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代遙心知村上鈴音所做得一切,都是為了逗他開心,也不好再顯露出悶悶不樂的姿態,佯作笑意。
果然,村上鈴音也跟著笑了,心道:“少爺終於開心了。”
等手上的樂曲終了,簡單的問過雪代遙午飯有沒有特別想吃的,便告退留他獨自一人在書房。
雪代遙隨手在鋼琴的按鍵上面摁了兩下,就聽到尖銳刺耳的兩聲響,心道:“是我拖累了鈴音,沒有我,她會彈得更好。”
站起來,坐在書桌那頭,翻開了那本《麥克白》。
不知為何,每本書上都有雪代巴的影子。
雪代遙無力的合上,轉而又想雪代巴已經埋葬了,自己這樣忸怩又算什麼?
他翻開《麥克白》,好死不死,第一頁就是三名女巫在遼闊的荒野誦唱,後頭在預言麥克白的未來。
雪代遙自嘲道:“三名女巫在預言麥克白,到我這卻打了個折扣,還是個又老又瘋的。”
老巫女的預言就像睡前從視野里掠過的蜘蛛,哪怕閉上眼睛,仍不住懷疑蜘蛛會不會趁自己睡著之後,偷偷爬到他身上。
雪代遙明明不把它記在心里,卻時不時想起,他尋思:“我父母都已經死了,這預言做不得數。”
他不在乎這些,只在乎紫夫人是不是他的親生母親。
本來他已經不在想管是否“親生”一事,生怕失去來之不易的親情。可心底不斷叢生的雜念,卻告訴他自己還是在乎的。
雪代遙合上了書,說道:“我扭扭捏捏的樣子真像個女人,想知道就去做。呆在書房里,難道答案會從天上掉下來?”
下定了決心,決定將真相調查個清楚。
雪代遙剛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聽到啪的聲響,原來是一不小心把手邊的茶杯碰倒,白色的瓷片摔得四分五裂,清水濺了一地。
雪代遙心想:“這可不是個好兆頭。”他本打算自己清理了,但房間里沒有掃把,只好出門去叫村上鈴音,但喚了兩聲,都沒有回應。
雪代遙心下奇怪,一般都是隨叫隨到才是,當即出了房間,又喚了聲,就看到有兩名女仆急急忙忙的趕過來。
雪代遙認得她倆,就是之前的白樺與紅菱這對姐妹。
雪代遙攔住她們,問道:“你們有看見鈴音嗎?”
白樺急忙說道:“我要跟少爺說得就是這件事。”
“發生了什麼?”雪代遙感覺事態有些不大對。
白樺說:“二小姐把鈴音攔住了,說是要拔牙給她看。”
雪代遙吃了一驚,還道藤原清姬仍為鈴音告密一事耿耿於懷,可轉念一想,藤原清姬又不像這種人。
但看她們著急的樣子,又不像作偽,於是說:“你們先帶我過去,邊走邊說。”
於是白樺她們便領雪代遙過去,誰知剛走幾步,雪代遙便停了下來,對紅菱說道:“你知道管家人在什麼地方吧?”
紅菱說:“少爺,我當然知道管家現在人在哪。”
“你別跟我們了,去把管家喊過來。”雪代遙為人小心,怕事態超過自己能力范圍以外,先喊管家過來當個保險。
於是,紅菱去找桃沢愛,雪代遙和白樺趕過去一探究竟。
還沒到地方,雪代遙就聽到了若有若無的慘叫聲,他心中急切,該不會是村上鈴音的慘叫?
腳步越快,過了走廊,來到盡頭與空地的分界线,就看到村上鈴音好端端的站在那,當即松了一口氣。
雪代遙再往空地那瞧,藤原清姬與桃沢咲夜站在一塊,旁邊是兩名保鏢摁住一名下人,她嘴巴流血的大聲哀嚎,地上是兩顆染血的牙齒。
不遠處,還有多名仆從在觀望。
村上鈴音聽到動靜,轉頭看到雪代遙,立刻鞠躬道:“少爺。”
雪代遙看這下人的慘樣,皺眉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村上鈴音便從頭開始,將來龍去脈跟雪代遙說了一遍。
原來是早上藤原清姬被紫夫人趕出房間,心中悶悶不樂,於是就和桃沢咲夜另外找了兩名女仆,玩躲貓貓的游戲。
藤原清姬是躲藏的那個,怕咲夜找到,就躲在走廊下面,就聽見上面的腳步聲,有下人在議論說:“你聽說過了嗎?”
藤原清姬抬頭看兩名下人踩著木板往前走,心想:“聽說什麼?”好奇心起,悄悄貓下身子跟上。
另名下人問道:“你又聽了什麼八卦?”
走廊下面根本容納不了成人身軀,那名下人放眼望去,左右無人,這才大膽的說了:“二小姐很有可能不是紫夫人的女兒。”
藤原清姬聽得怒極反笑,心道:“我不是我媽的女兒?”
差點要直接蹦出來,給這個胡說八道的下人一點教訓,但還是按捺下來,聽她把話說完。
另個下人嚇了一跳,立刻捂住她嘴,“這種話你也敢亂說?”
藤原清姬心想:“算你還懂點事理。”就聽那名下人說:“有什麼不敢的,我們私底下都議論開了。”
藤原清姬惱怒的抬頭看那下人,只能看到她下身的黑裙跟鞋子,根本看不到正臉,心道:“你們傳開了?我倒想看看你們是誰!”
“……二小姐不是紫夫人生的,那是誰生的?你可不要胡說八道。”
“那自然是少爺才是紫夫人所生,二小姐只怕是外頭那個野……”那下人說到這,壓住了聲音。
另個下人嚇一跳,“你有證據嗎?”
“要什麼證據?”
那下人說,“你看看樣子不就知道了。少爺知書達禮,又生得好看,跟夫人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這些都是天生的,做不了假,不像二小姐……”說到此處留了白,用不著解釋清楚,下人們都知道二小姐脾氣不好。
另名下人含含糊糊的應了,也不參與回答。
藤原清姬聽得又驚又怒,心道:“我肯定是我媽媽生的!”
可是回想這些年紫夫人對她的態度,又記起對自己和雪代遙之前的區別對待,心下惴惴不安。
但她到底不可能信了這些下人的三言兩語,認為她們胡亂在嚼舌根。
好在這回讓她撞到了,否則在背地里又不知道在說她什麼壞話,立刻鑽出走廊底下,找了個方向,偷偷記下了這兩名下人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