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9章 戰爭的藝術
他們離開鳳翔、返回東京時,已經臨近臘月,冬天如期到來。
李處耘一家子以及楊羅左等親隨已經散去,大伙兒一進東京城門就找到了過日子的氣氛,相比別的地方,這里有比較良好的秩序和熟悉的環境。
跟著郭紹回來的只有京娘,因為她之前就在這里住了好些日子,至今還有十幾個人在府上;這里不一定被她當做家,但至少算一處比較長期的住處。
“郎君!”剛進大門,就聽到了玉蓮的聲音充滿重逢的驚喜。
她那張鵝蛋臉和脖頸上露出的肌膚養得更加白淨光滑,豐腴的胸脯、有著柔韌感覺的腰部线條讓她看起來姿色越來越好了。
玉蓮上前來克制住熱情高興的情緒,先是有模有樣地彎膝執禮。
郭紹扶住她的時候,做出了一個令旁人詫異的動作,他徑直把玉蓮拉到懷里,然後伸手攔腰將她抱了起來。
“呀……”玉蓮意外之下發出了一聲嬌呼,雙手摟住郭紹的後頸,好像擔心摔下去一般。
郭紹完全不顧京娘等人驚訝目光,抱起玉蓮就往院子里面走,郭紹抱著玉蓮來到房中,兩人便以極快的速度緊緊擁抱到一起。
兩人自從上次玉蓮的‘報答’之後,再無做過兩人早已相思成災望眼欲穿。
此次郭紹離開了三四個月,此刻兩人終於火山爆發了,便如干柴烈火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雖是大白天,可是兩人也顧不得了,一番瘋狂的親吻之後,不知何時,兩人已經衣衫盡落滾入床錦被之中。
這之後千般思念萬種愁緒都隨著深深的結合而變為相聚的歡愉。
這一番歡好當真是不管不顧瘋狂之極,雕花牙床搖弋著發出吱呀呀的聲音,錦被翻浪,帳幔如潮,頗有些地動山搖之勢。
玉蓮起初還有所收斂,咬著嘴唇壓抑著聲音。
但很快,愉悅的快意便讓她忘記了一切,在郭紹凶猛的攻擊下發出大聲而歡愉的叫喊聲。
當房內傳來玉蓮極度歡愉的尖叫聲,並且一切都歸於平靜,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時,這場大戰終於停止了。
屋子里,郭紹喘息著靠在床頭閉目休息,玉蓮臉上紅的像是傍晚的彩霞,長發披散如傘蓋一般鋪在林覺的胸口,整張臉都埋在郭紹汗津津的胸口上,嘴巴里呼吸出的熱氣吹得郭紹胸口火燙。
郭紹伸手在她潔白細膩的臂膀上輕撫,低聲道:“玉蓮,還活著麼?”
玉蓮噗嗤一笑,身子抖動時貼著郭紹小腹的雙丸顫動著,那觸感讓郭紹抽了口冷氣。
“郭郎,妾身還剩最後一口氣。”玉蓮抬起頭來,迷離雙目看著郭紹,眼睛里滿是柔情蜜意。
郭紹笑著撅了撅嘴,玉蓮像個八爪魚一般爬了上來,湊在郭紹的嘴巴上親了一口道:“多謝郭郎垂憐。”
也許玉蓮想過多次他離家兩三個月後的情形,或許會說些甜言蜜語的念想情意,會談論旅途的見聞經歷……但她應該猜不到是這般光景。
郭紹有時候對女子是溫和而細致的,有著一顆射手敏銳的心,就像上次玉蓮剛進這個府邸悲傷時,他能很有耐心地拿一株蒲公英來安慰她開導她;但有時候他又完全表現出作為武將的一面。
簡單、粗暴、直接。
在外面太久不識溫柔滋味,一見到玉蓮,他首先感受到的不是敘述思念之情,而是想來一發!沒有任何偽裝,連風度都顧不上了。
“我很想你。”郭紹對懷里的玉蓮悄悄說,聲音火熱而飢渴。
他充滿力量的手臂,大步如風的急迫,已經聲音里的熱度,目光里的神色,每一個地方每一個細節都帶著那樣的感覺,好像要吃了玉蓮,雖然剛才已經要了一次,但對於一個肌餓了幾個月沒有聞過肉味的人來說,一次怎麼夠啊。
玉蓮的臉龐滾燙,早已猜中他想做什麼。
沒有任何的挑逗和曖昧的動作,她的身子便已經軟了,聲音里帶著慌張和柔軟,她橫躺在郭紹的懷里,剛才一場大戰的勁剛剛過,現在她和郭紹壯建的身體還是緊合著的,她很清楚郭紹身體的變化,輕輕按在了郭紹結實的胸膛上,小聲說道:“大白天的,剛才我們這樣她們…她們肯定聽到了…!你…先別這麼急……嗎!等…等晚上。”
過了一會兒她又說:“如果郭郎實在想再…再要…,那麼這…這次慢點,你…你剛才有點嚇人,你…你再那麼用力…今天我又要遭罪了。”
……
兩三個月外出的旅途勞頓、玉蓮的溫存,這些都沒有讓郭紹松懈下來,反而他這次回到東京變得比以前更加緊張。
不是慌慌張張的緊張,也不是成天忙得不得了,卻在平素的一言一行中莫名表現出來。
就好像如臨大敵劍拔弩張的狀態,平靜中似乎隱藏著什麼。
幾乎每一天他下午都會在家里呆很久,但不是休息,而是重新開始練箭。
後園有一條青石小路,其中一段比較直。郭紹就在路上放一個靶子,然後站在七八十步開外拿弓箭對著靶子練。
這種時候,別說事情本身很枯燥,連旁觀的人看也看得沒意思。
搭箭、開弓,對著靶子停止不動,良久,一直這樣重復。
偶爾會讓人覺得稍微有意思一點,他會不停息地用箭連續射擊靶子,直到箭壺里的箭矢射光;速度很快,有很大一部分射不中靶子……但這種事不是經常的,大部分時候他只是慢悠悠地拉弓瞄准,很久都不放一箭。
玉蓮和董三妹住在後園,一有空就在後邊的小路上看他反復地毫不厭倦地做這樣的事。
她們都不敢去打攪郭紹,只是把糖水、茶等東西擱在亭子里,等郭紹休息的時候可以飲用。
年關越來越近了,到處已經充滿了節日的氣息,郭紹依舊不理會過年的任何事,他每天上值或會客之後,就站在青石小路上干那件很枯燥的事。
此時的中層武將,除了用兵,武藝也很有用;而且練武還會讓人保持一種准備待命的好狀態。
帶頭的不勇猛很難鼓動士氣,史彥超常常打前鋒就是因為他個人勇猛,以身作則。
而作為戰陣用的武藝,箭術無疑是這個時代很具有優勢的擊殺手段。
相比衝前的近戰刺殺,用弓箭不需要冒著被圍攻的危險,也不需要與人拼命,遠距離射殺十分具有優勢,只要力度和精准。
只不過訓練繁瑣,要求高,頂尖的神射手通常需要從小就開始培養,以達到有利肌肉骨骼的發育效果;大凡是出身條件,從小就當武將培養的人,無不練習箭術,李處耘、羅彥環在之前的職業生涯里,都有靠射箭揚名立萬的記錄。
郭紹常常練得累了,就會站在小路上閉目靜立。記憶里,符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教頭的一句話在郭紹的腦子里十分清晰:不要想得太多。
這句簡單的話,讓郭紹每過一段時間都有新的領悟。
也許教頭不是讓兒郎們不動腦子,恰恰是要把腦子用在最直接的地方。
排除雜念,思維進入一種敏銳卻最直接的模式:何時出手,何時放箭,沒有為什麼,就是一種直覺、一個感受。
郭紹就是靠無數次擊中和未擊中的經驗中,去領悟這樣的時機。
心中不能糾結,不能有絲毫猶豫。
也許頂尖的神射手不一定是君子,但一定不是小人。
只有通達的念頭、順暢的思維,才能把這種簡單粗糙的藝術發揮到極致……一如戰爭的藝術。
坦蕩蕩卻不需要太多的束縛,不需要任何偽裝來掩飾自己,一切恢復最原始的本性和真性情。
……
除了練箭,他也經常呆在南城的虎捷軍軍營,第一軍、第二軍的人數常常不齊,但總是有一部分人駐守。
郭紹的私下里還是比較喜歡這支軍隊的將士,他們的特點同樣是簡單直接,膽子大有著一股子野性,難怪後世的統治者會非常忌憚這種精銳將士……就算是皇帝也沒辦法想讓他們干什麼就干什麼;比如前朝發生的一次兵變,朝廷讓職業兵去屯田,結果大伙兒直接兵變了事。
郭紹親身感覺到,這些將士就是一把雙刃劍,能打,卻不是那麼溫順的一類。
將校們正在點卯,郭紹一改以往那些大將的作風,徒步從行列之間走過,一個個注視叉開腿站立的士卒。
軍士們多是肩膀寬、手臂粗長但腰不粗的猛漢,從體型到皮膚,每一個地方都能看出他們是久經戰陣的沙場老兵。
他們服從自己的將領,習慣抱團成陣,但沒有絲毫普通人見了官的那種膽怯和卑躬。
郭紹站在一個士卒面前,就近面對面地,隨手拉平他身上歪了的鎧甲。士卒有點緊張,但口拙,直挺挺站在那里沒動也沒吭聲。
將士們此時還是比較服郭紹的率領,精兵悍將並非全然桀驁不馴,他們只服有本事的人,就像楊彪那類人一樣。
軍中里少了幾分溫情,多了幾分叢林般的法則。
就在這時,各指揮的武將上來稟報人數,郭紹不慌不忙地聽他們說完,自己也不說任何訓詞,直接揮手道:“解散,按前幾天樞密院的軍令駐防。”
各軍有各軍的都指揮使及各級將領,各部的駐防任務也由不得郭紹等武將,全憑樞密院一手部署;特別是京師的人馬,未得樞密院命令擅自調動或調防的話,非常嚴重。
郭紹就是不來巡視也沒問題,不過他還是很長時間呆在軍營里,和將士們盡量熟悉。
他等各部點卯換防後,就完全不插手他們的軍務了,最近在整理復制從關中帶回來的地圖,一共六張。
忙活了兩三個月,郭紹覺得可以上個奏章,獻秦鳳二州地形圖,好在朝廷里找一點存在感。
此時的朝廷機構在唐朝的基礎上進一步精簡集權,卻還沒形成宋明那種比較嚴密的體系,而且樞密院權重、軍事對國家事務中最重要的部分……郭紹認為自己獻圖,或許可以到達皇帝或樞密使的手里。
李處耘在邠州時,一個無軍職的節度使的親戚都可以上奏告狀,郭紹覺得自己身為禁軍將領完全可以上奏疏。
不過這是郭紹第一次向皇帝上奏疏,寫文章有點捉急。這份上書他都搞了兩三天了,還沒弄利索。
別說寫文言文章,他就是看也不太看得明白……並非文盲,繁體字也認得,關鍵是沒有標點。
娘的,古代這些讀書識字的人真是怎麼復雜怎麼來;若是文章書籍里有斷句的符號,就是一個墨點,郭紹都能毫無壓力地看懂大部分文章,但就是沒有。
在五代十國有差不多五年了,但郭紹大部分時間是小卒,這個時代的書籍又貴,而且軍士小卒也不需要識字,他哪有功夫去研究古籍?
除非現在科舉有好的出路,也衣食不愁可以專業讀書科舉,那倒可以研究研究。
想來想去,郭紹決定還是讓左攸來寫,然後自己看看差不多的話,再抄一下了事……上次在邠州不辭而別留的書信,也是出自左攸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