,美得像一場夢。
他看不清她的樣子,也不知道她的笛音到底在思念誰。
可現在,顧青宴清楚知道自己在想她,很想她,那個紅著臉喊自己笨蛋的丫頭,問他要不要吃烤山薯的姑娘,明明聰明狡黠卻因為關心則亂被哄騙的女孩子……
不應該放她走的!
男人面無表情想,她定了親又怎樣?他們經歷生死,又做了那麼多親密的事,只差最後一步,就徹底是自己的人了……
而且簌簌明明對自己有意,她主動拿他錢袋里的錢,收了他的明珠,那塊勞什子玉佩算什麼?
他幫她退回去就是了。
只是那丫頭脾氣太執拗,一進顧府,就安排她直接住在正房,不准其他妾侍前去打擾,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她偏偏要鬧!
“陽得剛也,陰者柔也。”
女子不應該以柔順為吉服從男人嗎?
娶妻娶賢,後宅不寧可是大忌。
自己那些嘲諷的話語並不是本意,他當時只是太生氣了,心里眼里都在想她留下來。
簌簌那麼聰明,怎麼會聽不出話里的意思?
她還是倔強地頭也不回離開。
黃梨木雕架上,刻漏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下,已是子時初刻。
“銅壺漏斷夢初覺,寶馬塵高人未知。”
顧青宴長嘆了口氣,心里又澀又苦,他後悔了,恨自己為什麼要和一個小丫頭斗氣?
已是冬月,外面天寒地凍,她會去哪里?
又生得那般模樣……
他不放心!
得去把那丫頭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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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簌並不知道男人在刻骨銘心思念自己,從顧府離開,見天色不早,找了家客棧住下。
包裹里還有上次從顧青宴身上偷的銀票,本准備還他,那個壞蛋似笑非笑望著自己,她一生氣就沒給他了。
今天收拾包裹時,還是沒有骨氣地拿了一些走,她准備去北地找父親和弟弟,盤纏銀兩必不可少。
簌簌紅著臉告訴自己,那些錢是拿的阿蘇的,不是顧家大爺顧青宴。
第二天用過午飯,她沿著客棧前面的大街向西,准備買些北上的東西。
她生得美,又沒有帶丫鬟侍女,路上已引得不少人打量,想著得備上幾套男裝,還得打聽下大的車馬行和鏢局,自己一個女子獨身上路總是不妥的。
回到客棧已是黃昏,剛喝了兩口水就覺得渾身軟綿綿的,她沒有注意到,一個五短身材的男子小心翼翼朝窗櫺的貼紙上扎了個眼,用竹管把迷煙吹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