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三人一者金鎧白衣,一者金甲紫袍,一者銀甲翠衫,各執金錘、鋼鞭與長劍,向墨天痕急奔而來!
梁海聲望著手中斷刀,忙對新到三人喊道:“三位隊長小心!這小子邪門!”
說話間,那三人已從三面將墨天痕圍住,金甲紫袍者道:“廢話!若不是看這小子邪乎,我們三人怎可會聯手!”
金鎧白衣者鋼鞭橫架,亦道:“能讓祁隊長傳信去請絕金四護前來之人,豈會是庸手!”
銀甲翠衫卻一言不發,手中長劍已挾冷風刺出,招法狠厲,勁勢奔騰!
陸玄音看的真切,忙叫道:“小心!那是陰山破馬劍!”
她雖一眼看出敵手來歷,卻不能阻止鐵劍猛送!
與此同時,另兩人亦有動作——金甲紫袍者鋼鞭圓輪,霎時風聲大起,勢若奔雷,金鎧白衣者倒拖金瓜鐵錘,步履沉重卻絲毫不見滯塞,二人配合銀甲者攻勢,意圖讓墨天痕三面受敵,應接不暇!
“靈西於家的丈二錘法、靖遠周權麟的太歲麒麟鞭、六天七罪冷獨缺的陰山破馬劍!”
陸玄音一眼驚心,這三人都是江湖上成名的好手,武藝比自己只強不弱,墨天痕要以一敵三,談何容易!
墨天痕亦知久戰不利,雙脈齊催,提元納氣,刹那間,龐然劍意四散而出,威壓撼動在場諸人!
隨即,右手墨劍如沐驕陽,綻出燦金昊芒,左手雙指劍氣繚繞,鋒芒奪目!
遠處陸玄音見墨天痕身姿矗立,頗有先賢遺風,所使劍招熟悉而又陌生,不禁奇道:“是劍斷妖邪路與劍罰百世罪!痕兒你竟想左右同運兩招嗎?但為何你的招式與天哥所使之感大不相同?”
正不解間,只見墨天痕劍揮指動,雙手分運雙式,正是八舞起終之招!
初式聯末式,頭尾自相應!
劍罰百世罪正氣澎湃,墨武春秋強硬對上太歲麒麟鞭,鐵鞭重劍悍然相擊,金音震耳,激蕩絕鳴!
而破馬之劍迎面斬上正氣昊光,冷獨缺竟覺如斬在棉絮中一般,式未完用,便被耀眼金光轟退數步,朱紅濺散!
另外一邊,劍斷妖邪路銳意逼人,劍氣劍意接連交織,如漫天飛蝗,疾速無影!
於華正金錘沉重,衝鋒時雖有萬鈞力道,卻一時近不得少年兩丈方圓,丈二金錘,反無用武之地!
姚蒲齡見得冷獨缺負傷,上前將他扶住,問道:“還好嗎?”
冷獨缺兩眼陰鶩的盯住場中正在激戰的三人,只見墨天痕劍式精妙,分斗兩大隊長毫不遜色,不由恨恨的一抹嘴角鮮血,道:“這小子太奇怪,根基分明就不及我們,為何招式卻有這般威力!”
梁海聲亦扶著重傷的祁連鋒來到二人身旁,只聽祁連鋒虛弱道:“他……武功雖高,卻不通殺人手段,這或許是……契機。”
姚蒲齡拾起僅剩的那半副鐵拐道:“我們既然沒把握,那就以纏為主,等待絕金四護前來,若逼的太緊,難免這小子狗急跳牆。”
說罷,縱身一躍,與周權麟、於華正一道圍攻墨天痕!
祁連鋒贊同道:“姚隊長所說在理。”
又指著遺落在遠處的配劍對冷獨缺道:“冷隊長,那小子劍法太高,你擅使劍,用我的天祝劍可纏住他,制衡他的重劍威力!”
冷獨缺點頭,對梁海聲道:“梁隊長,你失了兵刃再上有些危險,勞你照顧祁隊長了。”
梁海聲點頭答應。
冷獨缺繞過戰圈,拾起天祝劍,從背後向墨天痕猛刺而來!
陸玄音見這些成名高手竟放下身段偷襲墨天痕,忙高聲提醒道:“痕兒小心!”
墨天痕亦聞背後有風聲傳來,聽到母親呼喚,墨劍折返回削,卻聽“叮”的一聲,兩劍竟吸在一起!
“又是那把磁力劍!”
墨天痕心生厭煩,但墨武春秋被牢牢吸住,便如手臂被扯住一般,拖延一瞬,破綻已現!
另外三人窺機會綻,金錘鋼鞭鐵拐從左中右三路分襲而來,直取墨天痕要害!
危急之際,墨天痕再度撤手,冷獨缺本在盡力拉扯墨劍,被他這麼一松,駕力不住,雙劍應聲跌落塵埃!
卻見墨天痕雙手劍指飛運,竟是左右同出“劍耀繁星輝”!
刹那間,少年身前突現無數亮眼銀芒,宛如群星閃耀,銀河落泄,將金錘鋼鞭鐵拐遠遠架隔在三尺之外,不得近身!
同一時間,失了兵刃的冷獨缺翻掌便向墨天痕後心拍去,掌勢凌厲迅疾,意圖一擊斃命!
墨天痕雙手運招抗敵,已無余力再分心應對,被他一掌結結實實印在背上!
一記悶響,伴著一聲悶哼,墨天痕身軀劇震,嘴角朱紅飛濺,身前星光瞬黯,忽明忽滅!
四人見狀,心知時機正好,同時整招,於華正金錘橫挺,蓄力待發,周權麟鋼鞭輪舞,運勢橫掃,姚蒲齡鐵拐高舉,劈頭蓋下,冷獨缺手掌微抬,再贊厲掌!
四大隊長趁其受傷,聯手一擊,勢若洪流,意在格殺!
陸玄音已驚懼到難以發聲,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不敢再看,淚水奪眶而出,難道老天待她竟真的這般殘忍,才得與愛子相見,便要讓她親眼見證天倫絕斷,陰陽兩分嗎?
然而一聲熟悉弦響,驚的她再度抬頭!
(樂2)只見一床透明巨琴不知何時已漂浮在半空之中列陣化形,琴周劍意劍氣破空橫飛,不斷彈撥撩動琴弦,奏出她最是熟悉的宮商羽角——大音希聲!
大音至靜,通乎杳渺,希音觀至極絕學默然而現,再辟墨天痕生機!
霎時間,希音道勁駕律怒揚,氣貫長空,分襲四衛隊長!
四人不料墨天痕竟有此攻擊手段,收招閃避皆是不及,被無形道音一舉震退,血灑半空!
“痕兒竟連此招也學會了?”
陸玄音震驚之余,擔憂稍緩,但仍是難以完全安心,墨天痕有此實力,在場眾人決計攔他不住,但若不趕快脫逃,引來金成峰的話,愛子仍是凶多吉少!
想到金成峰,陸玄音腦中竟不由自主的浮現起這一月以來與金成峰日日苟合的“歡愉時光”,不禁臉紅心跳,蜜穴漸濕,忙抽了自己一耳光:“陸玄音啊陸玄音,你怎還有心想那種事情!”
冷獨缺四人被墨天痕一招擊退,心中驚駭更勝之前,這少年先失兵刃,再受一掌,竟還能力戰四人,反搏生機!
梁海聲在一旁看的吃驚不已,急吼道:“他奶奶的!絕金四護怎麼還不來!”
金錢山莊的神金八衛,其隊長皆是一方翹楚,成名多年,武藝各有絕倫之處,放到別處,即便開宗立派也不成問題,今日先是輪戰,後有圍攻,竟奈何不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這若是傳開,莫說他們幾人,金錢山莊的聲譽都會大受波及!
就在此時,陸玄音忽聞身後傳來一道陰冷之聲,回頭一看,竟有三名男子已悄然立在自己身後,一者冷眼注視正在戒備的墨天痕,另兩人卻是盯住自己,眼神不善!
而那四名隊長見這三人到來,也都停下攻勢,不再出手。
“糟了,我功體已失,感知不靈,這三人近身都曾察覺!”
陸玄音正懊惱間,那兩名盯住她的男子中,一名年輕人驀然出手,扣住她柔軟咽喉,將她勒入懷中,在她耳邊道:“這位夫人,勞煩請你兒子跪下,若再負隅頑抗,我怕你們母子小命不保。”
陸玄音心頭悔恨不已,她留住此身,本想確認愛子安危,不料此刻卻成掣肘!
墨天痕亦察覺到不對,回頭望去,只見母親竟被人挾持,不由吼道:“放開她!”
制住陸玄音的年輕男子道:“小子,我勸你最好在那下跪等縛,免得你這細皮嫩肉的母親剛受完棍刑,還得受皮肉之苦。”
他言語間對陸玄音在金錢山莊的遭遇頗為了解,正是那日遞書於金成峰的小焦,亦是神金八衛之金縷衛隊長——焦孟期!
陸玄音不願兒子受辱,喊道:“痕兒,男兒膝下有黃金,娘命已輕賤,你速速離開,不用管我!”
焦孟期聽的聒噪,隨手給了陸玄音一耳光,將她俏臉打的紅腫一片,不耐道:“你再囉嗦,我就把你綁起來,再把眼皮割了,讓你親眼看著你兒子是怎麼被我們打死的!”
墨天痕見他對母親動粗,頓時怒意攻心,眼中幾欲噴火,卻又不敢上前,生怕他再做出對母親不利之事。
焦孟期身旁,一名身材高大的藍衣男子負手向前,對墨天痕道:“所謂初生牛犢不畏虎,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今日見你膽氣,來日當是個英雄,但你千不該萬不該,闖我們山莊。”
墨天痕怒道:“你們殺我家人,擄我母親,我來救母,何錯之有?”
那藍衣男子搖頭道:“膽氣過了頭,便成了蠻干,金錢山莊此地,錦朝皇帝都不敢擅闖,你單槍匹馬便來救人,當真不智。”
墨天痕無意與他爭辯,吼道:“少廢話!有本事放了我母親,我們再打過!”
藍衣男子回頭看了眼焦孟期,道:“小焦,不必如此,她功體已廢,不過是個尋常女子,隨時都能制住她。”
焦孟期神情雖有不願,但似乎很聽從那人話語,依言便將陸玄音放開,但還是拉住她的手腕,以防她伺機逃開。
藍衣男子這才上前對墨天痕道:“敬你的膽氣,金錢山莊神金八衛總隊長張楚賢,與你走上幾招!”
陸玄音聽到他自曝姓名,嬌軀一震,忙提醒道:“痕兒小心!這人是靖北陰極門的高手!”
焦孟期見她又擅自出聲,將她狠狠往後扯了一個趔趄,狠狠道:“就你話多!再說話,我先割了你的舌頭!”
墨天痕見母親又遭欺辱,恨怒吼道:“你給我住手!”
他這一吼氣發丹田,融匯陰陽雙脈之力,聲勢震天徹地,聾聵皆醒,驚的冷獨缺、梁海聲等人足下一軟,差點倒地,駭然道:“這小子練的究竟是什麼功夫!內力毫無厚重之感,卻能釋出如此威能!”
而後至的張楚賢、焦孟期三人並未受太大影響,只是陸玄音受此一聲,渾身劇震,胸悶難耐,心中亦是驚奇:“這內力並非正氣心法!痕兒這段日子究竟有何奇遇,竟能練出如此高深莫測的內家功夫?”
張楚賢搖了搖頭,手掌在雙耳上拍了幾拍,宛如聽了記鞭炮聲一般,平靜的道:“聲響挺大,但武斗,不是誰聲大就能贏的。”
說著,只見他上前擺了個拳法架勢,對墨天痕道:“來,手上見見真章吧。”
墨天痕此刻怒意正盛,也不去拾劍,同樣徒手擺了個架勢,走的卻是雙劍之式。
陸玄音在一旁心中焦急:“傻孩子,武功雖有精進,但閱歷太淺,靖北陰極門的功夫以柔勁見長,最擅拳腳,你的兵刃功夫才是上乘,怎能趨短避長,自落下風!”
張楚賢見墨天痕徒手接戰,疑道:“你不用劍嗎?”
只見墨天痕兩指向地凌空一戳,無形劍意洞石裂地,青磚地面頓時痕生如網!
張楚賢這才明白,為何八大隊長上了六人,竟奈何不得這穿著下人服裝的少年,光憑他這般年紀有這一手功夫,放在江湖上,已可是人人稱道的天才!
陸玄音卻看的又急又氣:“這傻孩子!有這般功夫,怎能還未開戰便顯露出來,好叫人有所防備?”
張楚賢自然不敢掉以輕心,換了個架勢,探步上前,尋找合適之機攻敵。
墨天痕心中著急,也不願多做試探,起手便是劍斷妖邪路之意,右手劍指猛劈,周圍空氣亦隨之生起波瀾!
然而張楚賢早有防備,足下一點扭過腰身,兩步一竄,已至墨天痕近前!
墨天痕見狀,雙手同時運勁,陰陽互長,正欲全力一擊,豈料張楚賢更快一步,切入他的中路,雙腕貼住他小臂,崩勁猛發!
墨天痕雙手頓時被架分而開,劍意收束不住,朝四周勁射而去,呼嘯過後,竟將兩旁院牆轟的碎石紛飛,粉塵激揚!
張楚賢隨後趁勢發力,一拳勁搗墨天痕胸口!
墨天痕無手架攔,敵人又從極近處發招,一時閃躲不及,被一拳正中前胸,頓時悶哼一聲,趔趄退開!
這種近身短打之法,墨天痕之前從未見過,加之他與人交手時極少用拳腳,冷不丁遇上拳法大家,上來便陷入被動。
但他心有不甘,也未去理會首招失利,雙臂回旋,無劍之式再出,右手架氣直刺,左手則蓄招以待,作守備之用。
一回交手,張楚賢便看出墨天痕雖招式凌厲精巧,卻無甚與人近身肢接經驗,心有稍寬,但仍是忌憚他劍意鋒銳,出招三分擋,六分卸,一套“陰極散手”如影隨蛇纏,橫繞巧撥,連打帶消,將墨天痕連番猛攻拆的七零八落,招不成招,式不成式!
墨天痕劍鋒雖利,對上張楚賢,卻首次生出有力無處使之感,劍指猛戳連進,卻連他衣角也不曾刮壞一片,心中急迫無奈更劇。
他本就無意纏戰,此刻被對手打的氣急火燎,怒意登時上頭,再顧不得“不傷性命”之限,向後猛然一躍,與張楚賢拉開距離,隨後曲身運勁,體若彎弓,指如羽箭,隨即,此身化為筋韌絕弦,繃然一彈,“劍破蒼穹扉”無匹銳意凌風而出,直向張楚賢!
張楚賢一身“百煉柔勁”最擅長近身搏殺,後發先至,制敵於殺招之前,本以為墨天痕呆頭愣腦,定會與他賭氣周旋,屆時他便可借力返力,輕松拿下,不料墨天痕氣怒之舉,竟是放下“不殺”之念,力求以速決,劍招威力頓提,令在場眾人皆未知驚嘆!
但見“劍破蒼穹扉”去勢疾猛,宛若飛箭竄空,張楚賢訝異於此劍意之威,只覺窮自身武力亦難抵擋,更覺此劍意已將自身氣機鎖定,避無可避,只得大喝一聲,豁盡全力,硬提本家“化陽神功”,雙掌築關,拼死一擋!
靖北陰極門,武道以柔勁為主,極擅近身纏斗,化力無形,以柔克剛,張楚賢這一手“化陽神功”已是門中佼佼,早年憑著這門功夫敗敵無算,威震靖北,鮮有失手,豈料無形劍意與化陽神功相遇一瞬,張楚賢掌前竟如煙花爆散,閃出點點微光,同時只覺自己雙臂劇震,似有勁力透體而入,直摧臂上筋骨!
“這……這怎有可能!”
張楚賢臂膀受創,疼痛鑽心,豆大汗珠瞬時冒滿額頭,心下更是駭然:“化陽神功竟不能盡化他之內力!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聖!”
墨天痕此招本含殺意,不料也未竟全功,但他挫折遭遇頗多,對上高手從未完勝,早就習以為常,此回已得優勢,自然不會再半道而廢,戟指張楚賢,劍意再發!
張楚賢已痛的半跪在地,難以起身,如何擋的下墨天痕決殺之招?
眼見少年怒眼進逼,自己卻無力抵抗,不由閉上雙目,撕扯著嗓子大喊道:“畢大哥!”
然而早在墨天痕出招當口,亦是張楚賢大喊之前,早先與他一道前來的那第三人已離了他原本所在之地!
當墨天痕劍指欺至之刻,只見那從頭至今未說一句話的陰鶩男子已擋在張楚賢身前,雙手成爪,硬撼墨天痕劍招!
只聽叮當聲響,墨天痕的鋒利劍意竟被盡數彈開!
而那陰鶩男子悶哼一聲,矯健身軀微搖,似是也受了些許創傷。
那陰鶩男子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只見他指尖已有幾道細小傷口,正在向外滲出殷紅鮮血,神情頓時變的凶惡起來,面上肌肉幾乎縮成一團,露出兩排看上去竟有些尖利的牙齒,眼神冷厲似冰,更似盯住獵物的嗜血猛獸!
“高手,比張楚賢只高不低!”
墨天痕看出眼前的陰鶩男子修為絕不下今夜所遇的任何對手,又見他神情詭異,不似常人,當下凝神屏息,不敢妄自出手。
然而墨天痕心中戒備剛起,那男子腰身一弓,竟似匍匐一般奔殺過來,口中嚎叫嘶啞而狂野,速度之快,身形之異,竟不似人類!
墨天痕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武學,詫異一瞬,那男子已欺至身前,揚手便抓!
那男子出手如電,指尖宛如鐵鑄,墨天痕連躍帶退,險險避過這一抓,卻仍是避不過那銳利爪風,胸前衣襟頓時撕裂,留下四道滲人傷痕,鮮血直流!
墨天痕暗道“僥幸!”
那一抓若是挨實,只怕此刻自己已被開膛破肚!
陸玄音見多識廣,亦是想不出此人究竟是何來歷,但看方才他肉爪硬接墨天痕劍意,莫非鵬山鐵爪功的門人?
戰圈之中,那男子的攻勢仍然矯捷狂野,雙爪虎虎生風,殺的墨天痕左支右絀,連連敗退,即便以劍意相抗,也難敵其凌厲雙爪,只得先行招架,再伺機尋求反擊之機!
“如此下去不是辦法!他的手指太硬,能正面接我劍意!”
想到此處,墨天痕竭力一躍,就地翻滾一圈,從地上拾起一枚兵刃,正是方才大破祁連鋒天祝劍的長槍!
兵器入手,墨天痕再展軍中槍法,不料剛使半招,那男子已搶至近前,揮爪便攻!
墨天痕暗叫“糟糕!”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但使槍時若被敵人近身,一時便難以施展。
槍術之中,自然有應對被人近身之法,只需將槍頭抽回,握住中杆,便能以短槍招法繼續與人周旋,但那人攻勢太疾,墨天痕根本不及收槍,只得順勢橫擋,不料接觸一瞬,只聽“咔拉”數聲,那黑堅木所制的槍杆竟抵不過凡人肉爪之鋒,被齊齊削成數截!
抗力驟去,墨天痕難保平衡,身形晃蕩連退數步。
那人緊接跟上,不給絲毫喘息之機,一雙幾可斬鐵開石的利爪如逼命之鬼,連往墨天痕要害處罩去!
墨天痕慌亂之下,只得緊攥那兩截被腰斬的長槍,左右施開雙劍劍法,勉強一擋鐵爪追魂!
但看墨天痕被逼殺的險象環生,陸玄音此刻心都要從嗓眼里跳出,卻始終看不出那男子來歷,連出言提點也做不到,只得在原地干著急。
卻聽焦孟期得意道:“不愧是絕金四護,畢大哥一出手便抵得過我六衛合擊,只可惜不能帶那小子全屍回去邀功了。”
陸玄音驚道:“你這是何意?什麼叫不能帶全屍回去?”
焦孟期輕松道:“畢大哥性情有些嗜殺,若與人動手時見了血,不把敵人撕成碎片是絕不會罷休的。你兒子好歹懸賞也值五千兩,無論生擒還是打死,都要帶去跟莊主領賞的,只是到時候零零散散,拿起來不太方便。”
陸玄音驚疑道:“莊主為何要懸賞痕兒?”
焦孟期睨了她一眼,不耐煩道:“那是莊主的事情,輪不到你來問。”
一瞬之間,陸玄音仿佛想到什麼,竟就地跪下,扯住焦孟期雙手急迫道:“求求你,快讓他停手,讓我去跟莊主求情!痕兒還是個孩子,請你們放他一條生路吧!”
焦孟期眸子半闔睨著陸玄音,不耐道:“你去跟莊主求情?你不過是個被莊主玩膩的爛貨而已,能有多大面子?莫說你兒子早就被莊主懸賞,光憑他帶兵刃私闖金錢山莊這一事,我們把他就地凌遲都不過分!”
陸玄音一時語窒,她的確已無力去請求什麼,僅剩這副肉體也是被人玩弄過千遍萬遍後所厭棄的,但愛子就在面前陷危,身為人母的本能讓她如何也不願放棄,當下毫無遲疑,對著焦孟期不停的磕起響頭,哀求道:“求求你們,放過痕兒吧……放過他吧!”
焦孟期望著把額前磕的淤青一片的陸玄音,一把扯過她胸前的衣襟將她拉起,惡狠狠道:“求情?你兒子傷我保衛所那麼多兄弟,這筆賬該怎麼算?”
一旁張楚賢見陸玄音愛子情切,加之對墨天痕已生敬意,心底一軟,道:“小焦,不要再為難她了。”
他自知今日絕不可能放過墨天痕,但卻見不得一名弱女子在這楚楚乞憐。
焦孟期只道張楚賢要答應陸玄音的請求,不解更不忿道:“總隊長!這不是動惻隱之心的時候!那小子傷我們那麼多兄弟,怎能就此放過?”
張楚賢雙手受墨狂劍意貫透,已疼的只能垂在兩側,有勁難使,面色更是蒼白。
他搖了搖頭,道:“別誤會,我沒說要放過那少年,只是這婦人明日就要送走,別把她弄傷了,不然莊主那里也不好交代。”
焦孟期這才想起陸玄音還“另有作用”,只得恨然將她放開,卻聽場中打斗之聲仍在,於是疑惑道:“畢大哥怎麼還沒把這小子拿下!”
陸玄音哀求不成,擔心愛子安危,也急忙轉頭望去,只見墨天痕被畢大哥殺得一路倒退,毫無招架之功,手中槍杆早已被削的只剩短短一截,連握住都難!
“快停下!”陸玄音心急如焚,再不顧自身功體已失,竟發足向交戰的二人跑去,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即使死,也要護得痕兒周全!
佳人突然舉動,令焦孟期大驚失色,忙上前一把將她拽回。
陸玄音仍是不管不顧,拼死掙扎,想要重新衝向愛子。
焦孟期今晚早被她煩的心浮氣躁,此回再無可忍,一拳重錘在仙子腹間!
陸玄音頓覺劇痛傳來,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陸玄音先前高喊,已引得墨天痕注意,分神望去時,驚見母親被人虐打一幕,登時怒火再燃,雙脈真氣爆衝,如洪狂流,天啟陰陽!
一瞬間,躺在地上的墨武春秋似有感應,劍身劇震,隨即挾天祝劍一道騰空而起,凌空飛向畢大哥後背!
畢大哥忽聞背後風聲,頓時渾身汗毛乍起,宛如野獸本能警覺一般,立刻棄了墨天痕翻滾至一邊。
墨天痕得喘息之機,一舉擎住飛來尋主的墨武春秋,扯下劍身上吸附的天祝劍,再展墨狂八舞——劍動神州月!
鋒似銀鐮,月動神州!
畢大哥卻絲毫不懼,雙爪飛舞,直迎對上墨狂劍意,只聽叮當連響,半月鋒芒竟一如之前長槍,粉碎當場!
而畢大哥卻發出如受傷猛獸一般的淒厲嚎叫,向後退卻數步,手指之上已然見紅,滴落塵埃!
見此景象,金錢山莊中護衛心中驚懼再添三分,這“畢大哥”畢狼騰位列“絕金四護”第二,可算是莊中數一數二的好手,他自幼在山林隱居,模仿各種猛獸姿態,自修成異於人世之武,打斗起來獸性狂野,嗜血無情,與人對戰有時光憑狠戾殺氣便能威嚇敵手,而他雙手從小每日經藥水浸泡,數十年不曾間斷,十指已修煉的堅硬如鐵,開碑裂石、斷金斬鐵,無往不利,更有隱世高人授其武藝學思,使他非但凶狠狂猛,戰時更知審時度勢,難纏不已。
然而今日對上這少年時,非但神金八衛人人吃虧,總隊長亦遭慘敗,連絕金四護之一如今看來也未能討到便宜!
畢狼騰手指受創,橫流滿掌的鮮血,更加刺激狂性,眼中殺意更是駭人,宛如食人之獸,在做決殺一搏!
墨天痕心急情急,憂母安危,激發自身潛力,一招扭轉頹勢,然而他從未見過如此野性之人,從神情來看,對方斷然不會就此罷休,只得將墨劍一橫,陰陽流轉,備下反擊之招!
夜已深沉,月光卻盛,群芳院中的青石板上,斷刃、破槍、碎石、血痕,比比皆是,場中的二人眼神交匯一瞬,足下已各有動作,畢狼騰五指箕張,指頭尖甲映泛寒芒,墨天痕墨劍收斂,劍鋒不顯,竟不似對攻模樣。
二人快速近接,畢狼騰忽的身形一矮,帶血鐵爪竟向墨天痕小腿抓去!
就在此時,一直藏鋒的墨武春秋陡然出擊,一劍挾斷破兩意,橫削畢狼騰手掌!
又是一陣金鐵交鳴,隨後便聽畢狼騰一聲慘嚎,右手四指飛落塵埃,竟是已被齊根斬斷!
“畢大哥!”
金錢山莊眾護衛齊聲驚呼,卻見畢狼騰面容扭曲,殺氣不減,不顧近在咫尺的墨武劍鋒,又上前半步,左爪橫抓而去,似是誓要與墨天痕拼個魚死網破!
墨天痕不料畢狼騰竟使出豁命的打法,急運後招,墨武春秋瞬間火燙,提劍一撩,“劍掃長空焰”劃過熾炎弧线,驚聞入肉之聲!
隨即又是一聲淒厲慘嚎,一條粗壯手臂已飛上半空!
一輪攻守,原本占據上風的畢狼騰竟被墨天痕兩劍削指斷臂,已成廢人!
疼痛難耐的他再無力激發自身野性,取而代之的,是野獸對不可戰勝之敵的深深畏懼,轉而趴跪於地,拖著殘肢向後驚恐爬挪!
金錢山莊眾人看了,再不顧傷勢,紛紛搶上,自發攔在墨天痕身前,不讓他再繼續追擊。
焦孟期亦棄了陸玄音,急切的前去扶住畢狼騰,見他眼神之中已無往日凶狠,右手僅余一指,鮮血仍向外噴涌,左手整條小臂已被斬斷,但因被斬時墨劍高溫,傷口已被灼焦,雖不再流血,卻發出陣陣令人作嘔的腥臭糊味。
眼看畢狼騰這番慘狀,焦孟期鼻頭一酸,眼淚已不住滴落。
畢狼騰戰時雖如野獸,凶惡嚇人,平日待人卻亦如野獸般毫無心機,真純無比,與之相交,便能得忠誠,保衛所眾人皆對他敬愛有加,視為摯友,不料今日一戰,竟遭如此摧折,讓他如何忍下?
當即恨怒大吼道:“老子不管了!殺了那娘們!”
姚蒲齡、冷獨缺一聽,皆恨恨的跑向陸玄音,眼中滿帶復仇殺意!
墨天痕見狀,急道:“住手!”
墨武春秋意發“劍御千秋風”破空追擊!
卻見勁風劍意飛至半途,一人大喝一聲,挺身力擋,正是張楚賢馭“化陽神功”豁命阻下此招,自己也被不能化去的陰勁轟退數步,口中鮮血狂噴,仰天倒地!
墨天痕一招無功,急忙再發劍意,卻見梁海聲、於華正、周權麟三人接連挺身受招,意欲以死擋關!
受這四人連番阻擋,姚蒲齡、冷獨缺已近昏迷的陸玄音身前,抬掌便往她天靈蓋上按下!
“不可啊——!”
墨天痕狂嘯一聲,舉劍便欲祭八舞絕式“劍罰百世罪”,不料,招尚未發,就見一道掌風穿庭而過,將冷獨缺、姚蒲齡二人拍飛至一丈之外!
墨天痕不料竟有幫手前來,轉頭一看,卻是一對陌生的男女,二人皆作文士打扮,女子負劍捧書,面目清冷如冰,男者手握判官鐵筆,儒雅自含威勢。
二人看見他不解目光,也不在意,大步走向金錢山莊眾人。
八衛隊長負傷的負傷,倒地的倒地,陸玄音危機暫解,墨天痕忙向母親身旁飛奔而去,卻聽背後風聲大作,竟有掌勁破空襲來!
忙扭身躲開,回頭一看,卻是那女子所發,不解問道:“這位師姐,為何如此?”
那女子白了他一眼,卻並不理他,只與身旁男子並肩向金錢山莊眾隊長走去。
墨天痕察覺事情有異,生怕又被背後偷襲,只得站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那一男一女來到金錢山莊眾護衛身前,執筆男子神情不悅,開口竟是責罵語氣:“你們好大的膽子!”
墨天痕卻倒吸一口涼氣,這分明是金錢山莊一伙新到的援兵!
焦孟期含淚道:“魏大哥!你看畢大哥他……”
那一男一女看見畢狼騰慘狀,不禁眉頭皺起,眼神頗為哀傷,但那執筆男子仍是斥責道:“堂堂神金八衛,連個毛頭小子也制不住嗎?”
墨天痕救母心切,早忘了陸玄音讓他趕緊脫逃的話語,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執筆男子頭一偏,上下打量了番墨天痕,這才緩緩道:“金錢山莊絕金四護之首,鐵筆判生魏諷。”
又指著身邊女子道:“吾妻,絕金四護之一,生死有簿秦有書。”
聽他們自曝家門,竟是金錢山莊最強幾人,墨天痕當即戒備起來,卻見秦有書拔出負劍,冷眼向走向陸玄音!
“你要做什麼!”
墨天痕頓覺不妙,揮劍上前便攔,不料腳步甫邁,一道快絕人影已來至眼前,手中判官鐵筆已點在他咽喉前不遠處,正是“鐵筆判生”魏諷!
“若再向前,小命不保。”
墨天痕哪里顧的了他?
揮劍便掃開那支鐵筆,復又上前,卻見魏諷一筆再臨,招式飄忽難判,將天宗、中腕、陽關三穴籠罩其中!
橫遭阻攔,墨天痕只得先解決眼前之敵,墨劍反手一豎,連拆鐵筆攻勢,隨即探劍刺出,直取魏諷手腕!
魏諷眼一凜,叫了聲“好招式!”
判官鐵筆橫旋反握,筆尖在墨劍劍脊上重重一點,墨武春秋頓時偏開數寸。
墨天痕忙回鋒再斬,魏諷亦不慌忙,用筆頭凹槽接住劍鋒,勁力一吐,沉重墨劍竟被這股勁力崩開,連帶墨天痕自己亦是站立不穩,連退數步!
連續兩招被人輕易化解,墨天痕心知遇上今日最強對手!
心急之下,絕式再運,霎時夜空中風舞彌漫,雲霞綻開,正是陰陽雙脈所輔下的八舞風雲聯招!
魏諷見他劍招架勢古朴,氣勢卻是恢弘,亦知眼前少年不可小覷,正欲出極招以對,卻聽身後秦有書道:“住手!”
墨天痕這才見著,方才他與魏諷纏斗之時,秦有書配劍已有小片劍鋒陷入陸玄音勃頸細肉中,沁出絲絲血痕!
墨天痕大驚道:“你想做什麼!快放開我娘!”
秦有書瞥了眼焦急少年,冷聲道:“只要你棄了兵刃自願受縛,與我們同去面見莊主,我保她無虞,但你若再揮劍相向,雁偕劍下芳魂杳!”
墨天痕見二人方才分明就不允許他人對母親不利,但他卻不敢冒險,掙扎片刻,終是怒嘆一聲,將墨武春秋輕緩放在地上,滿懷不甘的道:“來吧。”
焦孟期這才上前,怒瞪著墨天痕道:“小子,你可以,一會有你的苦頭吃!”
說著一拳突出,狠擊在墨天痕小腹!
墨天痕被打的身子一弓,焦孟期一掌又至,抽在他臉頰之上,竟將他擼翻在地!
墨天痕只覺小腹劇痛,眼中金星直冒,耳內鳴響四起!
焦孟期仍不手軟,對著倒地的少年狠踢數腳,每一腳都運上內力真勁,踢的他幾乎背過氣去,這才稍覺解氣,拿出繩索將墨天痕綁了,對魏諷和秦有書道:“魏大哥、秦姐,這次多虧你們了。”
二人正在查看眾隊長傷勢,聽他道謝,魏諷卻嚴厲道:“你們這次,太丟人了。”
秦有書亦道:“難怪莊主會為這少年開出五千兩的懸賞,他確有過人之處,只可惜,腦袋不太靈光。”
焦孟期自知慚愧,低頭道:“是,若不是二位到來,神金八衛只怕要全數葬送在此。”
魏諷卻道:“他年紀輕輕,有如此修為,又豈會是愚魯之輩?罷了,事情已過,暫且不提。小焦,我們來前,莊主吩咐,令小冷將此處女子與這婦人立馬送走,不得耽誤,但眼下八衛隊長就只有你還有戰力,我便自作主張,讓你走這一遭好了。”
焦孟期道:“無事,左右也走過四五回了,路熟。”
魏諷點頭道:“好,那你點好人馬,即刻動身吧。”
焦孟期當即答應,扛起昏迷不醒的陸玄音便往院外走去。
墨天痕朦朧中仍有意識存留,聽到他們對談,雖是渾身劇痛,仍掙扎著虛弱道:“你們……要……帶她……去……去哪?”
焦孟期臉上連連抽動,似是在強忍怒意,狠狠剜了他一眼,這才繼續向外走去。
魏諷輕嘆一聲,俯下身在墨天痕頸後大椎穴上猛然一劈,墨天痕頓覺眼前一黑,徹底喪失意識!
“相公,現在如何處理?”秦有書問道。
魏諷提起墨天痕,對她道:“我先帶他去面見莊主,小書,勞你將他們先送去醫所吧。”
秦有書點頭,柔聲道:“好。”隨即又道:“相公,這孩子強的超出常理,你路上定要小心。”
魏諷笑道:“無事,我還不至於連個孩子都斗不過。”說罷,拎著昏迷不醒的墨天痕,便往金成峰所在之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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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人物實力
魏諷75
畢狼騰74
秦有書72
張楚賢70
焦孟期69
於華正65
周權麟67
梁海聲63
冷獨缺68
祁連鋒66
傅任桐63
姚蒲齡64
墨天痕(金錢之戰時期)63+20(劍意加成,對武功越高者效用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