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保護
事發時,程念樟正在海南,應邀作為嘉賓,拍攝一檔戶外的真人秀綜藝。
酒店凌晨發了消息,內容是羅生生昨夜欲要調閱監控的事。他見信覺到反常,便在等妝的間隙,抽空朝她打來了這通電話。
羅生生那頭甫一說完“想他”,就沒再控制得住情緒,整個人抽抽噎噎,將出口的話打得零碎,卻難得這姑娘思路尚且連貫,把事情也算描摹了個大差不差出來。
程念樟全程沒有多問打斷,只無言靜聽著,隨電話里的描述逐漸具象,越是細化到後程,他的面色就越發變得難看。
尤其是聽到那些對她明里暗里的毒咒和死亡威脅,目色更是刹那鋒利,直到臨了掛斷,都沒見這男人眉頭有任何松動放緩的跡象。
“Evan,該上妝啦!”
不遠處,小謝見自己老板迎風默立,提煙卻不入口,就招手喊了這句,意圖喚他回神。
此時海風侵襲,程念樟夾在指間的煙卷,驀然被吹到燒尾。
他沒理會小謝的提醒,只垂眸將視线對向手面,看著星火燃盡,飛灰飄遠,閉眼深吸一氣,試圖於盤根錯節的思緒當中,盡力排摸出幾絲清明。
“Evan,怎麼了?叫你也沒反應……”
小謝走近點肩,替他披上外套。
二月的海南,天候只能說是得宜,卻並算不上有多溫熱,尤其是清早和半夜的時段,甚至體感還會有些寒涼。
程念樟掐了煙,抬手攏了攏肩上的開襟,轉腕看表。
“這個通告大概幾點結束?”
“順利的話,我們這部分拍到中午就行,下午是賈導安排的圍讀,已經和那邊打過招呼了,說會晚點到,行程上還算寬裕,不用特別趕。”
“圍讀推了吧,下午改簽廣州,我要去趟劇組。”
“啊?”
小謝咋舌,偏頭看向他,滿眼皆是不信。
劇本圍讀雖不對外,但要想吃好演員這碗飯,就沒輕易得罪導演的道理,這事要是在圈里傳開,難免會有耍大牌的嫌疑,觀感很不好。
“是不是生生姐又變著法子釣你回去了?賈導脾氣可不算和緩,我們輕易還是別去得罪吧……”
“我和賈平川不是第一次合作,彼此知根知底的,一點小事,不至於鬧僵。”
程念樟抬手撣開小謝,轉身行步,語氣和動作里都透著股不容置喙的威壓,震懾小謝足矣。
謝佳奇見狀,也識時務地不再相勸,只不過心里作梗,默默又在羅生生的罪狀上畫添了一筆,嫌她好事不做,卻處處要給團隊絆上一腳。
真是晦氣。
不過這事也不能怪他小心眼,《簡東傳》的首輪貼片已經大規模鋪設院线,程念樟的上部電影也好巧不巧,提前過審拿到了龍標,進入排期流程,下部賈導組局的片子亦正著手籌備,估計不日就會聯系進組。
開年前後,程念樟的主業,照這個勢頭,預計會碾輪式地開啟攻堅,團隊即將要迎來的,是宣傳期和拍攝期的雙重夾擊,到時說會忙到吐血,可能都不算是種夸張的修辭。
然而偏偏在這節骨眼,為給春節去澳洲騰假,這個中招戀愛腦的男人,還不要命地把工作都集中到了節前,如此一來,同連綿的應酬撞在一起,就更是落入個雪上加霜的境地。
所以最近半月,實際並不像羅生生心中所想那樣,程念樟在刻意冷處理這段關系……
他是真的很忙,忙到幾乎都無暇休息。
只不過獨自打拼久了,這男人向來都是孑然地生活著,根本沒有同他人訴苦的習慣。
反觀羅生生那頭,早上通完電話,大概是心安作祟,沒過多會兒便驅散夢魘,倒頭睡了過去。
半晌里,這姑娘竟還砸嘴,做了個不長不短的好夢。
劇組八點叫早上工,她懵懵然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外頭天光大亮,當她臨出門前,再看向那個黑盒時,恐懼感明顯要比昨夜消退不少。
“早”
“哎喲!我的媽呀!”
2102的房門打開的瞬間,羅生生直接被走廊黑壓壓一片浮夸的陣仗,給嚇到失語。
只見卞志恒帶著自家的一眾打手,分列廊道兩側,各個背手站得筆直。
而他自個兒則嘴里叼煙,仰頭蔑視著,吊兒郎當地同她問候聲早,不輕不重地算是打過了招呼。
這人光看神態,滿臉寫的都是不情不願四個大字,衣服也穿得東拉西扯,若是湊近了,還能聞到些嗆鼻的脂粉氣,一看就是剛從不知哪個逍遙窩里,被提拎著出來,強行給她護航保駕。
“卞大哥早啊……好久不見。”
卞志恒沒理她的寒暄,見到房門打開,他出於職業習慣,就探頭往里多瞟了兩眼。
發現地上大開的行李箱和台面上零散堆放的雜物後,這粗莽大漢,也不對鏡照照自己,表情立馬就表露出了幾許嫌棄,下意識地搖頭發了聲——
“嘖。”
羅生生不解地順他視线回頭,待明白他眼神的含義後,心內忽而大窘,低頭羞赧地默默將右手後伸,帶上了房門。
“呃……是他喊你們過來的嗎?”
卞志恒後退半步,吐掉口煙,雖然沒明說,但兩人都清楚羅生生嘴里的“他”,指得是程念樟沒錯。
“念樟說他下午回來,我們就是過來填他個空。怎麼?你現在是要出去?”
“對,要去劇組上工,再晚就遲到了。”
“你心還真是大,外面埋著雷,也不怕去踩。”
“工作嘛,我總要吃飯的呀。”
羅生生說時,抿嘴勉強扯了個還算明媚的笑。
她知道程念樟身邊這群人見慣風浪,本性里也愛輕視女性,自然是瞧不上她這看來可有可無的工作。
他們是最好羅生生能安心窩在房里,乖乖當個金絲雀,少來出門再去給程念樟平添麻煩。
人是觀念構成的社會動物,成見一旦形成,想要改觀,往往比登天還難。
卞志恒隨口又“嘁”了聲,摁滅煙頭,倒是也沒再出言攔她,只抬手打了個響指,用眼色輕點四處,隨這一下,方才近靠著的黑衣打手們,便訓練有素地四散到了角落。
“走吧,羅大攝影。”
男人拍拍胸前不存在的灰,抬手做請,歪嘴調笑地說了這句。
看不上歸看不上,他倆都不是偏執的人,各行其是罷了,羅生生見他這樣,也跟著俏皮地昂了昂頭,莫名竟還起了些得意,倒真就擺起了一副“大攝影”的架勢,帶頭大步往電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