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那我不客氣了,要是你輸牌,千萬別怪人家嘍,”妻子笑嘻嘻地說。
郝江化鼓舞道:“自古賭場無父子,更無夫妻,不要受感情羈絆。”
妻子忍俊不禁,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言道:“對,郝爸爸說的對,我要六親不認…”
“廢話真多!誰贏誰輸還不一定,就在那里耀武揚威了,哼——”
我冷笑一聲,妻子看在眼里,吐吐舌頭,做了副鬼臉。
局勢擺開,十五個回合下來,雙方各有勝負,我和母親這邊還略勝一籌。
接著十五個回合,妻子和郝江化那邊連贏三把,漸漸占據上風。
妻子很高興,與郝江化連連擊掌,慶賀勝利。
每次擊完掌,郝江化都會熱乎勁兒地俯下身,貼在妻子耳朵上,說一大堆膩膩歪歪的話。
我注意到一個細節,郝老頭子很不規矩,眼珠子老往妻子脖領里瞧。
要不是妻子穿著高領羊毛紗,從郝老頭子角度,鐵定能瞧到她胸脯旖旎風光。
盡管如此,我還是非常不爽。
郝老頭子對妻子說得每一句話,做得每一個動作,都牽動著我那根敏感而脆弱的神經。
以至於隨後十五個回合麻將,我心思全走了神,高度緊張地暗中觀察郝江化,生拍錯過他的小動作。
郝江化還算老實,不敢當我面有進一步動作。
不過,看妻子和他那股子親熱勁兒,我心里實在憋屈難受,卻不好當眾爆發。
只得啞巴吃黃連,嚼碎了往肚子里吞。
如此這般,又搓了幾局,輸了幾局。
“媽,你抓把牌,我去下洗手間——”我找了個借口離開,去發泄發泄情緒。
“哦…彤彤,你來幫我抓牌,”母親輕輕地拍著懷中寶寶,笑盈盈地說。
“老公,你要做逃兵啦?”妻子拋來個大大的秋波。
我白她一眼,氣乎乎地說:“什麼逃兵,我和媽又沒輸,等下回來再收拾你…你們父女!”
說完,腳下生風似的,我骨碌起身,一溜煙躲進衛生間。
關上房門刹那,背後貌似傳來哄堂大笑,令我既惱怒又羞愧。
“郝老頭子,你奶奶個熊,瞧你那副德行,老子一泡尿淹死你個王八蛋!”
我咬牙切齒,一把脫下褲子,掏出東家,“嘩嘩”尿起來。
尿沫四濺,一滴一滴,甚似打在郝江化那張臭嘴上,說不出的愜意。
“尿死你個糟老頭子,烏龜王八蛋!”尿完,我抖抖下身,提起褲子。
“喝老子一泡尿,這下灌滿你那張臭嘴,滿意了吧?哈哈——”
調整好心情,我深吸一口氣,然後打開衛生間的門,露出一條細縫。
定睛朝縫里瞧去,屋子中央的情形一目了然。
只見兩桌麻將,女人一桌,男人一桌。
七個精致漂亮的女人,簇擁著三個形貌猥瑣的男人,她們侃侃而談,嬉笑怒罵皆是文章。
看向妻子,她容顏清秀,氣質凜冽。
忽兒秀眉微蹙,忽兒抿嘴偷樂,忽兒開懷大笑。
郝江化站在她身後,兀自指指點點,萬分殷勤,臭嘴巴幾欲親到妻子那張俏臉。
“這個死人渣!”我一拳砸在門上,雙眼噴火,額上青筋爆出。
“什麼父子之義,夫妻之情,倫理道德,五服綱常,全被他拋到大平洋去了。誰都別攔著,老子一定要跟他撕破臉皮,狠狠揍人渣一頓!”
口中嘀咕著,我卻邁不動腳步。
從衛生間出來,反而堆起滿臉笑容,迎向眾人。
不知何時,自己竟然變得如此虛偽,想來怎地不令人唏噓感嘆。
“京京,咱繼續呀,快過來——”母親看向我,嫣然一笑,臉若桃花。
不管何時何地,面對任何人,母親永遠是一張無可挑剔的笑臉。
這張笑臉,是那麼艷麗,那麼迷人,那麼動人心魄。
然而,是不是如此時我的臉,笑容下布滿虛偽呢?
“媽,你玩吧。我四處走走,活動一下筋骨,”我揮舞兩下手臂,干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