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白眼狼
回她,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嘁”
羅生生輕笑。
“笑什麼?”
“沒什麼,就是看你難得害怕的樣子,還挺好玩的,下面都已經硬成這樣了……”她說時轉手,鑽入男人底褲,用拇指來回彈撥莖端:“手上卻還權衡著,不敢動作。”
話到這里,女人狡黠的笑意逐漸擴大。
“一定很憋屈吧?你心里肯定在想……這個從前說操就操的女人,怎麼變得這麼不聽話呢?真是晦氣死了,對不對?”
羅生生問完,一手握拳擼動男人陰莖,一手自身側抬起,柔緩地捧上他的臉面,想要假意獻祭親昵。
只可惜將將還沒放穩,就被對方給無情拍了下去。
“我不是在想這個。”
“哦?那你在想什麼?”
宋遠哲沒答。
他垂下眼,用足狠勁捏住她的下臂,甩走這人正褻玩自己性器的左手,而後翻身與她平齊地躺著,抬眼望住天花。
三四分鍾的平和過後,男人忽地舉起自己右手,對向頂燈的光源
宋遠哲的手,和他其余所有外在一樣,是漂亮且矜貴的。
不止膚色白皙,五指亦很修長,蔥白透潤,骨節分明。
然而美好的事物,總免不了會被放大缺憾。當燈光照透他的虎口,上面大片的癢紅和漸腫的水泡,瞬間擊碎美感,暴露出些許教人不忍的猙獰。
“生生,剛剛水太燙,我手現在好疼。”
這句話里帶了些甕聲,撒嬌的意味濃厚。
宋遠哲說完,耷著眉眼,轉頭看向她的側臉,表情里滿載的……全是委屈。
他注目等了會兒,見羅生生目光閃爍,卻僵持不動,沒給任何得以研判的回饋和反應。
於是這男人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傷處挪近到她的眼前,壓住嗓子,略帶顫音地描述道:
“你看,起泡了。”
太近了……
女孩屏息閉眼,出手格擋著,將他拂遠。
“別這樣,遠哲,不要這樣。”
她受得住硬來,卻最吃不得軟刀。
囁嚅說完這句,羅生生撇過頭,側躺著背對他。
眼角沒憋住的淚,滑落後打濕被套,洇開一灘深色的水跡。
它落在淺灰光亮的緞面上,明暗對照,就像白牆新添的蚊子血般礙眼。
宋遠哲支肘撐起自己,低頭見她這副情態,嘴角於幾不可察間,竟還微微翹起了一絲弧度。
待收拾好表情,他故作體恤地,幫羅生生抹掉鼻骨上的余淚,而後又輕柔地拍了拍她收緊的窄肩——
“明明疼的是我,你怎麼還哭了?”
“我說了……不要這樣。”
“生生,你背著我和程念樟搞七捻三,我從頭到尾,有怪過你一句嗎?”
他問後停頓,發覺羅生生瑟索地有些厲害,便從背後將她抱住,把自己下顎埋入她的肩窩,深嗅一鼻熟悉的發香後,再繼續開口:
“好歹也是十幾年的感情,為了個野男人,你說不要就不要,用幾句話和一張紙來輕巧打發,把我當成垃圾一樣丟掉。”
“這些我和你計較了嗎?應該是沒有的吧?我今天甚至還特意放下身段找了過來,而你呢?你是怎麼對我的?哦,說我是強奸犯,要報警來送我去坐監……”
“生生,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這麼沒良心的事情,到底是誰教你的?程念樟嗎?嗯?”
宋遠哲幾乎很少會在生活里,說出諸如此類的長句,
他話尾的詰問,語氣鬼魅又愴然,伴隨著余音的逐漸消弭,那雙環抱她的手肘亦被越收越緊,勒得羅生生不止心理備受煎熬,生理上,也因窒悶,而變得愈加難受了起來。
於是本能作祟,她扭捏著,用力拍打和拉扯了幾下男人的下臂,想要逃脫。
“遠哲……你松開我,快喘不上氣了。”
“你讓我再抱會兒,一會兒就好,我不干別的。”
“呃……”
聽他語氣里帶有哀求,羅生生反抗的動作瞬間凝滯,原本脫口想說的話,硬是被生咽了下去,害她一時跳空,也不知該接什麼才對。
沉吟片刻過後,她捋順思路,強迫自己鎮定了下來。
“遠哲,我們都有不好的地方。但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人要向前看的。就像你說的,我本質也不是個好東西,水性楊花,勾三搭四……放外面禍害別人多好,何必留著給自己戴綠帽呢?”
“嗤”宋遠哲被她逗笑:“我不介意。”
不介意?
女孩聽言,忍不住回頭看向他,滿臉不解。
“嗯?不介意什麼?”
“我從前就說過,你玩再花,我都沒意見,就算在外頭養野男人,我也頂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會去攔你快活。”
這是句假話,但宋遠哲卻把它說得很真。表面在講“寬容”,實則點的,還是他不會放手的決心。
羅生生不笨。
她發覺對話的苗頭不太對味,立馬就撥亂反正了回去:
“這種關系太畸形了,你能接受,可我接受不來。其實有句話,我之前怕刺激你,就一直沒說明白,但現在我想通了,長痛不如短痛的事情,倒還不如和你直說。”
“我不想聽。”
宋遠哲松開懷抱,抽出手,作勢想捂她嘴,沒料想羅生生反應機敏,直接一個翻身就滾下了床面,重新收獲自由。
她撐地起身後,理了理散亂的頭發,繞床跑得老遠,等終於站定,垂頭吁出口長氣,隨手取過個硬器傍身,才敢再度與他對視。
“遠哲,你聽好了,我現在只喜歡程念樟,一點都不喜歡你。你們在我心里,也根本不存在什麼並列或者主次的關系。我和他談的就是正經戀愛,會結婚,會生小孩,會建造家庭的那種,和你眼里認為的戀愛,嘴里所謂十幾年的感情,完全就是兩種東西,兩碼事情,你聽懂了嗎?”
“不懂。”
宋遠哲從床上坐起,眼眶泛出微紅。
他剛傷愈的右腿,出來前為止住疼痛,打過一針封閉。
此時藥效退去,心絞連著膝蓋里嵌釘排異的炎症,一道來襲,就算羅生生不跑,但只要離了床面,這男人當下也根本拿她沒轍。
最後能做的挽回……
不過只剩下嘴硬,這個絕對算不上高明的選擇。
“別裝了,話都已經講到了這個份上,再說下去,我想也不會有你想聽的內容……起來收拾一下吧,別在我這兒耗費時間,不值當的。”
“起不來,我右腿關節有炎症,需要先止痛才能站立。”
“這招你上次就用過,別以為能誆我兩次!”
“沒騙你。”
男人沉聲說時,彎腰卷起了自己右邊的褲腿。
隨布料上行,他膝蓋兩邊還在流膿的痂口和周圍青紅的腫脹,逐漸暴露於空氣。
即便隔遠,羅生生也能分辨地出——
他確實沒有撒謊。
“你腿怎麼會這樣?”
看清全貌後,女孩頗感震驚。
“術後才一個月左右,還在排異前期,發炎是常態,尤其封閉藥勁剛過的這段時間,會特別難熬,基本是沒法站起來的,嘶……”
放下褲管時,布料擦過傷口,讓他一陣好痛。
“都這樣了,為什麼不好好在南邊養病,還非要跑來這里吃苦,是嫌自己不夠瘸嗎?”
羅生生罵完他,戒備消解,趕忙放下手里的硬器,轉身從電視櫃中拿出藥盒,開始一個個地翻找起來。
“我就是想你了,想來看看你,和你說說話。明天年會人多,你又是程念樟的女伴,我怕你礙著他不會理我,所以今天就特意找機會過來一趟。”
只是想她?
女孩翻藥的動作應聲頓住。
“他家里都是慢性的緩痛劑,有用嗎?”
宋遠哲搖頭。
“等我適應了痛感,自然就能站起來,用不用藥都無所謂,就是一瘸一拐的,會有點難看,你到時見了,別笑話我就好。”
“呵,你什麼破樣子我沒見過,早笑話夠了。”
他既然說不用止痛,羅生生便放下口服的藥,只在手里留了些碘伏和棉簽,回身走向臥室,在他身前半蹲下來,小心翼翼地重新折起這人褲腿,開始替他清理在剛才幾番對峙中,崩裂出血的外傷。
“嘶……痛……”
“知道痛才能長記性,腿都快瘸了,還搞這麼多事情,難不成上床是能止痛,還是怎麼的?”
“呵,我沒打算做的,就是吃醋了。腦子里會想你們在這房子里都干了些什麼,有的情緒,一旦產生畫面感,就會很難忍耐……對不起,生生,剛才是我不好。”
他這話說得很真誠,結束時還不忘替她別好鬢角的碎發,動作里亦透露出不少柔情。
但太乖了。
不像他。
“你……”
羅生生欲言又止,知道宋遠哲有不對勁,但又說不清哪里不對勁。
“我怎麼了?”
“算了,沒什麼。”
處理完傷口,兩人一個木然坐在床尾,一個前往客廳清理戰場,其後就這麼互不打擾地消磨了三刻左右,宋遠哲對眼手機上的時間,而後用余光觀察客廳里女人的動线,嘴角不禁漏笑。
“生生,過來扶我下,林瑜已經到抵門口,我差不多該走了。”
“哦……好的。”
羅生生扔掉玻璃碎渣,聽他要走,想也沒想就利索跑去,讓男人搭腰,幫著他,這麼半攜半摟地,從室內走至了梯口。
“要我再扶你下去嗎?”
“不用。”
“那我——啊呀!你拉我做什麼?”
也不知是搭錯了哪根神經,宋遠哲驟然變臉,下抿起唇线,嘴上說著“不用”,手上卻愣是發狠把她也給一道扯進了電梯。
他左手摁住開門的按鍵,右手撐壁,將羅生生禁錮在他造出的這個狹小空間,趁她失魂的當口,果斷俯首,便吻了下去。
初始只是舌尖繾綣的勾纏,還算怡人,但到後來,為了抑制反抗,這男人直接傾軋身體,硬是把她逼進了梯角,抬手緊捧著女人雙頰,開始了更為狂肆的侵略。
“唔嗯……”
宋遠哲吻技一向厲害,氣長不換的,加之環境逼仄,害得羅生生後程差點就要窒息。
所幸這場詭秘的親熱也沒持續多久,梯門關合的警報響起後,宋遠哲逐漸放緩動作,慢慢停吻。
雙唇分開,拉扯銀线,他用一個獎勵似的輕啄點她鼻尖,方才算做收尾。
“你發什麼瘋?”
羅生生抹去嘴邊的口津,瞪眼問道。
“告別吻。”
“哈?”
“好了,你回去吧。”宋遠哲後退,給她讓渡出離開的空間:“不走的話,我怕我會忍不住又要親你。”
聽到這句,還在呆訥的羅生生,立馬閃身蹦跳了出去,直至躲到了半掩的房門後頭,才探出半個腦袋,放心朝他揮了揮手。
“拜了,明天見。”
“呵。”
此時梯門已逐漸關上,面對她的道別,宋遠哲只昂首回了個意味不明的笑。
當轎廂密閉,樓層的數字開始下行,男人的這股笑意也隨之退場。
他踢了踢右腿,步態如常地走至扶手處,倚靠著橫杆,盯向電梯內的監控,面露輕蔑。
林瑜把車泊在了B1的業主車位,人在棟號對應的門口已等候多時。
“宋總,時點沒什麼問題,還是照原計劃走嗎?”
“嗯,你叫人去監控室錄個屏,再讓物業做好備份,防止他們失手覆蓋掉,免得程念樟到時調不到原檔。”
“好,那羅小姐那邊……”
“她的事,你不用管。”落下這句,宋遠哲指了指自己的座駕:“走吧,我哥還在等我,正事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