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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離婚

  葬禮結束後,為照拂親友,藺安嫻在禮堂外包了場白棚的餐食。

  上海人慣常把這頓喪飯叫做“吃豆腐”,不過如今他們身在悉尼,食物由教會供給,雖然豐盛,卻吃不著任何國內白事常會有的豆腐菜色。

  因當下心緒難受,外加胃口差勁,羅生生整個人都是副蔫兒著的狀態,提不起多少吃飯的興趣。

  她默默呆坐在主位,頭腦放空,目光沒有聚焦的落點,看來十分木然。

  偶爾程念樟會遞喂給些吃的,羅生生如果感知到,就張嘴象征性咀嚼兩下,再生澀下咽,嘗不出什麼口味上的好賴。

  其間賓客離席早走,常要過來打聲招呼,這些人情上的應付,羅生生現在肯定做不來,所以為怕對方感到敷衍,回頭別人這件事,也基本都是程念樟替她在做。

  這個男人往昔看著冷情,實則從泥濘爬到現今地位,知世故,善世故,早已是他保身立命的必備技能。

  即便都是些毫無交集的過客,他當下也能從善如流地與之來去兩下,再結合葬禮上的表現,倒是給一眾羅家親戚,留下了十分不錯的印象。

  劉安遠到時,席宴差不多已經散完。

  王栩引他過來,這人行步里,打眼瞧著仆仆皆是風塵,想來路上應當確實有些匆忙。

  “藺姨,抱歉,耽誤了。”

  他語氣疲累,說時不忘遞上份奠禮,手中那信封,不用摸,光是看著,就知厚度不差。

  藺安嫻瞥了眼,只搖了搖頭,推手沒要。

  “王秘書給過了,小遠,你不用總這麼客氣。”

  “不是客氣,是理當給的心意。”

  男人沒把婉拒放心上,對方不收,他就直接往台面放下,動作儒雅輕緩,卻暗含著強勢。

  羅晴見自家嫂子沒什麼動作,眼色微動了兩下,索性擅作主張地,將這個白色封袋,給一並裝進了收禮金的大包中,妥帖後,再抬頭代為寒暄道:

  “小遠辛苦了,看你這個樣子,是不是飯還沒吃?”

  “謝晴姨關照,飛機上有墊些簡餐,剛吃過不久,當前還不餓。”

  “哦,這樣啊……不餓就先坐坐,休息休息也好的。”

  劉安遠本就是個無意寒暄的人,噓寒問暖、虛浮應承的話,他向來不會多說。

  羅晴讓他坐,他就挨到程念樟邊側,姿態乖順地坐下,而後再越過對方,望了眼羅生生的方向。

  “生生?”

  羅生生剛才是有聽見長輩與他對話的,但這姑娘當下不太想參與,所以就裝著發呆,決心看能不能蒙混過去。

  這廂被點,知道躲不掉,她才不得已出聲:

  “嗯?哦……安遠哥,你來啦。”

  “最近還好嗎?”大概意識到這句話唐突,葬禮上哪有問逝者至親是好是壞的?

  於是劉安遠甫一話落,趁她沒答,便立馬改口道:“世事總有無常,別太難過……節哀。”

  “哦……我沒事,近來不好不壞的,和從前也沒大差別,謝謝安遠哥關懷的。”

  羅生生答復的語氣淡淡,眼神也沒看他,明顯是不想多聊的架勢。

  程念樟在旁,靜聽他倆對話,如同嚼蠟,實在琢磨不出太多深妙的東西。

  不過礙於張晚迪這個大雷,他也不敢和周旋他人那樣,輕易開口,同劉安遠破局……

  生怕說錯哪句,別一不小心揭開暗瘡,引羅生生多疑,又攪他不得安寧。

  “念樟呢,近來如何?”

  劉安遠倒是沒這層芥蒂。

  他飲下口冰水,目色隨問話對象的轉變,從柔和改換犀利。

  “也是不好不壞。”

  “嗯,我聽王栩說,羅家內外,目前都是你在做主?”

  “幫忙罷了,談不上做主。”

  “哦?謙虛了,即便不是,想來應當也快。”

  像句諷刺。

  程念樟聽出來了。

  於是他稍稍轉臉,在看向劉安遠的神情里,泄露出不解。

  “劉總呢,諸事還順嗎?上次年會,我看宋氏星島的項目,你該挺有興趣,怎麼樣?進展如何了?”

  “我上次說過,公事公談,這是家事的場合,有些話題聊起來,不是時宜。”

  “閒談而已,你不用這麼嚴肅。”

  “呵,那倒也不至於太過輕浮。”

  輕浮?

  這話,火藥味可有點大……

  就連旁邊木訥著的羅生生,都聽出了不對。

  “有正事的話,要覺得不方便,你們就出去聊,省得為躲著人,說些誰也聽不懂的東西,不累嗎?”

  此言一出,兩個男人幾乎在同時,一起吃了個大癟。

  劉安遠默默再抿下口冰水,沉吟過片刻,隨後借享煙的由頭,還是主動邀了程念樟,要他去往外面續聊。

  當前,林蔭蔽道,斜漏斑駁。

  兩人並行在高樹下慢走,穿過光隙,從遠處望向背影,體態都是挺拔,被量裁合體的西裝包裹著,也皆是肩寬窄腰的姿型……

  別說,竟還莫名讓人有點難分,辨不出來左右到底是誰。

  劉安遠行色匆匆,隨身沒有帶煙,便問程念樟借了支,雙指夾起後,蹙攏眉頭,俯首再向他湊火。

  這男人額前原本上梳的碎發,隨此番動作,紛紛垂掉,結合他面色里的疲憊,不禁於溫儒的氣質中,更添了一層落拓。

  “有什麼要說的嗎?專程找我出來。”

  程念樟用余光探了眼周圍,神色頗具防備。

  “去年王栩在廣州撞見生生,應該提醒過你,別動這孩子的心思。如今看來,還是我的手下份量不夠,人微言輕的,說的話到底是沒讓你給聽進心里。”

  “那時和現在,屬於兩回事。我和羅生生的關系,其實沒你想得那麼多彎繞,一直都很純粹,就是戀人……”說到這里,男人皺了皺眉,細想後,又繼續補道:“況且劉安遠,羅生生和你,理論上並沒有太多淵源,別人的家事,你這樣表態,未免過於越界了點。”

  聽言,劉安遠忽而頓步,與他錯開些距離,低頭吐出口煙,教白霧模糊了面容,讓人看不真切神情。

  “你該有所耳聞,當初我太年輕,出手想奪回父母產業,卻被有心人擺道,反而失手害慘了羅家。”

  “哦,那你就是他們仇人,這麼說來的話,羅生生的事,理應更輪不著你管。”

  “我只是想她過得簡單,暫且不談過去,就憑你目前在做的事情,於生生來說,是絕對算不上良配的。”

  “我現在做的什麼事情?”

  程念樟一臉莫名。

  “昨日,在離開斐濟前,張晚迪與我提了離婚,這件事……你知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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