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的小區地址在西大附近,勝在地段,也因此就等待的這麼一小會兒,謝恪遷就已經看見不少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進出。
她在這些人里一點也不顯得違和,等人走近了,謝恪遷才發現這個移動的雪人是他剛認識的准妻子。
“就這樣,有什麼事你先處理,”謝恪遷掛斷助理的電話,打開副駕駛的門,對走到面前的洛潼說,“早上好。”
洛潼臉還悶在圍巾里,甕聲甕氣地回了一句早安。
謝恪遷抬手擋住車門上沿:“上車吧。”
洛潼彎下腰正欲鑽進去,忽而一頓,站直身子,轉回來仰臉看向他。
她皮膚很白,跟今天這一身白色搭配很貼,只鼻尖和臉頰泛著紅,眼睛亮亮的,黑色瞳仁像被水潤過。
她突然開口道:“你多高?”
謝恪遷一怔:“一米八九。”
洛潼:“?”
坐著交談時看不大出,如今兩人都站著,身高差也就顯了出來。洛潼不算矮,但在謝恪遷面前真顯得有些小巧玲瓏。
洛潼挫敗地鑽進副駕,謝恪遷很快從另一邊上來。
他動作利落地發動車子,駛上車道,車里開了空調,漸漸暖起來,再戴圍巾也就有些悶了。
洛潼摘下它,有一下沒一下地纏在手上玩。
兩人都沒說話,謝恪遷瞥見她的動作,隨口打破安靜。
“覺得無聊?”
“不會啊。”
“那是對我的身高有看法?”
洛潼認真臉:“有,太高了。”
謝恪遷忍俊不禁:“那你呢,多高?”
“一六五。”
謝恪遷評價道:“那很好。”
洛潼往椅背上靠靠,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是還好,但做老師總覺得還不夠威嚴。”
謝恪遷低笑了聲,把“威嚴”兩個字重復了一遍,說:“我覺得你的氣勢足夠了。”
“你的意思,應該不是我很凶?”
“當然不是,”謝恪遷說,“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很容易讓人聽你的話。”
洛潼倒覺得驚訝了:“這是怎麼看出來的,我們只見過一面。”
“一面夠了。”
謝恪遷展示似的抬手,一枚銀光在眼前晃過。
那是她昨天給他戴上的戒指,看他打電話的時候就發現了,但洛潼沒好意思問,你怎麼還戴著。
見的第一面就給人戴戒指,還是女方主動,離奇的是他竟然沒拒絕。
這事兒越想越不對勁,雖然這是洛潼第一次相親,但她不覺得相親會是這樣的。
“忘了問,”洛潼看著謝恪遷的側臉說,“你為什麼就答應了?”
“答應什麼?”
“結婚。”
車開到路口,正遇紅燈,車速放緩,最後停下。
謝恪遷說:“因為合適。”
因為她有著合適的家庭,合適的工作,目前看還算合適的性格,當然,也有合適的好相貌。
謝恪遷非常直接地把這些話說給了洛潼聽,直覺是她應該不會很在意他下這樣的判斷。
洛潼聽完果然沒有什麼波動,只說:“巧了,我也是這麼覺得。”
綠燈亮起,謝恪遷重新發動車,洛潼還是忍不住去瞥他小指上的戒指,看了半天忍不住說:“尾戒表示單身,其實可以不用戴著了。”
謝恪遷跟著看了眼自己的手:“是嗎?還以為換上婚戒之前,你會希望我戴著。”
“沒有沒有……”
洛潼聽見謝恪遷輕哂了一聲,還是沒摘,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謝恪遷:“怎麼了?”
“你……不摘掉嗎?”
謝恪遷原本覺得沒什麼,見她這麼執著,反而來了興趣。
“為什麼突然堅持?”
洛潼:“……”
因為那是我在兩元店隨手買的。
這是可以說的嗎?
“沒什麼,”洛潼轉了個話頭,從口袋里摸出一塊糖遞過去,“請你吃鄰居的喜糖。”
轉折得很生硬,謝恪遷沒點破,視线落到她的掌心。
那里正躺著一塊糖,准確來說是巧克力,已經失去了方正的形狀,有了淡淡的被手指壓過的痕跡。
“好像捂化了……”她把糖倒騰到左手,右手又回口袋里摸了個東西出來,“忘記有暖手寶了。”
洛潼說完,便見謝恪遷的嘴角不著痕跡地揚起些弧度,大概是被她蠢到了。
“不吃算了。”洛潼懊惱地說。
謝恪遷卻在她收回手之前把巧克力拿走,塞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回去吃。”
…………
洛潼不常回梁家,托他的福,非年非節的,多了個回來的理由。
他們剛到門口還沒按門鈴,門就自動打開了,杜蕙女士喜滋滋地將他們迎了進去,招呼著正看財經新聞的梁學平過來。
“媽,梁叔叔。”
洛潼只見她媽徑直忽略了她,看向謝恪遷:“這是小謝吧?”
“……”
“阿姨好。”
一看她的反應,洛潼就知道杜蕙滿意得不行。
“梁叔。”謝恪遷跟剛走來的梁學平也打了招呼。
“你們來啦,”梁學平年過五十,說話還很中氣十足,“說起來,恪遷出國以後,我也就沒見過你了,你爸最近還好?”
“挺好的,就是常念叨著要和您下棋喝茶。”
“哈哈哈哈這老頭,你跟他說,我等著呢!”
……
如果說原本還有什麼擔憂,今天這一來,洛潼算是對謝恪遷更加放下心來。
看他把兩位家長哄得這麼開心,就知道選擇他這個決定不錯。
婚姻如果要有價值,家庭和睦一定是其中之一。
兩人像接受軟性審訊似的被盤問了好一會兒,從相親的細節問到對結婚的計劃,洛潼時不時插嘴忽悠過去,在問到備孕規劃的時候,洛潼連忙叫停。
杜蕙微慍:“你這孩子,都要結婚了,這個問題有什麼好避諱的,你們兩個都快三十了,也該考慮考慮要孩子的事情。”
“媽,我們證還沒領呢。”
“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領證?”
謝恪遷這時開口:“看她,我都可以。”
洛潼下意識說:“可我還沒見你爸媽。”
謝恪遷轉臉看她,神色有種說不上來的溫柔,語氣也是。
“他們不會對你不滿意。”
洛潼一怔。
杜蕙笑著清清嗓子,對身側的丈夫說:“你看他們,現在的年輕人發展的速度可真是快。”
洛潼回過神,卻沒發現謝恪遷有任何異樣。
他好像不覺得自己說的,四舍五入很像情話。
這一見面,直接把兩人的關系定性為一見鍾情,洛潼自然不多做解釋,只在從家門出來之後,重重松了口氣。
謝恪遷來時帶了大包小包的禮品,回去則捎上了杜蕙強行塞的花茶。
知道他一會兒還有事,洛潼本想自己打車回去,謝恪遷卻堅持送她回家。
車平穩地行駛在路上,洛潼突然想起關於備孕的話題。
如果一切始終像今天這樣順利,那麼婚是一定會結的,孩子也會有。
可……
“謝恪遷。”
“嗯?”
“你喜歡孩子嗎?”
謝恪遷一頓:“怎麼忽然問這個。”
洛潼說:“如果要結婚,我們先做婚檢吧。”
“如果不放心我,應該的。”
“不是,”洛潼還是把圍巾纏在手上,一圈又一圈,“是我可能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