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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2章 彼岸弦音-4

碧海墨鋒 atasdd 10552 2024-03-05 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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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3:墨劍切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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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痕兒,往後你獨身一人,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

  慈母柔語,在耳邊殷殷囑托,關切聲聲,似飄似幻,漸行漸遠,竟是正依依話別。

  墨天痕忽有所感,心頭一抽,登時驚醒,大喊道:“娘!”

  一睜眼,卻見眼前閃耀刺眼,原來天已大亮,而自己身處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墨武春秋就安靜的躺在眼前。

  他正要伸手拾劍,卻發覺自己竟被條烏黑的鐵鏈層層綁縛,動彈不得。

  “你醒了?”一旁有人聲傳來。墨天痕回頭望去,見魏諷坐在一塊柱礎(注3)之上,平靜的望向他。

  “我娘呢!”

  墨天痕憤怒而道,他不遠千里,一路北向,歷經磨難,方才得見母親平安,卻又遭人強行攪局,將他母子二人生生分離,心中如何不怒,如何不恨?

  魏諷淡淡道:“我勸你最好收束下情緒,一會見了莊主,莫要激怒他老人家。”

  “莊主?”墨天痕疑惑道:“你說的是金成峰?”

  魏諷卻並不回答,也不再看他。

  墨天痕吃了個閉門羹,忿忿不語,先將真氣運轉陰陽周天,卻覺脈絡無異,功體仍在,並未受制,原本虧損的真氣經陰陽天啟養復一夜,也恢復的滿當充盈,只是腹中有些飢餓罷了。

  於是猛力運功,想要掙脫身上枷鎖,然而卻是徒勞,陰陽雙勁衝到鐵環之上,卻仿佛泥牛入海,毫無反應!

  墨天痕不信邪,又連續衝擊數次,只掙的額上熱汗直冒,鐵鏈叮當作響,卻依舊難破它分毫。

  這時,只聽魏諷道:“這鏈子是真魂鋼所制,即便三教教主那一級數的高手也未必能掙脫,你還是不要白費力氣的好。”

  墨天痕聽了,只得作罷。

  這邊鐵鏈聲響剛停,大殿中叮當聲又起,墨天痕不由自主聯想道:莫不是還有人與我一樣?

  難道是母親?

  心中一喜,趕忙循聲望去,卻被閃了滿眼金芒,華光之中,一名身形雄偉的男子披金戴銀,滿身珠玉,琅配環響,伴隨狂傲詩號緩步踱來:“朱門天驕帝亨,銀成嶺,金成峰,堪問誰人敢爭?翻掌覆手掀風濤,天財盡握!”

  其身後跟隨兩人,一人作護衛打扮,手掌雙頭六棱長鐧,身材高大,眼神狠鶩,另一人三十上下,與金成峰長得有幾分相像,神態頗為玩世不恭,他斜眼瞥見墨天痕,竟是冷笑一聲,似乎極是不屑。

  魏諷忙起身行禮道:“參見莊主、少莊主。”

  來者正是金錢山莊莊主,“天下第一商”——乾坤一擲金成峰!

  而其後跟隨的年少者,便是他的獨子金承干。

  另一人,則是金錢山莊“絕金四護”之一,金成峰的貼身護衛——辟地鋼練·陳鐵心!

  “你就是金成峰?”

  墨天痕忽的掙扎坐起,怒視而問。

  金成峰只瞥了他一眼,自顧自的從他身邊走過,徑直走到殿中金色龍椅前坐下,這才問道:“小魏,這就是陸玄音的兒子?”

  魏諷答道:“正是。”

  金成峰這才上下打量了墨天痕兩眼,突然笑道:“這就是呼延逆心口中的‘禍害’?哈,看來他最近真的倒霉,竟然連這不入眼的玩意也沒法子對付。”

  “老賊!我母親呢!”墨天痕怒上心頭,也不在乎金成峰的蔑視之情,高聲質問道。

  金成峰卻皮笑肉不笑的對魏諷道:“對了,他媽呢?”

  魏諷答道:“屬下已按莊主要求,讓小焦親自送走。”

  “小焦?”金成峰疑道:“老夫不是讓小冷去辦嗎?”

  魏諷道:“回莊主,這小子不可貌相,神金八衛九位隊長車輪圍攻仍是拿他不下,還各自負傷,僅小焦無恙,連畢金護亦被他所敗,若非屬下與小書趕到,只怕神金八衛已全數覆沒。”

  “哦?”

  金成峰這才有點興趣,問道:“張楚賢拿不下他也就罷了,畢狼騰那凶殘的主也不是他的對手?”

  金承干也難以置信道:“大師傅,您可別騙我,幾位師傅都不是他的對手嗎?”

  不等魏諷回答,墨天痕已不耐的吼道:“老賊休要囉嗦!你們究竟把我母親送到哪里去了!”

  金成峰睨著他道:“小子,不要覺得打贏我幾名護衛就天下無敵了,想讓老夫做出回答,你還不夠資格。”

  接著對魏諷道:“小魏,你老婆呢?”

  魏諷道:“小書應該正在醫護所陪伴八衛隊長。”

  金成峰點頭道:“難怪呼延逆心沒法親手解決他,老夫現在都對這小子有點興趣了。小魏,把他身上鐵鏈給解了,順便去把你老婆喊來,老夫玩樂多日,正好借此機會消遣消遣,松松筋骨。”

  魏諷遲疑道:“莊主您是想……?”

  金成峰道:“聽令就是,哪那麼多話?”

  魏諷只得將墨天痕身上鐵鏈解開,然後默然告退,臨行前,卻留給墨天痕一道憐憫而惋惜的目光。

  墨天痕摸不透金成峰用意,他既然懸賞捕捉自己,為何又下令將自己放開?

  但他心知此處絕非善地,自己隨時需要逃出並尋回母親,故而第一時間便拾起墨劍在手,緊張戒備起來。

  金成峰將他動作都看在眼里,卻絲毫不見防備,笑道:“呼延逆心與老夫合作多年,他有多少斤兩,老夫心里還算有數,你既然讓他都頭疼,想必有些真料。你不是有一肚子問題想問老夫嗎?老夫就給你三次機會,你且與我的絕金四護斗上兩場,贏一場,老夫便允你一個問題。”

  “這呼延逆心到底是誰?聽他話語,難道就是追殺我的蒙面人之一?若真是這樣,那豈不如寒大哥所說,蒙面人滅我全家,正是這老匹夫所指使?”

  想到血仇或許就近在眼前,墨天痕頓覺熱血上涌,體內真氣狂竄不止,手中緊握墨劍,恨不得立刻將眼前這傲慢的老匹夫碎屍萬段!

  但他歷經艱險,早知衝動壞事,在極怒中拼命收束心緒,告誡自己道:“之前魏諷夫婦我已難以應對,眼前這金成峰武功看來只高不低,一旁還有兩人虎視眈眈,不知深淺,加上金錢山莊莊丁護院眾多,硬戰顯然不是辦法,不如先看他究竟耍何花招,再覓突破之法,說不定還能得機會問明當日家中慘案真像!”

  想到此節,墨天痕強忍復仇之怒,順應金成峰話頭,沉聲問道:“這才兩次,那第三次呢?”

  金成峰笑道:“哈!你若過的了前兩關,才有資格向老夫發問!”

  墨天痕當即一揚重劍,冷聲道:“第一關,誰?”

  金成峰見他氣態軒昂,精神自發,不禁笑道:“有些氣勢。”卻也並未放在心上,對左手的陳鐵心道:“你先陪他玩兩手。”

  陳鐵心應言來到殿中,抱拳道:“金錢山莊絕金四護,辟地鋼練陳鐵心,領教少俠高招!”說罷六棱雙頭鐧一撥,卻是棍法的起式。

  墨天痕見他兵刃奇特,不敢大意,劍出虎膽劍破千軍之勢,暗蓄八舞劍意,欲一探陳鐵心武學路數。

  二人對片刻,陳鐵心見墨天痕蓄招不發,大喝一聲打破僵局,雙頭鐧陽把橫掄,及至墨天痕近前,又忽的一抬,變為劈棍之勢!

  墨天痕早先與花襲對戰中便遇過類似棍術,洞悉此番變化,步伐向後一錯,避開這勢大力沉的一鐧,卻覺面上勁風疾掃,呼嘯而過,隨後鐧頭落地,鏗然一響,竟將那片鋪地金磚蓋的粉碎!

  墨天痕頓覺足下劇震,心下驚道:“此人棍法與花襲大不相同!”

  原來,當日花襲的棍法出自西域香神的刹帝天女舞,使開時內勁貫袖,令的布匹剛硬如鐵,卻因重量之故,招走輕盈多變之路數,而陳鐵心一根六棱雙頭鐧渾身以精鋼鑄造,本身就重達八十斤,近乎兩把墨劍的重量,使將起來雖眼看緩慢,卻力猛如熊,若是挨實,只怕骨碎筋折已是萬幸!

  “不可正面斗力,需抓其破綻,進而圖之!”打定戰法,墨天痕劍式一收,變為守勢,墨劍橫格縱攔,盡擋陳鐵心攻勢!

  然而陳鐵心鋼鐧力重招猛,墨天痕連擋數招過後,只覺小臂已被震的發麻,不敢再去硬接,氣貫雙足,邁開步伐,墨劍連番虛晃,卻不與鋼鐧正面相抗,只在陳鐵心身周游斗起來。

  龍椅上,金成峰見墨天痕不攻不守,一味閃避,無趣道:“小子,看來你連敗我山莊護衛,也不過運氣而已,像你這樣打下去,可沒資格向老夫問話!”

  “老匹夫想要激我?”

  墨天痕並不買賬,連眼神都未分給他些許,直盯著眼前之敵。

  常言道:“棍法在技不在力”,陳鐵心的六棱雙頭鐧以棍法使出,卻反其道而行,戳劈掛壓,力猛無儔,威力盡在梢處,讓人難以招架,不得不避其鋒芒,或是選擇搶身近攻,然而墨天痕卻發現陳鐵心此術自含巧變,運承轉合多有細微把控,式式留機,殺招暗藏,乃是以大開大合之姿請君入甕,再施巧變痛打近身之敵!

  “這麼一來,豈非不能近身?”

  墨天痕雖觀透陳鐵心路數,卻依舊犯難,無法突破。

  “久守必失,需想出辦法!他兵器沉重,未可久攻,是否能耗至他精疲力盡,再作反攻?”

  心有計劃,墨天痕觀察起陳鐵心狀態,卻見他招招生猛,卻有三分余地留待變化,是以一路猛攻至今,卻仍是精神奕奕,大氣不喘,絲毫不見疲態,而自己則需竭盡全力方可規避來招,如此一來,若想拖延消耗,只怕先力盡不支的反倒是自己。

  “不成,這才第一場,縱使我身負陰陽天啟,回氣迅速,若在此耗盡氣力,對之後戰事有害無益!”

  略一思索,墨天痕否定先前方法,再度觀察起陳鐵心棍勢,只覺其猛烈攻擊下陷阱重重,實在難覓突破之機,只得暫且繼續與之周旋。

  二人又相持約有一刻左右,仍是未曾交鋒拼招。

  此時魏諷已攜秦有書來到殿中,見二人仍在相斗,不禁贊嘆道:“這少年當真了得,陳兄縱橫崖北雪漠三十年,一根雙頭鐧打碎過多少豪傑夢?若我在他這個年紀碰上陳兄,只怕早已是廢人一個。”

  秦有書昨夜到的晚,未曾與墨天痕過招,此刻見他步法劍式頗為眼熟,不禁道:“這孩子似乎身負儒門武學。”

  魏諷點頭道:“你也看出來了?”

  秦有書驚道:“相公,那……?”

  魏諷微一皺眉,略一思索,搖頭道:“不用,我早已不是儒門中人。”

  秦有書柔聲道:“這我知曉,我只是怕你心有掛礙。”

  魏諷微嘆一氣,遲疑一瞬,卻頗似無奈般道:“該還的,我都已償還,我不欠儒門什麼了。”

  這時,只聽金成峰大大咧咧的道:“婆婆媽媽,打的一點意思都沒有。小子,你要是再這麼打,老夫可一個問題都不想回答你!”

  墨天痕知曉他是在給自己施壓,但又不得不依言照做。望著那鐧鋒中留下的處處“空門”,突然一咬牙,提劍邁步,自行竄入陷阱當中!

  見敵人終於入彀,陳鐵心自然不會手軟,招法當即巧變,原本橫撥之式赫然一抬,雙頭鐧對把而握,向墨天痕左肩斜劈而下!

  墨天痕早防招變,墨武春秋換手反握,劍脊迎上猛擊鐧鋒!

  只聽“咣”的一聲巨響,墨天痕單臂不敵鋼鐧巨力,連人帶劍被掃開數步,手臂背脊似乎已失了知覺!

  然而與此同時,墨天痕不再需專心避招,右手劍指一凝,意出劍破蒼穹扉,直取陳鐵心毫無防備的胸口!

  遠處魏諷見到此變,心中卻有驚人判斷:“這小子……敗了!”

  就在墨天痕自以為得手之際,卻見陳鐵心對把之手上下一擰,那雙頭鐧頓時從中一分為而,變成兩柄六棱鋼鐧!

  其中一柄瞬時一抬,正好擋在胸前,護住要害,劍破蒼穹扉——無功!

  墨天痕此發劍破蒼穹扉只為出其不意,倉促所發,威力自然不同以前一般切金斷玉,只在六棱鋼鐧上留下一道淺淺痕跡。

  陳鐵心擋下此招,亦是心道:“僥幸!”

  也後退一步,與墨天痕拉開距離!

  一輪換招,墨天痕雖逼出對方暗手,但左身已麻,短時內難供助力,實際上是吃了大虧。

  金成峰終於看到精彩互搏,一拍龍椅扶手,大叫了聲:“好!”

  宛如在看戲一般。

  秦有書在魏諷耳邊道:“這孩子有勇有謀,但畢竟經驗不足。”

  魏諷卻凝重道:“經驗,可在實戰中隨時積累,當場堪用,非是不可彌平的差距,但那小子的功體著實令人害怕,竟讓我也看走了眼。”

  秦有書不解道:“他招式隱含儒門武學,內功想必也是儒門心法,精純凝練不足為奇。”

  魏諷搖頭道:“他之內力,至正卻非至陽,不是純正的儒門心法,反倒與道門的陰陽內勁頗為相似,卻也大有不同。”

  秦有書道:“他母親便是道門中人,或許是糅雜了儒道兩門的內力也說不定。”

  魏諷仍是搖頭,道:“相去甚遠。若兩門內力糅雜,又豈會表現的如此渾然天成?況且他根基不過與八衛持平,為何卻能獨挑八衛,甚至此刻力戰陳兄?方才那招,陳兄兩度布陷,只為那雷霆重擊,若非那小子內力精純,暗招逼的陳兄施出雙龍鐧法去攔,他現在又豈能平安站在殿中?我想,即便是我,若是只有如此根基,僅憑招式,恐怕也沒法戰至這番田地。”

  聽丈夫竟給墨天痕如此之高的評價,秦有書心中亦有波瀾翻騰:“這孩子,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會有如此能為?”

  殊不知陰陽天啟若以雙脈之身修煉,功體絕不止兩脈相加之數,南宮離恨以此為基,修為已近武道極巔,當世能與一戰者寥寥,墨天痕雖初窺門徑,陰陽方通,但得此功法之助,內元之凝練,已勝過根基相若之人,加上墨武意招撐持,即便對手功力勝他一籌,亦能旗鼓相當。

  正當二人驚奇間,卻見墨天痕周身氣旋飆飛,劍勢一改狂放之態,凝練於左手指劍,右手墨劍高舉,氣勢陡然一變,厚重無儔,堅定不移!

  魏諷看見,雙眸陡瞪,驚道:“如山令!”秦有書亦大驚:“正氣虎膽劍!”

  鐧如鋼龍,沉重勢威,但再重之勢、再硬之鋼,又如何與不動巍山相匹?

  墨天痕鑒八舞劍意,借用虎膽劍之上,軍旅正式,得劍意輔持,舊招生新,再綻光彩!

  陳鐵心不知墨天痕所使何招,但覺他劍勢至正,雄偉無匹,不敢怠慢,急操雙鐧,疾舞如風,精鋼鐧身借殿中金光,閃出如鱗般金銀光華,力渾式厚,形如雲中雙龍,飛馳襲向眼前少年!

  雄山斗雙龍,鐵劍撼鋼鐧,至重至厚之機,與至剛至硬之招,至極對決!

  頓時,音波四射,聲渾如鍾,大殿中地面激震,金石飛躍!

  與此同時,兩兵相擊,半空火花星灑,竟有碎鐵點點飛散,宛如破碎龍鱗般,舞出漫天金銀閃耀!

  金鐵激鳴過後,仍立原地的兩人,少年者墨劍緊握,疲喘不已,年長者卻震驚難抑,因為手中雙龍——已然破碎!

  “不可能!”魏諷與秦有書心中同時大驚:“虎膽劍怎可能有如此威勢與威力!”

  “好!好劍!”

  龍椅上,金成峰滿意的高喊道:“陳金護,回來吧!”

  陳鐵心顯然仍身處震驚之中,聽他呼喊,這才緩過神來,又仔細打量了墨天痕一眼,擎著兩條破碎鋼鐧向他抱拳道:“好身手,陳鐵心拜服!”

  墨天痕知曉陳鐵心認敗,也向他還禮,一拭頭上汗珠,對金成峰高聲道:“第一個問題,我母親在哪?”

  金成峰卻笑道:“這可是重頭戲,老夫才不想一開始就告訴你,若你能打敗老夫,再問這個問題吧。”

  墨天痕不料他竟作此回答,急怒道:“老匹夫!你是想言而無信嗎?”

  金成峰不屑道:“老夫縱橫商場三十年,沒誠信,怎麼立足?說會答你,就會答你,這第一個問題,你不妨換一個。”

  墨天痕不通道:“我憑什麼信你?若你一直說‘這個問題不想回答’,豈不可以全部塞搪過去?”

  金成峰失笑道:“即便老夫全部塞搪,你又能如何?快點問吧,老夫還等著看第二場呢!”

  “你!”

  墨天痕一時語窒,他身陷囹圄,左右也無他法可行,只得受人擺布,於是微一思考,咬牙道:“好,告訴我,你為何要指使人抓我母親?”

  他這一問,卻有兩個要點,字面上時要問出金成峰擄走母親之原委,再來,則是想確認,墨家滅門慘案,是否就是金成峰所指使!

  不料金成峰並不入彀,一臉輕松的道:“抓她?當然是為了玩她啊!你問完了吧?小魏,你們兩個去吧!”

  墨天痕並未問出所需答案,反而得知母親在此處竟遭到與夢穎、紫薰二女在快活林時相仿的慘痛經歷,更被他目中無人的輕挑話語所引,頓時惡膽怒意狂升,淒吼一聲,至陽正氣衝霄,化作漫天肅殺血氛,毫無留手的向金成峰攻去,正是虎膽劍最強攻殺之招——血衝天!

  金成峰穩坐龍椅之上,笑看狂怒少年決殺之招,竟似全然無憂。

  墨天痕見他不閃不避,毫不在意,心中更惱,功體再催三分,意在一舉誅敵!

  然而招至半途,忽見儒文飛閃,墨字如幕,擋在金成峰身前!

  血怒墨劍與之一觸,勁力竟被卸去七成!

  隨後,判官鐵筆筆尖輕點,與墨劍尖鋒鋒芒相對,勁力反吐,墨天痕頓時手臂劇震,無力為繼,只得撤劍而退。

  剛退出兩步,墨天痕只覺背後竟有牆壁阻擋,回頭一看,竟是與之前相同的儒文墨幕!

  未及詫異,漫天流動的儒文之間,一道曼妙身影駕劍而來,直取他眉心要害!

  墨天痕腰胯一旋,翻身閃過,卻見金成峰座前,鐵筆判生·魏諷持筆劃招,生死有簿·秦有書開卷自凝,強行擋關!

  “第二陣,金玉卷侶,請教少俠高招!”

  金成峰面不改色,仍是得意道:“魏金衛,秦金衛,說起來,你們以前還是同門呢。”

  魏諷知他是在提點自己,不可因昔日身份而心軟留情,只是默然不語。墨天痕卻道:“你們果真是儒門中人,為何要幫這老匹夫害我墨家!”

  秦有書長劍一揮,道:“莫要血口噴人,墨家之事,與我夫妻何干?況且我們夫妻早已不是儒門中人,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墨天痕見多說無益,只得舉劍問道:“第二陣,是你們二人齊上嗎?”

  魏諷平靜道:“然也。”隨即鐵筆飛轉,內元驟提,殺招已出!秦有書鐵劍相繼,聯袂而擊,所施竟是——儒門絕式:言起枯竹、生死有序!

  墨天痕見熟悉招式,卻用在護衛奸詐惡商,不禁慨然憤懣,亦出正氣軍式,“斬立決”正面相迎!

  刹那間,文武相撼,劍筆飛走,三人過招一瞬,但見墨天痕胸口、小臂接連中招,鮮血沁出!

  金玉卷侶一招樹功,卻並不為繼。

  魏諷勸道:“你並無大節需守,不過一時爭強斗狠,何必不惜性命?”

  他畢竟修儒出身,即便已不在門中,仍不願對同門後生辣手逼殺,想先以“忠義氣節”,勸說墨天痕此處並無需付生死之氣節,不要一味斗武,枉送性命。

  墨天痕卻強硬回道:“滅門之恨,喪親至痛,豈能輕易罷休?你們助紂為虐,滋惡抑善,何談大節無虧?”

  秦有書看出丈夫心中想法,亦勸解道:“你既無證據,何必一心求戰,自討苦吃?”

  墨天痕昂首道:“證據,便是我在此尋到母親!證據,便是他親承抓走我母親!你們身為此間護衛,對主人惡行,只會包庇順從,又有何資格,與我談生死氣節!”

  魏諷身為絕金四護之首,自然對莊中見不得人的生意有所了解,知曉金成峰常會買賣女子,淫辱作樂。

  但他身為下屬,拿人手軟,吃人嘴短,只得選擇視而不見,聽墨天痕如此怒吼,知道定是這上司做了天怒人怨之事,引的人子前來尋仇,心中不禁糾結萬分,自己手中的判古諷今,能否真正鐵筆判生,諷奸罰惡?

  正猶豫間,墨天痕已再出一劍,正是墨狂八舞——劍嘯萬里雲!

  漫天劍意,攜繚繞雲霧而來,亦真亦幻,虛實難分!

  秦有書挺身擋招,手中“契闊丹書”燦然開卷,字字璣珠,一展儒門絕式——“金書如玉”!

  墨家千年秘傳一會儒家名招,但見百字攔劍,雲開霧弭,劍嘯萬里雲招散半式,但仍有半式劍招,踏幻似真,飛越金書玉律,襲向秦有書!

  愛妻陷危,不由多想,但見魏諷及時出手,判古諷今翛然電出,一式“飛文染翰”破幻窺真,疾點墨武春秋!

  墨天痕不料魏諷半路殺出,招老難變,墨劍瞬被一筆點開!

  秦有書見丈夫回過神來,忙道:“相公,莫要再多想,這孩子單憑我一人難以取勝!”

  魏諷點頭道:“我知曉。方才對不住了,小書。”

  秦有書搖頭道:“你我之間何須歉言?專心對敵吧!”

  說罷率先攻上,雁偕鐵劍流光飛舞,隱透暗香,攜其曼妙身姿,宛如花中畫仙,正是一招“浸墨流香”。

  魏諷心憂愛妻,只得暫且拋下心中遲疑,判古諷今揮出點點朱紅,錯亂謬誤,盡付一筆,正是儒門強招——丹鉛證易禮!

  二人再度聯招,墨天痕不敢大意,加催天啟開脈,陰陽同行,右運虎膽劍·破千軍,左發墨狂八舞·劍御千秋風,一撼雙儒!

  但見三人四招,一墨三儒,秦有書飛身如舞,雁偕鐵劍環香流韻,暗現殺機,鐵筆生泰然穩立,丹鉛點校,判古諷今紅墨傍依,如血飛射!

  然而!

  風走大殿,劍飄千秋,墨心虎膽,正氣破軍!魏諷、秦有書雙人聯招,對上墨儒雙式,竟是香遠劍偏、丹鋒難近,平分秋色!

  見聯手亦難奈何這熾怒少年,金玉卷侶對視一眼,默契自發,雙雙變招!

  但見秦有書鐵劍一劃,再祭契闊丹書,展頁一瞬,魏諷彤管揮斥,一筆盡寫古今,正是新招“詩書越典經”!

  金玉雙侶,合三招之力,終是穩壓墨心正氣,墨天痕難承對手雄力,渾身劇震,轟然暴退,口沁朱紅!

  魏諷見墨天痕負傷,心有不忍,忙道:“別再逞強!”

  秦有書亦略有心疼道:“孩子!別再打啦!”

  她年過四旬,卻膝下無子,天倫夢缺,對孩童少年自是生憐。

  金成峰見二人竟在不停勸架,不悅道:“二位,打的好好的,不要在那說相聲,這小子自己找打,那你們還不遂了他的心願?”

  墨天痕狠然一拭嘴角鮮血,昂首道:“謝過二位好意,但為家門不幸之由,為家母去向下落,天痕……不得不戰,不可不戰!二位若真擔憂天痕,還請主動認負。”

  (樂3)魏諷見他目光堅定,輕然一嘆,無奈揮筆道:“我夫妻二人食人之祿,豈可做背信之事?罷了!進招吧!”

  話畢,判古諷今猛然高舉,一式狠猛絕蕩,勢重力沉,向墨天痕斜劈而去!

  同一時間,秦有書書開劍展,儒字漫空,再繼合招!

  鐵筆如斧,鑿正錯辜,劍芒鋒銳,木刻典經,二人之招,正是儒門名招“筆斧正青緗”、“梨棗話春秋”!

  墨天痕亦極催強元,怒展絕鋒!

  但見少年身周昊芒如柱,豪膽衝霄,正是墨狂八舞與虎膽劍最上式聯袂而出,正氣儒門至強守招“衛山河”,一攜墨門千年罰罪至招“劍罰百世罪”,正意雄渾,氣壯河山!

  無需言語,一瞬眨眼,三人極招再度衝擊,頓時驚爆當場,劍氣四射,遍地金磚震躍龜裂!

  余波衝擊下,大殿殿柱翛然崩開,橫梁陳灰撲簌驚落!

  金成峰揮手擋下三人對擊的余波劍氣,對殿中損毀絲毫不以為意,反而興奮道:“不差!不差!這才是出好戲!小子,你讓老夫越來越有興趣了!”

  然而場下三人並無他這般興致,方才一輪對攻,三人皆受創傷,魏諷與秦有書當即嘔紅,渾身劇震!

  而墨天痕雖有“衛山河”護持,卻也難堪儒門兩大高手全力施為,被轟的踉蹌著退至牆角,內息翻涌,口飆血箭!

  過招接連失利,墨天痕心知自己已處絕對下風,但為慘死的父親,為受苦的母親,為家中那枉死二十余條冤魂,他之堅持,不僅只為復仇,更為討回正義與公道!

  受傷愈重,墨天痕眼神越發狂熱,心中卻愈發清明:“在此用處那招,便失了對付金成峰的後手,但……”微一遲疑,墨天痕眼神一肅,已趨堅定,墨武春秋向天一指,高吼道:“再來!”

  魏諷夫婦雖占得上風,但心中驚異越來越劇,眼前少年無論意志或是內力,皆強的超出他們所料,而墨天痕現在所蓄之招,竟讓二人感到一絲驚懼!

  秦有書忙喚道:“相公!”

  眼神一瞬交匯,魏諷已知曉愛妻所想,長嘆一聲,提元納勁,判古諷今綻放淡藍華光,對墨天痕惋惜道:“此招,終結此戰!”

  秦有書立即揮劍縱簿,婉約盈立,亦是極招起手!

  墨天痕卻閉上雙目,默念口訣,心無旁騖,因為接下來此招,將是勝負關鍵!

  但聽殘破大殿之中,忽起清越琴音,如空谷絕鳴,淡雅脫俗,卻見墨天痕頭頂上空,一架劍意床琴,再度浮現!

  金玉卷侶見狀,眼神一匯,不約而同脫口驚道:“希音三絕!”

  金成峰見到此招,微微一笑,自言自語道:“以內力化形,彈撥大音希聲嗎?這招我見過,你之能為雖超越你母親,但……依舊不是他二人對手!”

  魏諷對秦有書囑咐道:“希音三絕需要極大內力撐持,以他現今修為,只能發出第一招。”

  秦有書點頭道:“也就是‘大音希聲’!我曉得了!”

  識破此招,金玉卷侶瞬接破解之法,魏諷筆走龍蛇,身前竟現一方韋編青簡,書寫至正儒文!

  秦有書在一旁撩劍起舞,所生氣機盡付魏諷,竟是將二人二招之力合為一體,一對希音至絕!

  琴聲出,儒文現,三人之戰,竟演成道儒終決!

  只聽魏諷大喝一聲,揮斥鐵筆,盡納愛妻所遞真元,方正青簡滿載二人真元浮上半空,攜書文之厚重,漫天蓋向撥琴少年!

  金成峰見狀,臉上笑意滿盈,心中樂道:“動真章了!是以秦金護的‘紅袖添香論孔孟’為輔,催動小魏‘方寸青簡付蒼天’的至極並合殺招!”

  (樂2)面對儒者夫妻全力施為的至高之招,墨天痕卻不閃不避,凝神化氣,劍意操弦,刹那間,大殿之中清音激蕩,藐絕煙塵,希音道門鎮觀之學,竟現不同以往之威!

  心無塵翳,意化鬧靜,真弦無曲,至雅歸音!一睜眼,墨天痕全身氣機陡變,滿殿道音返虛入渾,積健為雄,竟是!

  希音三絕第二式——大雅無曲!

  “嗯?全然不同的路數!”金殿龍椅之上,金成峰驚立而起,不可思議的望向正操琴撥弦的稚嫩少年。更驚者,乃是正與之交手的金玉卷侶!

  秦有書率先發覺音律與二人預測有所不同,靜心一聆,美眸翛瞪,不及呼喊,身體已率先做出反應,足下急蹬,全力追趕丈夫身影!

  魏諷招專心致志,全力摧動“方寸青簡付蒼天”,但覺墨天痕招有不同時,殺招已如箭在弦,不得不發!

  “不妙!此招竟是……大雅無曲!哎……”心思電轉,魏諷眼前已浮現過往昔追憶,爭執、背叛;堅信、陪伴,人生數景,歷歷在目,下一刻,方寸青簡毫無保留,如翻天巨印,砸向那令人生畏又令他敬佩的墨家少年!

  “小書……對不住……不能陪你……走完人生旅途……”遺憾瞬間,漫天至雅道音催命襲來,象征儒者一命,再難保全!

  方寸青簡,傾天而落,大雅道音,彌天一奏!

  極招交匯間,但見金玉大殿廳堂破碎,磚牆崩毀,四下建築激烈震蕩,塵瓦撲簌!

  金成峰首現凝重之態,任由飛沙碎石撲面擊上護體氣罩,負手細觀場下狀況,但見他灰眉一揚,竟現驚詫之色!

  極招過後,墨天痕拄劍半跪,急喘不已,衣裂肉綻,血痕遍身,口中亦是朱紅溢流!而魏諷竟是——毫發無傷!

  “為……為什麼?”

  撥開環在胸前的雙臂,鐵筆生忽的淚流滿面,臉上盡是不可置信之色,轉身僵硬的將罩覆在身後的那具漸趨冰冷的嬌軀輕輕摟在懷中,悲戚哽咽道:“小書……為什麼?”

  原來,儒門絕技“方寸青簡付蒼天”雖能在正面以青簡相抵道門絕音,但背後空門大露,若分力去守,非但不能傷敵,亦無盡擋可能,故而魏諷早將生死度外,全力施為,旨在以命換命。

  不料秦有書察覺墨天痕招式有異之時,不及喊叫,已奔向他後背,在“大雅無曲”全力一擊之刻方才趕到,那時早已來不及施招相御,秦有書卻毫不猶豫,從後復住相公後背,以女流之軀,築起夫君生之壁壘!

  “小書……小書……”一聲聲流淚輕喚,喚不住流失之性命,魏諷心中懊惱悔恨,自責不已,卻毫無辦法。

  這時,只見那一雙曾可丹青執劍的纖細素手緩緩將他不住顫抖的手捧在掌心,放在自己心口之上!

  秦有書望向傷心悔恨難以自持的相公,那副表情,她只曾在他叛出儒門的那一天見過,原來自己與他一生所敬重之事,並無兩分。

  “小書……你……”魏諷武學甚高,自知愛妻方才所受那招,已將她全身筋脈盡毀,即便大羅金仙親臨,亦是回天乏術,一時之間,平日飽讀的詩書中,竟找不出一句可以出言安慰。

  卻見秦有書蒼白無色的俏臉上,竟浮現滿足的笑意,虛弱的輕聲道:“死生契闊,與子偕行,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相公,我雖不能與你同老,但,至少一生都伴你左右,此身換你一命,值……得……”柔音微,丹書落,芳魂遠,生死有簿,有情……

  無書!

  ********************

  注3:柱礎,柱子下方所墊的石頭

  本章人物實力

  魏諷75

  秦有書72

  陳鐵心73

  金成峰80+8

  墨天痕(金錢之戰時期)63+20(劍意加成,對武功越高者效用越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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