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轉折
夜淨如洗,天潤如絲,華燈初上之際,古鎮長街上亮起了近百盞紅燈籠,分作兩列,如兩條耀眼的長龍般遠遠鋪展開去。
施夢縈最喜歡這個場景,上次隨沈惜來,初見時就曾激動不已。
這次再見,有崔志良相伴,省去物是人非戀情不再的傷懷,仍然非常興奮,之前入住賓館時少許糾結悸動倒很快就拋到腦後了。
魯家鎮以夜景聞名,很多游客就本著夜晚而來,第二天一早就離去。
因此,這里的夜晚比白天要熱鬧的多。
半個鎮子都被高挑的紅燈籠照亮,沿街鋪面大都開著,人流如織。
凡是一般旅游景點常見所謂紀念品,這里幾乎應有盡有,還有些諸如竹器、特色糕點之類的本地特產。
馬頭河在魯家鎮正中穿過,將整個鎮子一分兩半,河上保存有四座不同時代的石橋,最古老的一座是自南宋末年保留至今的隆壽橋,另三座都是清時所建。
河面橋底不時有小篷船劃過,每艘船也都懸著燈籠,水波幽淼,船工長笑,別有一番情味。
河邊遍栽楊柳,幾乎十步一木。
在離隆壽橋百余步外,有一株十余米高,三四人方可環抱的古楊,據傳樹齡已經超過四百年,被鐵欄圍著,游人難以觸摸。
施夢縈對這種所謂的古鎮氣質很痴迷,覺得很對自己的心思,一玩起來就忘了時間。
在街邊小店簡單吃了晚飯,她不停地走,不停地看,不停地笑,幾乎把近一年里封存的笑容都用盡了。
不知不覺,除了鎮子上原住民們自家的居所,以及幾處夜間不開放的景點,她走遍了所有向游客開放的區域,河上那四座石橋,她已經來回翻越了好幾次,光是隆壽橋她就先後經過三次。
這種撒了歡似的亢奮狀態,直到腳跟、腳踝、腳底幾處同時傳來刺痛,才得以稍抑。
今天是周五,為了在晚飯前趕到魯家鎮,施夢縈特意請假提早一個多小時離開了公司,為趕時間,她當然沒機會換掉白天上班時要穿的職業套裝和高跟鞋。
魯家鎮里絕大多數都是石板路,坑坑窪窪,凹凸不平,有些地方石板之間甚至有高達幾厘米的落差,施夢縈一個晚上走下來,好幾次別到鞋跟,險些摔倒。
之前好心情掩蓋了一切,等疲勞和疼痛實在難以遮蓋,一齊襲來時,兩只腳都變得沉重無比,腳底像被針扎般的疼。
見施夢縈扶著某家店鋪的木制窗台,彎下腰,一副隨時會跌倒的樣子,崔志良趕緊上前攙扶她,問清除了腳疼並沒有其他不適,就提議今天到此為止,趕緊回賓館休息。
其實本來就已經是晚上九點半了,大部分游客早就已經開始陸續離開了。
施夢縈逛了近三個小時,差不多也算盡興,自然也不會反對崔志良的建議。
只是腳上實在疼得厲害,竟一步都挪不動了。
崔志良二話不說走到她身前,背對她弓起身子,說:“上來,我背你吧!”
“那怎麼行?”施夢縈下意識地覺得不合適。
“唉,這有什麼?你自己走不動,還不讓我背,你准備在外面待到多晚再回去啊?”
施夢縈左右看看,一些路過的游客瞥過來的眼神中夾雜著好奇,不由得既有些羞澀,又帶著不安。
她想自己堅持一下,勉強挪了兩步,耐不住腳底的刺痛,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好在再次扶住窗台,穩住了身體。
崔志良看她的樣子,不再多說,拽著她的胳膊,強行將她背起來。
好在她今天穿的是條長褲而非套裙,否則兩腿分開被兜在男人身體兩側,看上去會有些不雅。
就這樣被男人背著走,成年後的施夢縈從沒有過這種經驗。
即便是小時候被爸爸背著的回憶,也早就已經模糊了。
她覺得很不好意思,幾乎將整張臉都埋到崔志良脖頸後,偶爾抬頭,覺得身邊的路人都在圍觀,說不清那些眼神里帶著的究竟是嘲笑還是羨慕。
這份窘迫一直到回到賓館門前後,才稍微緩解一些。
“放我下來吧,我覺得自己能走了。”施夢縈小聲嘟囔,希望崔志良能將自己放下。
如果還是這樣被背著走過賓館前台,那她會在服務員面前變得很尷尬。
可崔志良並沒理她,就這麼背著她直接走了進去,施夢縈把臉埋得更深,完全沒朝前台那個方向看一眼。
走進房間,崔志良小心翼翼將她放下,扶她在床上坐好,取過拖鞋,俯下身還想給她脫鞋,施夢縈連忙說自己來就好,說著就趕緊彎腰去解鞋扣。
“現在覺得怎麼樣?”崔志良在一旁關切地問。
施夢縈活動了一下腳踝,輕輕揉了幾把,繃直腳尖再放松,盡可能輕松地笑:“還好,比剛才好多了。”
“那就好,對了,你等會洗不洗澡?”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令施夢縈變得沉默。
崔志良一時不知道她怎麼了,耐心等她開口。
剛才被直接背進房間,心里又慌,所以一時沒留意,現在說起“洗澡”這個話題,施夢縈突然意識到,今晚她將要和崔志良在同一個房間共度一夜。
這就是施夢縈入住時有些糾結的原因所在。
到了賓館她才發現,崔志良只訂了一間房,好在是個標准間,兩張床讓她稍覺安心。
時值初春,乍暖還寒,穿的還是不少的,稍微注意些也不必擔心走光什麼的。
施夢縈也相信,崔志良不會對自己有什麼不軌舉動,只是心里的別扭一時去不掉。
後來兩人很快就出門吃晚飯,一直玩到現在才回來,施夢縈已經差不多把這茬給忘了,直到現在被洗澡這個問題提醒。
要說洗吧,總覺得有點不方便,哪怕再放心崔志良不會做什麼壞事,可明知他就在房間里,感覺自己會很不好意思在浴室里坦然脫衣服;可要不洗吧,也不行。
昨天就沒洗,明天一整天都會留在魯家鎮,後天才回市區,如果今天不洗,基於同樣的理由,明天也洗不了,那自己還不得臭了?
就算身體可以不洗,施夢縈也難以忍受三四天不洗頭。
本以為會獨處一間,其實她是帶了替換衣褲和毛巾這些東西的。
可能是突然意識到施夢縈在猶豫什麼,崔志良無奈地笑:“你還是去洗一下吧。如果不放心,我出去轉轉,你先洗,洗完了給我打電話,我再回來。”
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施夢縈覺得好像繼續猶豫就顯得太不信任他了。
她原本也只是在和自己心里的小別扭作斗爭,並不是對崔志良有什麼懷疑,見他拿起手機放進口袋,准備朝門邊走,連忙說:“不用了,這麼晚你去哪兒啊?我簡單去衝一下好了。”
話說得雖然輕松,畢竟有個身為前男友的男人就在房間里,施夢縈心里還是有點慌,關上衛生間的門後,她還是磨蹭了很久,才終於脫光衣服,匆忙站到噴頭下衝了一下,主要是洗了一下頭,又在衛生間里把內外所有衣服重新穿好,走了出來。
經過這麼一會,室溫已經被空調打到了算得上溫暖的程度。
施夢縈剛洗過澡,渾身上下都熱哄哄的,出來沒過多久,覺得似乎背上又滲出一層細汗。
崔志良似乎是等得尿急,見她出來,顧不上和她多說什麼,不好意思地笑笑,快步衝進了衛生間。
可能是他沒把門關緊,很快就清楚地聽到“嘩嘩嘩”的水聲,施夢縈不會主動去想象,但下意識就明白這是崔志良正在撒尿的動靜,不由得有些臉紅,又不方便過去幫他關門,也不好提醒他別搞得這麼響,只好當作什麼都沒聽到。
過了一小會,動靜沒了,本以為崔志良很快會出來,沒想到卻聽到衛生間的門“嗒”一聲完全扣上了。
施夢縈坐在床邊等了一會,見崔志良一直不出來,隔著門也聽不清衛生間里是什麼動靜,隱約一直有水聲,莫非他已經在洗澡了?
施夢縈心里覺得有什麼地方好像不對,但也管不了那麼多,趁崔志良短時間內不會出來,正好脫衣上床,免得當著他的面脫衣服顯得尷尬。
她選了靠牆的那張床,本想把衣服脫在窗邊的沙發上,想想又覺得不妥,放得太遠,明天起床後得穿著內衣走過去才能拿到外衣,那還是很不好,於是還是選擇將外套、襯衫和長褲都放在了床腳處。
她洗完澡後本就沒穿胸罩,現在身上除了內褲,就只剩一套淡紫色的棉毛衫褲。
她平時睡覺只穿上衣,下身只著內褲,但今天有特殊情況,猶豫過後還是決定留下棉毛褲不脫,就這樣直接上床,將被子一直拉到肩頭,只露出腦袋在外面。
她也沒開電視,就這麼呆呆躺著。
突然聽到崔志良在衛生間里大喊,施夢縈有些出神,隔著門又聽不太清,完全沒聽明白他在喊什麼。
她想跑去門邊問問出了什麼事,手剛碰到被角,卻又停住,想了想,並沒下床,只是坐直身子,同樣大喊著問了句:“你怎麼了?”
又是一陣含糊的說話聲,施夢縈依稀聽到“沒有”、“等會”之類零星的幾個詞,仍舊沒有聽清。
她有些著急,但要她只穿著內衣跑到那邊去是不可能的,正想再問,卻聽衛生間的門一聲輕響,像被拉開了一道縫,這次傳出來的崔志良的聲音清晰多了:“哈,真是丟人,我忘了把換洗衣服拿進來了。”
施夢縈忍不住笑,她終於明白自己剛才到底是覺得哪里不對,崔志良憋得尿急衝進衛生間,明明是空著手進去,怎麼就直接開始洗澡了呢?
“那怎麼辦?”施夢縈笑了會,隨即發現崔志良現在固然有些尷尬,但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
房間里就他們兩人,誰幫忙把崔志良的換洗內衣送進去呢?
自己現在過去,會不會被他看到自己只穿著內衣的樣子?
自己會不會看到他的裸體?
如果重新穿好衣服給他送過去,等會是不是還得當著他的面再脫一次衣服?
如果自己不願意送,那他是該整晚呆在衛生間里,還是光著身子衝出來呢?
或者,讓他等自己睡著以後,再出來?
沒有一個方案是靠譜的,施夢縈變得哭笑不得。
“嗯,這樣吧。”崔志良好像完全能猜透此刻她在想什麼,“我一會就准備擦干出來了,到時候,我說一聲,你把眼睛閉上,我衝出來穿衣服,很快的。”
好吧,也只能這樣了。
施夢縈覺得這個方案可行,不等崔志良通知,先一步就把眼睛閉上,甚至還拉起被子直接蒙到頭上,把雙眼完全遮住。
想了想又覺得這樣做顯得過於小家子氣,又把被子放下,但眼睛還是緊閉著,沒留一點縫隙。
過了幾分鍾,崔志良招呼一聲,緊接著就聽到他火速衝出來,跑到床邊,拉開包,悉悉索索地翻了一陣,隨即就沒了動靜。
盡管沒有主觀的意願去幻想什麼,但施夢縈還是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崔志良此刻的樣子。
她詫異於自己怎麼會這樣去想。
只是,較之從前已經有了天翻地覆變化的她,對男人的身體已經非常熟悉,明知崔志良一絲不掛衝出衛生間,很難完全不去想象他的裸體。
他穿好了沒有?
在聽到崔志良在翻找衣物後,幾乎只隔了十幾秒鍾的時間,施夢縈就聽到他開始在房間里走動,一陣“噼啪砰”的雜亂響聲,然後就聽他踩著脫鞋,“呱唧呱唧”地走著,目的地似乎又是衛生間。
他像是接了一壺水,又走出來,沒過多久,電水壺燒水時所特有的那種“呼呼呼”的聲音響了起來。
崔志良始終沒開口,施夢縈也就不清楚他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一直不敢睜眼。
聽了這麼久,很明顯他已經開始做起了別的事,她終於忍耐不住,出聲問道:“你……穿好了沒有?”
“哎?哈哈!”崔志良好像這才反應過來,“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你還閉著眼睛呢,我早穿好了。”
施夢縈松了口氣,睜開眼,立刻又被嚇了一大跳。
怪不得感覺崔志良穿衣服似乎飛快,只用了很少的時間就開始做別的事,原來他只穿了條內褲和一件緊身背心。
施夢縈明知不該,但面對這樣一個男人,視线還是不由自主被吸引到襠下一大坨凸起的位置,隨即又立刻移了開去。
“你怎麼穿這麼少啊?”
“唉,春天怕折騰,動不動就感冒,所以我把空調溫度打得高了點。現在這個室溫,穿多了又熱,這些足夠了。哈哈,就跟夏天開著空調吃火鍋是一個道理。”崔志良看似隨意地解釋,施夢縈一時也沒什麼可反駁的。
她尷尬地轉開視线,不再看他,崔志良關注正在燒的水似乎也勝過關心她,誰都不說話,房間里一時沒了響動。
很快,水就沸了。
施夢縈本以為他是燒來喝的,不料等水開了,他又拎著水壺進了衛生間。
她一頭霧水,完全想不明白他要搞什麼。
很快,崔志良又回到床邊,手里多了塊毛巾。
他側著身子坐到床上,衝施夢縈招了招手:“腳。”
“干嘛?”
“把腳伸出來,我幫你用熱毛巾搓一搓。”
施夢縈連忙搖頭:“我洗過澡了,腳也洗過的。不用了。”
崔志良愣了愣,一臉黑线:“不是給你洗腳!用燙一點的毛巾搓腳是為了幫你活血,你走了這一晚上,不是腳疼嗎?搓一搓對你好的。”
施夢縈有些發呆,突然涌起一絲感動。
聽崔志良說話,口氣中那種熟悉的大咧咧的感覺,就知道他是真想這樣做,而不是只為了表現。
施夢縈自覺對他很是了解,崔志良並不是那種特別細膩的人,能想到如此體貼的程度,說明他絕對把自己看得非常重要。
當然,感動歸感動,真要她直接把腳伸出來,施夢縈還是覺得不好意思。
或許是因為剛才澆的水太燙,崔志良不住在兩手間掂換著毛巾。
他一直盯著施夢縈的腳的大概位置,等了好一會也不見她動,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多少有些明白她現在的心思。
施夢縈臉皮薄,他又不方便直接把手伸進被子去摸她的腳,這樣一來,局面就有點僵住了。
憋了一會,崔志良催了一句:“快點吧,等會毛巾涼了,作用就不明顯,還得再燒水。”
說來也怪,既不談及熱敷的好處,也不強調對施夢縈的關心,崔志良只提出還得再燒水的問題,反倒讓施夢縈安下心來。
“不讓毛巾冷下來,免得還得再燒水,又浪費又麻煩”這個念頭居然使她拋卻了靦腆,真的慢慢伸出一只腳。
崔志良看到她腳踝以上,笑道:“你怎麼在被子里還穿著褲子?”
施夢縈笑而不語。
崔志良不再多問,一手托著腳踝,輕輕抬起整條腿,將小腳丫擱在自己大腿上,把熱毛巾敷了上去。
毛巾被沸水浸透,攪得六七分干,纖維里還留有許多水分,盡管隔了一會時間,還保有相當高的溫度,施夢縈整只腳被裹住,渾身被燙得一激靈,腳上的毛孔仿佛一下子全都張開了,隨即這種感覺擴展到全身,暖暖酥酥的,非常舒適愜意。
過了好一會,等溫度有所下降,崔志良拿掉毛巾,開始幫她捏腳。
施夢縈的腳白潤綿軟,一個個小巧圓嫩的腳趾讓人第一時間聯想到精致二字,崔志良並沒有用太大的力,施夢縈卻覺得自己的腳被他按得滾燙,整個腳掌被握在他手心,輕輕顫抖。
處理完一只腳,崔志良返回衛生間,重新攪了把毛巾,再出來換只腳繼續熱敷。
這次的溫度絲毫不亞於之前,應該是他剛才利用衛生間里的插座又燒了一壺熱水。
兩只腳分別熱敷和按摩,施夢縈舒服得簡直要呻吟出來。
“來,我再給你按按小腿。”“伺候”完兩個小腳丫,崔志良沒有停手,而是作勢掀了掀被子邊緣,示意施夢縈將腿多伸出來一些。
“不用了,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休息吧。我沒事了!”施夢縈還是試圖先拒絕,她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想被他碰到腿,但先擺出一副拒絕的模樣,總是沒錯的。
“我不累,精神好著呢!呵呵。之前沒注意你穿的是高跟鞋,還帶你在石板路上走了那麼久。今天晚上要是不能給你好好捏一下,明天早上起來,腳說不定會腫,還是給你按按比較放心,沒事,來!”
施夢縈拒絕的態度本來就不那麼堅決,在他的催促下,整條左腿終於一點點從被子里探出來。
崔志良隔著棉毛褲在她小腿上揉捏兩下,抬手活動了一下十指,苦笑著說:“要不你還是把這長褲脫了吧,隔著這麼一層,我捏起來還挺費勁的。”
施夢縈猶豫良久,禁不住又被催了兩次,終於下了決心,收回露在外面的腿,在被子縮起身體,慢慢脫下棉毛褲。
再次伸出的腿已經完全是赤裸光潔的了,她不好意思將整條腿撇出去,差不多只將膝蓋以下露出就停住不動,大腿以上的部位都還藏在被子里。
崔志良還是把伸出來的小腿擱在自己大腿上。
他只穿內褲,兩人身體接觸的部分都是裸著的,直接的肌膚相親,讓施夢縈不自禁抖了一下。
她差一點就有衝動想把腿縮回來,但崔志良握得很緊,她下意識地輕輕抽了一下,沒能掙脫,望著他認真的神情,也就暗暗告訴自己,沒必那麼在意。
盡管已經勸服了自己,但在按摩過程中,兩人接觸的部位不會始終保持靜態,一成不變,總會不斷發生翻滾和摩擦,腳跟、腳趾偶爾還會劃過崔志良凸起的肉棒位置,這種時不時的怪異觸感令施夢縈心中悸動不止,只能假作不知般垂頭不語。
經過近一年的“成長”,施夢縈在不自覺的狀態下取得飛速“成長”,她完全可以說經歷了“脫胎換骨”。
換作與沈惜相遇之前的她,不可能有哪怕一絲與一個非戀愛關系的男人單獨出來旅游的可能,更絕無可能共住一個房間;在和沈惜剛開始交往時,她說服自己能接受與他住在一起,但也直到第三次同房而居時,才在當時的氣氛和充盈內心的愛的共同作用下,和沈惜上了床。
就算崔志良和一般男人不同,但她今天的一再妥協,還是突破了她自己曾經有過的所有底线,更不可思議的是,她自己都還沒有意識到這種“前所未有”有什麼異常。
崔志良一絲不苟地按摩,兩腳交替,一氣按了二十多分鍾。
他的手法不算專業,但還是使施夢縈感覺很舒服。
當然,心理上的加分很重要,他那副專注的勁頭尤其令她感動。
所以在整個過程里,施夢縈也沒在意,他有好幾次太過用力,手都伸進了被子,按到她膝蓋以上的部位,手指一次次從大腿上拂過,帶給她陣陣麻癢。
“好了!”雖然一直說自己不累,但半點不打折扣地賣力按摩,還是讓崔志良的呼吸漸漸粗重起來,額頭上也有些見汗。
他終於停下,輕輕搓了會手,雙掌交互著捏了捏兩只手的掌緣。
再次將手放下時,看似無意,還是落在施夢縈並沒有收回去的小腿上。
這時按摩已經結束,但兩人似乎都沒有注意到這一層。
崔志良沒把剛按完的施夢縈的右腿塞回被子,還是一手握著她的腳踝,另一手放在她膝蓋以下幾厘米的位置,並沒有多余的動作,但也沒有放手的意思。
施夢縈好像也習慣了這種緊貼在一起的親昵狀態,居然也沒收腿的意思。
只是這種狀態不可能波瀾不起地一直維系下去,一旦雙方都沒有結束的意思,那就一定會往另一個方向轉變。
崔志良抬起眼望向施夢縈,兩人對視,在他的眼神中,她讀到了溫柔、喜悅和關切,還有一絲清晰的衝動。
不知道為什麼,施夢縈覺得放在自己腳踝上的男人的掌心突然變得很燙。
燙得她想呻吟出聲。
對面這個男人的眼神里熱切的意味越來越濃,施夢縈心里發起慌來,想把整個身子都往後縮,但緊靠著床背,退無可退,渾身上下的氣力又像被抽干了似的,動一根指頭都艱難無比。
崔志良慢慢向她逼近,施夢縈緊張地死死盯住他,他朝自己這邊挪動的每一厘米,她似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但她還是在反復告訴自己:“沒事,他離我還遠,離我還遠,沒事,不怕。”直到他幾乎就已經到了眼前,俯下身就能觸碰到自己的臉頰時,她才像猛的驚醒般意識到兩人間的距離已經令她不存在任何安全感了。
施夢縈尖叫一聲,身子軟軟朝側面躺倒,她想要逃開,但標准間的單人床總共就那麼點大,她選的是靠牆的床,頭的方向和右手邊兩面是牆,根本沒什麼空間再讓她閃避了。
崔志良沉默地逼近,整個人差不多都要壓到她身上。
施夢縈伸出手想推擋,但完全綿軟無力,很快就被按倒在床上,她的頭繼續努力朝角落里鑽,整個人斜了過來,腦袋恰好就落在夾在兩面牆之間的那個床角上,崔志良兩手撐在她臉的兩側,大半個身體已經壓緊了她。
他凝望著她,愣愣地看了幾秒鍾,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施夢縈既沒有反抗,也沒有回應,完全慌亂失措。
她以為接下來會是一陣疾風暴雨似的進攻,吻過了嘴,崔志良會不會繼續親吻自己其他的部位?
會吻下去嗎?
他或者還會撫摸自己,他會脫自己的衣服嗎?
他會脫掉他的內褲嗎?
如果他要做愛怎麼辦?
她的腦子快炸了。
施夢縈在腦子里反復對自己講: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但她同樣清楚,自己現在根本就不知道一旦真面臨那種場面,會不會抵抗,或者說會有多堅決的抵抗?
如果抵抗,那接下來要面對的問題是,今天晚上怎麼辦?
直接回市區嗎?
現在還有回去的車嗎?
讓范思源來接自己嗎?
怎麼跟男友解釋?
如果不回去,那就繼續住在這里?
還跟崔志良住一間房嗎?
先不說他會不會再有所行動,哪怕他此後一直規規矩矩的,繼續和他住在一起,不尷尬嗎?
那麼,自己再去開一間房,一個人住嗎?
哎呀!好煩哪!
如果不抵抗,如果不抵抗,如果不抵抗……
施夢縈說不清這麼短短的一瞬間,自己究竟想了多少事,以上這些念頭電光火石般從她腦海中閃過,令她煩躁不已。
但她所想的所有事似乎都有些跑偏了,崔志良跳上床時顯得好像很衝動,但在撲倒施夢縈以後,動作卻並不粗暴忙亂,不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只是熱烈但不失溫柔地吻她的唇,沒有去親吻其他部位,也沒有上手,甚至都沒有試圖把舌頭伸到她嘴里,只是輕輕地吸著她柔軟的唇。
他原來真的只是想吻自己一下而已。施夢縈莫名覺得很安心。
盡管以她的標准,接吻也是不應該與男友以外的男人進行的行為,但畢竟要比直接做愛容易接受一些。
而且,在施夢縈的理解中,做愛關乎的是欲望,吻對應的則是愛情。
她曾經厭惡性愛,但從來不曾對吻有過反感。
吻,就吻吧。
崔志良想吻她,這使施夢縈產生了一點點猶豫——只是因為她現在身為別人女友的身份困擾而已——但並不讓她感到被冒犯。
輕輕蠕動自己的唇,不那麼明顯地配合著崔志良的吻,這種輕柔的接觸不足以激起她的防備心理,反倒慢慢撩起一絲絲柔情。
莫名的,十七歲時的初吻場景闖入她的腦海。
場面是模糊的,人影也不清晰,但施夢縈還是對這原本應該印象深刻,但這些年遇了太多事難免被丟進了記憶深處的畫面感懷不已。
當時的對象正是眼前的崔志良,施夢縈說不清這到底是不是上天重新賜回給自己的緣分。
上周偷窺周曉榮與譚伊娜在公司做愛後,在車上被崔志良強吻的場景同樣被她牢記。
那之後的一個星期里,她的心始終是亂的,甚至很少和范思源說話。
可以說,正是那個吻,才誘使她放棄了過去秉持的原則,鬼使神差地同意與崔志良一同出游。
記憶與現實的交錯,施夢縈有些迷亂。
吻了好一會,兩人慢慢分開唇,崔志良坐得離她遠了些,神色中不經意地添了一絲不安。
施夢縈抬手抹了抹唇邊,撐著床坐起來一點,整個人都縮到床角,默默地一語不發。
崔志良看出她此刻內心的紛亂,或許是為了讓她安心些,又朝外挪了挪屁股,坐回到床邊。
“對不起。”崔志良緩緩地開口,“不光是今天,上次也是。對不起。我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施夢縈垂著頭,並沒有反應。
崔志良沒有急著說下去,就那麼誠懇地望著她,哪怕她此刻並沒有將視线轉過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施夢縈終於抬起頭。
“你,現在對我是什麼感覺?”
“……”崔志良露出一個懷念般的笑容,沉吟了一會,認真地說,“就是十年前的感覺。”
施夢縈本以為他會給出一個具體的描述,沒想到卻是這麼一句話,“十年前”這短短三個字給了她一種奇妙的感動。
瞬間,曾經的那些片段一個個在她記憶里流過。
崔志良碎碎地閒談起來,說的都是些瑣碎的日常片段,他好像並不想刻意把此刻的氛圍搞得溫馨,只是安靜地回憶往事。
高中時無數次夕陽下共同回家的經歷,青澀的牽手和初吻,面臨高考時的不安和悵惘……施夢縈聽得有些痴,那些回憶對她來說無比珍貴。
她甚至突然冒出個想法,如果一直都停留在那個時候,如果自己從來不曾與崔志良分手,這十年,自己會不會過得稍微幸福一點呢?
“跟你說分手那天,我去喝了點酒,結果有點喝醉了,回宿舍的時候絆了一跤,摔在花壇里,右腿骨折,哈哈,可狼狽了。”崔志良輕描淡寫,像在說一件有趣的事,卻聽得施夢縈心驚肉跳。
“你怎麼沒跟我說?”
“既然分手了,又是我主動提的,干嘛還去糾纏你呢?這種事告訴你有什麼意思?”崔志良聳聳肩,“也就是現在,過了這麼久了,還能當個玩笑說說。”
“你都骨折了,還玩笑呢!”盡管說的是十來年前的往事,施夢縈還是覺得很心疼。
“反正都過去了,無所謂了。對了,說起來還挺不好意思的,我剛來中寧的時候,還想過,你畢業以後應該就留在中寧,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遇見你。”
施夢縈不由得也露出微笑,這確實是一個讓人覺得浪漫的幻想。
“剛來那會,在路上我經常特意看從身邊經過的人的臉,想著會不會哪天就和你擦肩而過。哎?你看過《東京愛情故事》嗎?就像最後一集赤名莉香和永尾完治相遇那樣。可惜,那個故事不是圓滿的結局,兩人最後還是分開了。我也想過,如果有緣和你再見,你會不會已經結婚了?呵呵。現在真的又遇到了,你盡管沒結婚,但已經有男朋友了,其實也差不多。”
施夢縈眼神一黯,又垂下了頭。
“當然,知道你有愛的人,有別的人愛你,我還是蠻開心的,說明這些年你過得挺好。”
我過得很好嗎?
施夢縈失神地問自己。
她突然有了一種強烈的確信,如果一直都和崔志良在一起,自己可能真的會過得更好,比現在要好,比和沈惜在一起更好。
“有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所以上次和今天都忍不住吻了你,對不起。”崔志良又把話題繞了回來。
只是聊到這里,施夢縈已經不覺得他的吻有什麼不妥。
“我知道,你對愛情很認真。你男朋友在你心里肯定占著很重要的位置,別人都不算什麼。不過哪怕他有99%,我如果還能再占個1%,在你心里只有那麼一點點位置,也就很開心了。”
施夢縈看著他淡然的笑臉,不知為何,心里突然很疼,既是為崔志良,也是為自己。
她在心底叩問自己:他真的只占1%,范思源有99%嗎?
未來的自己會跟范思源走下去,而只能留給崔志良1%嗎?
話說到這里,氣氛莫名很傷感,施夢縈突然哭了起來,剛開始只是靜靜流淚,慢慢越哭越傷心,哽咽難止。
崔志良有些驚訝,過來摟住她,輕輕拍著她的背,溫柔地說:“不說了,不說了。”
過了好一會,施夢縈才慢慢止住淚,還是不住地抽噎。
崔志良一直抱著她,不住在她的背上輕撫。
因為擁抱、撫慰這一系列動作,床上的被子變得凌亂,施夢縈大半個身子暴露在外,被子滑到大腿根以下,只有一層輕薄內褲包裹的下體也露了出來,純黑的蕾絲邊內褲隱隱透著肉色,攪在賓館配套的乳白色床單被套間,顯得格外扎眼。
感受著崔志良懷抱的溫度,施夢縈漸漸平和下來。
她突然察覺到自己現在近乎失態地躺在男人懷中,大半身體完全暴露。
單薄的棉毛衫無法隔絕男人的熱度,雙乳完全被崔志良寬闊的胸膛壓扁,他的手在自己背後摩挲,剛才只覺得溫暖,現在卻似乎使自己越來越癢,越來越熱了。
施夢縈雙手無力地掙了一下,並沒把崔志良完全推開,借這一把力,她總算離開了他的懷抱,但又正好變成與他面對面的狀態,兩人的臉相距不過十幾厘米而已。
崔志良沒有任何猶豫,又把嘴湊了上來,這次施夢縈沒再抗拒,也沒有躲閃,就這麼任由他吻到自己唇上。
這一次崔志良明顯不再像剛才那樣蜻蜓點水,施夢縈也變得比過去任何一次都更積極,甚至主動地松開唇齒,用自己的舌頭卷住了他的舌頭,拉到自己嘴里攪動著。
“愛我……”施夢縈如同迷醉般的呢喃著。
崔志良驚訝道:“什麼?”
他不是做作,而是真的沒聽懂。
施夢縈雙目微睜,綿軟地癱倒在他懷里,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在渴望什麼,但像現在這樣看上去不那麼清醒的樣子,更能讓她自然地面對崔志良。
“愛我……”
施夢縈發力摟住崔志良,緊緊貼到他身上。
這個姿勢所隱含的意味要明顯得多,崔志良立刻就明白自己一個晚上的努力,終於在接近午夜的時候要收到回報。
但他仍然告誡自己不要顯得過於猴急,還要保持足夠的耐心。
他將親吻的范圍擴展開去,一點點吻過額頭、眼皮、鼻尖、臉頰、下巴,再到脖子……他稍稍拉開一點棉毛衫衣領,將臉埋到脖子上,貪婪地抽動鼻子,享受著美女的體香。
施夢縈感覺到他在動作上的局促,不等他催促,主動抓著棉毛衫的下擺朝上掀。
這個令崔志良都覺得有些詫異的動作完成後,她的雙乳已經開始在他眼前跳動了。
這是一對無論形狀還是色澤都沒什麼可以挑剔的豐乳,接近圓球形的完美形態,飽滿堅挺,近似藝術品一般。
施夢縈膚色偏白,在燈光下隱隱籠著層玉一般的光暈,乳頭小巧嫩紅,已經有些硬了起來,只是還沒完全翹起。
她的乳暈面積很大,但顏色稍淡,看著並不影響美觀。
崔志良不知道的是,在大半年的“催熟”後,施夢縈的雙乳隱隱脹出半圈,較之去年第一次和徐芃開房時又大了一些。
當然他也不需要知道這個,只需享受現成的果實即可。
他輕輕抓住一個乳房,抖了幾下,看著豐乳被玩出如同波浪般的顫動,忍不住湊上去吸住乳頭一陣猛嘬。
松口後兩手分別抓住兩處乳根,慢慢收攏,雙乳前端部分愈發顯得鼓脹,乳頭已經完全翹起,崔志良將頭深埋在這兩坨被自己刻意弄得腫起來的軟肉間,感受著其間的溫軟甜香,夙願即將得以實現的爽快難以言喻。
只是戲要做全套,不該半途而廢。
如何讓女人徹底放松下來,心甘情願地投入到被他玩弄的節奏里去,崔志良有一個完整的套路,過去這個套路百試不爽,今天應該也不會例外。
他在這個夜晚之前所做的所有事,都是這個套路的一部分,現在還剩下最後一步。
他慢慢往下游動,臉部越來越靠近施夢縈的襠部。
此前乳房被玩的觸感已經使她興奮起來,這時也完全沒有阻止他的想法,施夢縈平躺在床上,打定完全配合的主意,任由崔志良折騰。
施夢縈身上還有最後一點遮擋,黑色的蕾絲邊小內褲仍未脫去,崔志良也不急,先湊到兩腿之間,深深吸了口氣。
施夢縈動情後已經流出些淫水,騷味雖還不至於濃郁到整個房間都能聞到,但離得這麼近,這股味道還是非常清楚的。
崔志良雖是她的前男友,但那時基本上僅限於吻吻嘴唇而已,連舌吻都極少,當然從沒聞到過她兩腿之間情濃時的氣味,不由得被熏得皺了皺眉頭。
只是這種時候,男人是不會嫌棄這種騷味的,崔志良還巴不得這騷味更濃烈些才好。
他舔弄起了她大腿內側的皮膚,施夢縈任由他將自己雙腿越分越開,直到變成一個接近120°的鈍角。
“滋滋滋”的聲響不絕,時不時還伴隨著明顯的口水聲,施夢縈知道自己大腿內現在肯定已經變得非常濕潤,她平時是個愛干淨的,很不喜歡皮膚上沾滿男人口水的感覺。
此前在和徐芃、周曉榮上床時,她狀態往往不那麼正常,所以顧不到這些;和范思源做愛時,他偶爾想這樣做,她都一再拒絕,甚至還因為這個發過脾氣,可今天崔志良這樣做,施夢縈卻絲毫都不反感,相反還因為感受到他此刻的熱切迷醉的心情而欣喜不已。
舔了許久,崔志良的目光終於集中在女人兩腿正中的位置。
內褲襠部的布片繃得緊,隱隱勾勒出里面陰唇的輪廓。
她的陰毛很密,不少都從內褲邊跑了出來,崔志良玩笑般輕輕用嘴唇夾住一縷陰毛,往外扯了扯,施夢縈“嗯”了一聲。
他不再用力,把嘴覆在內褲上,伸出舌頭隔著內褲舔弄起她的下體。
突如其來的刺激,讓施夢縈忍不住使勁左右甩起了頭,張著嘴,無聲地呻吟,臉上滿是糾結的表情。
崔志良舔得很用力,沒用兩分鍾,內褲襠部就基本上濕透了,當然這不完全是口水,被舔出來的泉涌般的淫水更多。
施夢縈被刺激得左右扭擺,她的臀部肥碩無比,連帶著大腿根也顯得豐潤,毫不收斂地扭動起來,甚至都像是帶上了呼呼的風響。
她的欲望上來得很快,一點不同於和剛開始和徐芃上床時的死板,也不同於和范思源做愛時的敷衍,她現在有一種真的想好好做一場,被男人填滿,被男人碾壓的衝動,她覺得下一秒崔志良肯定會剝掉自己的內褲,她半點都不會抗拒。
但崔志良明顯不同於之前她經歷的那幾個男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和沈惜有點像,在前戲方面有著充足的耐心。
他的嘴一度離開肉穴,回到腿上,一路吻到膝蓋以下,小心翼翼將兩條腿抬起,並攏,推高到與身體垂直的位置,使施夢縈豐滿的臀部也有大部分能被他的唇舌照顧到,一輪細膩的舔弄後,留下半邊屁股的口水,他這才將她兩條腿放下,再次回到她的襠下,依舊隔著內褲,開始吸吮起那兩片肉唇。
早在屁股被舔時,施夢縈就已經忍不住發出呻吟,兩片陰唇輪流被卷在內褲中被崔志良吸吮,這種刺激更令她難以忍受,叫得比平時被插入時更加響亮。
如果帶有一顆溫柔的心,聽她叫床確實是種享受,盡管不像有些女人似的髒話不斷,淫詞迭出,但那天賦的好嗓子總是能將呻吟變成一首特別的歌。
崔志良的舌頭開始試圖從內褲邊進入到更深處的位置,施夢縈突然做了個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動作,猛的伸手抓住內褲,像男人撒尿前要掏肉棒時那樣往邊上一掀,崔志良敏銳地察覺到她此刻內心的迷亂火熱,知道這時即使做得更出格一些,也不至於引起反感,只會給她進一步增加刺激,索性像她自己做的那樣抓住內褲,湊著她自己的那股力道,全力一撕,施夢縈“啊”驚叫一聲,下身變得涼颼颼的,內褲的襠部被完全扯爛,只剩下一點邊還連著。
濃密的陰毛覆在略顯暗沉的陰部上,一覽無余。
崔志良見慣了裘欣悅的下體,並不會像一般的網絡屌絲似的會產生凡是黑木耳就肯定被操過很多次的聯想,但沒能看到期待中粉嫩嫩的肉唇,還是有些小小失望,尤其是在看過她美妙的嫩乳頭以後,沒想到下身卻是這個樣子。
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將嘴落到陰唇上,重重地吮了一口。
“啊……啊……”施夢縈突然夾緊了雙腿,牢牢箍住了男人的頭。
這是她今晚叫得最響的一次,此前隔著內褲舔雖然也很爽,但畢竟還有那麼點隔膜,這次直搗黃龍,使她渾身的毛孔都瞬間張開,一下子好像從腳心一直麻到了頭頂。
崔志良趁熱打鐵,貪婪地吮吸她的陰唇,時不時伸長舌頭探到陰道中卷弄一番。
剝開肉唇,穴中的肉壁又完全是另一番景象,鮮嫩嫩紅彤彤,宣告著身下這女人盡管有一對黑木耳,卻仍是一個嫩貨,征服她還是有快感的。
騷味十足的淫水不住被他卷入口中,酸咸的味道刺激得他越來越難控制自己,若不是經驗豐富,過去曾多次經歷同樣的戲碼,崔志良也許早就失去繼續口交的耐心,跳上去自己先爽過再說了。
施夢縈已經完全進入瘋狂的狀態。
她說不清這次為什麼這麼容易就來了感覺,男人甚至還沒有插入她的身體,僅僅用嘴唇和舌頭就將她帶到爆發的邊緣。
她渴望爆發,卻又害怕爆發,她對這種從未有過的迷醉狀態充滿陌生感,陌生感加重了恐懼感。
她覺得一旦這麼快就到達高潮,自己好像從此就會無端落入一道深淵,這種想法由何而來,她說不清,其實在她腦海里也沒有這樣清晰的意識,只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隱約感覺而已。
但身體的感覺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她只知道自己現在下身很濕潤,像水龍頭一樣。
她懷疑此刻如果幻化出另一個自己,從合適的角度看過去,是不是能看到下身滴落的淫水噼里啪啦地砸在崔志良臉上的壯觀場面。
男人的舌頭一次次深入,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深一些,她的恐懼盡管依舊存在,但漸漸被放縱的情欲吞噬,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丟棄了掙扎的念頭,甚至忘記了恐懼的提醒,她只能像死了一樣躺著,等著男人的舌頭賜予她這一波高潮的最終巔峰。
終於,男人的舌頭在陰道里觸到了某塊不可碰觸的嫩肉,施夢縈猛然將身體整個弓了起來,“嗷”的一聲嚎叫著,像是燒紅的烙鐵狠狠落在肉穴上一般,呻吟中帶著明顯的哭腔,隨即像扭出了一個聲音的麻花,宛轉哀啼,千折百回。
一個前所未有的高潮,施夢縈有種想把身體深處存有的全部液體全都噴射出去的衝動。
她不知道潮吹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偶爾高潮時噴尿是正常的生理現象,從生理條件而言,她也不是那種容易出現潮噴的體質,但這些都不影響她在生理上“無師自通”地產生類似的衝動。
這個高潮,崔志良只用舌頭就幫她達到了。
施夢縈放聲痛哭,高潮後她常常會崩潰,也未必是真的有多難過,但她忍不住哭泣。
這次痛哭也一樣,內心其實沒有多少悲意,相反還充滿了幸福感。
自己這麼容易就達到高潮,在她看來,並不是因為崔志良技術有多好——施夢縈內心深處充滿了對所謂性愛技術的鄙視——而是因為兩人心中都充滿了愛,充沛的感情,帶給對方強烈的安全感。
是的,在施夢縈看來,高潮是需要放松的,不能有壓力,因為高潮時往往會失去儀態,往往會表現出一個女人最不堪的一面,安全感非常重要。
如果不是因為彼此都充盈著深沉的愛,怎麼可能達到如此羞恥的猛烈高潮呢?
這種感覺,是沈惜都不曾給過她的。
只有兩個真正彼此深愛的人,自然達成的心靈和肉體的一致高潮,才會是剛才那個樣子吧?
施夢縈愈發確定自己今晚沒有拒絕和崔志良做愛,一定是聽從了內心的召喚,是無比正確的決定。
接下來的做愛,完全是水到渠成的。
就在崔志良以一種占領的姿態凶猛地插入時,施夢縈激動得再次哭了出來。
她緊摟著身前的男人,深怕稍一放手,男人就會消失不見,每一次撞入都會讓她不由自主地尖叫,她想用這種方式宣告自己的被占有,凸顯男人正在對她做的事,強調自己的“臣服”,表達情願被這男人“征服”的意願。
男人將全部精液全都射進她身體後,她幸福地近乎癲狂地嚎叫了差不多兩分鍾,十指死死地摳緊男人的肩膀,甚至還抓出兩條血絲。
男人接下來並沒有松開她,而是摟緊她躺著,連已經軟下來的肉棒也還有一半留在她的體內。
她縮著身子睡在他懷里,覺得整個世界格外寧靜安詳。
施夢縈從沒有在哪次做愛後像現在這麼平靜快樂。
過了十來分鍾,保持這樣的姿勢,她直接進入了夢鄉。
這可能是自從去年一月九日,沈惜對她提出分手後,施夢縈睡得最安穩的一夜。
睜開惺忪睡眼時,發現窗簾拉開了一半,和煦的陽光灑進房間,映得眼前金燦燦的。
“小懶豬,睡到這麼晚!這哪像是出來玩的?”
崔志良就靠在旁邊那張床上衝她微笑,手里拿著個IPad,戴著耳機,不知道是在聽歌還是看電影,看上去好像已經起了很久。
施夢縈吐吐舌頭。這樣醒來,真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幸福的。
“幾點啦?”
“反正不需要吃早飯了,哈哈。等你起來刷牙洗臉,我們直接出去吃午飯吧。”
陽光明媚。
白天的魯家鎮與夜里不同,沒有了沿街成串的紅燈籠的點綴,也沒有夜空下河風橋影的襯托,沒有游客如織的喧鬧,顯出幾分別的韻味。
魯家鎮位於寶金縣和雙湖區之間,流經鎮上的馬頭河源於崇林江,連通太蒼湖,最終進入南部山區,散為七溪,經由苦溪縣境注入虎川河,全鎮依河為街,跨河連橋,街橋相連,處處河埠廊坊,過街騎樓,臨河水閣,盡顯古朴雅拙。
這里還保存全中寧都鮮見的宋代石橋、石塔等建築,上次來時,沈惜曾帶著她一一走遍,不過說實話,施夢縈對這些不怎麼感興趣,她喜歡的是那種所謂的古鎮風情,那種她覺得特別配自己的仿佛能自帶音效的淡雅味兒。
至於宋末的慶豐塔、元初的觀音閣、明朝的文廟、清代的民居,這些她不在意,也沒興趣。
這次走出賓館,兩人非常自然地牽起了手,並沒有哪一方顯得特別主動,倒像是心有靈犀的默契。
只是兩人誰都沒有刻意提到施夢縈有男友這碼事,好像這根本就不存在。
玩了整個下午,吃過晚飯,又在夜景中轉了一圈,再回賓館時,氣氛與昨日完全不同。
崔志良主動拉著施夢縈一同進衛生間洗澡,她也沒有拒絕。
兩人緊貼在一起,沐浴在溫熱的水流下,崔志良的手在她身上不斷撫過,令她慢慢動了情,也把手放到他身上。
洗到一半,施夢縈突然想起徐芃曾要她做過的一種花樣,情不自禁地主動跪倒幫他口交,溫水不斷淋在她的頭頂,打濕劉海,流過眼皮,順著臉頰從唇邊滴落,她緊緊含住男人的肉棒,快速抽動著。
男人比昨晚的攻擊性要強了一點,而女人的配合度增加得更多。
也許真的是動心更能動情,僅僅一夜之隔,施夢縈好像已經徹底突破了關隘,在崔志良面前,她表現得比在沈惜面前更不顧形象,比在徐芃面前更顯主動,比在范思源面前更加有興致。
當然,施夢縈所能想到和做到的,無非也就是過去大半年里在和徐芃、范思源上床時學到的那些套路。
這兩人曾經表現出來比較喜歡的花樣,她現在都拿出來用在崔志良身上。
至於沈惜喜歡的……
說真的,施夢縈已經不太記得了。
當然,只是她以為是因為不記得。
她忘記了曾在第一次做愛後就特別嚴肅地和沈惜談過一次,表達自己對性愛的反感。
她其實並沒有給沈惜太多表現出他所喜歡花樣的機會。
過了這麼久,很多事,施夢縈都已經忘了,甚至原本糾纏在心底無論如何都過不去的那份眷戀也都淡了,只剩下對分手這件事的怨懟還深深埋在心底。
如果剛分手時,沈惜還能在她心里占據至少九成的位置,那在和徐芃有過幾個月糾葛後,就只剩下六七成了,和范思源戀愛後慢慢又降到五成以下。
當然,施夢縈也搞不清這到底是因為徐、范兩人陪伴的作用,還是隨著時間流逝自然發生的。
這兩天和崔志良待在一起,越來越強的幸福感,使沈惜在她心里的比重降到了空前低的位置。
如果能一直這樣幸福,還需要什麼沈惜呢?
在同一個夜晚,幾乎就在施夢縈和崔志良牽著手走進衛生間的同時,在市區某處,沈惜小心翼翼橫抱著表妹忻佳珺走出一間小咖啡館,身後則跟著一個雙手拎著折疊輪椅的小伙子。
這小伙就是忻佳珺的男朋友,也是她告訴家里半年後准備結婚的對象。
沈惜受舅舅、舅媽的委托,要先來見見這小伙子,看看是不是靠譜。
要知道,忻佳珺盡管腿腳不便,左腿小腿以下截肢,右腿則因傷重行動不便,但這並不影響她作為一個女孩而存在,更不必說她長得也很清秀,很多人可能會覺得與一個殘疾人結婚可能對將來生活造成困擾,可如果單單只是戀愛,甚至是掛著戀愛的名義只是玩玩,那肯定有很多男生願意。
忻志可不希望自己的寶貝女兒被抱著這種心思的男人騙了。
偏偏在他看來,殘疾後的女兒很可能在心理上會變得更加敏感和脆弱,埋藏在心底的自卑會使她陷入別人對她好一點立刻就能打動她的怪圈,說白了,就是更好騙。
本來,為女兒把關這件事應該是忻志夫妻自己去做,但從小到大,忻佳珺心中的第一偶像一直都是表哥沈惜,忻志曾開玩笑說,在這丫頭心里,表哥說一句話,比老爸說一百句都管用。
再說,他也相信外甥的眼光,所以就無奈地把審核未來女婿的重任交托給了沈惜。
沈惜本想單獨請小伙子吃頓飯,沒想到忻佳珺不知從哪里打聽到這件事,非要陪著,三人找了個咖啡館,簡單吃了些東西,聊了兩個小時。
沈惜關注的重點不在這個男生的家世、工作、興趣等方面,這些都應該留給忻佳珺自己去考量。
沈惜甚至覺得哪怕性格上有什麼不合的,都不需要由自己來操心,他只需要做一件事,看看這男孩的心性,只需要確認他是不是帶著玩玩的心思接近表妹就行了。
初步印象,沈惜覺得這應該是個好小伙子。
有了這個答案,沈惜覺得可以交差了。
接下來的,應該留給舅舅、舅媽去進一步考察,畢竟也該讓兩位老人家保有幾分未來岳父、岳母的權力。
考察結束,沈惜不想繼續做兩人間的電燈泡。
忻佳珺是他從布衣人家直接帶過來的,送她回家的任務當然留給正牌男友。
目送表妹這一對離去,沈惜開車回家。
過了兩個紅綠燈,突然接到電話,是向陽吧的夜班經理鍾姐打來的。
“沈先生,有空嗎?方不方便過來一下?”
“嗯?”沈惜覺得這事很新鮮。
這幾年,除了剛入股那段時間著實費了點心,酒吧生意走上正軌後,他幾乎就沒再管過向陽吧的事,像這樣突然打電話過來要他過去的事從沒發生過。
開門做生意,沒有一帆風順的,酒吧這幾年也遇到過幾次麻煩,但月半君也不是省油的燈,單憑他自己差不多就能擺平絕大部分麻煩,根本不會再讓沈惜來費腦筋,今天出了什麼事,居然直接找到了他?
“怎麼了?”沈惜饒有興致地問。
“沒太大的事,有人在酒吧打架,摔了些東西……”
這種事需要找我嗎?
沈惜有點懵。
“這會已經平息了。老板出去說和,他們暫時停手了,也說該賠酒吧的,他們會賠。老板也跟我們說,不用去管他們,如果再鬧起來,就報警。不過我覺得應該跟你說一下,因為……嗯,里面有個小姑娘,去年平安夜晚上是跟你一起走的,不知道跟你是什麼關系。我跟老板說了,他拿不准該怎麼處理,讓我問問,你要不要過來一趟?”
小姑娘?
平安夜?
沈惜第一反應是裴語微,但不到一秒鍾就覺得不可能。
裴語微沒事跑去向陽吧打什麼架?
那……
就是她的堂妹,裴歆睿。
沈惜有點發愣,這個只見過一次的小女孩,盡管兩人間也攀過校友的關系,但基本就相當於是個陌生人,絕無必要專程為她跑這一趟。
更何況,裴歆睿是……裴旭生的女兒,沈惜固然不至於把上一輩的恩怨遷怒在這小女孩身上,可也犯不上主動跑去看看她陷入了什麼麻煩,更別提還要幫她解圍了。
不管不問,不相往來,這才應該是最正常的狀態吧?
但是,這都是不存在裴語微的語境里的選擇。
裴歆睿,不光是裴旭生的女兒,更重要的,她還是裴語微的堂妹。
平安夜那天,可以看出這姐妹倆感情應該很好。
中間夾了裴語微,那這個裴小小妞的事,自己管不管呢?
沈惜考慮了一會,嘆口氣,說:“我馬上過來。”
現在他離家還有十幾分鍾的路,轉頭朝南去位於府前區的向陽吧,大概要四十分鍾才能到。
不知道等自己趕到的時候,那幫鬧事的家伙會不會已經走了?
即便如此,沈惜還是覺得過去看看更好。
中途給裴語微打電話,畢竟他和裴歆睿不熟,只有一面之緣,沈惜也不知道她還記不記得三個月前見過自己,要是擺出一副熟人的樣子過去幫她,她卻認不出自己是誰,那就搞笑了。
還是應該讓她姐姐一起過來。
但不知什麼原因,裴語微沒接電話。
這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路上相對通暢,沈惜選擇走高架,一路上又幾乎都是綠燈,所以到得比他預想的要快許多,只用了半小時左右。
走進向陽吧,狀況與他想象的不同。
鍾姐說事態已經平息,但現在明顯有兩幫人正在對峙,彼此指指點點,吆吆喝喝,氣氛還挺火爆。
看得出來,其中大多數都是學生模樣,沒有太多混社會的夾雜其中,雖然咋呼得很厲害,但基本都是過過嘴癮,暫時沒有要立刻開打的苗頭。
向陽吧里的客人一向以年輕人為主,年齡上限在三十二三歲就差不多到頂,以三十歲以下的白領和二十歲以上的大學生為主。
年輕有個特點就是不怕事,這邊兩伙人比比劃劃地爭執,大多數客人卻全沒當回事,看熱鬧的人還挺多。
月半君坐在吧台邊顯眼的位置,他也沒把眼前的場面當回事,也許是因為相信這兩伙小年輕翻不起什麼大浪,所以他顯得特別淡定。
“怎麼又鬧起來了?”沈惜悄沒聲走到他身邊,突然開口,嚇了他一跳。
“靠!你屬貓的?”月半君拍了兩下胸口,以示定神,衝吧台里招招手,示意酒保遞出一瓶啤酒,轉手又塞到沈惜手里。
沈惜把酒放回到吧台上:“不喝了,開著車呢。”
“剛才鬧了一陣,後來歇了,我還以為就完了呢。沒想到這幫兔崽子他媽是在等人,兩邊各來了幾個幫場子的,這不,馬上又戧起來了。”
沈惜朝那兩群人中瞄了幾眼,一時沒找到裴語微的位置。
“他們到底鬧什麼呀?”
“唉,男男女女那點事唄,我沒弄明白。鍾姐呢?”月半君轉臉問酒保,酒保指了指不遠處,果然看到鍾姐正快步從那個方向走過來。
“你問她吧,她應該已經搞明白了。”
沈惜將視线投向鍾姐。
“就是平安夜晚上那事,那天不是也有人鬧了一次嗎?今天還是那倆女孩。”鍾姐說著特別看了沈惜一眼,“其中一個就是……”
沈惜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裴歆睿就是其中之一。
“今天也差不多,這邊本來就是一群朋友在喝酒,還是上次打人的那個女孩子帶著人過來找麻煩,然後兩邊都有朋友撐腰,就吵起來了,有幾個脾氣特別差的,摔杯子砸椅子,鬧得比上次要凶一點。沒什麼人吃大虧,倒是我們酒吧有點損失。”
“那不怕,這幫小家伙會賠。”月半君懶洋洋地插了一句。
沈惜不清楚裴歆睿的私生活,上次送她回學校時,聽她在車後座零零星星與裴語微說過一些,對這件事大致有一點了解,無非就是她招惹了一個有女友的男生,人家正牌女朋友殺上門來。
但他想不明白這事怎麼又翻起來了?
上次不是已經打過一巴掌了嗎?
隔了這麼久還鬧?
裴歆睿又去找那男生了?
還真是不消停……
他們在吧台邊小聲交流,那兩伙人之間突然發生了激烈衝突。
月半君有點失算了,在他看來,這幫大多數都還是大學生,最大年齡不超過二十五歲的小年輕叫囂了半天也沒干點實際的,多半是打不起來了。
但他忘了年輕人還有一個特點是難以預測,一時衝動也許就會干出些想不到的事。
裴歆睿這邊一個男生不知說了句什麼,瞬間點燃了對面某個男生的情緒,二話不說跳出來一陣拳打腳踢,裴歆睿這邊沒什麼防備,好幾個人都被波及,有個女生直接被一肘頂到下巴部位,捂著臉蹲到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這種無差別攻擊,尤其是對女生下手的舉動立刻引爆了這邊的男生,好幾個人一擁而上,另一邊的哥們自然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朋友孤軍奮戰,也都紛紛衝上前來。
就在這個當口,一個瘦瘦高高的女孩擠在人群里,猛的衝對面潑了一杯酒,順手把酒杯往地上一甩,摔得粉碎。
女孩尖聲叫了一聲:“裴歆睿你個騷貨!有本事出來,別躲在男人屁股後面!”碎玻璃碴有些好像飛濺起來,扎到了幾個人,頓時又是一陣叫嚷推搡,沈惜依稀在人叢里看到滿頭滿臉都流淌著酒水的裴歆睿,揮著胳膊像是嚷了句:“汪燁,你算個屁!”但很快被淹沒在一片嘈雜聲里。
這都是一瞬間發生的事,等吧台這邊的人完全反應過來,場面已經變得極其混亂。
“我操!”月半君差點也要摔手里的酒杯,“這幫小毛孩子!太他媽操蛋了!”
他剛要轉臉對沈惜說什麼,只覺得身邊像猛的掀起一陣風,沈惜噌一下竄了出去。
依沈惜本心,讓裴歆睿小小吃點苦頭也好,他又沒有義務確保她不吃半點虧,但這酒杯碎渣四濺,倒嚇了他一跳。
要是這小妞在向陽吧見了血,那他還真有點汗顏去見裴語微了。
更何況現在態勢愈發混亂,不及時制止,恐怕後面更不好收拾。
向陽吧是打開門做生意的,折騰得太過,對誰都不好。
沈惜不屬於兩幫人中的任何一邊,從側面上來,沒引起注意。
他出手也不分對象,只看哪個叫得最狠,打得最凶,過去就直接弄倒。
怕這群搖頭擺腦揮王八拳的小子不扛打,沈惜留了幾分力,但找的都是將人打懵,一下子就能放倒的部位,出拳既准,其實又是偷襲,沒幾下就躺倒了三四個。
有個反應較快的小子,發現不知道從哪里冒出沈惜這麼一個不分敵我的家伙,下手又狠,轉眼身邊幾個打得最凶的同伴都趴下了,心里一慌,抄起一個啤酒瓶就想過來比劃幾下。
對方手里有沒有家伙,這對沈惜來講是完全不同的,這小子一抄酒瓶,威脅程度立刻就上了一個台階。
沈惜將全部注意力都轉到他身上,左手虛擺兩下,趁他走神的機會,右拳側擊,直接打在胸腹之間的位置,這小子一陣氣悶,丟下酒瓶,倒退兩步捂著肚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連連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慢慢調過了呼吸,被打到的地方開始變得越來越痛,他不得不把整個人都縮起來,一時無法起身。
電光火石般接連倒下這麼多人,還都是打得最凶的那幾個,兩伙人一下子被震住了,慢慢分開來,形成左右兩團。
沒被沈惜“招呼”到的,除了一直沒有實際動手,看上去有點孬的幾個男孩子外,就是本就占了大多數的女孩,沒人想要再上來挑戰他。
不過女孩子盡管無力動手,但嘴巴卻可能比男孩還刁還狠,一個穿著超短裙、透明黑絲,右大腿上有個清晰的虎頭紋身,看上去就很屌的女孩揚起胳膊指著沈惜,問道:“你他媽誰啊?”
沈惜沉著臉,一言不發,慢慢踱到和這兩伙人大致形成一個等邊三角形的位置,確保身後突然冒出個會給自己帶來威脅的家伙,不屑地笑笑:“你管我是誰?你們有什麼恩怨,外邊打去。在向陽吧鬧事,也不看看是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那女孩一揚頭,“我明天就能讓你們這里開不下去,你信不信?”
“呦?這麼屌?”沈惜撇撇嘴,“你哪位啊?”
“我哥是跟五哥混的!知道五哥是誰嗎?你在府前開酒吧,要敢不知道五哥是誰,你這破店也算是開到頭了!”
“五哥?”沈惜差點笑出聲來,硬憋著保持嚴肅的神情,“趙洪軍?”
這女孩腦筋不算靈光,沒意識到沈惜對“五哥”直呼其名,還得意地笑了笑。
裴歆睿這邊站出來一個男孩子,他倒是沒那邊的女孩凶,但也顯得很煩躁:“你是向陽吧的?我跟你們老板講過,店里的損失,我們會賠的,你橫插這一手,算什麼意思?我們的事,關你屁事?打了我們的人怎麼算?”他扭臉衝著遠處吧台那頭高聲問道:“老板,你說,我們的人被打了,怎麼了結?”
月半君聳聳肩,扭臉招呼酒保再給他瓶啤酒,並沒有搭理這小子。
“會賠啊?真大方,你又是哪位?”
這小子倒是比那女生矜持,沒自吹自擂什麼,但旁邊另有人出來介紹,說這位是某某董事長的兒子,有的是錢,砸你們店里一點東西,還能賴了你們不成?
順便又推出旁邊另一個男孩,說這是某某副區長的兒子,今天我們的人被打的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
沈惜對這某某董事長,某某副區長毫無印象,壓根對不上號,懶得跟他們矯情,隨意笑笑,說:“行啊,那就賠吧!”
“什麼?”這幫年輕人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沈惜拖過一把椅子,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下,翹起了二郎腿:“你們既然會賠,那就掏錢吧。賠完錢,該上哪兒去上哪兒去,別在我眼前晃悠了。你們說的那些誰誰誰,要是覺得哪個能給你們撐腰的,現在就打電話,說你們在向陽吧,打了你們的人叫沈惜。但打完這個電話,該賠多少,你們一分都少不了。”
他側臉朝月半君喊了句:“該賠多少啊?”
月半君隨口報個數字,倒是良心價碼,差不多就是實際損失,沒虛報一分錢。
“你,你哥不是跟著五哥混的嗎?”沈惜突然指了指最早跳出來的那個酷酷的女孩,“你現在就打電話給他,讓他問問五哥,就說一個叫沈惜的把你給扣了,三點水的沈,沈從文的沈,沈浪的沈,沈佳宜的沈,這三個人你總知道一個吧?可惜的惜。要是五哥想給他撐腰,現在就可以過來,只要趙五哥開口說一句,你在這兒惹事我不能管,那今天酒吧的損失我掏腰包賠,打了你們的人,我給你們磕頭賠罪。”
沈惜這副毫不在乎的樣子鎮住了很多人,但有幾個精細的生怕沈惜是在裝模作樣嚇唬人,慫恿那女孩給她哥哥打個電話。
女孩在電話里簡單把晚上的事說了遍,重點提了沈惜的名字和他向五哥叫板的事,隨即掛斷電話。
沒過五分鍾,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哥哥在電話里把她臭罵一頓。
從哥哥的口氣里她就明白,他是剛被五哥訓完,莫名其妙受了牽連,心里的火沒處發。
這女孩不是完全的笨蛋,立刻明白真撞上一個連趙五哥都不願出面得罪的硬茬,她倒也光棍,直接過來給沈惜說了幾句軟話,乖乖招呼自己這邊的人湊錢。
“他們今晚的帳怎麼算?”沈惜又衝吧台那邊問了句。
很快月半君又報過來一個數字。
“你們聽到了?兩筆錢加在一起,你們兩邊一家一半吧。”
兩邊各出一個代表,跑去月半君那邊把錢給結了。
了解了酒吧這邊的事,可能是自覺這下向陽吧的人沒理由再出頭了,兩邊立刻把矛頭重新對准對方,幾個緩過勁來的混小子又開始相互叫陣,不停地叫囂說等出去再收拾對方。
沈惜不耐煩地揮揮手:“都走吧,都走吧,就算要再打,走遠點打,別在我們酒吧門口鬧!”
兩伙人面對沈惜都橫不起來,相互指指點點,罵罵咧咧,鬧哄哄地擁著朝外走。
沈惜突然開口:“誰走都行,那個誰,裴歆睿,你給我留下!”
這話令所有人都詫異,那個某某副區長的兒子懵懵地說:“憑什麼呀?憑什麼裴裴得留下?”
沈惜直視裴歆睿,見她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她至少還記得自己。
“你自己選,接著出去鬧,還是留在這兒?你姐姐馬上就來了。”沈惜沒說瞎話。
他過來時聯系過裴語微,第一次電話沒打通,快到向陽吧時又打了一個,這次聯系上了。
話說得匆忙,裴語微只說她馬上就來。
晚上交通便利,盡管不知道她是從哪里過來,但只要是在市區內,再遠的地方,半個小時左右也差不多該到了。
裴歆睿小聲和身邊幾個人說了些什麼,嘟著嘴不是很情願地慢慢挪到沈惜身邊。
她記得沈惜是姐姐的朋友,上次看他很聽姐姐的話,又當司機又跑腿什麼的,沒看出有什麼特別的,今晚拿出的架勢,卻有點嚇到她了,不由得乖了很多。
今晚的衝突完全因裴歆睿而起,主角被“扣”在酒吧,兩伙人彼此再看不順眼,走出酒吧後也覺得繼續較勁沒什麼意思,很快就都散了。
沈惜沒和裴歆睿聊什麼,讓她找個散座等待,再招呼人給她送去一杯水。
月半君招呼服務員收拾這邊滿地的狼藉。
向陽吧是舊廠區車間改造的,占地挺大,盡管剛才鬧得挺凶,但也只波及了三四張台子,就整個酒吧而言,只是很小的一塊區域,等消停之後,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大多數客人們只當剛才看了場熱鬧,慢慢回歸到各自喝酒聊天的正常狀態。
沒過十分鍾,裴語微的電話就到了:“我到門口了?歆歆呢?”
“乖乖坐著呢,沒事了。”
很快,裴語微快步衝了進來,第一眼先找到沈惜,順著沈惜指的方向又看到角落里的裴歆睿,黑著臉走上前去。
和裴語微一同進來的還有一個帥氣的男孩,看上去年紀和她差不多。
沈惜眼角微微一抖,但很快就像沒看到似的繼續和月半君閒談。
至於那邊姐姐怎麼教訓妹妹,他就不管了。
過了一會,裴語微走過來。
“謝謝你,不然歆歆今晚可能要吃大虧。”
聽這話,裴歆睿那邊好像是幫忙說了好話,沈惜聳聳肩:“順便的事,謝什麼?”
“你第一次打電話的時候,我……”裴語微也沒遮掩那個男孩子的存在,指了指那頭,繼續說,“和他在看電影,手機靜音了,沒聽到。”
“哦,怪不得。”不知道為什麼,沈惜此刻好像有點笨嘴拙舌的感覺。
“嗯……”裴語微似乎也覺得現在不是繼續交流的好時機,抱歉似的笑,“總之,謝謝你,尤其是……我替歆歆謝謝你。”沈惜知道她最後這句話指的是裴歆睿和裴旭生的關系,無所謂地搖搖頭。
“我先送她回去。改天再聯系。”
“好。”
帶著裴歆睿走出向陽吧,裴語微突然想起什麼:“你現在是回家,還是回寧南?”
裴歆睿沒精打采地說:“回宿舍吧,我才不回家呢!”
姐妹倆都上了那男孩的車。
這位就是之前和裴語微相親的顧磊,他很好地扮演著應該扮演的角色,對今晚發生的事沒有任何打聽的意思,只是默默地當著司機,中途聽姐妹倆在後座說話,沒插一句口。
在開到裴歆睿的宿舍樓下後,裴語微突然提出要陪妹妹再待一會,讓他自己先回去,他也沒露出半點不悅,禮貌地分別與姐妹倆道別,干脆離去。
“姐,這兩位,哪個是姐夫啊?”陌生的男孩離開,裴歆睿似乎恢復了一點活力,一屁股坐到宿舍樓下花壇邊上。
“哪兩位?顧磊?還有誰?”
“裝傻!還能有誰?向陽吧里那個呀。”
“都不是!”裴語微對她沒啥好氣,“行了,不早了,你趕緊回宿舍吧!”
“哎?你不是說還要再陪我待一會嗎?怎麼這麼快就攆我上去?”裴歆睿大感好奇。
裴語微皺著眉頭,揮著手:“誰要陪你,快走快走!今天你也鬧夠了,別再找麻煩了,早點回去吧!”
“我知道啦!你讓這個回去,是想回向陽吧去找那個!”裴歆睿哈哈大笑。
“要你管!你上不上去?”裴語微對堂妹習慣了用簡單粗暴的方式溝通,反正用細膩些的方式,這小丫頭也不會領情,還是這樣最有效率。
“好好好,我上去,不打擾你了。”裴歆睿吐著舌頭,一步三回頭地走進宿舍樓。
時間已經過了十點半,夜自修早已結束,已經很少有人是從教學樓那邊過來。
此刻還在外面晃的,絕大部分都是談戀愛的,時不時有一對對的牽手摟腰來到樓下,膩膩歪歪地再說上很久,像是怎麼都舍不得離開對方似的。
裴語微沒有馬上離開,坐在花壇邊上發呆。
今晚之前她和顧磊一起看了場電影,原本還說好散場後一起去吃夜宵的。
她對顧磊沒有產生強烈的心動感覺,但這男孩仍然算是在她回國後認識的,僅次於沈惜的靠譜男人,至少做個朋友沒問題,所以只要是他提出來的正常約會,裴語微一般都不會拒絕。
沈惜從沒許過她什麼,相反,上次在獨山公園,他還把兩人之間最大的隔閡原原本本告訴了她。
按說,無論是與顧磊相親也好,還是一起出現在他面前也好,裴語微完全沒必要有任何不安。
但她現在還是覺得心里不舒服,莫名其妙有些慌,像自己做了什麼錯事,她真討厭這種感覺。
兩家有那樣的過往,肯定會成為將來在一起的無形障礙,這一點裴語微是認同的,但她仍然無法坦然接受,這份本來有機會繼續下去的感情,因為這個緣故而無法開始。
身邊經過的一對對情侶,很多人都朝獨坐的裴語微投以好奇的眼光,她卻視而不見,旁若無人地想著自己的事。
她不想把自己現在心底那點不安繼續拖下去,她想立刻和沈惜聊聊。
掏出手機,裴語微低著頭,暗自出神。
突然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手心傳來的震感使她清醒,屏幕上閃動的頭像,表明了來電對象是誰。
裴語微盯著手機又愣了片刻,慌忙接通電話。
“把那小丫頭送到了?”聽上去沈惜就是常規性的問候,有種好事做到底的意思。
“嗯。”
“那就好。”聽沈惜的口氣,似乎馬上要掛電話,他沒問裴語微接下來要去哪里,和誰一起,可能是因為考慮到顧磊的存在,不想多打聽。
裴語微趕緊說:“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什麼?”
“我送妹妹到寧南,就讓顧磊回去了。我沒開車出來,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
“啊?”沈惜這次好像確實是非常意外,難得地愣了好一會,才接著說,“那你現在在什麼位置?哪幢宿舍?”
“好像是12幢吧?”
“嗯……女生樓……12幢?”沈惜對寧南校園熟悉無比,瞬間就在腦海里給裴語微定了位,無意間還露出一絲笑意。
12幢宿舍對他再熟不過,大學里兩任女友,段婕和馮馨都曾住過12幢。
“那你隨便找個人問問去西門怎麼走。我也已經從酒吧出來了,大概再過一刻鍾,我到西門接你。”
“西門?”裴語微回憶了一下,“我們剛才好像是從南門進的,你確定是要我去西門嗎?”
“嗯,從向陽吧朝北去寧南,開車的話,肯定會從南門走。但你現在的位置,步行其實是去西門比較近,我開車無所謂,一腳油門的事。”
“好!我去西門等你。”掛下電話,裴語微的心情莫名好了起來。
抬起頭,原本昏黃的燈光,似乎也變得明亮了許多。
將視线從燈泡上移開,眯著眼再仰頭望天,裴語微突然發現,今晚天清勝水,幽藍似墨,彎月如鈎,群星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