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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新月既殘逢華英(四)

  等了半晌,不見宴無涯發難。

  “你說得不錯,我算不上什麼俠,可症結在於,我也並未想當沽名釣譽的俠。當年被師父帶走時,我便算半個出家人,塵緣事跡早已斷干淨,孑然一身,各人自有各人運,哪里輪得到我去攪合。”

  聽她這麼說,顏傾辭更憤怒了,不經過問,就拿著掃帚往外趕人。

  溪嵐不敢勸,生怕人走了她又來鬧自己,只微表歉意地給宴無涯落歸途遞了個眼色,二人表示理解,暫避回山中。

  院里剩下不知所措的華年,墨月從膳房端著午飯出來,見少了兩人,便問她們哪里去了。

  “死了!”

  顏傾辭狠狠瞪一眼溪嵐,她分明瞧見她給那兩人使眼色!胳膊肘往外拐!扔了掃帚,悶進屋中把門一鎖,無論墨月怎麼敲都不出來。

  溪嵐頗覺心累,讓她們先吃,她則從未上鎖的窗戶翻進,一落地,梳妝台邊坐著獨自生悶氣的顏傾辭,她抬頭看她一眼,輕飄飄轉向另一邊描眉。

  “吃午飯了。”

  不理她。

  “有你愛吃的時蔬。”

  還是不理。

  溪嵐輕嘆著走近,一手按著她左肩,另一手奪過她手中略顯粗糙的漆眉筆,對著銅鏡撫摸她的眉心處。

  “已經很美了,無須再畫。”

  顏傾辭被她摸得呼吸一重,全身的動作都變得僵硬不自然起來。

  “我知道你氣她不在場……”

  “我哪里是氣她,我是氣自己,”

  顏傾辭坦然,“氣自己文不成武不就,氣自己沒有能耐力挽狂瀾,只能眼睜睜看著親人死在眼前……”

  說著,她抽泣起來,越發自輕自賤,“我就是個廢物。”

  “怎麼會?”

  溪嵐將人攬進懷里,手一遍遍撫摸她的臉頰,“是這世道不濟,是他們人性泯滅,你一個受迫害之人,怎好將罪過全攬在自己身上?錯的不是你,是這沒天良的世道。”

  顏傾辭依偎進她懷里,把半邊身子交托物兒般交托給溪嵐,側耳貼在她下肋骨處,手圈著腰,患得患失地摟緊。

  “我只是氣不順,你莫嫌我煩。”

  “你是憋屈太久,撒出來就好了,不過以後只准對我撒氣,不能對旁人胡亂撒一通,易使人心寒。”

  顏傾辭好奇:“你就不會心寒?”

  “我的心本就是冷的,你的寒氣傷不到我。”

  “照你說,你既然是這樣無情之人,那為何還要特意翻窗來哄我?你在意我。”

  “我在意守諾。”

  顏傾辭離遠了,抬頭仰視這人,溪嵐正巧低頭,二人目光對視上,冷冽遇上炙熱,難免不被那溫暖感染。

  溪嵐最先移開目光,拍拍她的肩膀,“出來吃飯。”

  顏傾辭盯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調笑:“我看你口是心非到什麼時候。”

  ……

  吃完飯,溪嵐上山開墾新地,華年跟去幫忙。

  顏傾辭也不閒著,帶著墨月和綺夢流綏,先給村子的各家各戶送了些土雞蛋,算是結下鄰居交情,又到鎮中逛了一圈,與唯二的兩家香粉鋪子的老板娘打好交道,白送給她們一些自制的香粉讓她們試用兜售,若覺得好,改日可放心購買,她說會給她們按最便宜的批價算。

  鎮子不大,僅有幾家客棧與一間酒樓,顏傾辭進去轉了瞧,便見這些偏遠地方的菜式簡單,家常模樣,品相也不好,比不上都城里花樣多、賣相佳。

  她找上掌櫃,說自己祖上有品菜名舌,曾寫下所有嘗過之菜的做法,若他們想要,便可免費贈與他們,只不過每賣出一盤子這菜,掌櫃的就得分出五分之一的菜錢給她。

  酒樓的掌櫃恃財傲物,獨霸一方久了,難免不信這些,以為她是騙子,命小二將幾人趕出去後,還說如今的漂亮女人正事不干,整天想著歪門邪道,當他是傻子呢?

  出來騙人倒不如去青樓賣身,那里賺錢多輕松!

  “這死人掌櫃,好沒教養!滿口噴糞,看我不打折他的牙!”

  墨月擼了袖子就要衝回去。

  顏傾辭攔著她,看向酒樓牌匾,冷冷一笑:“莫同他一般見識,日後自有他來求我的時候。”

  尋到客棧小店,顏傾辭著實費了一番口舌,不僅將價錢降到十分之一,還免去前五十盤的分成,等於白送他們,顏傾辭給每家一份不同的菜譜,若不好,以後不用便是,若受了追捧,也可以到她這里來買其余菜方。

  回去路上,給小丫頭們各買了一根糖葫蘆,墨月仍氣憤不已,邊走邊罵:“那酒樓的掌櫃忒不是東西,竟敢這麼冒犯小姐!虧得小姐頭腦好,簽下兩家香粉鋪子與三家客棧的供約,不然我們此番得白跑一趟了。”

  顏傾辭搖頭:“對方用不用還沒個定數呢,咱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明日起早,和我一起去山里多采些花來罷,我要用來做香粉。”

  墨月想了想,覺得哪里不妥:“可萬一那些人不老實,不如實說到底賣了幾盤菜,我們又怎麼按盤子收錢呢?”

  顏傾辭一笑:“鎮子人口不多,能賣多少我心中有數,先便宜他們幾天,待鎮上人好上這口後,我再收回菜譜,他們若不肯還,我便買斷全鎮的食材,自己做好,分在茶攤子上置賣,價錢壓得比他們便宜些,自有舊人來捧場。”

  “若他們肯呢?”

  “若他們肯,誠如你所說,按盤子計算太難監察,我便將菜譜賣斷給他們,一份菜一份價錢,我在侯府做千金小姐時,遍嘗天下美食,這些個方子,足夠賣它個上百份了。”

  墨月恍然大悟:“原來小姐說得祖上的那個品菜名舌是自己啊?我說怎不記得顏顧二府出過什麼名舌。”

  二人有說有笑往家趕,路過一處巷子口,便見一名女子被推得載倒在她們面前,巷子里衝出兩個短衣打手,揪著女人胳膊,將她往回扯。

  “個賠錢貨,還想跑?不接客你還想吃干飯?沒那好事!”

  墨月性子仗義,見不得這事,跳上前,指那兩人便罵:“光天化日的,你們干嘛?!”

  “干你這娘們兒屁事?”

  “我看到了,就關我的事!”

  顏傾辭不動聲色地打量地上女人,衣服簡陋,面頰無傷,露出的手背肌膚白皙,也沒有淤痕,只是衣裳頭發凌亂了些。

  “你們是何人?敢管我們鳴玉弄堂的閒事?”

  “我還要問你們呢,青天白日地就當街強搶民女,還有沒有王法啦?”

  “哼,強搶民女?她是弄堂里的妓,今早剛被她賭鬼爹賣進來,已脫了良籍了,算哪門子的民女?我們管教自己的奴才,礙著你們什麼事?邊兒去!別擋著大爺的道。”

  打手抓住女人的背心,把人從地上一把拉起,兩人架著女人,極慢地往回走。墨月還要理論,顏傾辭拉住她,默默搖了搖頭。

  “可是小姐,他們……”

  “回家。”

  顏傾辭強拉著人離開此處。

  回到院兒里,悶悶剝著蒜頭,直到溪嵐與華年回來,幾人吃完晚飯,趁洗碗的功夫,墨月敞亮道:“小姐,我不明白你白日里為何見死不救,他們要讓她去做妓!”

  端盤子出來的溪嵐恰巧聽見,問發生何事,墨月便如實敘述一遍,因不知具體情況,溪嵐不好輕易判斷,不過憑顏傾辭的聰慧,應該有她這麼做的道理。

  “袖手旁觀也叫道理?”

  “墨月,我知曉文琴之死對你打擊很大,對我何嘗不是呢?我知道你觸景生情,但那巷口女人並非善類,既是今早才被賣進來的,如何能就脫了良籍?尋常官府也得審個兩三日,還有,她身上衣服雖朴素,但不見破洞與傷痕,露出的肌膚也沒有受過打的痕跡,顯然與她的受馴境地不符。再者,那兩個打手拽她時下手也不重,更像是怕弄疼她一樣,帶她回去時走得也極慢,事情詭異,漏洞百出,我們初來乍到,還不了解此地風土民情,不宜貿然行事。”

  顏傾辭情真意切地解釋,墨月腦子一懵,因為當時的她完全沒注意到這些,只顧著幫那女人,要不是被攔著,她恐怕會衝進巷子去。

  溪嵐聽了個大概,便了解了顏傾辭的憂慮,跟著說道:“看樣子,你們是遇上搭橋了。”

  “搭橋?”墨月疑惑。

  溪嵐道:“就是專門幫青樓楚館騙無知少年的一類人,大多都是老弱婦孺,裝作需要幫援,等好心人上鈎後,將對方帶到人煙稀少之地,三四個埋伏好的大漢會在這時跳出,把人綁了賣到青樓。被騙的有男有女,女者偏多,女的抓了賣去當妓,男的抓了,則會割去陽物充當男妓。”

  墨月聞之後怕,連稱自己昏頭,竟分不清對方是真是假。

  “不怪你,”

  溪嵐道,“是這世道容不下好人。”

  顏傾辭:“其實冷靜下來想一想,街上路人何其多,她為什麼偏偏倒在我們跟前?而不是去向一些身強體壯的男路人求援?若真有急事,找他們該比找我們適當。遇事多想幾個為什麼,對自己沒有壞處,”

  墨月點頭:“小姐教訓得對,我以後定當小心一些。”

  華年在院中劈柴,天色漸黑,偶有幾只綠色光點在院子里飄飛。

  “螢火蟲!”

  “哪里?”

  “那兒那兒!”

  最終捕了十幾只,分裝在兩個紙糊的燈籠里,光芒比油燈還要亮。

  顏傾辭躺在溪嵐懷里,頭枕著她的肩,手指撫摸著一閃一閃的綠光燈籠,將白日里找到兩家香粉鋪子與三家客棧的訂約告訴她。

  溪嵐:“不愧是顏氏女兒,經商頭腦如此靈活。”

  “七娘在夸我?”

  “不明顯麼?”

  “嗯……不是很明顯呢……”

  顏傾辭撅著嘴蹭到她跟前,“你親親我便很明顯。”

  溪嵐把她頭摁回去,按著,不讓她起身,訴道:“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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