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不由起了疑心,如今尚在國孝,那些秦樓楚館都不敢開門,縱蘇夜出去尋歡,又有何處可以去,且還如此頻繁?
偶爾有一兩次,她撞見過蘇夜從外頭回來,遠遠地看見他神色肅然,面上也帶著疲憊,因走得匆忙,甚至都沒有瞧見她。
這晚又聽說蘇夜回來了,明珠心頭一動,忙叫廚房撿了幾樣小菜,拿一個大捧盒裝了,來至蘇夜房中。
卻見院中靜悄悄的,婆子們都在下房說話,幾個小丫頭卻在廊上,見明珠來了,眾人忙欲打簾子,忽聽屋內傳來“嘶”的一聲,似男人倒抽冷氣的痛哼,明珠心頭一緊,忙示意她們不要說話,輕手輕腳地掀簾進去,只聞得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藥膏混合著血腥氣的味道。
蘇夜坐在榻上,因是背對著門口並不知她進來了,只見他衣衫褪在腰間,露出大半個背脊,一道半尺長的傷口從肩頭橫亘下來,還在往外滲血。
他的大丫鬟微語捧著一個銅盆,盆里也都是血水,蘇夜拿起藥膏,伸手欲抹,但傷口在背上不甚方便,方欲叫丫頭近前來,忽有一只纖纖玉手將他手中藥膏拿走,他不禁一怔,抬起頭來,明珠抿了抿唇:
“我來罷。”
蘇夜眸光微閃,勾起唇角:“不敢勞動妹妹,妹妹還是請回罷。”
明珠聽了,一聲也不言語,徑直幫他搽起了藥。
一時只覺那柔滑指尖在他肌膚上游移著,蘇夜的身體微微一僵,還想再說什麼,最終還是沉默了下來,良久,方才聽明珠道:“在哪里受的傷?”
他漫不經心地笑了笑:“不過和人口角幾句罷了,連這妹妹也要管?”
明珠又不是傻子,如何聽不出他話中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意味,手上不由一緊,心中想到,有何人口角,會弄出刀傷?
奈何雖擔心,卻也知道蘇夜不會告訴自己實情,只得沉默罷了。
卻不知蘇夜心里其實也想聽到她的關切之語,哪怕只是客套地說一句,一時暗悔方才的態度不該太過冷淡,但他為何受傷這件事,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告訴妹妹的。
正想著,纖雲過來道:“太太說前兒訂的一座珊瑚寶石盆景到了,請姑娘過去看看。”
明珠蹙眉:“無緣無故地,訂什麼寶石盆景?”她記得家中近日並沒有需要走禮的人家,且如今還是國孝呢。
纖雲笑道:“姑娘忘了?太太說七殿下新封了攝政王,自是要上門敬賀的,咱們家從前和王府也有些來往,只是後來殿下離京方才沒走動了,如今上門,也不算上趕著燒熱灶。”
一語未了,蘇夜的臉已沉了下去,明珠忙道:“什麼沒要緊的,你去回太太一聲,我過會子就過去。”
卻聽蘇夜冷笑一聲:“來往?難道不是巴巴兒地舔著臉阿諛奉承?還是說,把自家女兒雙手送上去,就算是有來有往了?”
明珠聽了這話,登時氣得臉上通紅:“你胡說什麼?!”
偏她手上還在給蘇夜搽藥,不小心一用力,蘇夜便疼得一哼。
明珠見他額上冷汗滾滾而下,又是氣又心疼,蘇夜寒聲道:“不許去!若你今天敢出這個門,我現在就肏死你!”
此時屋中除了他們兄妹二人,還有纖雲和微語兩個在,雖說她兩人都對這兄妹亂倫的密事心知肚明,聽到蘇夜如此直白露骨的話,還是臉上飛紅,恨不得趕緊消失。
明珠眾目睽睽之下遭此威脅,如何不羞怒?氣恨之下,抬手就一耳光朝蘇夜臉上揮去,只得啪的一聲,不止是她,現場四人,有三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