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問顧三喜歡些什麼,其實她並沒有特別的喜好。
她弄大筆的錢,是為了大批的軍火;弄大批的軍火,是為了有自己的武裝力量;有自己的力量是為了重回陵炎,重回陵炎不為報仇,只為了能夠奪回賀淮的屍體。
繞來繞去,好像她其實只喜歡賀淮的屍體。
拿到了賀淮的屍體,她人生似乎一切都圓滿了。
圓滿並不意味著盡頭,她也不想死。
沒有人活著好好的會去想要死。
雖然她知道終會江山代有才人出,只要她有一天老了,沒力氣了,打不動了,能夠橫屍街頭都算是不錯的下場了。
可她也依然不想輕易去死,只是想活著,多活一天賺一天。
活到哪一天,她不想搏命了,或者在數不盡的爭斗中疲倦了。
顧三覺得那天就是她生命的終點。
而此刻她依然要足夠強大,她的利益至高無上,在一往無前的路上拿出弑神的氣勢。
如果真要深究顧三對賀淮的感情,其實更像是一種渴望,而非欲望。
她感情缺失,是不具備愛人這種能力的。
她不懂情感表達,只是一味的認為賀淮是她的,不能夠失去。
盡一拿出了他准備的生日禮物,非常鄭重其事的捧給了她。
顧三覺得好笑,看著手里那件手工編織,裁剪流利,工藝復雜的高級禮服裙,覺得好像是拿到了一個不合時宜的玩具。
她無聲的抬頭看向了盡一,她眼瞳偏黑,夜色中會顯得特別亮,似乎吸引入這看似夢幻的陷阱之中。
顧三勾了勾手示意盡一靠近,盡一乖乖彎腰,把腦袋湊到了顧三面前。
伸手把眼前的腦袋上頭發揉亂,然後顧三勾著脖子踮起腳,輕啄了一下,正欲離開,盡一伸出了手,顧三的反應堪稱迅捷,盡一手剛動,顧三已經雙手牢牢擒住了他。
眉頭一挑,盡一沒做解釋,只是借著顧三的力道將人往自己懷里帶入,像是要將人融進身體里。
俯身就吻。
炙熱的吻帶著些許霸道,快速侵占著唇舌,像是要把人剝皮拆骨似的,一點點吞吃入腹。
顧三目光瞬間有些深邃,她身上還帶著酒氣,垂眸相望,光线碎落在眼底,星辰燦爛。
“顧三,我愛你。”
顧三如今聽到盡一的告白已經不會覺得匪夷所思,反而會換個角度去想,說愛她總比說恨她好。
因此,很快她投入熱情回應了盡一的吻,彎起的眉眼,多了幾分極其罕見的情感。
麗雅振提得到了消息,最近首都城確實來了一個異國闊公子,是從瑪諾斯攜帶了巨款而來的。
瑪諾斯去年發生了政變,此刻全國正在爆發南北內戰中,國內有錢人紛紛出走,到鄰近的幾個國家躲避戰禍。
這位名叫韋固倫納德的貴公子,自己母親是從豐聖多馬遠嫁過去的,因此在當地還有一個母家親戚。
這位有錢公子剛來就廣結權貴富商巨賈,大有在此處落地生根,再次重振旗鼓的打算。
這些行為都不稀奇,戰亂紛爭,民不聊生,有錢人只管自己生活,既沒有故土難離情緒,也無國難當守的覺悟,哪里能再次發財就去哪里。
麗雅振提對這種人向來不會在意,投機分子不足掛齒。可偏偏聽到匯報說這貴公子是帶著家眷的,妻子並不拋頭露面,一直深閨之內不見容貌。
異國來的嬌養少婦,頓時讓麗雅振提想到令他心頭難耐女子。
出現的時間還有攀結權貴的混入皇家聚會的行為,非常相似。
麗雅振提一方面想到自己可能找到了目標而心潮澎湃起來,另一方面又想到了對方已婚的身份,興奮之余又泛起了深沉的暴躁感,那是一種自己中意的獵物早早被別人占為己有的嫉妒感。
但是閉眼細想那晚女人在不經意抬眸時候,周圍光怪陸離的光线打在她的臉上,那笑容毫無熱誠,姿態卻淡定自若,像是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暗王者。
只要想到此處,麗雅提振就感受到全身的血液在流淌沸騰,似乎過電一般令他刺激。
不管對方是誰,是什麼身份,總之他看上了她,一定要想盡辦法到手。
“安排下去——給那個闊少爺機會參加皇室宴會,但是要求一定要攜親眷一同出席。記得做的要滴水不露。”
他朦朦朧朧,總覺得他看上的女人絕非深養嬌貴的類型,可是若要和顧三牽扯上關系,他還真一時聯想不到那個程度。
對於全世界都聞名喪膽的顧三,固有的觀念之中,大多覺得她是凶神惡煞的形象,可能女人不像女人,舉止粗魯,力大無窮,十足個男人婆。
最主要是顧三那張在戰場上拍的照片,實在是模糊難辨,男女都分不清,只能隱約看出對方細條個子。
蒲廖得到消息時候略有些驚訝,能如此成功而快速的打入突美的上流社會群體,他理應高興。
可看了看手頭上參加宴會的要求,他眉頭一鎖,下意識不想顧三拋頭露面。
當時關於顧三的身份,蒲廖心里頭是打了自己小九九的。
其實顧三素來低調,不喜歡張揚,身份上扮作跟隨的助理,或者家庭傭人都可以巧妙的跟在蒲廖身邊。
可這些身份,即使是假的,他也舍不得顧三委屈。在他內心深處,顧三是他妻子的身份,是這輩子的一場綺夢。
他給顧三按了這麼一個身份,顧三聽後也沒有反對。
這種細枝末節的小心思,是不會入顧三眼中的。倒是他這麼安排的時候,讓一旁聽著的幾個男人均是意味深長的掃視了他一眼。
看就看,他有小心思,難道其他幾個就沒有嗎?
蒲廖打了小九九成功後,一度沾沾自喜,得意洋洋。
豈料沒多久,他就後悔了,他妻子的身份到底惹眼,這里一群權貴還玩什麼換妻的游戲,人模狗樣,其實全是一群禽獸。
於是乎,他總是找各種借口不讓顧三出面,畢竟也不到火候,顧三也不會著急,任由蒲廖自行發展。
可是如今這場正式的皇家宴席,能夠有此殊榮,已經是前陣子鋪設這麼多後最好的結果了。
蒲廖帶著消息去找顧三的時候,顧三正在嗑瓜子。
那是豐聖多馬的特產,很小的一種帶殼果仁,吃起來挺香。
她一貫是沒有坐姿的,懶散的把雙腿擱在另一把椅子上,手里拿著一把瓜子,桌上已經吐了一堆殼,臉上依然是逢人帶笑的模樣,笑中沒有真意,幾乎把戾氣都掩藏在脈脈溫情背後。
蒲廖居高臨下,可以看到她簡單襯衣之下那裸露的鎖骨,帶著曖昧的痕跡,從脖頸處一路蔓延而下到胸口豐盈處若有若無。
可想而知昨晚不知和身邊哪一個激戰了多久時間,留下如此斑駁的激情痕跡。
毫不遮掩,顧三對自己肉體的在乎程度可能比不上她手中槍膛里一顆子彈。
蒲廖的五官其實非常立體而深邃,每一處都透著清爽和陽光氣息,和暮江那雙過分昳麗的雙眸比起來,他帶著柔和的鈍感。
他也不似盡一那樣鋒芒畢露,威風八面。他自帶一種和煦的貴氣,圓潤包容,似水深沉。
欲望燃起的迅速,像是崩塌沸騰的水壺,破洞而出,燙的蒲廖縮手縮腳。
他不自覺低下了頭,湊到了顧三面前,一派恭敬聽從吩咐的樣子,暗自卻咽了一口唾沫。
顧三是無所謂被人看的,就算是不著寸縷也不會讓她有顯出半點羞恥之意。
她本也無意沾花惹草,不過是純粹有肉欲發泄,而發泄的同時挑一下她比較中意的類型罷了。
所以和顧三能講什麼情和愛,都是些狗屁。
“行啊,做的不錯,速度很快。”顧三輕笑出了聲,聲线有些愉悅,帶著贊賞口吻應下了邀約。
“可是——您直接出面?會不會暴露?”
“這時候才想到我這身份有點惹眼了?”顧三戲謔道:“行啦,有影一在,換張臉去吧。現在虛虛實實,正是不容易被發現的好時機。”
蒲廖一聽,心到是落地了。
他還真忘了有這麼一個幽靈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