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的燭光從天上飄下,落到晶瑩的嬌軀之上,融化一切的冷清,點燃復雜的情欲。
就這般水乳交融,在放縱里享受沉醉,沒有掩藏在欲望之下的托詞,只有彼此連同著的情愫……
“嗯啊……”芸溪咬緊櫻唇,但那絲悠婉嬌吟聲還是從唇邊漏出,她斜靠在錦織的軟塌上,一頭烏發如雲鋪散,赤裸著潔白如雪的肌膚,微微凌亂的綾羅,即使枕邊放著的那顆琉璃明珠也抵不上膚色熠熠生輝。
分張而開的雙腿之間,濕潤的桃源聖地散發出帶著靡香的潮熱氣息,引誘著弟弟的陽峰探進那深邃的幽徑小道里,柔軟粉嫩的蚌肉濕黏在陽頭上。
感受到那的粗壯形狀,芸溪身體緊繃,心中忐忑,不知自己的花徑能否經受得住弟弟的龐然大物,還未待到進入就已隱隱預感到接下來會帶來的疼痛。
少年不知芸溪心中所思,只遵循著體內欲望的指引,堅挺的陽物靈活地挑開了那道緊閉的粉色肉縫,出內里更加細嫩紅潤的蜜肉,他彎下身子,胯間稍加用力,小巧的花蕊肉孔便被撐開,陽具筆直有力的捅入泥濘不堪的濕嫩窄徑深處……
氣勢洶洶的陽根徑直侵入,無情撕碎緊小的肉縫口處那一小圈均勻包裹著的粉色薄膜,順著層巒疊嶂、潤濕無比的蜜肉,一捅到底,死死的抵住了芸溪豐美而柔軟的花蕊… ……
“嗚……疼……弟弟,輕些。”芸溪柳眉皺起,細密的汗珠偷偷的爬上了她光潔的額頭、鼻尖,俏美的臉蛋上流出惹人憐惜的痛苦之意,雙手緊緊地抓在綢絲被上。
從未有過的初體驗竟這般難受,桃源幽徑處被弟弟的陽具撐開,似是差些裂開了一般疼痛,一絲殷紅的血跡混合著瑩白的蜜汁泄溢出來,化為點點落紅盛開在雪臀下方有著一灘濕跡的裯被上。
“桀……姐姐……”聽到芸溪叫疼,少年不安地撓了撓腦袋,臉上露出愧疚之色。
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就任憑嬌嫩的蜜肉多情的緊緊吸咬住陽棒尖端,刺激得他渾身發顫,也不敢抽動,生怕芸溪疼痛感會加劇。
感受到弟弟停頓下來的溫柔舉動,見他忍耐得難受的模樣,芸溪心中一暖,那別樣的溫柔如水一樣將自己包圍其中。
“沒事的,弟弟,繼續吧……”芸溪斂住痛楚的表情,嘴邊微微上翹,露出溫婉柔和的笑意。
少年點頭,小心的挺動胯部,輕緩地抽動著粘在芸溪肉徑里的陽根,雖然動作幅度已然控制到最小,但是芸溪的蜜道卻是頗為短淺,好幾次不經意間都頂撞到了花蕊盡頭。
感受到弟弟的陽頭一直若即若離的觸撞著自己的蕊芯處,芸溪只覺得一會兒似要欲仙欲死的快感,一會兒又失魂落魄的滋味,潔白的嬌軀如同覆滿桃花一般燙出迷人的紅潤。
花徑幽道里滾燙的嫩肉分泌出更多濃稠黏滑的蜜汁,好似初春酥雨輕柔無比的撫吻著少年的陽具,泛著晶瑩透徹的光芒從姐弟倆性器交合處滿溢而出,形成一粒粒透明的珍珠,順著雪白豐腴的大腿緩緩流淌著……
有了豐富的愛液潤濕,少年粗壯的陽具更加暢快地在芸溪肥美柔嫩的桃源蜜穴里抽動,抽動的力度也難免加重幾分,一次次的衝擊著那道軟嫩濕滑的花蕊,將一汩一汩甘美的蜜汁擠壓出來。
在弟弟的陽物挑弄下,芸溪被惹得敏感無比,隱隱感覺下腹部那一股和煦的暖流漸漸形成了一團明亮的火球,火球的光芒每隨著陽棒的一次撞擊都增大一分,正是這火球的光芒照射著她美麗的胴體,讓破瓜的痛楚慢慢地轉變成快感。
她甚至些迎合起弟弟抽插的節奏來,桃源蜜穴里嫩滑軟肉突然一陣蠕動,居然又往外冒出一汩溫熱淡白的滑膩液體,處子的身體敏感易濕,竟沒想到這般快就小丟了一次。
“嗯……啊、啊… …”在這莫大的刺激之下,芸溪發出誘人的悠長呻吟聲,雪白如玉雕般精美的上半身不安地扭動著,兩只豐潤美乳跟著上下顫晃。
少年感那根被溫暖嫩肉緊緊吸附住的陽具,募的被一股滾燙的熱漿澆淋,帶來了十分舒爽的奇異快感,不免得心中快意更甚,面露得意地看向胯下那個正被自己任意抽插的姐姐。
只見她美目流盼、氣若幽蘭,說不盡的溫柔可人,渾身上下肌膚勝雪,仿佛自天生就有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可偏偏正是這樣一位讓人為之所攝、自慚形穢、不敢褻瀆的絕美女子,面露淫靡之色,赤身裸體的承歡於自己胯下。
少年一邊抽動胯部享受著芸溪濕熱的花徑里絕妙的緊窄度,一邊按揉她豐滿的雪乳體驗極佳手感,這一切都如夢似幻,恍若間,他感覺飄然似仙,甚至覺得胯下的姐姐比神妃仙子還要清美幾分。
第一波春潮迭起,余韻猶在,徘徊在燥熱的身體里不斷流竄,感受著弟弟猛烈的抽送,陽棒在體內不停地攪動,芸溪覺得自己正逐漸被帶入無休止的欲望世界。
高聳的乳峰、修長的玉腿、平坦的小腹、嬌嫩的桃穴,無一例外的同時感覺到了一絲絲的興奮與快感,而且這微小的快感逐漸地清晰起來,漸入佳境,令她不由自主的敞開了身體,讓無盡的情欲將自己緊緊的纏繞起來。
“弟弟,你插得姐姐好難受……”芸溪不像之前那般羞澀,反而有些熱情地輕喊著,並順勢將那雙性感的美腿盤踞在弟弟的腰間,兩只可愛美麗的小腳隨著他的動作而上下顛動,顯得無限誘人。
奇妙的快感慢慢的彌漫至全身,芸溪盡顯嫵媚風情,眼若繁星艷不妖,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顯示著內心的燥熱,高挺而不失小巧的鼻子下一張可愛的小嘴,泛著淡淡的粉紅色,濕潤的丁香小舌舔著飽滿性感的雙唇。
少年很喜歡她這樣的改變,心中大受鼓舞,俯身摟住姐姐並加快抽動的速度,有一下沒一下的以粗長的陽具撞擊著她的蕊心,陽頭在她熾熱的嫩肉間輕輕攪弄,前前後後來回掏弄。
柔軟滾燙的雪白胴體被弟弟緊緊的摟在懷中,芸溪神智已是完全迷亂了,體內欲火終於徹底燃燒起來,細膩光滑的身軀頓時散發出了令人眩目的燦爛光芒。
只到見懷中的姐姐雙目微合、嬌喘連連,赤裸裸的胴體嬌媚盡現、風情萬種、美不勝收,少年抽插的節奏也變得愈顯瘋狂。
陽棒反復進出在緊窄的桃源穴洞里,發出的“撲哧…撲哧……”的水響聲,連粉紅色的粘膜也隨著陽具的用力抽插而被帶出了一些。
“啊啊……不行……我要不行了……嗯……啊……”這迅猛的抽插令芸溪幾乎同樣陷於瘋狂,烏黑發亮的秀發凌亂的飛舞著,隱藏於美麗秀發間的濃郁芳香直入鼻腔,是那般的柔美沁心。
“姐姐!桀桀!姐姐!!”少年口中喘氣急促,眼中泛起血絲,正當姐弟倆酣暢淋漓之時,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穆然停下抽插的動作。
“嗯?怎麼了?”感受到弟弟停了下來,強烈的快感戛然而止,這讓芸溪正春潮泛濫的嬌軀很是不適。
少年不語,從芸溪炙熱濕滑的花穴里抽出堅挺的陽具,隨即抱住她的兩條美腿向一側翻斜,芸溪的嬌軀便翻了過去,背向著他。
芸溪與弟弟心有靈犀,見到他此番動作,頓時明了他想作甚,莫名想起了兒時牽著弟弟的小手在街邊散步,偶然看到一只黑犬趴於白犬背上,那時還頗有幾分好奇,心有不解,盯看了好久。
現在想來,自己此時不正是要模仿那二犬的姿勢嗎,芸溪從未想過自己也會做如此出羞人之舉,花蕊深處又是一陣泉涌,緋紅的俏臉又是燙了好幾分。
她模仿著當年所見的那只白犬交媾時的姿勢,順從的跪趴在床榻之上,柳腰下沉,並盡可能的將圓月美臀高高翹起,兩瓣豐滿的雪臀中間,飽滿的肉包中間那一道粉色肉峰里,晶瑩剔透的花液正在不斷地沁出。
“嗯……弟弟,快些進來吧… 嗯……”芸溪輕啟芳唇,口中嗚咽,有些著急的催促著。
脆弱的矜持在巨大的羞恥感中瓦解,一種不踏實的感覺在她身體之中亂竄著,芸溪忘情地自己擺動著雪臀,她要讓熾熱的熱鐵更加猛烈的進入花穴之中,撫平花穴之中的瘙癢。
好在少年畢竟孩童心智,並無故意挑逗、玩弄姐姐的復雜念頭,見她急不可耐的難受模樣,只想著快些用自己的陽具讓她舒服起來,便毫不留情的再次插進芸溪緊窒的花穴之中。
“嗯啊……”感覺到弟弟碩大的陽具進入,體內躁動的空虛感得到滿足,自然地發出嬌吟,花穴一張一合,密實地包裹那根熾鐵般的陽具。
碩大的陽具被濕熱滑嫩的肉壁緊緊包圍住,溫軟的嫩肉吐出的花液早已泛濫成洪泉,少年輕輕一動,就引起芸溪全身的抖動,甚至還配合著他的律動。
“哦哦……要不行了……嗯……哦……”那抹快意漸漸爬上全身,芸溪有些失聲大叫著,滿足地將雪臀抬高來迎合弟弟的動作,讓他粗長的陽具更能暢快地在緊窄的花徑里進出。
少年緩慢地抽動著碩大的陽具,每一下都頂到幽穴中最脆弱的花芯,而她也因為愈來愈密集的撞擊而吟叫著,更加刺激他的欲火。
芸溪感到弟弟俯在背上抽插的同時,一只大手正來到她的腿心之間,輕輕佻弄著敏感的蕊珠,或是輕柔地在貝肉外側徘徊撫揉著,另外一只大手則是在胸口揉捏那兩團雪白柔滑的乳房,指尖時而捻揉著嬌嫩的乳首。
“嗯……嗯啊……哦……好舒服啊!”多重的刺激之下,使得芸溪毫無招架之力,只能任弟弟在自己身上放肆的馳騁,熱鐵撞擊著她的花蕊,嫩肉分泌出來的愛液被攪動出清脆的水聲,帶領著她發出一陣又一陣曖昧淫蕩的聲音。
“啊啊……不行了……弟弟……我真的不行了……啊……嗯嗯……”芸溪的叫聲驟然急促,弟弟的陽具正撞擊著她的花心,她忘情的逢迎著弟弟每一次大力的挺進,使力的收縮著花徑里的嫩肉,不顧羞恥的蠕動吮吸著弟弟的陽物。
雕花楠木床紗幔層層,曼妙身姿盈盈跪伏,青絲如雲,雲絲紛飛,緊緊糾纏,芸溪玲瓏浮凸的完美胴體,隨著少年抽插的節奏而不住的抖動顫震,下身不盈一握的柔軟腰肢與渾圓天成的雪臀忘情的迎合挺動著。
“姐!姐姐!!”少年低吼,猛然一個俯身衝擊,摟住她纖軟的腰肢用力抽插,又是狠狠地快速頂進花徑里。
“哦哦……”芸溪瞬時覺得酥麻爬上她的雙腿,無力支撐,差些整個人趴了下去,身後有力的臂膀連忙將她扶住。
少年用盡最大的氣力將陽具整根捅入芸溪的肉穴之中,沒有一點保留,直搗幽徑最深處,對著蕊心一陣用力的碾磨,隨後一股濃稠的白濁從精竅處噴薄而出,澆灑在新鮮得如同清晨的露珠一般的花宮內。
感受到弟弟熱燙的陽精,芸溪體內熱潮劇烈翻涌,穴內嫩肉一陣抽搐,花穴深處控制不住的涌泄出一股清澈的瓊漿玉露,似是失禁了一般,蜜液源源不斷的泉涌而出,沾濕了身下的花草紋繡的床褥。
姐弟倆竟是同時到達了潮韻的巔峰……
芸溪慵懶的靠在弟弟的懷里,烏黑亮澤的披肩秀發散落在胸前背後,發絲纏繞在雪白的肌膚上構成了惑人的圖案,白嫩的脖子轉到了一旁,形成了光滑的曲线,一直連接到精致的雙肩上,高聳的乳峰最頂端,渾圓嫣紅的乳首含羞答答的挺立在搖曳的燭光下。
雲收雨歇,夜終於迎來了該有的平靜,想到剛才那般淫恥的模樣,芸溪臉上俏紅更甚,意識到自己渾身正寸縷不沾,趕忙離開了弟弟的懷中,拿起一旁的綢衣披蓋於嬌軀後。
“桀桀……姐姐”正該是好好享受這曖昧的寧靜之時,少年卻突然口中發出難受的呻吟。
他的臉上獰擠出的痛苦之意,本就是魂魄的身體變得紊亂,一會兒變回胖童模樣,一會兒又變回少年模樣,狀態極為不佳。
“弟弟,你怎麼了??怎麼了!”芸溪心神大亂,欲要抱住弟弟安慰,但是抱了個空,弟弟的身軀便成了一道刺眼的光影,隨即化成一片又一片光亮的殘魂,在空中紛飛。
“不……不要……”芸溪驚呼,伸手欲要拾起空中那些消散的魂片,卻見得那些閃光的碎片似是循有規律,均向著一個方向飛去,竟是床頭枕邊那顆形似琉璃的神秘珠子。
那顆珠子為何會將弟弟的魂魄吸聚而走?!
芸溪大異,慌亂、擔憂之下只想著趕忙拾起那顆神秘的珠子檢查,不曾想有人速度更快,先她一步伸手將那寶珠奪走。
“啊!!黃……黃姨?你……”芸溪倏地驚叫,這才注意到竟然是嬤嬤黃鶯不知何時出現,正站在床頭!
不過,此時的黃鶯模樣頗為古怪,臉上原本淡淡的幾道皺紋此刻顯得猙獰了許多,毫無往日的慈祥之色,細長的眼睛中間,墨黑的瞳孔中隱露出猩紅的光芒,讓人毛骨悚然。
“嘿嘿,小姐,打擾到您了,奴婢真是該死呢。”黃鶯語氣頗為不敬,老臉上露出詭異的獰笑,同時手中還把玩著那顆珠子!
“把它還於我!”芸溪高聲斥喝,一想到弟弟剛才似是被吸取了此珠中,心中焦慮更甚。
“哈哈哈……哈哈!!”黃鶯不知為何,卻是猖獗的大笑起來,隨後又慢慢道:“小姐,恕老身不能從命,我已經苦等了十年,這顆魂珠,終於神力聚盈!”
語畢,便見得她手中的那顆珠子散發出絢爛無比的神華,七彩光芒交相輝映,輕而易舉的蓋過了燭火的光亮。
“什麼,魂珠?”
“有了魂珠,我停滯百年的道行,終於可以大大精進!”黃鶯說完便張口將那顆光芒四溢的珠子吞去腹中。
“不要!!”不曾想黃鶯竟會吞下此珠,芸溪驚呼,她想要制止卻已晚矣,但令她更為驚訝的事還在後頭。
只見黃鶯容貌發生劇變,鼻尖聳起,雙耳豎起,臉上細小的汗毛變得濃密,長成了一道道金黃的毛發,隨後遍布全身,身體也跟著隆起一道道鼓脹的肌肉,在其身後更是出現了一條巨大的黃色尾巴。
看這模樣,儼然是一只成精的黃鼠狼,芸溪見狀悚然不已,她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從小一直伺候著自己的嬤嬤黃鶯怎會這般模樣,莫名的恐懼涌上心頭。
“哈哈,小姐是不是很奇怪?”黃鶯得意道,那張黃鼠狼面孔露出狡猾奸詐之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無盡的謎團襲來,芸溪已然徘徊在崩潰的邊緣。
黃鶯那張黃鼠狼臉上帶著戲謔之色,頗為不屑的慢慢開口道:“十年前,我經過此地,便注意到你乃天生的聚陰之體,是凝聚魂珠的最佳胎體;對我等山中野修的生靈而言,只要有了這魂珠,道行便可迅猛增長,甚至延年益壽!!”
“於是,我便設計,施法讓此地大旱不雨,大量死去之人的魂魄,都被我攝來,用來滋養於你,使你體內凝聚出了魂珠。”
聽到此處,得知十年前的大旱竟是黃鶯造成的,而自己竟是滋養魂珠的容器,芸溪身子已經不受控制的開始發抖,不知是害怕、是震驚、還是憤怒。
黃鶯並不在意芸溪的反應,仍然自顧自的說著:“只是,我低估了這魂珠形成的難度,苦苦滋養了你十年!這魂珠才僅見雛形!我無時無刻不在煎熬,苦苦等待你體內魂珠的成熟”
“不過出乎我意料的是,沒想到你弟弟還有絲縷殘魂還苟存於世,不肯投胎轉世,只為了與你相聚!那日,他出現於浴房,我便注意到了你體內的魂珠神形凝聚,隱有大成之像!”
“我才頓了,至親之人的魂魄交匯於一起,竟對那魂珠凝聚極為有利!於是我便點燃了這黑犀香,讓你姐弟倆的魂魄共進床笫之歡,果然,瞬間助得魂珠神力盈滿!”
黃鶯一口氣終於說完,並拿起角落的那枚小鼎,掀起鼎蓋並呵出一口紫綠濁氣,熄滅了鼎內未燃燼的黑犀香。
這黑犀角燃之有異香,常人聞之似與普通檀香無異,但對魂體而言,卻能起到催情之效,芸溪和弟弟正是著了此道。
“我們姐弟二人的魂魄?什麼意思?”芸溪聞言愕然,低頭才發現,自己膚白似雪的嬌軀變得有些透明,透過豐腴白皙的大腿,隱隱可看見腿下綢被的花繡……
她,也是一道魂魄?
“哦哦,忘了告之於你,小姐你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黃鶯戲謔之意更為濃烈,居高臨下的盯著芸溪道。
“什……什麼?這怎麼可能,我……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嗎,我死了?我……我不信,定是你作了什麼妖法!”
“因為你之前所經歷的一切,皆是我所施的幻境;你腦海中這十年記憶,皆是我親手捏造出來的!”黃鶯表情變得陰冷,嘴角上揚,眼中兩道猩紅之芒大盛,照耀在芸溪白潔的額前。
芸溪接納著那道向自己撲射而來的紅芒,黃鶯給她灌輸的有關這十年來的虛假記憶瞬時消散,她恢復了清明,知曉了真正的一切……
當年,被眾人抓住後摔死於枯井中用以祭天的竟然不是男童,而且女童芸溪!
她,竟在十年前便已死去!
悲劇不止於此,她的弟弟目睹姐姐慘死後,在井邊哭泣了一天一夜後,傷心欲絕之下,竟也是跟著一齊跳了井中,姐弟二人雙雙一齊斃命於井中……
天卻仍是大旱不降雨,百姓們依舊愚昧得不肯罷休,守在井邊日夜禱告,連芸溪父母也被眾人轟趕、驅離,最終不知下落。
芸溪的魂魄則是被那只黃鼠狼從井中攝走,它花費了十年時間,不斷捕捉因大旱而死的百姓鬼魂滋養於芸溪的魂體,讓她在凝聚魂珠時不斷壯大,心智、魂軀也跟著成長。
由於弟弟死時年幼,故而魂魄較為稀薄,黃鼠狼精便看不上他,並未將之捉走,就任由這道殘魂孤守井底兩具無人收屍的骸骨旁。
不曾想,這一守便是十年,風吹日曬,數次險些魂飛魄散,只憑著一縷執念苦苦支撐,不肯投胎轉世。
好在,終於從井中脫困,與芸溪初見時,還將不知情的她嚇得不輕。
“啊……啊啊!!!”芸溪發出撕心裂肺般痛苦的叫聲,響徹於屋內。
自己的死,還有弟弟的死,諸般慘禍皆由眼前這個最信賴的“黃姨”所害,她怎能接受得了這一切,悲怒交加之下,芸溪也顧不得自己是否為它的對手,飛撲向前,只想與它拼命!
但她從未修過什麼法術,只是一道普通的魂體,一個照面就被黃鶯拂掌拍落在地上,翻滾了數下,半透明的身影一陣激蕩,隱有潰散之象!
芸溪神魂劇烈的顛倒動蕩,腹內氣血翻涌,痛苦的蜷縮在地上,眼前一片紊亂,待到視线清晰之後,才發現自己周遭環境大變。
原先所處的整潔閨房,現是破敗不堪,床榻殘斷,桌椅腐朽,到處布滿了塵埃蛛網,不僅如此,順著其中一面坍塌的房牆看向外面,整個大院都是如此,一副荒敗枯涸的殘敗模樣,大旱已然十年!
芸溪心中慘然,原來,這才是芸家真正的景象;原來,自己真的死了;原來,弟弟是因為自己而死!
她淚眼朦朧,看向後院方向,可惜視线被層疊的殘垣斷壁所障礙,此刻多麼想去那口枯井看上一眼,看一眼在井底躺了十年的弟弟。
“弟……”雖是魂體,可芸溪還是感到嗓喉有一股腥甜氣息傳來,即使用手捂住了嘴,可一口鮮血還是壓抑不住的吐了出來,沾染在手上。
“既然魂珠已經得到,再留你於世也無用了,我這就讓你魂飛魄散。”黃鶯兩只獸爪捏印,一道橘色烈霞瞬時亮起,其氣之盛,灼得廢屋內溫度也熾熱了好幾分!
“嗚,啊……”芸溪發出痛苦的哀鳴,那道熾霞徑直打在她胸膛,無,她渾身騰起烈焰,焚得身影一陣扭曲,發出劈啪作響之聲。
血仇未得報,自身卻先要灰飛湮滅!
芸溪不甘,不甘啊,就連做鬼報仇的機會無了嗎,她怎能咽的下這口氣,絕望、悲憤之下,只覺得掌中的鮮血在烈焰中沸騰,隱隱感到那灘鮮血仿佛拉伸成一道血色絲线,自掌心涌向黃鶯方位。
那是種空玄的奇妙感覺,分明感覺得到那血絲的存在,卻又無法看見,被焚燒的劇痛使得芸溪再也無法忍受,她“哈!”的大喝一聲,用力地拽緊了拳心,猛然扯動那道無形的絲线!
“啊!!”黃鶯忽地慘叫,一聲爆裂脆響傳來,只見她腹部出現一個血洞。
正是那顆被吞入的魂珠,因由芸溪滋養而成,故而能與她心生感應,直接從黃鶯的腹中破體而出,在無形絲线牽引下飛回芸溪的手心。
“可惡!你竟敢傷我,我非撕了你不可!!”黃鶯決然沒想到,自己會被芸溪這道行皆無的魂體所傷,瞬間勃然大怒,顧不上腹中鮮血泉涌的傷勢,鋒利如刀的利爪撕向芸溪的腦袋!
“阿彌陀佛。”一只干瘦手掌,橫空而出,伸出二指,在黃鶯的利爪上彈了一彈,黃鶯瞬時如遭電擊,全身大震,身形不穩險些就被擊飛,面露震怒看向一旁。
只見是一個不知從哪兒出現的和尚,身披一件破舊不堪的袈裟,身後背負篋笥,腰里掛著酒葫蘆,左手拿著缽盂,正咧嘴大笑著,散發出濃重酒氣,雖是僧人,卻毫無佛門森嚴莊重之感,倒是充滿了瘋癲之意。
“哪來一個瘋瘋癲癲的禿驢,來此欲意何為,我勸你莫要多管閒事!”黃鶯如臨大敵,臉上忌憚之色更甚,齜牙露爪威脅道。
“孽畜!你用妖法遮蔽天機,引來此大旱,使得此地生靈塗炭,若非貧僧今夜恰經於此,還不知又要有多少黎庶被你殘害,貧僧這就替天行道,收了你!”瘋和尚方才還在大笑,此時又突然露出露出悲天憫人之意,義正言辭開口大喝,著實讓人捉摸不透。
黃鶯見這瘋和尚如此古怪,且如此氣定神閒,心中料想他的道行定在自己之上,再加上腹中剛受創傷,一時間沒了與之一戰的信心,竟是轉身就欲要逃遁。
瘋和尚也不慌忙,先是取下腰間的葫蘆向,嘴里大灌了一口酒,隨後再不緊不慢地將另一只手所托著的黑色缽盂向黃鶯拋去。
“起!”他口中高聲喝念!
而黃鶯已徹底化成原形,是一只體型巨大、毛色燦金的黃鼠狼,拖著一條金色的尾巴,四足著地奔疾,逃遁速度頗快,可那黑缽飛疾而來的速度更為迅猛,轉眼間便追上於黃鼠狼,正蓋在它頭頂落下!
黑缽體型如普通碗一般大小,罩落而下後摔落於地面上,轉輪了幾個圈便穩穩當當的停住,倒也無損,只是原地不見那只黃鼠狼的身影。
“它去哪了?”芸溪虛弱地開口問道,身上騰燒的火焰雖已熄滅,但對她這道魂體已然造成了大害,身體已近乎全部透明,隨時都有消散的可能。
瘋和尚收回臉上肅殺之色,又恢復了那副慵懶的模樣,拾起地上那只黑缽,笑著雲道:“且看這缽盂之下。”
只見那缽碗中,正困著一只身影縮小了數倍的黃鼠狼,著急的四處打轉逃竄,卻怎麼也無法從缽中離開。
“多謝大師出手相助,只是,它……”芸溪欲言又止,見到黃鼠狼被擒,她心中稍定,但念起這位來歷神秘的和尚是佛家之人,擔憂他不肯殺生,萬一放了這只作惡多端的妖孽又該如何是好。
瘋和尚打了個酒嗝,似是一眼便看穿了芸溪的想法,緩緩道:“施主莫要擔心,這妖孽妄害了諸多百姓性命,其罪孽之深重,自然不會放過它的,待貧僧回到寺中後,便用佛家的業火煉化了它……”
“如此,如此甚好,那我就放心,再次……謝過大師,咳,咳咳……”芸溪聲音愈發微弱,說話也已斷斷續續,話未說完,渾身劇顫,又是一股鮮血從唇中溢出。
“施主,你被那妖孽的妖焰所傷,已是殘魂一縷,怕是挨不了多久,便要徹底魂飛魄散了,連投胎轉世之機都無……”瘋和尚打量了一眼芸溪,開口道明她此刻的狀態,說完又是拿著酒葫蘆喝起了酒。
“無妨,反正我已孑然一身,任何牽掛可眷戀,就這般消散了也好,父母十年前就因這禍事而已遠遷,尋不到他們了,而弟弟的魂魄也被那魂珠給……”芸溪臉上滿是緬懷不舍的哀痛之色。
“魂珠?你說你有魂珠?”瘋和尚渾身一顫,險些被酒水嗆到,灑濕了胸膛一大片,不待芸溪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急忙追問道。
芸溪也感受出瘋和尚的訝異,料想他可能有什麼自己不知的見解,故而也不懈慢,忙將手中的魂珠交於他。
瘋和尚混濁的眼中閃過一片清光,罕有的露出慎重之意,雙手接過魂珠,仔細地打量許久,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略顯激動地笑言道:“果然是魂珠!傳聞這魂珠可吸納魂魄,滋養精神,若是寄於此珠中,定可保神魂不滅,或許還能有一线投胎轉世之機,拜入我佛家門下!”
“大師此話當真?那我和弟弟還能有機會再投胎轉世?”芸溪聞言,亦是激動不已。
“什麼,你說你弟弟的魂魄也在此珠中?”瘋和尚臉上的笑意瞬時凝固,被愕然之色所取代。
“是啊,我看到他也被吸進了此珠中,怎的?”
瘋和尚趕忙再仔細盯看那顆神秘的魂珠,臉上表情復雜,最終搖了搖頭,垂頭不語。
“大師,怎麼了?”芸溪心中不安,趕忙催問。
“珠中的確有一縷青氣如絲游走,看來是有一魂居於內……”
“太好了,那我和弟弟都可以投胎轉世了。”聽到弟弟魂魄猶在,芸溪發自內心的欣喜。
“唉……可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這魂珠只能同時吸取一道魂魄,若想要投胎轉世,你和你弟弟之間,只能選擇一人……”
“什麼??怎會這樣!”冷風吹過,顫抖著,芸溪覺得自己仿佛掉入了冰冷的海里,越是掙扎,越是下沉的快,只剩下絕望陪著自己。
已改變不了結局,就任由它慢慢往下沉,直到海底……
瘋和尚雖瘋癲無常,但畢竟乃佛家之人,本性善良,今夜偶然救下芸溪這道魂魄,善緣已結,故而也不願見她就此消散。
他思索一番後,開口道:“依貧僧之見,這魂珠是由施主你所凝聚,自然與你最為契合,你進入珠中後必然比尋常魂魄更易得到滋養,投胎轉世的機緣也更大,就由貧僧施法,將你弟弟的魂魄從此珠中剝離,由你來入內吧!”
千里之外,傳來陣陣梵音,如同響起悲戚的樂曲,歡送著依依不舍的靈魂,芸溪回過神來,看著那顆寄居著弟弟殘魂的魂珠,美眸中溫柔流淌,哽咽而沙啞道:“不了,大師,就勞請您務必要照看好我弟弟,定要讓他成功投胎。”
“可是,你們二人塵緣已盡,這般犧牲自己,當真值得嗎?”瘋和尚於心不忍,苦言相勸。
“無怨,無悔…………”芸溪淒然地笑了笑,語氣卻是決然,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如碧波伴清澈的眼神洋溢著淡淡的溫馨,只是那兜不住的晶瑩淚水止不住地滴落,令人跟著心碎。
瘋和尚怔在原地,就在方才的瞬間,那不願再念起的滾滾紅塵竟在心間匆匆淌過,他欲要再勸,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是好,只能雙掌合十,嗟嘆道:“阿彌陀佛,苦海無邊…”
語罷,拿起葫蘆大飲了一口烈酒,被嗆得滿眼泛淚,他卻突然發出了沙啞的笑聲,似是又恢復了原來那副瘋癲的模樣。
或許,只有在飲酒之時,那顆緊裹於萬丈紅塵的躁動的心、蒙昧的心、蕪雜的心、麻木的心,才會被浸潤軟化,濾去沙粒,衝掉混濁,回復純淨自然……
瘋和尚收好魂珠,向著芸溪慎重行了一禮,便轉身離去,芸溪身形已然紊亂欲散,自然無法跟行,只能在他身後,大聲喊出了自己最後的所托。
也不知瘋和尚聽明了沒有,只是背對著她揮了揮袍袖,便消失在蒼茫無際的夜色里。
獨自上路,花無人戴,酒無人勸,醉也無人管……
……
身披月光,以星為妝,芸溪獨站於枯井旁,沉默、無言,唯有淚水相伴,可淚水又怎能滴盡心中的苦海。
破曉的風撕開了黎明,天幕漸亮,她被包裹在第一縷曙光之中,渾身燃起了絢麗的光華,宛如無數只彩蝶圍繞著她翩翩起舞……
當一片片燦爛的光芒逐漸消散,枯井旁再也不見那道美麗的身影,只剩一道寒風在孤嘯,似是一聲悠悠的嘆息,不肯離去。
正在趕路的瘋癲和尚倏忽回頭,看向芸家方位,但他已然走遠,入眼處盡是看不到邊的黃沙,藍幽幽的晨曦從天際彌漫而來。
仰面一聲長嘆,卻見得有顆星星冉冉升起,即使天已通亮也不肯隱去。
他怔怔地看著那顆孤星,恍惚間,只覺得似有星辰隕落,向著自己墜來,直至落入瞳孔之中,才發現是一滴雨水。
雨,是雨,好大的雨,大旱了十年之久終於降雨,流離的百姓們紛紛高呼、歌頌,迎接著這場滂沱大雨。
看著眾人歡呼的盛景,瘋和尚臉上神情恍惚,隱有感傷之意流淌,雨水席卷起滿地的沙塵,一片泥海怒騰翻涌之景。
他來到一片荒僻的曠野之地,放下背負著的篋笥,里頭裝有兩具骸骸,正是臨別時依芸溪最終所托,從枯井中取出,尋一地埋葬。
將姐弟二人的骸骨合葬於一起後,瘋和尚尋來一方青石用以作墓碑,然而此時他才想起,自己還未知曉那姐弟二人名字。
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在碑面上題字………
取下腰間的葫蘆,兀自灌酒,醉眼朦朧間,他仿佛看到了塵埃里的那朵花,無論季節如何變遷,始終娉婷。
“塵世間,嘆情緣,聚散離合,奈何情深緣淺……”似含了千載離愁別恨的幽幽嘆息從心中響起,即使是細微的起伏處,也有無限波瀾。
雨幕中,瘋和尚盤地而坐,臉上露出苦澀、欣慰之意,禪定大半生,此時方且知道,塵世間故事原有根本,順緣逆緣,皆是前緣。
他以指為刃,在那堅硬的石碑上飄逸題寫,待得雨水將那些碎石屑末衝刷而去,方可看清,唯有“塵緣”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