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顧三上次和他通話後,賀奇總是心神不寧。
顧三做事,一直很小心翼翼,非常低調。
可是這次她做事連他隔了這麼遠都有所耳聞。
隔了大海之外的四國,聽說她出手殺掉了興盛會老大弘雲濤,一手搞垮了興盛會。
雖然揚名了,可是絕對有違她一貫做事的風格。
他也一時沒有弄明白弘雲濤怎麼會得罪顧三的。
但是這次的出手,讓顧三所要做的事情,從一開始就落入了下乘。
她就算將來能扭轉了乾坤,卻依然會危機重重。
他在班牙卡坐立不安,連續苦熬了許久之後,終於還是決定去找顧三。
走之前,他反復琢磨了如何處置給顧三留的這批軍火。
他知道這批貨對顧三至關重要,他托付給誰都不會放心。
思來想去,他想到了一個地方。
那個秘密地方,只有他和顧三知道,荒無人煙。
他派人將貨送到那里後,然後第一時間把所有送貨人全部毒殺掉,確保了這批軍火藏匿地絕對安全。
然後他挑了一批精干好手,打算去幫助顧三。
無論是不是他擔心過度,這一次,他想站在顧三身邊,陪著她。
兄弟也好,情人也罷,他想付之行動告訴顧三。
他是值得她相信的。
…………
第二日一早,連承勛宿醉頭疼,手撐著腦袋,在一片陽光明媚中醒來。
“醒了?我們走吧,去見你父母。”
顧三背光而站,光暈在她身後,她吟吟一笑,就只是那麼柔和的看著自己。
那一刻,連承勛以為是永遠。
吃過早飯後,連承勛特別穿戴一新,量身定做的白色西裝穿在身上清雋明亮,笑容青春洋溢,猶如翩翩貴公子般灑脫。
顧三一如既往的低調,只是也換了身白衣,白衣如雪,沾血的時候也會分外惹眼。
連家在普吉望是有著百年傳承,老宅坐落在風景優美的郊野莊園里,警衛森嚴,從莊園入口一直到內宅別墅,警衛連成排的站崗。
得了消息的連家人早早就在門口翹首以盼,待見到顧三之後,連母滿意的直點頭。
雖然之前連承勛說過顧三並不是富貴人家出身,父母也都雙亡了只有兩個哥哥帶大她。
可是如今一見,面對他們連家的排場和門第,就是一般貴族千金也會露出些許怯意。
反而顧三渾然沒有。
她走在連承勛身邊,氣定神閒,並不擺頭亂探,腳步輕卻沉著,目光平和淡然,是少有的沉穩性子。
沒有半點年輕姑娘浮躁的樣子。
真是個好姑娘啊!
連母看著喜歡,連家兄姐也覺得姑娘不錯。
雖然姑娘的相貌並不美艷,可五官端正,眉眼彎彎,嘴角含笑柔和。
和連承勛真是般配。
唯有連父見到顧三都刹那,面色刷地一白,但隨即勉力堆滿了笑容,極力鎮定。
顧三和連父對看了一眼,連父不自覺哆嗦了一下。垂眸,不敢和顧三視线對望。
顧三不以為然,作為總督的連父恐怕警署抓捕她的通緝令都是他簽字的,認出她來在正常不過。
…………
顧三受到了連家熱切的歡迎。
連母拉著她,眉開眼笑,越看越覺得這個兒媳婦端莊大方,恨不得能立刻把婚事給辦了。
連母看的心慌怒放,連父卻在旁邊看的心驚肉跳。
初聽到自己兒子說自己的對象叫做顧三時候,他不是沒有懷疑過。
可是轉而一想,又覺得自己多慮了。
自己的小兒子二十多年來一直是埋首書中,在物理化學方面特別有造詣。同時還精通天文地理、宗教藝術、對繪畫和歌舞劇都頗有研究。
是個優秀的小孩,只可惜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書中,做事死板、行事作風特別迂腐。
這樣一個書呆子和那個國際上惡貫滿盈的女悍匪,實在是劃不上等號。
世界如此之大,同名同姓也不是稀奇的事情。
可今天這麼一見面,他渾身寒毛倒立,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家是在劫難逃。
被這樣一個女人盯上,想要救出自己的小兒子,他們家會付出如何的代價,幾乎可想而知。
只可憐了自己的兒子,捧上了一片赤誠之心,卻根本是送入了虎口之中。
顧三談笑中,一直在觀察連父的表情。
她早就在進入山莊的時候觀察過四周,除了莊園里面正常的警衛戒備力量外,沒有多余的人馬。
盡一也沒有發出任何信號,算一下時間,就快到了和暮江一同接頭出貨的時候了。
一切風平浪靜,似乎並沒有異樣。
顧三卻不是一個輕易放下疑心的人,她昨晚獨站風中,思索了很多可能性,而最糟糕的可能性就是連盡一都不可相信。
如果盡一都不可相信的話,她想要脫逃,就只能借用連家上下幾口人的命了。
連承勛送入她手中,可能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也可能是刻意為之,引誘她上鈎。
可她既然來了,就算是十面埋伏,也要硬生生撕開這重重圍困。
…………
連父支開全家人後,將顧三引進了書房。
顧三氣定神閒,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樣子,似乎並不在意書房內是否是龍潭虎穴。
不過書房只是書房,隔音性卻極好。
鎖上了門後,連父屈膝就地一跪,張嘴就是乞求。
“顧三爺。是我兒子魯莽了,就請三爺高抬貴手放過我們連家。你有什麼要求,我都能配合。”
顧三自己選了屋里中央旋轉的高檔皮椅入座,隨意的來回轉了幾個圈,笑嘻嘻反問了一句:“伯父真是客氣了。你知道我來這里做什麼嗎?”
還能來做什麼?
除了犯罪,總不可能是來做慈善的。
想是這麼想,連父嘴上可不敢這麼直白回答,他搖了搖頭,只是含蓄道:“大概是些不太方便做的事情?”
顧三點了點頭,看了下時間,交易已經過半了,如果再過一會兒依然風平浪靜,她大概是用不上連家這幾口人命了。
她想起了遇見連承勛的種種情景。
想起了那雙被她嫌棄的柔軟拖鞋;那防透明的泳衣;還有那甜膩的糖,雨中奔向她時的表情,醉酒時候委屈的樣子。
如果真的是天使,那麼還是讓天使遠飛吧。她折翼過一個天使,沒必要再搭上一個。
顧三略松了眉色,張開了口道:“如果順利辦完事,我不會動——”
她話未說完,遠處竄起天空一道黑色骷髏形狀的圖案。
那是受到緊急情況才會發出的信號,是盡一發出的。
顧三神情一冷,卻依然紋絲不動,直到她手腕處的警報器發出急促的響聲。
鮮紅的燈光,很刺耳的聲音。
那是盡一十八歲時候,她送給他的出師禮物。她曾說過如遇生死攸關的時候,就按響機器,她會救他一命。
這麼多年,槍林彈雨中盡一從沒有按過,而今天——按了!
顧三眼眸暗沉到了極點,她臉上還帶著笑,卻儼然已經如暴雨沉積般,悄無聲息的漫開在心底。
她並不嗜殺,可偏偏非要逼她走弑佛殺魔道路。
她對上跪地惶恐不安的連父,很柔聲細語道:“伯父,要麻煩你了。”
…………
顧三只帶走了連父和他大兒子走。
連承勛早就被支開去接她所謂稍後會來的哥哥了。
連母和女兒沒有被她殺掉,只是打暈放置在房間里。
待遣走了所有伺候伺候的傭人離開後,連父坐在副駕駛上,顧三開的車。
後座是大兒子,鎖住了雙手,昏迷中。
開始一路都很暢通,總督的車駕自然無人敢攔。
只是越靠近黑色骷髏圖案地點,就越來越多的警備崗哨。
到後來甚至還有更多的是部隊特種兵把手關卡,幾乎是六親不認的地步。
顧三冷眼旁觀,看著連父面紅耳赤的訓斥著那些軍官無視法度,隨意調動部隊。
可對方振振有詞,說今早就頒布了總督命,要求所有首都駐軍部隊配合四國警方一起掃除悍匪。
待不遠處關卡響起了電話的時候,顧三眼光如鷹,盯上了對方的雙唇口型。
下一秒,她猛的轉動了方向盤,離箭般飛馳衝破了路障,後面一片追喊聲,隨即是重型機槍掃射的聲音。
“你做什麼?為什麼要闖路障?”連父感到莫名其妙,這不是顧三自我暴露?
“剛才來了電話,說總督府的消息,總督一家五口人,除了小兒子外,其余四人全部被悍匪顧三殺死了。”
連父乍聽還沒覺出不對勁,下意識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我不是還活——”他話沒說完,聯想到剛才那詭異的總督令,不禁失聲哀嚎了一聲:“不!不可能!”
顧三一路飛馳,閃躲後面追兵,一面在觀察地形,只是挑眉冷靜的陳述一個事實:“伯父,是你小兒子要殺你們。對不住了,我也無能為力。”
後面的追上車的時候,車已經停止。車上人在呐喊我是總督。
士兵們無動於衷,手持武器萬分戒備。
其中最高的指揮官手一揮道:“代總督有令!和悍匪顧三一起者,全部殺無赦!開槍!”
激烈而密集的槍聲之後,車上兩名男子被擊斃。開車的人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