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山地處司州境內,此地乃是天下之中心,帝都所在,州內大小宗門不下百家,驚神門也在其中。
單以人數而論,驚神門並不算什麼大門派,宗門上下加上青鸞崖的數十男修,也不過區區二百人左右,相比動輒數百上千的大宗門來說,已經算是小門小戶了。
只是從實力層面來說,驚神門卻能穩穩坐實司州前十,門內不僅有三個元丹三轉的的長老,宗主玉仙子碧如更是元丹八轉,已然躋身世間一流高手行列。
而新一代的驚神八仙子,近來雖說夭折了兩位,但本是最後一名的鳳凰仙子御琴雪異軍突起,前番大河斬妖力壓司州第三的醉雪劍仙,一戰成名,儼然之間已經是司州年輕一代的翹楚。
“此處就是鳳凰山?”
山腳下一個年輕的公子略微仰頭,眼神中帶著幾許不屑,看著鳳凰山說道:“此處地脈不過中等,驚神門也算不得什麼天下名門,那御琴雪真有你說的那般漂亮?”
這公子身穿一身白色道袍,鼻若懸膽目如朗星,身後負者一柄華麗的寶劍,手中拿著一柄白玉小尺,把玩間泰然自若,傲氣凌然。
“楚兄不信我?”
他身後跟著一個消瘦青年,只見他滿臉笑容的湊到楚姓青年身邊,說道:“我向楚兄保證,這御琴雪絕對是我司州前幾的美人兒,楚兄納做道侶,絕對負不了你四絕公子的美名。”
卻是許久不見的杜嘉明。
“哦?”楚姓青年眯起眼睛,盯了努力介紹的杜嘉明一眼,直接把杜嘉明看得心里發慌,好似心思被洞察了一般。
然而令他害怕的事情並沒有發生,這位最終還是點點頭。
“如此,吾便去鳳凰山上走一遭,看看這位劍膽琴心的御仙子究竟何等美貌。”
言罷,腳下升起一縷光芒,直奔鳳凰山而去。
“楚公子,等等我……”
杜嘉明本來修為照這楚公子相差不多,而上次鏡湖之後他卻是金丹破碎,再加上體內又有了含冤的業力,修為再想恢復難於登天,家中費勁了全力,求了無數的人才勉強消了他體內的業力,修復了經脈,然而真元境界卻是一點也無,只能重新來過,此時不過生光五重。
當下也拿出法寶,駕馭的跟著的飛天而起。
到了驚神門門口,自有知客的弟子守門,見到二人飛來,緊忙迎上去說道:“二位道友,此處已是驚神門境地,若要拜訪,還請落地。”
見是一位女弟子看門,楚公子的面上露出幾抹微笑,拱手道:“有禮了,在下四絕公子楚靈玉,聽聞貴宗的鳳凰仙子美名,特來拜訪,還請道友通傳。”
“四絕公子!”
看門的女子捂住嘴巴,驚叫一聲,看著面前俊朗的公子,心里陡然間砰砰直跳。
“道友!”
連叫幾聲,才把這走了神的知客小道叫得回過神,這種情況楚靈玉已經見得多了,見怪不怪的再次重復道:“還請道友通傳。”
“啊!”少女驚呼一聲,回過神來,臉蛋羞的通紅,也不知走神的這一陣究竟想了些什麼。
“楚公子……”她難為了一番,說道:“若是別的事情都還還說,只是御師姐自從大河平妖回來就一直在閉關,此時恐怕不會出來見公子了。”
“閉關?”楚靈玉嘴里捉摸了一下這兩個字,又說道:“既然如此,便請通告貴宗長老,四絕公子前來提親便可。”
“提親?公子要娶誰……御師姐麼?”
“不行嗎?”楚靈玉翻轉手中的玉尺,微笑道:“遑論是我楚靈玉一人,還是我丹陽楚氏,難道還求不得你驚神門的女人麼?”
“並非如此。”山門後又一人接話,楚靈玉詫異的一轉頭,便見的門扉內走出一中年女子,屈身一禮,再說道:“江左楚氏天下聞名,自然娶得驚神門的女兒,只是婚娶並非小事,還是要從長計議才好。”
說罷讓開身子,擺手做個請禮。
“楚公子,請。”
楚靈玉拱手還禮,倒也沒有再過糾纏,跟在女人身後去了。
至於他身後的杜嘉明,可就不那麼受待見了,跟在後面剛要進門,便被門口的知客攔住。
“這位施主,驚神門一向少進男賓,還請在客房等候。”
杜嘉明聞言,不禁又羞又惱,臉上一陣氣血上涌,這修為沒了就算了,居然被這個知客當做了楚靈玉的小廝,他焉能不氣?
只是眼下說出來身份恐怕又要丟臉,若是硬闖的話他根本沒那個底氣,只好忍氣吞聲,好言道:“我是那位楚公子的朋友,一道來的。”
少女上下打量了杜嘉明兩眼,好奇道:“哦?楚公子還有你這樣連生光期都沒到的朋友?”
話里話外的蔑視讓杜嘉明氣的幾欲吐血,狠毒地看了少女一眼,旋即露出一抹笑容,說道:“也罷,不進去就不進去,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呵呵。”
說罷,也不再辯駁,轉身就走。
帶著楚靈玉進門的正事御琴雪的師父單知雅,她本是在門內隨意走走,沒想到卻碰到楚靈玉來拜門,偏偏挑的還是她的徒弟。
本來她有八九個弟子,若是楚靈玉說了別人還好說,偏偏是這個讓單知雅頭疼無比的御琴雪。
那丫頭自得了賞識傳承之後,不過半年功夫,已然跨越內丹九轉,進入了金丹,上次大河平妖回來,更是一舉進入金丹五轉,眼瞅著修為已經將要追上的身為師父的單知雅了。
而性格上更是一變再變,之前單知雅說什麼御琴雪還能聽得進去,如今靠上了偌大的一尊大佛,別說她這個師父了,就是門派內的長老也不敢隨便使喚,更別說娶嫁這種了不得的大事了。
更何況這個徒弟的身子早就給了別人,這邊給她嫁出去,那丫頭叫出本後的大能來,這驚神門能受得了那位的一怒之威?
然而楚靈玉這邊也不是好相與的,丹陽楚家,號稱道門的五大傳承世家之一,接的還是世間少有的丹派洛仙人的傳承,乃是世間少有的保留著完整丹道的傳承之一,天下交好無數,勢力相比驚神門只高不低。
而楚靈玉更是青年一代的翹楚,拜的是劍道四仙之一的空冥山寒劍真人,人稱琴劍書香四絕公子,驚神門哪敢輕易得罪?
把楚靈玉贏進客堂,單知雅吩咐一邊侍立的弟子奉上香茗,坐在對面剛想抿上一口,便聽對面的楚靈玉說道:“貴派誰是御琴雪的師父,還請叫來一見。”
‘高門公子都這般德行?’
單知雅心中慍怒,面上卻不漏聲色,拿起茶盅淺淺飲了一口,才不緊不慢的放下答道:“妾身便是御琴雪的師父,勞煩楚公子惦記了。”
“哦?”楚靈玉上下打量了一眼單知雅,剛才他還沒怎麼注意,如今一眼看來,只覺得面前這位熟美夫人果然豐美雅韻,自有一番風情,只可惜面上覆了一層薄紗,根本看不清容顏全貌,倒是剛才她飲茶的時候並未注意了。
“敢問真人貴姓?”
“不敢。”單知雅淡然道:“妾身姓單,雙名知雅。”
楚靈玉聽了單知雅的名字之後,更來了幾分性質,對著她的身子上下打量一番,玩味道:“我聽聞三十年前,單真人也是名動司州的美人,不知如今嫁人了沒有?”
‘嗯?’
單知雅心中更怒,聽楚靈玉這話里話外的意思,難道還想把她們師徒倆一塊拿下不成?
就算你丹陽楚氏偌大的名頭,我驚神門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怎地就敢如此放肆,真當丹陽楚氏天下第一了不成?
當下淡然道:“區區薄名,不足掛齒,更何況吾已身許宗門大業,此生不想嫁人了。”
此前交談之時,單知雅還用妾身自稱,而剛才換了一個吾字,意在告訴楚靈玉不要把她當做一個尋常女子對待。
怎知那楚靈玉也不知是故意裝糊塗還是根本聽明白,聞言居然遺憾的搖搖頭,小聲嘆道:“可信了,要是令師徒……”
相處一室之內,別說單知雅修煉有成,就是一個人耳聰目明的普通人也能聽到楚靈玉說的什麼啊,她心中更加生氣,同時還有幾分疑惑。
這麼淺顯的意思他都聽不出來,莫非這位四絕公子,是個傻子不成?
“既然如此,還請單真人請出令徒一見,若我覺得滿意了,這便回丹陽請家中的親長下聘。”
好家伙,這是根本沒在乎御琴雪和驚神門的意見,或者根本沒把她們放在眼里啊。
單知雅本就煩惱御琴雪的事,如今楚靈玉再來攪局,心中更是煩躁,直接答道:“莫非我司州宗門的事情,揚州楚家也管得著了?”
楚靈玉被她這話問得一愣,順口答道:“自然無關。”
心中盛怒之下,單知雅也懶得跟他再糾纏,直直說道:“驚神門自是司州宗門,還諂諛不到揚州的門楣,若想求取琴雪,還要問過她本人的意見才行。”
此言一軟一硬,既提醒了楚靈玉這不是你楚家的揚州地界,你想怎麼來就怎麼來的地方,又答應讓御琴雪出來相見。
她也是實在頭疼了,御琴雪和楚靈玉兩個她現在哪個都不好得罪,索性一推四五六,直接讓自己的徒弟和楚靈玉說去吧。
楚靈玉也不知聽沒聽明白她話里的意思,聞言點點頭,說道:“如此,就請令徒出來相見吧。”
單知雅也不再費神猜這位楚公子是精是傻,起身說道:“那就請楚公子在此等候,吾去請琴雪出來相見。”
走出客堂,直奔後山的靜室,來到御琴雪的靜修的地方,單知雅敲門道:“琴雪,琴雪!”
連叫了幾聲,里面才傳來搭話聲,御琴雪冷冷地回道:“有什麼事?”
把楚靈玉前來拜訪的事情簡要說了一遍,單知雅便留下一句“你去處理吧,為師那邊還有點事,就不摻和了。”
“四絕公子楚靈玉?”
靜室內的御琴雪一身單衣,坐在一處蒲團上,身上淺衫薄衣,未施粉黛,一頭秀發披散,透著一股天然去雕飾的素美。
纖指捋下一抹鬢發,御琴雪想了想,自己從未和這位四絕公子見過,更別提有什麼交情了,如今自己正在閉關,他來找自己干嘛?
不過既然已經到了宗門,四絕公子又是那麼大的名頭在,晾在那不見也不好看,當下簡單收拾了一下衣服妝容,伴身的琴劍都未帶上,徑直去客堂了。
進了客堂,就見一位豐神俊貌的青年公子坐在椅子上,手持一柄小巧玉尺把玩,看到御琴雪進來,盯著她的臉蛋看了一番,問道:“你便是御琴雪?”
‘這人怎麼好沒禮貌?’
御琴雪心中不悅,顧忌著對方的名頭家世並未發作,淡然答道:“妾身就是御琴雪,敢問公子上門有何賜教?”
楚靈玉點點頭,又看了一眼御琴雪的面容,滿意地說道:“不錯。”當下拱手道:“在下楚靈玉,聽聞御姑娘國色天香,特來一見,果然不負花名。”
對方好言夸贊,御琴雪也不好冷語作答,只好應付道:“公子廖贊,妾身愧不敢當。”
“姑娘自謙了。”楚靈玉站起身子,直視御琴雪道:“我楚靈玉閱女無數,以御姑娘的姿顏,足以入我花榜。”
聽他提起花榜,御琴雪就知道他這次來不是什麼好事了。
此前她也聽說過這位四絕公子的雅號從何而來,琴劍姑且不提,而書香二字卻是一個好讀書,最後一個的香字就是好美人了,淮陽三美此前已經有兩個被他娶進了家門,而這位公子家中的妻妾已經足足十數名至多,莫非這趟來驚神門……
果然不出她所料,楚靈玉接下來直接說道:“今日一見御仙子芳容,果然如杜兄所言,是一位驚塵絕世的美人,靈玉有意求取仙子為妻,不知……”
他話還沒說完,便聽御琴雪冷冷回道:“奴家還不想嫁人,多謝楚公子好意。”
說罷硬邦邦地坐在客堂的主位上,端起方才單知雅留下的茶盅,直接湊到嘴邊,做出要飲的樣子。
依照俗禮,主家做出這般動作,意思就是要送客了,楚靈玉也到底出身名門,這點規矩還是懂的,當下也不糾纏,直言道:“那靈玉就就此別過,日後再來拜訪。”
言中一個“日”字,特意加重了幾分語氣,只是御琴雪心中有事,根本沒聽出來楚靈玉的話中有話,只冷冷地說道:“楚公子好走,不送。”
說罷,不等楚靈玉出了客堂,轉身就走。
回到靜室,御琴雪匆匆解開衣裙,就連上身的肚兜也一塊解開,捧起乳兒,看著上面古朴的兩個篆字,心中一時憂慮無限。
她所憂慮,便在其中了。
之間豐挺美乳之上,一片豐盈嫩白間的兩個篆字已經變得淺顯無比,眼見的都要看不清了。
要只是這兩個篆字沒了倒還好說,反正御琴雪又不挺胸露乳的示人,胸口的兩個字沒了便沒了,有什麼可惜?
只是賴以維持的“劍心通明”與“琴心劍膽”兩大絕佳天賦,隨著那兩個篆字慢慢減弱,就要一通消失掉了。
更要命的是,御琴雪有一種感覺,只要胸口的兩個篆字消失,不僅是自己的絕頂天賦,連帶著自己的修為都要落回此前的內丹七轉的境界去。
若是身後靠山的騙局一朝被戳破,那時候會發生什麼事,御琴雪想都不敢想。
是以,御琴雪大河一戰回來之後,對外推說閉關,實則在躲避自己修為減弱的事實,更是在思慮解決的辦法。
可是又能有什麼辦法?
她這身修為天賦本就來的蹊蹺,唯一可尋之處便是與她有過一夕之歡的少年,事後御琴雪思來想去,只覺得這事肯定和那個少年脫不開關系,如今想要重續修為,只能委身與他……
那麼……委身?
屁!
御琴雪掩住上身,一時間悔恨無比,可恨自己當時怎麼就鬼迷心竅,如今別說委身,就算自己送上門去,那少年也不一定會要自己了。
只一夕之歡便能給她帶來如此改變,那少年不說是御琴雪嘴里說的大能前輩,也不是凡人可比。
要是讓別人知曉了此處,別說她御琴雪,就是天下第一的美人也要主動上門求納。
可當時自己拋去了他孤身而走,留他一個在那古林之中,那少年渾身一點修為也無,林中又群妖林立,就算如今她金丹五轉,也不敢輕易涉足深處,如今茫茫人海,又要上哪去找?
思及此處,縱然這幾個月已經想了無數遍,此時御琴雪還是腸子都毀青了,苦悶的眼圈通紅,卻是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