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那群董事對少爺再不滿,但他到底有層身份在那,無論誰都要畢恭畢敬的,而且總少不了有人巴結。”
桃沢愛緩緩說道,“少爺先花了點時間熟悉公司的事務,接下來就是了解他們的欲求了。夫人您曾經跟少爺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欲求,掌控那人的欲求,就等同於掌握了那個人。”
紫夫人微微一笑,說道:“我是說過這話,不過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他們也不是那麼好掌控的。”
“所以才有‘分化’一說。”
桃沢愛說道,“少爺跟我說過他看過的一個故事,名字叫作‘二桃殺三士’。說是戰國齊景公時,田開疆、古治子、公孫捷三人有救主不世之功,自號‘齊邦三傑’,又有‘五乘之賓’的榮譽。”
“不過三人挾功恃勇,不僅簡慢公卿,還在景公面前也全無禮統。甚至內結黨羽,逐漸成為國家安定的隱患。於是齊相晏子想了個辦法,借著魯齊交好,宴請魯昭公的機會,開園取六顆金桃,為兩國結盟慶賀。”
紫夫人笑了笑,她自然聽過這個故事,靜靜的聽桃沢愛繼續說下去:“齊魯兩王各享一個,齊魯兩相各分一個,還剩下兩個金桃。”
“公孫捷和古冶子因救主之功而自薦,晏子肯定二人的功勞,並即刻將兩桃分別賜給了這兩人。田開疆不服氣,以自己開疆拓邊有功而反駁。晏子評定田開疆功勞為最大,但桃已賜完,說只能等到來年桃熟,再行獎賞。齊景公說他自薦得遲,已沒有桃子來表彰其大功。”
“田開疆自以為這是一種恥辱,功大反而不能得到桃子,於是揮劍自殺。古冶子和公孫捷相繼因功小食桃而感到恥辱,也自殺身亡。晏子就用兩個桃子除掉了三人,消除了齊國隱患。”
桃沢愛簡短的說完這個故事,說道:“少爺說,晏子的計謀雖然簡單,卻飽含智慧,無論什麼年代都能用上。”
紫夫人似笑非笑道:“就這麼簡單?”
“就是如此簡單。即使少爺不是晏子,可那群董事也不是田開疆、古治子、公孫捷他們,但那個金桃卻是世世代代的金桃。”
桃沢愛說道:“少爺說中國的歷史隱藏著朴素的智慧,往往越是復雜的計謀,越是無用的糟粕,越是簡單越是基礎的東西,往往是最有用的。人們往往喜歡舍近求遠,求復雜而遠簡單,實在是讓人琢磨不透。”
紫夫人笑容中帶著一抹贊許,感嘆道:“看來遙是真的長大了。”一邊說著,一邊放下茶杯,慢慢站起,走到了窗前。
窗外正在下著雪雨,淅瀝瀝的落。紫夫人看了半響,像是下了個決定,問道:“桃沢,遙現在在哪?”
桃沢愛說道:“少爺現在應該在房里看書。”
紫夫人低聲道:“那在等一等……”桃沢愛問道:“那我什麼時候去找少爺過來?”
紫夫人說道:“等他看完書吧。”
說完,重新將視线投向窗外。
……
……
臥室。
呼呼呼。
細微的寒風不斷拍打著雪代遙的臉龐,過了許久,他把書的最後一頁合上,從入迷的狀態中恢復。
雪代遙放下書,抬頭看了眼窗戶。原來是窗戶沒有關緊,有寒風透過縫隙,拍打著他的臉龐。
他站起身把窗戶拉上,打算出門透口氣。
雪代遙走下窗外,雪已經小了很多,變成了雪雨。遠遠可以望見下人穿著灰色的雨衣,正在清理厚厚的雪堆。
啪嗒。
一滴雨水落在雪代遙的頭頂,他抬起頭看見屋檐上凝結了一排長長的透明的小冰棱。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找來正在附近的白樺,指了指上邊的冰棱,說道:“我記得我上次有說過,有空的時候得把冰棱處理下,免得砸到人了。上次我就看見一個下人腦袋被砸到了。”
“少爺,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找下人過來處理。”白樺說話間哈出白蒙蒙的霧,遮蓋不住她那熱情火辣的顏容。
“對了,少爺。”
她還沒走出幾步,突然折回來道:“剛剛桃沢管家過來找您,說是夫人有事找您。”
“嗯?”雪代遙迷惑道,“她直接上來找我不就可以了?”
“管家說,夫人知道您在看書,說是要等到你看完了,再去找她。”
雪代遙臉色柔和道:“好,我現在就過去。”
白樺動作很快,直接從旁邊拿了把傘,飛快的把它塞進雪代遙手中,笑道:“少爺,不要感冒了。”
“我知道了。”
雪代遙正好看見她左邊耳朵戴著的耳環,是他送的聖誕節禮物,不由笑道:“你還戴著我給你送的禮物啊。你另外一邊耳環呢?”
“我送給我姐姐。”
“紅菱?她不是也有禮物嗎?”
“是啊,偶爾我也戴戴她的項鏈。”白樺用藍色的指甲碰了碰嘴唇,笑道:“我和姐姐是好姐妹,還說好以後要嫁給同一個人呢。”
雪代遙並沒有太在意,暗自感概姐妹倆個感情好,把黑色雨傘撐了起來,走進了雪雨當中。
雪雖然小了很多,但是寒風卻一點沒消停,雪代遙都能感受到傘被寒風一下下亂卷的力道。
雪代遙加快了腳步,在雪地上踩出一個個淺淺的腳印,一路走到紫夫人的辦公屋。
他還沒有敲門,就聽見紫夫人說道:“遙,外面風很大,還不快點進來。”
雪代遙連忙把傘合上,抖落褲腳的雪漬,拉開紙拉門進來。
紫夫人的屋子暖氣開得很大,雪代遙看不見自己的臉,想來已經變得紅撲撲了。
“過來。”紫夫人說道,倒了杯熱茶給雪代遙喝。他走過來抿了口,仍然喝不慣茶水,回甘沒有感覺到,苦盡倒是品嘗了個遍。
“媽媽,你有事找我?”雪代遙問道。
紫夫人說:“坐到我身邊來。”雪代遙坐了過去,可以聞見她身上淡淡的茶香,心想:“原來回甘的滋味在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