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洗澡(微H)
凌晨時分,酒店值班的前台昏昏沉沉地打著瞌睡,迷蒙間有人影晃過,他強睜了眼睛,卻什麼也沒發現。
經過程念樟房門時,羅生生步子放慢,抬頭看,回廊盡頭擺鍾的指針,指在三點的時刻,於是又埋頭繼續向前。
但鬼使神差地,沒走兩步,她卻折返回來,勾著手輕敲房門。
她兩下一頓兩下一頓,敲了四五次,見房里的人沒有反應,垂頭有些喪氣。
剛要轉身,房門卻“啪嗒”,開出條小縫。
羅生生左右觀察後,小心翼翼地推門進入,她動作輕得像饞貓半夜偷食,進門後還不忘輕手輕腳地把門帶上。
程念樟抱胸站在玄關,面無表情地看完了她這一套動作。
“我就敲敲,你還真沒睡啊?”
沒人搭理她,氣氛有些詭異和尷尬。
程念樟方才打了鎮痛劑後小憩了會兒,一睡便是幾個小時過去,衣服也沒換,還是分別前凌亂的模樣。
昏暗燈光里,羅生生透過半敞的領口看見他鎖骨處一片烏青,視线往下,又見手腕一攤攤血跡。
她心底除了情景再現的發怵,更多的是遲來的心疼。
“你…傷得怎麼樣了?怎麼衣服也沒換?沒去醫院嗎?哦對了,巴德怎麼樣了?你們後來……”
她一邊說著,一邊就自顧自得開始上手,眼看就要碰到他了,卻被程念樟嫌惡地擋開。
“羅助理,找我什麼事?”
羅生生的手僵硬地豎在半空,看著有些可笑。
她頓了會兒,回手假裝理了理自己碎發,笑著正要回他,表情卻跟隨他移動,在注意到床邊的針筒和手槍時,一瞬凝固。
程念樟正低頭解著襯衫扣,許久沒得到回應,他覺得不太對勁,一抬頭,瞥見的就是羅生生呆滯又痛心的神情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知道誤會了什麼,竟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你也想來一針嗎?這東西用了會很快活。”
拿起針劑,程念樟嫻熟地用針筒吸入液體,而後一步步向羅生生逼近。
羅生生目光聚焦到針尖時不時滋出的液體,她咬著下唇微微搖頭,身體本能地開始後退。
“啊!”
因為沒注意身後,被扶手截住,羅生生後仰,跌坐進了沙發。
室內光源全都來自沙發邊半人高的地燈,現在從她的角度看去,光源投射在高處的程念樟臉上,自下而上,正是最恐怖的視角。
此時程念樟俯下身,將針筒抵在羅生生的下臂位置,壓低了嗓音,湊到她耳邊:
“癮君子大多喜歡這里下針,皮層薄,血管清晰,操作也簡單。”說著,他用手捏了捏她的胳膊,拇指壓著內臂,掌心能明顯感到她的瑟縮和掙扎:“怕什麼呢?開心一點。”
眼看針尖就要扎進皮膚了,手下的人卻陡然放棄了抵抗,肌肉松軟到不行。
感受到變化,程念樟動作一滯,沒再繼續。而安靜空間里,女孩子獨有的啜泣卻一聲比一聲清晰。
羅生生剛才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捂住眼睛,緊咬著下唇,生怕泄露了哭腔。
當感受到對方的停頓,羅生生將手從眼睛上緩慢移開。
現在的她,整個眼圈和鼻尖都泛著淚紅,嘴里斷續地發出“嗚—嗚—”的短音,都委屈成這樣了,偏生還犟著嘴不肯放,身體卻像死魚,放棄了抵抗。
“好了,不嚇你……呃!”
程念樟剛松手,卻被沙發里的人突如其來抱了個滿懷。
這女人像抱臉蟲一樣死死把他鎖住,越抱越緊,又恰好擠在他的傷處,體感簡直比晚上落棍那幾下還要疼。
“羅生生,你是要抱死我嗎?”
話畢,程念樟正要把她卸下去,耳後卻“哇—啊!”爆發一聲痛哭,隨後一聲哭得比一聲慘。
這個平時看起來無所不能的男人,現在倒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我沒關窗,你再哭下去,隔壁估計得報警。”
這句話里帶著幾分溫柔和笑意,女人聞言微愣,想刹但沒刹住車,於是把頭埋在他頸窩里,咬住他的襯衫,把痛哭變嗚咽。
幾分鍾後,大約是哭累了,羅生生松開他一些,把鼻涕眼淚全擦到他襯衫上,絲毫沒有見外。
程念樟因為愈漸吃痛,也無暇理她這些,見她松了手,就使出力氣把她拉遠。
“你發什麼瘋?”
“阿東,你…嗚…你…這些年都是怎麼過的呐!啊…”
羅生生現在的表情管理非常差,鼻涕眼淚橫流,咧著嘴倒有些劉能的腔調。
程念樟哭笑不得,他吃勁地抬起手輕掐她下巴,這一個拉長喉管的動作能迅速消滅對方刹不住車的啜泣。
“羅生生,你給我安靜點。”
雖然生理性的抽泣止住了,但感官上的衝擊和心理上的打擊卻一直在刺痛著羅生生。
分別十年,她只能從公開的新聞和宋遠哲嘴里得到阿東的消息,她之前以為在程念樟心里,羅家欠他趙家的不過是一次失約,後續羅父亦有打點,托了宋家照顧,也算善始善終。
趙德隆意外去世時,羅家因羅父中風入院,自顧不暇沒有幫上忙,這件事在情分上來說確實於他有愧,所以羅生生一直不敢主動聯系阿東,直至後來沒有交集。
分別至今,她以為他是過得很好很好的,那些名利場的風光應該是他本心追逐的目標,他也獲得了世俗意義上常人難以企及的成功,就算變得有點不像他了——功利,善變,刻薄;但至少也是滿足和快樂的。
“阿東,我以為你過得很好的,我真的以為你過得很好的。”
仰望著程念樟的羅生生,眼里蘊著淚,要掉不掉的樣子,令人動容。
程念樟沒有接她的話,只松開了手,臉漸漸沉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開口岔開話題:
“宋遠哲心倒是挺大的,怎麼放你回來了?”
說完,男人起身也沒再看她,自顧自地繼續開解自己襯衫的紐扣。
“我溜出來的。”
“那我勸你回去,別把他往我這里招惹,晦氣。”
“是你把他叫過來的,我不想他過來,也不想回去。”
聞言,程念樟動作一滯,而後把脫下的襯衣甩到床上,露出後背一片烏紫。
這觸目驚心的畫面,讓羅生生一下站了起來,她剛要開口,卻被程念樟搶了先。
“羅小姐,我和宋遠哲不熟,他靠自己本事找過來的,和我有什麼關系?”
羅生生搖頭,下意識地向程念樟靠近。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細節,但當時你拿槍頂著我的時候其實已經知道他會來了,這還不明顯嗎?”
程念樟聽完,低頭一笑。
“呵,不過是一個可以預見的巧合,你想太多了。”
羅生生不太甘心,肚子里還有好多話想問,但剛要再開口,程念樟突然開始解起褲頭,他拉開西褲的拉鏈,動作定住,突然轉頭看向羅生生。
“羅小姐,我今天很累,想早點休息,可以麻煩你離開了嗎?”
如果是一個正常的晚夜,一個正常的羅生生,面對這種狀況應該是羞赧地捂臉逃開。
但這一晚她經歷了太多,突然明白了很多眼前這個男人變化的緣由,也越來越不懂他。愧疚、自責、心疼和渴望的情緒,在她心里糾纏不清。
宋遠哲是一定會帶她走的,帶她回英國,回澳洲,回到從前被傅雲任意擺布的生活軌道。
她有很多情緒,但無法組成話語,她怕這時候離開了,就再也沒有表達的機會。
“阿東,我不想走。”
程念樟皺起眉頭,他是真的疲憊,心理和生理上都是。
他現在不想搞懂羅生生的想法,也不想去探究羅生生和宋遠哲的關系。
羅生生說完這句以後,他沒再趕她,只繼續脫衣,脫襪,取出浴袍、內褲…路過她時,視若無物。
這家酒店是開放式的衛生間,所有私密都一覽無余。程念樟進入浴室時一瞥眼發現羅生生還在看著他,終於忍無可忍。
“羅生生,你是變態嗎?你到底他媽的想干嘛?你不覺得自己很招人煩嗎?你知道我這幾天為了處理你的爛攤子有多費勁嗎?拜托你有多遠滾多遠,還有請你轉告宋遠哲,他這個二世祖我惹不起,也不會惹,讓他專心去和他大哥宋毅斗,別把力氣用錯了地方!”
因為情緒有點上頭,又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程念樟受傷的腹腔突然感到一陣銳痛,於是下意識地弓背捂住傷處。
就在這時,一雙手自背後將他環住,它們既軟又小,帶著一些潮熱的溫度,輕輕按壓傷處周圍的肌肉。
程念樟抓住其中一只。
“羅生生,你到底想做什麼?”
這句話說得很輕,抓著她的手也沒用多大力氣,羅生生沒想掙脫,只把側臉貼住他的後背,默默掉淚。
程念樟能感受到身後有比體溫要熱一些的液體在燙著背,他知道是羅生生在哭,這是這個女人的殺手鐧,他不曉得對其他人效用如何,但無論趙程東還是程念樟,都逃不過這溫柔一刀。
“對不起…”
羅生生的這句道歉帶著鼻音,聽起來有些可憐,她一手移到他的後背,輕觸一塊微微泛紫的條形瘀痕,像小時候媽媽哄孩子一樣,對著它哈了口氣。
“他們下手怎麼這麼重!你剛才打的時候不疼嗎?一定疼死了啊!”
“這不算重的,宋遠哲請的打手水平一般,只是皮肉傷。換我出手的話,這一下應該再往左下走一點,這樣完全背對對手直擊脊椎,對手立馬趴下,後半輩子都別想站起來。”
程念樟話里有些嚇唬她的成分,羅生生聽了卻無甚反應,依舊單手環著趴在他的背上。
他有些無奈,遂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扯開。
“我真的很累,有什麼明天再說,放我洗澡,可以嗎?”
“我幫你洗吧。”
“你說什麼?”
程念樟以為自己聽錯了。
“剛剛我一直在觀察你,你的手抬不過肩,解扣子很吃力,想想還是我來幫你吧,我知道你的,脾氣要強的很,肯定沒讓小謝他們知道,不然你現在就該在醫院而不是這里了。就讓我幫你吧,風水輪流轉,換我服侍你,怎麼樣?”
程念樟回頭看到羅生生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很無語。
沒等程念樟回話,羅生生已經先人一步去調節淋浴的水溫和大小,然後接過他手里的浴袍掛好,生拉硬拽地把他拉了進去。
“你先用熱水洗個頭,等一下傷口要用冷水洗,後背我幫你,會有點涼,我動作很快的,絕不讓你著涼。”
“羅生生,我不需……”
“你就把我當傭人使喚就好,不用不好意思。看你這樣我很不放心,你要是不讓我來也可以,我打電話叫小謝過來唄。”
事情的進展不知道從哪一步開始畫風突變,程念樟現在有點後悔給羅生生開門,他就不該去好奇她為什麼會回來!
這個女人的花頭勁,遠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得多,尤其擅長扮豬吃老虎,自打再遇見就沒一刻消停過。
現在的程念樟,只穿著一條男士內褲,叉腰站在淋浴房和面前拿著噴頭的羅生生對峙著,對方滿臉寫著“你不是要洗澡嗎?快來啊”的欠揍表情。
僵持了一會兒,程念樟服軟。羅生生很有默契地從他一聲嘆氣里接收到信號,立馬勾住他脖子,讓他半蹲下來,用溫水慢慢打濕他的頭發。
程念樟很高,半蹲下來低著頭依舊可以看到羅生生因呼吸而起伏胸脯。
她穿的t恤被水打濕,透出了里面黑色的bralette,畫面有些香艷,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現下也不想著了羅生生的道,於是微微側頭看向別處。
羅生生洗得倒是很認真,邊洗還會邊評價他的發質,問他用什麼洗護產品,平時掉不掉頭發,嘴巴碎得不行,程念樟煩得很,一句也沒接她話。
“好了,我給你擦擦。”
這個頭洗了也就幾分鍾,對程念樟來說卻異常難熬,他有些吃力地站直,抹掉了面上的水和浮沫。
羅生生根本沒什麼照顧人的經驗,衝水也不記得避開他的眼睛和鼻子,這導致他一時半會也睜不開眼。
迷迷蒙蒙間,一條毛巾懟到了他的臉上。
“你蹲下些,我給你擦擦。”
羅生生好像完全具備了一個tony的自我修養,一心想給程念樟來個一條龍。
程念樟沒聽她的,有些斗氣地又把噴頭打開。
“唰”
突如其來的溫水一下把兩人都澆濕。
程念樟也不管羅生生的存在,褪掉底褲,衝著水,用行動告訴羅生生,這里並不需要她。
“阿東,我覺得事情不應該這樣的。”
程念樟沒有回她。
羅生生默默退出了淋浴房。
就在男人松了口氣,覺得終於送走這尊大佛的時候,羅生生居然,赤身裸體,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程念樟愕然。
羅生生把握這個瞬間,墊腳親上了他的唇。
然而觸及柔軟,程念樟並沒有貪戀,硬把她給推了出去。
“羅生生,你換一天行不行?我今天真的沒興致。”
“不行!我怕過了今天我就打不過你了!”
羅生生這句話沒過腦子,但卻戳中了程念樟笑點,他不愛笑的。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配上羅生生過分認真的表情,竟讓他不自覺就笑了出來。
大概覺得不合時宜,他用一個假裝的咳嗽帶過。
羅生生的共情能力很強,她在這些細微中看出了程念樟的放松,於是試探性地又吻了上去,這次對方沒有推拒。
她小心翼翼地吻他,手怕按到傷處,只敢輕輕搭著他的肩,身體全靠兩個腳尖在支撐,就在她馬上撐不住的檔口,一只大手扶住了她的腰,也正是在此時,男人的鼻息開始加重,他張開嘴,開始了真正的攻城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