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亂倫 我和我的母親(寄印傳奇)

第14章

  電影一開場我就猛找一通,硬是不見王偉超。

  由於男女分坐,忽明忽暗中更是連邴婕的影兒都瞅不著。

  問了下三班的幾個呆逼,他們都不知情。

  事實上能在前仰後合中對我搖搖頭就已經夠難為他們了。

  幕布扯在牆上,起風時電影中的人物就跟害了羊癲瘋一樣抖個不停。

  各色聲音從空洞的音箱中飄出,再越發空洞地擴散至校園上空。

  遇到低音時,就像老天爺在打雷。

  然而,所有人都那樣興高采烈。

  大概自小學三年級起,學校就開始定期放映露天電影。

  這個傳統一直延續到了中學時代。

  印象中除了少數幾部兒童題材,大都是些香港武俠片,像邵氏啦、胡金銓啦、徐克啦。

  偶爾一閃而過的曖昧鏡頭總能讓下面黑壓壓的腦袋轟然大笑。

  我最喜歡的自然是《新龍門客棧》,其次當屬《大話西游》。

  那個國慶節過後的周四晚上放的就是《月光寶盒》。

  在至尊寶被火燒雞雞引起的全場哄笑中,我悄悄退了場。

  初中部教學區萬籟俱靜,操場上的喧鬧模糊而圓潤,像是來自地下的某種神秘儀式。

  黑咕隆咚中偶有幾扇窗溜出一线微光,給落葉松抹上了一盞金色塔頂。

  一種隱秘的委屈突然從心底升起,幾乎下意識地,我隱去了腳步聲。

  三班教室黑燈瞎火。

  我踏上走廊,正猶豫著要不要過去一趟,才驚覺身旁的樓梯口有人。

  這讓我險些叫出聲來,對方似乎也嚇得不輕。

  然而我立馬發現那是兩個人。

  他們原本抱在一起,此時迅速分開,每人手里還提著一條板凳。

  我吸了吸鼻子,就放了個響屁。

  的確是響屁,在這樣的秋夜脆生生的,有點嚇人。

  “嚴林?”

  王偉超的聲音一如既往,但那絲顫抖逃不出我的耳朵。

  邴婕一動不動。

  我也一動不動。

  我竟然毫不驚訝。

  “你個逼放屁了?”

  他笑著朝我走來。

  模糊的黑暗中我飛起一腳。

  王偉超連退幾步,踉蹌倒地,卻連聲像樣的慘叫都沒有發出。

  簡直不可理喻。

  剛要躥上去,邴婕攔住了我,確切說是死死抱住了我,她帶著哭腔:“不是這樣的,嚴林。”

  這和傻逼言情劇一模一樣的情節令我作嘔。

  而那竄入鼻間的清香、拂人臉龐的柔絲更是讓我惡心。

  擺脫開邴婕我只用了倆字——婊子。

  她後退兩步,靠著牆,已經哭出聲來。

  王偉超說:“你他媽再罵一句試試?”

  我一字一頓,對著那個瑟瑟發抖的身影:“婊子。”

  回家路上母親一言不發,連往常聒噪不已的青蛙都銷聲匿跡。

  只有身下的破車尚在兀自呻吟,讓我愈加羞憤難當。

  母親進來時,我們已經在政教處站了一個多小時。

  指針滴答滴答地爬過心坎,我脊梁挺得筆直,余光卻始終擺脫不了身旁的王偉超。

  我總忍不住跳將起來,再掄他幾拳。

  母親如一縷清風,攜來一片微涼的夜空。

  她和執勤老師說了幾句,便朝我們走來。

  先是看了看王偉超——她甚至摸了摸他的臉,細聲叮囑一番,就讓他走了。

  然後她轉向我,就那麼盯著,也不說話。

  我低著頭,一顆心在聚焦的窒息中似要炸開。

  好在執勤老師上前勸說,母親方就此作罷。

  她瞥了我一眼,轉身就走。

  她在前,我在後。

  她腳步似飛,我也只能亦步亦趨。

  直到後來騎上車,駛上環城路,兩人都沒說一句話。

  在村西橋上,母親兀地停了下來,干裂的嗓音蔓延至整個夜空:“打什麼架?啊?打什麼架?真是越長越出息了你!”

  我僵硬地倚在橋頭,摩挲著石獅子,腫脹的目光飄忽不定。

  月亮趴在水面上,瘦得令人驚訝,簡直像一彎掛肉的鐵鈎。

  我不由多瞧了兩眼。

  當一縷風拂過,水面蕩起破碎的波紋時,那彎鐵鈎便死死勾住心底,微漾間竟有一種快意擴散開來。

  良久母親重又騎上車,我緩緩跟了上去。

  到家洗漱完畢,剛要進自己房間,母親叫住了我。

  至今我記得燈光下那微顫的睫毛和濃郁的煮雞蛋香味。

  我抬起眼皮,她就說:“看什麼看,還有臉了?”

  我垂下眼皮,她又說:“低什麼頭,認罪伏法呢?”

  按摩完畢,母親就出了廚房。

  她邊走邊說:“切了點土豆片,自己敷上。”

  ********************

  可喜可賀,和王偉超干架後沒幾天,我就迎來了第二架。

  雖然從小身體素質好,但我很少與人衝突。

  然而那天,請原諒——我從未見過那麼亮的光頭,又淌著汗水,與太陽遙相呼應,晃得人頭暈眼花。

  於是我就推了他一把。

  我想告訴他即便是高中生,也不應該剃這樣的光頭。

  他貌似並不同意我的看法,不僅反推回來,還指著我說:“肏你媽屄!”

  於是我來了兩拳,又跺了兩腳。

  他就趴到了地上。

  時值晌午,籃球場像塊蓋玻片,不遠處的食堂人聲鼎沸。

  我剛想招呼大家繼續走,腦後就蓋來一板磚。

  於是我就不知東南西北了。

  在醫務室緊急處理一下,我被送到了校外診所。

  剛縫完針母親就趕來了。

  她發絲輕垂,汗如雨下,砸到我身上簡直振聾發聵。

  在我茫然的目光中,她使勁捏著我的手叫著“林林”。

  實在太過使勁,我只好答應了一聲。

  她總算松了口氣。

  據說板磚最容易把人搞成腦震蕩,而後者的一種臨床表現就是痴呆。

  接下來就是輸液,我斜靠在床上,感覺一個腦袋有兩個大。

  情不自禁地,我就想到了被人開瓢的地中海。

  進而我想到,老天爺貌似搞錯了,要說開瓢,再沒有比那個光頭更合適的了。

  母親咨詢過醫生後就平靜了許多,雖然還捏著我的手,但她說:“好了再跟你算賬。”

  說這話時她手心都是汗,豐滿的胸部把襯衣撐開一條縫,似有股熱氣從中溢出,持續地衝擊著我的腦門。

  我趕緊閉上了眼。

  在氣態的酒精海洋中,傷口隨著母親的脈搏輕輕跳動。

  後來就不跳了。

  再後來傷口又跳了起來,隱隱作痛。

  我睜開眼時發現下體直撅撅的。

  輸液室的門輕掩。

  也不知哪來的風,窗簾四下飛舞。

  母親就坐在窗外,與陳老師閒聊著,聲音輕柔卻清晰。

  起初她們說著工資待遇,後來就談到了地中海。

  陳老師像是憋不住笑:“喬曉軍回來啦!戴了頂帽子,但那個頭似乎大了一圈兒。”

  母親呸了她一聲。

  陳老師說:“真的,照這個頭的規模,地中海這個詞兒怕是不夠氣派了以後。”

  說著兩人吃吃地笑了起來。

  我剛要喊母親換藥,陳老師壓低聲音:“哎,你說你姐夫下手挺黑的嗨,給人揍成那樣。以前我還覺得喬曉軍除了有點禿,還勉強能看,現在咋瞅咋猥瑣。”

  母親拍拍陳老師肩膀:“噢,妹妹果然品味獨特。”

  兩人又是吃吃地笑。

  透過玻璃我能看到母親低著頭,腦後烏亮的發髻都一顫一顫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笑聲總算停了下來。

  陳老師攀上母親肩頭,聲音更低了:“……我品味,我看你姐夫那小眼放著精光,不會在打你注意吧?”

  “說啥呢,你個死婆娘。”

  兩人扭在一起。

  “換藥!”我梗著脖子朝外面喊了一嗓子。也許是用力過猛,轟隆一聲響,腦袋似要炸裂。

  那個傍晚我坐在自行車後座上悶聲不吭。

  母親則不時回頭甩出只言片語。

  她說:“你小舅媽下午來過了,還有趙老師,你瞧趙老師對你多好,別老跟人過不去。”

  她說:“你餓不餓,想吃點啥?”

  她說:“有些帳等好了再給你算,趁還能樂呵偷著樂呵去吧。”

  然而晚飯時,神使鬼差地,我就提到了地中海。

  我說:“聽說喬曉軍也給人開了瓢,他腦袋不知好了沒?”

  母親正給我盛著魚湯,眼都沒抬:“你知道的倒挺多。”

  我敲著筷子:“這誰不知道啊,早傳開了都。”

  母親把魚湯遞給我,沒有說話。

  等她給自己盛好湯坐下來時,終於開口了:“有些事兒本想過段時間再說,瞧這情形還是趁這當兒掰清楚得了。都這時候了,嚴林你就一門心思放到書本上,別老鑽那些亂七八糟的。”

  我抬起頭:“啥亂七八糟的?”

  母親說:“你自己清楚。”

  我一字一頓:“我不清楚。”

  母親放下勺子:“現在不是談戀愛的時候,清楚了吧?”

  我看了她一眼,就垂下了頭。

  而母親還在繼續:“不止一個老師提醒過我了。還有上次跟王偉超打架,也是因為這個吧?”

  我埋頭把魚湯喝得一干二淨。

  飯桌上靜悄悄的,只有我的頭在呼呼膨脹。

  母親伸手接碗時,我盯著她說:“我自己來。”

  我費力地晃了晃腦袋,它已經有兩層樓那麼高了。

  ********************

  奶奶是個憂傷的人。

  對她而言,如果整個九八年尚能有一件好事,大概就是天上掉下個表親戚。

  這樣說,她老人家肯定會白我一眼:“親戚就該多走動,來往多自然就熟稔了,畢竟血濃於水嘛。”

  奶奶的表姨比她還要小幾歲,剛從北京回來。

  按她閨女的說法,這位表姨屁股還沒坐穩就開始念叨她的外甥女,非要接奶奶過去住幾天不可。

  爺爺自然一塊去。

  奶奶的這位遠房表妹看起來三十出頭,印象中有點肥,碩大的屁股把套裙撐得都要裂開。

  她丈夫理所當然是個瘦猴,戴個金絲邊眼鏡,文質彬彬。

  據母親說此人曾是我們學校老師,還教過我地理。

  但我死活想不起來。

  之後沒幾天——我記得頭上都還沒拆线——我們到平陽作中招應試能力測驗。

  其實也就是配合教育廳做個摸底,回報嘛,分給參與單位幾個省重點高中免試指標。

  與試人員丑名其曰“種子隊”,囊括每班前十名,共八十人。

  原計劃去三天,不想臨時有變,分成文理科分別測。

  第二天下午就讓我們第一組先行打道回府了。

  大巴車上遠遠能看到邴婕,同去時一樣,她會時不時地掃我一眼。

  我老假裝沒看見。

  到學校將近四點半,老師囑咐我們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要照常上課。

  我到車棚取了車,就往家里躥。

  出校門時邴婕站在垂柳下,我弓起背,快速掠過。

  家里大門緊鎖。

  我剛要掏鑰匙開門,卻又停了下來。

  陽光猛烈得有點夸張,把影子狠狠地按在鐵門上。

  口歪眼斜,狼狽不堪。

  我盯著它怔了半晌,卻再沒勇氣去開那扇門。

  胡同里一片死寂,連只麻雀都沒有。

  我把耳朵貼到門縫上,同樣一片死寂。

  良久,我還是走向那棵香椿樹。

  花盆被碼到了陽台一角,只剩光禿禿的幾把土。

  我一顆心要從嗓子眼里蹦出,卻又暗罵自己神經病。

  我甚至連母親有沒課都不知道。

  然而就在下一秒,當瞥見停在院子里的爛嘉陵時,一襲巨大的陰影便迅猛地掠過大腦溝壑。

  緩緩走下樓梯,我腿都在發抖。

  陽光折在雨搭上,五光十色,炫目得有些過分。

  這就是一九九八年的初秋傍晚,真是不可思議。

  而當站在樓梯口,那熟悉而可怕的聲音傳來時,說不好為什麼,我竟又平靜下來。

  伴著“吱嘎吱嘎”,“啪啪”聲清脆而有節奏,女人的呻吟更像是嗚咽,模模糊糊的,時有時無。

  窗簾半拉,只能看見她的一只腳在男人的腰間兀自搖曳。

  白嫩的腳底板在腳趾的松放間不時鋪延開幾道光滑的褶皺,腳心通紅,像一朵委屈的花。

  節奏越來越快,在陸永平的喘息中,母親的哼聲越發清晰而急促。

  我能看到那快速抖動的床單花邊兒,像深海中的波濤,又似變幻莫測的水簾。

  終於,隨著母親一聲顫抖的長吟,腳趾緊緊糾結到了一起。

  屋里只剩喘息聲,唯有床單還在輕輕擺動。

  我望了眼斜掛在天際的太陽,快速穿過走廊。

  把自己撂到床上,我輾轉反側。

  打開錄音機,立馬又關上。

  豎起耳朵,沒有動靜。

  再打開,再關上,再去聽。

  反復幾次後,我騰地從床上彈起,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房間。

  我口渴了,人總要喝水吧。

  然而,那陽光下逐漸拉長的黑影卻躡手躡腳,滑稽可笑。

  不到樓梯口,就聽到了父母房間的說話聲。

  “給我干嘛?”母親的聲音冷冰冰的。

  “幫個忙,轉交給你婆婆總行了吧?”“我不管。”“哪來那麼多逑事兒?”母親沒了音。

  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玻璃上映著藍天綠瓦,連前院的房子都傾斜著趴在上面,像下一秒就要倒掉。

  我看到四條小腿。

  母親似乎側臥著,白皙光潔的小腿間插入一條黑毛腿,突兀得讓人驚訝。

  而兩只大腳橫亘在圓潤如玉的小腳旁,更是荒唐得離譜。

  不知是不是錯覺,床好像在輕輕晃動。

  “我叔現在是用錢大戶,你也不容易不是?”

  “陸永平你啥意思?”

  “咳,哥說錯話了,說錯話了。”

  陸永平笑呵呵的。

  一時沒了聲響。

  “鳳蘭?”

  片刻,陸永平輕喚一聲。

  沒有回應。

  “鳳蘭?”

  “叫魂兒呢你。”

  “我就怕你生氣。”

  母親不說話。

  突然啪啪兩聲,床“吱嘎”一聲響,傳來一絲“哦”的低吟。

  緊接著又是啪啪啪,母親悶哼連連:“啊哦……神經病啊你。”

  陸永平停下來,笑笑:“我妹兒這犟勁兒真是天下無敵”。

  “切,那假公濟私,誰也比不上你。”母親聲音緊繃繃的。

  “大隊那點破爛玩意兒放哪兒不是放?養豬場不也干空著?我看你這人民教師經濟頭腦還不如我嬸。”

  “那是,誰也沒你精啊。”

  “你說的對。”

  陸永平加大馬力,床劇烈地搖動起來。

  十幾下後,他又停下:“來吧,鳳蘭,哥受不了了。”

  “你又干嘛——”在母親的輕呼中,陸永平已經把她扶了起來。

  我能看到他們蜷縮的腿。

  接著,陸永平像個大蛤蟆一樣出現在我的視野中。

  他在床頭跪下,撈住母親雙腿,似有一抹黑色在我眼前一晃——母親重又躺了下去。

  陸永平嘖了一聲,愣了好一會兒。

  然後他拍拍母親的腿,跳下了床,胯下碩大的家伙像個套著塑料膜的鐵錘,在落體運動中連蹦了幾蹦。

  其時,只要他抬起頭——哪怕再不經意地往窗外掃一眼——就能看見我。

  可惜沒有。

  他直接轉身,弓起背,再次把母親扶了起來。

  她有些生氣:“你屁事兒真多。”

  說不好為什麼,當母親整個出現在眼前時我大吃一驚。

  那份難得的平靜瞬間四分五裂。

  一朵巨大的白雲在窗戶上浮動,我腦袋里嗡嗡作響。

  母親長發及腰,烏黑蓬松,一身白肉卻緞子般緊致。

  半圓形的乳房尚在微微顫動,乳頭挺立其上,像是嚙齒動物憤怒的招子。

  她雙臂撐著床,一條大白腿斜搭在黑幽幽的毛腿上,比十月的陽光還要耀眼。

  烏雲般的秀發輕垂臉頰,我只能看到母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鼻尖。

  “抱緊嘍。”陸永平伸手在胯間擺弄了一下,就托住母親柳腰站了起來。伴著一聲驚呼,下意識地,她兩臂前伸,環住了陸永平的脖子。

  “快放我下來,你又干啥?!”

  母親扭動雙腿,欲向下滑,卻被陸永平死死箍住。

  他嘿嘿兩聲,抱著她轉了半圈。

  明晃晃的白雲下,母親濃眉緊蹙,朱唇輕啟,嘴巴張成一個半圓,似要驚叫出來。

  一刹那,我以為她看見了我。

  但母親只是發出一聲貓兒似的低吟。

  她長腿夾著陸永平的腰,還真像一只攀在樹上的母貓,連乳房都被擠成兩個圓餅。

  我環顧四周,一片頹唐之色。

  唯獨太陽還是那樣明亮,令人不堪忍受。

  就這一眨眼功夫,兩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隱隱聽到幾聲噼啪脆響,母親急吼吼地:“陸永平你瘋了,快放我下來!”

  疑惑間,他們已經出現在客廳。

  雖然只是穿過了一道門,但不知為何,我總覺得這是老天爺在變一個大魔術。

  “到底干啥啊你?”

  母親扭動著身體,俏臉通紅,長發濕漉漉的,“快放我下來,聽到沒?!”

  客廳門關著,但通過狹長的側窗剛好把兩人盡收眼底。

  陸永平啞巴一樣悶聲不吭,在客廳中央轉了半圈,才把母親放到了沙發上。

  隔著七八米遠,我也能瞧見他脊梁上一片通紅,而淋漓大汗正潮水般涌過。

  不等母親兩腿放下,陸永平就扶著腿彎,把它們掰了起來。

  然後他壓低身子,順手在胯間擼了幾下,便腰部一沉。

  母親深陷在沙發里,伴著一聲悶哼,兩腿徒勞地掙扎著。

  “快放開我,有病吧你!”

  她聲音脆生生的,衍射出一種草綠色的惱怒。

  而陸永平是只悶聲不響的蛤蟆,兩手撐著沙發,毛腿緊繃,開始挺動腰部。

  一時間,黑瘦的屁股像兩個鐵球,凶狠地砸向沙發上的肥白大肉臀。

  他動作緩慢,卻有條不紊。

  每伴著啪的一聲巨響,肥膩的白肉便波濤滾滾,似有一抹瑩白亮光婆娑著鋪延開來。

  陸永平的喘息幾不可聞,母親的嗓間卻溢出一種絕望而驚訝的顫抖聲,像是一股氣流正通過喉嚨被猛烈地擠壓出來。

  除了嗷嗷嗷,她再說不出一句話。

  猙獰的陽具像個鐵梨,反復耕耘著蒼茫雪野上的肥沃黑土。

  很快,似有泉水泂泂流出,連拍擊聲都染上了濕氣。

  沙發腿蹭在地上,不時吱嚀作響,令人抓狂。

  陸永平越搞越順手,他甚至借著沙發的彈性,一頓三顫。

  母親的聲音變得低沉,卻越發抑揚頓挫。

  突然她死死勾住陸永平的脊梁,喉嚨里沒了聲音,只剩下模糊而急促的喘息。

  陸永平快速而猛烈地砸了幾下,迅速抽出。

  他不得不拽住母親的一只手。

  就這一霎那,母親發出一種瘦削而嘶啞的長吟,似有空氣在喉嚨里炸裂,迸發出無數細小碎片。

  與此同時她小腹篩糠般挺了挺,股間似乎噴出一道液體。

  那麼遠,在岔開的黑毛腿間一閃就沒了影。

  我懷疑那是自己的錯覺。

  然而緊接著又是一道。

  過於平直的拋物线,算不上漂亮。

  再來一道。

  母親整個人都癱到了沙發上,全身閃爍著一層溫潤的水光,像是預先凝結了這個十月傍晚的所有甘露。

  陸永平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我發現他屁股上都爬滿了黑毛。

  半晌,他在沙發上坐下,托住母親耷拉在地上的腿,放到了自己身上。

  “咋樣?爽不爽?”

  陸永平來回摩挲著母親的小腿。

  回答他的只有輕喘。

  他又叫了幾聲“鳳蘭”。

  母親雙目緊閉,平靜得如一潭死水,只有身體尚在微微起伏。

  那簇簇濕發纏繞著臉頰、脖頸、鎖骨乃至乳房,也緊緊纏住了我。

  陸永平俯身在母親額頭輕撫了下,她立馬扭過頭,並猛踹了他一腳,冷冰冰地:“有病治病去!”

  陸永平也不說話,起身去抱母親,一陣噼啪響後又坐回沙發上。

  母親兩腿岔開,騎在黑毛腿上,細腰被陸永平死死箍住。

  她無言地掙扎了幾下,就撐住沙發不再動。

  一道瘦長的陽光傾瀉而下,直至點亮屋角的水族箱。

  里面紅通通的,像是盛了一缸發酵的尿。

  我說不好那里還有沒有活魚。

  只記得那會兒母親頭發真長啊,也不分叉,如一襲黑亮的瀑布奔騰而下,在髖骨上激起一湍心形的尾巴。

  瀑布下的胴體瑩白健美,像猛然暴露在天光下的水生生物。

  兩年後當我聽到許巍的《水妖》時,腦海中浮現的就是彼時的母親。

  發怔間傳來“啵啵”兩聲,有點滑稽,這種聲音應且僅應出現在動畫片中。

  母親不滿地嘖了一聲,陸永平卻呵呵笑:“鳳蘭,你奶子真好。”

  然後他長呼一口氣:“再來?”

  屋里兩人大汗淋漓。

  如果他們願意,就能透過窗戶欣賞到同樣大汗淋漓的我。

  這讓我心癢難耐,嗓子里卻似火燒,像被人緊緊扼住了咽喉。

  陸永平低頭搗鼓好一陣。

  然後他撫上母親柳腰,又拍拍那膨脹著的肉屁股,哀求道:“動動嘛鳳蘭,哥這老腰板兒真不行了。”

  母親兩臂伸直,撐著沙發背,像是沒有聽見。

  陸永平猛地抱緊她,滑過鎖骨,順著脖頸去親吻那輕揚著的臉頰。

  母親撇頭躲過去,似是說了句什麼。

  陸永平嘆了口氣,一邊輕擁著母親,就顛起了毛腿。

  隨著發絲輕舞,肥臀上又蕩起白浪,偶爾兩聲輕吟幾不可聞。

  不多時,陸永平黑臉在母親胸膛間磨蹭一番,突然故技重施,攀上了她的俏臉。

  母親梗著脖子,拼命向後撤。

  陸永平騰出一只手,托住沉甸甸的大白屁股,用力顛動起來。

  母親“啊”的一聲嬌吟,接著悶哼連連,再接著就只剩嗚嗚嗚了。

  長發亂舞之際,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連沙發墊的悉索聲都消失不見。

  這時座鍾響了,一連敲了五下。

  緩慢,低沉,悠長。

  兩人雕塑般一動不動。

  待余音消散,母親說:“再這樣滾蛋。”

  屋里靜得可怕,仿佛有一枚枚鐵釘從她口中射出,在凝固的空氣中穿梭而過。

  我這才想起自己是來喝水的。

  許久,陸永平說:“好好好。”

  他聲音硬邦邦的,像腰間別了根棍子。

  很快,他又動了起來。

  只有“嘰咕嘰咕”聲,異常刺耳,讓人恍若行走在干涸的河床上。

  陸永平高高支起,再輕輕放下。

  嘰咕嘰咕也越發響亮。

  我不由想起淤泥中的泥鰍。

  猝不及防,母親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生生憋住,但馬上——像是冰川下的小河,笑聲再次流淌而出,輕快而綿長。

  她笑了好一會兒,連腰都直不起來,整個上半身都隔著陸永平伏在了沙發背上。

  我能看到她晃蕩中的閃亮黑發,腰間綻開的皮膚皺褶如一朵汗水澆灌的蘭花。

  陸永平不得不停下來。

  他的半張臉都籠罩在飛瀑下,露出的一只小眼正越過母親肩膀直愣愣地盯著空氣中的某一點。

  突然,他說:“你個騷貨讓你笑。”

  像是鑼鑔在敲擊,他聲音都火星點點。

  不等我反應過來,屋里已啪啪大作。

  母親猛然揚起頭,死死攥住了陸永平肩膀:“啊……說……誰呢……你。”

  陸永平索性捧住兩個屁股蛋,開始大力抽插。

  直到母親猛拍肩膀,他才停了下來。

  一陣喘息過後,母親說:“我脾氣不好,你別惹我。”

  陸永平只是笑笑,仰頭把自己陷在沙發中。

  兀地,他說:“喬禿頭沒再操蛋吧。”

  母親的聲音細碎清脆:“有的事兒不用你管,你動靜鬧那麼大,讓我在學校咋辦?”

  陸永平撇撇嘴:“堵了他家幾次門,都讓這孫子給溜了。哥跑到學校也是沒法子嘛。”

  母親沒接茬,半晌才說:“把人揍成那樣,你胳膊倒好得挺快。”

  “誰說好了,還疼著呢,”陸永平抬抬左臂,呵呵笑著,“也怪哥流年不利,搞個喬禿頭都能把胳膊折了。”

  他頓了頓,甕聲甕氣:“其實你能記得,哥就知足了。”

  母親不再說話。

  陸永平又挺動起來。

  他撩起長發,輕撫著母親的脊背,下身的動作逐漸加快。

  母親左手搭在陸永平肩頭,右手撐著沙發背,俏臉輕揚,溢出絲絲呻吟。

  她豐滿的大白腿蜷縮著,兩個肥碩的屁股蛋像注水的氣球,在啪啪聲中一顛三晃,波瀾重重。

  也不知過了多久,陸永平猛地停了下來。

  興許是慣性,母親又兀自輕晃了好幾下。

  然後她挺直脊梁,大腿都繃了起來。

  陸永平拍拍肥臀,笑著說:“繼續啊。”

  母親呸了一聲,臉撇過一邊。

  接著,像是突然想起來,她輕晃著腦袋:“你在這兒,沙發墊都得洗。”

  陸永平沒說話,而是一把抱緊母親,整張臉幾乎都埋在豐乳間,嘴里發出一種莫名其妙的呢喃。

  像是和尚念經,又像是嬰兒撒嬌。

  母親似是有些不知所措,接連拍了他好幾下:“剛忘說了,前陣子林林去養豬場了。”

  陸永平這才抬起頭:“咋了?”

  母親沒吭聲。

  陸永平揉著大肉臀,說:“你又瞎想,林林只是敏感,不想跟我這姨夫有啥牽連罷了。”

  母親還是不說話。

  她屁股紅通通的,變幻著各種形狀。

  “哎呀——”陸永平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我剛去過豬場,啥也沒動。”

  “再說,也沒啥好動的。”

  他坐直身體,又扭了扭腰。

  母親似乎還要說什麼,但陸永平一把掰開大屁股,開始快速聳動。

  我隱隱能看到茂盛的毛發和殷紅的肉,卻又那麼模糊,像是頭腦中的幻覺。

  母親“嗷”地一聲驚呼,又壓低聲音,輕輕吟叫起來。

  長發飛舞間,她露出一道誘人的脊溝,塌陷著的柳腰像一彎精弓,使得肥臀格外突出,飽滿得令人發指。

  太陽浸出一絲血紅時,母親又一次顫抖著趴在陸永平身上。

  我感到渾身黏糊糊的,像是被澆上了一層瀝青。

  不遠街口就有個鹵肉作坊,幼年時我老愛看人給豬拔毛。

  伴著皮開肉綻的爽快,豬的靈魂像是得到了一次洗禮。

  我卻被釘在院子里,連呼吸都那麼困難。

  後來陸永平把母親抱起,重又走向臥室。

  在門口,他把母親抵在掛歷上,猛干了好一陣。

  母親像只樹懶,把陸永平緊緊抱住,擱在肩頭的俏臉紅霞飛舞。

  至今我記得夕陽下她的那副表情,像是涵蓋了人類所有的喜怒哀樂,那麼近,又那麼遙遠。

  還有那幅舊掛歷,上面立著三個解放軍戰士,最左邊的陸軍頗有幾分地包天嫌疑。

  母親經常開玩笑說:“看見了吧,地包天也能當模特!”

  可我分明又記得,他們不是抵著掛歷,而是抵在側窗上。

  米色窗簾掀起半拉,我只能看到母親光滑的脊背和肥白的肉臀。

  圓潤的臀肉在玻璃上被一次次地壓扁,氤氳間留下一個模糊而雪白的印跡。

  一刹那,我以為冬天到了。

  當臥室的呻吟越發高亢之際,我像口悶鍾,跌跌撞撞地進了自己房間。

  我清楚地記得在那個十月傍晚,空氣里竟彌漫著一股焚燒麥稈的味道。

  我砰地關上門——太過用力,連玻璃都在震動。

  然而馬上,悔恨如同窗外玫瑰色的天空,顫抖著灑落我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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