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不速之客
十一號的下午,程念樟正式復工,日程照舊排滿,先是有個電視台的錄播排演,完成後便要啟程回到廣州。
明日,《簡東傳》劇組的國內戲份會正式殺青,但因撞上宋氏年會,他就把宴請給挪前到了今晚。
這個月十三號,最後一批主創即將出發前往印度,其後在異國,他們會面臨比國內更為艱苦的劇作環境,和更加緊湊的拍攝進度。
程念樟考量到自己前段無法做陪,那臨行就肯定要給同僚們一些安撫和體恤,是謂穩定軍心,不得不做。
羅生生本打算和他一道回去,但那天威脅她的真凶,卞志恒至今還沒查出頭緒,未免節外生枝,程念樟很干脆地直言拒絕了她。
“你回去可以探望下Melisa,本來我想著代你過去問候問候,這下……估計年前是沒戲的,等拖到年後,黃花菜都涼了,想來人家也不會樂意再見到咱倆。”
說話時,羅生生正跪坐床上,抬手幫男人撫平毛衫的褶皺,再由下往上,一粒粒扣上疊搭襯衫的襟扣,動作自然,在熨貼中蓄藏了幾許女孩子本性里的溫柔。
教程念樟十分受用。
“Melisa的姊妹很多,差不了你一個。昨晚該說的都已經說清楚了,我們就沒必要再去畫蛇添足地多此一舉。”
“哦……什麼姊妹?是不是有那個叫阿妙的呀?”
提起“阿妙”,羅生生動作一緊,她變手扯住這人領口,咬緊下唇,直接惡狠狠地瞪了上去。。
程念樟對她沒有防備,直接被勒到應激低頭,迫使自己不得不迎上了她幽怨的眼神。
兩人就這麼無聲對峙了幾秒,男人的眉頭在過程中無覺皺起,語調也逐漸開始轉向低沉。
“你是真的記仇。”
咬字頓挫,也不知要扮狠給誰看?
羅生生才不怕他。
“哼!居老板不是個好貨色,你和他玩得好,本質上肯定是有些臭味相投的。什麼阿妙阿狗,天天跑夜場,還擱這兒給我演專一,我可不會信你!”
話畢,這姑娘為表態度,立馬甩手,垂眸撅嘴將頭撇向邊側,開始佯裝起了生氣。
其實對於已經翻篇的事,羅生生並沒有話里說得那麼在意,只不過是逮到機會,想要這男人哄哄自己,表表忠心罷了,語氣嬌地很,並沒刻意藏起心里這些彎繞的九九。
相處已有一段時間,程念樟差不多能分辨這女人態度的個中變換,也漸漸諳熟了應對它們的不同招法。
今次他有別於往常,咽下習慣性回懟的硬話,反而挑眉放軟道:
“也沒天天跑,你要不喜歡,下次我就不去了。”
這男人腦子活絡,很懂舉一反三。上次用了招‘畫大餅’,發現奏效,當下就再度活學活用了起來。
尾音剛一落定,果不其然……
羅生生的眼氣中閃現狡黠光點。
“那……多不好。”話到一半,她低頭哂笑,開始裝模作樣地摳起了自己指甲:“該往來還是要往來的,不然你那些‘好兄弟’估計又得說我礙事。”
“人在不同階層,會有不同眼界,你想法並沒有錯,況且我也確實不怎麼喜歡那些應酬,所以你沒必要去太在意他們的看法。”
程念樟說完俯身,不給對方細想的時間,猛地就親了她一記側臉,而後再自己動手,把襯衫剩余的紐扣,向上扣實到了胸膛的位置。
結束內搭,他轉身從衣櫃取出兩件大衣,輪番放身上比對,意圖問她意見。
羅生生稍稍坐直,捻著下巴思考半天,動動食指,點中了他左手那件連帽的牛角扣大衣:
“這個可愛。”
可愛?
“那給你穿吧,我拿這件。”
這男人說著就把外套往前一扔,蓋她頭上,害得羅生生亂摸亂抓,最後扒下衣服時觸發靜電,教她滿頭細軟的雜毛,炸開了花。
“你也真是省的,不給我買衣服就算了,還盡讓我穿你剩下的!”
女孩不忿。
程念樟顧自套完大衣,應聲回頭,就見她抱著剛丟下的那件,瞳孔死盯自己,整一副擠眼鼓腮的置氣表情。
這副情態,粗看像只脹氣的河豚,有點可笑,但又擋不住幾分靈動,惹他不禁伸手,前去擼了擼她頭腦,幫著理順了些這人發頂的糟亂。
“哦?我當你喜歡這樣。”
“哼!別碰我!小氣鬼!”
“……”
他倆後來說說笑笑,打打鬧鬧,時光也便無覺消磨到了臨近出發的時點。
小謝為防撞到尷尬,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在地下車庫里待命著,不敢再像從前那樣冒然上去,生怕別又無妄挨頓痛批。
這次同車還坐有錢韋成,季浩然最近在為去印度休養生息,他手下的工作正好排空,因閒不住,就主動過來幫忙,照看起了程念樟的經紀事務。
畢竟搭檔多年,錢韋成對待程念樟,並沒有謝佳奇這般謹小慎微,畏懼苛責。
他看了眼表,掐算時候不早,便十分果決同程念樟做了聯系,直言喊他下樓。
羅生生送人出門時,臉上不可自抑地掛了些苦楚,很明顯是舍不得了。但她懂事,不會去多說什麼挽留的言辭。
程念樟看出端倪,沒有出口嫌她粘人,反而還伸手攬抱著,低聲安撫道:
“只是出去兩天,明晚就會回來,我不在,你自己當心一點,如果出門,要多注意安全,知道嗎?嗯?”
耳邊叮嚀完這句,他收緊雙臂,俯身向下,又作勢欲要吻她,卻沒想被羅生生抬手,在半路給攔了下來。
“別老把我當小孩子……我看過你日程了,後面也排得滿滿,明天參加完年會,又是漫天亂飛的狀態,情人節也沒得過,想想都慪氣。”
原來是為這個。
“呵”男人輕笑,松手拍了拍她後腰的軟肉:“別顧慮太多,這才第一年,以後日子還長,不用太爭朝夕。”
“嗯……”
羅生生默默點頭,半闔著眼看向地下,最後還是任他啄了自己一口。
可惜親吻未半,錢韋成又打來電話催促。她不好意思讓別人在樓下多等,便伸手越過他,按住電梯,狠下心把程念樟推離了自己。
“走吧,出去多賺點錢,我等你回來。”
男人沒忍住,笑回了聲:“好。”
等送走程念樟,羅生生靜看了會兒電梯數字的快跳,嘴角也不禁跟著一同下墜。
紅字定格B1後,她轉過身,放眼重新望向室內。
說來也奇怪,原本覺得不算空闊的屋頭,只因少了個人,好像瞬間就促發出無邊的寂寥,讓她蔫著提不起勁。
有點冷清了。
尤其是在場熱鬧過後。
羅生生如是想。
窗外此時依舊橫飄著大雪,她努了努嘴,忽而就開始厭煩起這場雪天,覺得它陰沉又凜冽,還沒完沒了的,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等到春來的征兆。
男人走得比較匆忙,島台上留著兩人剛吃剩的餐渣。
羅生生順手將它們倒掉,而後利索地戴上大兩號的膠皮手套,決心找點除掃的活計,來分散下注意。
就在她放碗進槽,打開龍頭的當下,房門處卻突然響起幾下連貫的拍打聲,兩下一頓,兩下一頓,不疾不徐的,聽來很有教養。
觀棠是封閉式管理的高端小區,進出都需要門禁,訪客也要戶主按過門鈴,才能乘梯上行。
結合程念樟剛走的緣故,她以為外頭是小謝之流,上來幫他拿些遺漏的東西罷了。
所以這姑娘心思沒有設防,關水收碗後,手套也懶得摘,直接大大咧咧就跑跳著,前去應了門。
“來啦!是忘拿什麼東西……了嗎?”當羅生生看清來人,臉色頃刻變作驚恐:“怎麼是你?”
經歷片刻滯澀,她瑟縮著躲到門後,雙手本能地用力,直想將其再給推回關上——
只可惜對方早有預備,不止蠻力更盛,反應也比她要更快一籌。
這廂羅生生還沒來得及使上全力,門扇就被一下抬肘給撐頂著,又打開了不少寬度。
“他都走了,還不方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