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重逢,再見
王逸博跟在沈惜身後走進希爾頓酒店大堂,興衝衝打量周圍的一切。
張沐霖安靜地跟在他身邊。
以王逸博的家庭條件和他父母的社會地位,不至於為了能在希爾頓吃頓飯而如此興奮。
令他高興的,是一向被表哥們當作小鬼的自己,被別人正兒八經地請來做客。
不是跟在爸媽屁股後當跟班,而是王大公子本人,帶著女朋友來做客!
請客的是劉家。婚宴。
從今天的日子就能看出劉家用心精細。
10月18日,星期天,口彩好,又是休息日;從陰歷算,今天是九月初六,宜嫁娶、祈福、求嗣。
怎麼看,都是結婚的好日子!
老爺子劉寅昆一共有兩個兒子。
老大劉默年近花甲,膝下是劉銘遠、劉凱耀哥倆;老二劉彬則只有獨子劉紹輝。
劉紹輝在廣州讀的大學,畢業後就留在當地創業,一晃已經孤身在外奮斗了十年,如今也算小小有些身家。
立了業,自然就要成家。
已經三十二歲的他,再不結婚,家里老人這關也過不去。
所以劉紹輝這次回中寧,是特地來舉行婚禮的。
新娘是一個今年剛研究生畢業的廣州女孩。
劉彬和沈永強相交莫逆,兒子結婚,當然要請老朋友來喝喜酒。
可惜沈永強這幾天正在北京公干,分身乏術,只能由沈偉揚夫婦代父前來賀喜。
到了希爾頓,沈偉揚驚訝地發現,從高中時起一心讀書,再也沒在公子哥們的圈子里廝混過的沈惜,這次居然也來了,還帶上了王逸博。
沈惜是劉銘遠兄弟請來的。
自從沈老爺子壽辰當晚兩人在雅福會重逢,劉銘遠對沈惜一直很熱情。
他特意邀請沈惜前來參加堂弟的婚禮。
尤其令沈惜覺得有趣的是,劉凱耀還特別聲明,把王逸博和他女友一起請來。
“不打不相識!你那表弟我看挺有意思,請他過來喝杯喜酒,也算是正式大家交個朋友。”
別人既有這樣的好意,沈惜倒也不便推拒。
到了婚宴現場,只見人來人往,進進出出,煞是熱鬧。
標識著婚禮現場位置的指示牌一直放到了酒店停車場出口處。
一人多高,用花色字體寫著“祝劉紹輝先生、魏舒瀅小姐琴瑟和鳴,百年好合”字樣的大幅婚紗照在酒店大門外、大堂里、電梯廳里隨處可見。
“嗬!劉家今天算是下本兒了,恐怕來了幾百號人吧?”王逸博嘖嘖感嘆。
別看他是沈家一份子,從小也算是見過大人物、大場面的,但這種場面還是不常見。
官場和商場有很大不同,尤其是像沈執中、沈永華這種級別的干部,很多時候要刻意保持低調。
比如沈執中的壽宴,一直以來從沒有大操大辦過。
而像劉家這樣,從劉默、劉彬兄弟這一代完全脫離官場,一心經商開始,反而沒了很多顧忌,可以高調一些。
“估計會有七十到八十桌吧?希爾頓應該沒有這麼大的婚宴廳,估計劉家包了好幾個廳。”沈惜站在大堂角落觀察了一會,大致作了估算。
王逸博撓撓頭,覺得對劉家來說,這個數字倒也不算夸張。
任何人家舉辦婚禮,總是親友畢至。
一般來說,“親友”,“親友”,總是“親”更要緊些。
但劉家這樣的大家族辦婚禮,往往不是這樣。
除了不可避免一定要尊而重之的雙方父母外,往往反而還是“友”顯得更重要。
就像今天,新娘廣州那邊的親眷不過來了不到二十人,其他被請來參加婚禮的,既有劉寅昆當年在官場上建立的關系,也有劉默、劉彬兄弟在商場上積累的人脈,還有下一代劉銘遠哥仨各自結交的朋友——最後一類對劉家的未來而言尤為重要。
來賓多而且雜,純粹出於交情和親誼而到場的,不過幾十號人而已,絕大多數都是各個方面對劉家而言用得上的人物。
至於這些人里有多少是真的衝著祝福新婚夫婦而來,反在其次。
沈家堂兄弟倆並沒被劉家安排在一起。
沈偉揚今天代表沈永強,自然被送到代表沈永強身份地位的座次上去。
而沈惜等三人只是作為劉銘遠的朋友而來,就被安排到另一處。
同桌的,有老仙、菜勺兒等一干新識。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周曉榮和徐芃也在。
看來在這桌坐的,都是劉銘遠、劉凱耀哥倆的朋友。
雅福會那夜,徐芃並不在場,乍見劉銘遠領著沈惜過來,不由得一愣。
不過也只是瞬間反應,立刻恢復了正常的表情。
反倒是在看到沈惜身後的張沐霖時,徐芃的眼睛突然一亮,臉上添了幾分錯愕。
他飛快瞥了眼周曉榮,胖子臉上也是幾乎完全相同的表情。
張沐霖的目光從這兩人臉上一掃而過,沒有任何反應。
周曉榮也瞅了瞅徐芃,後者不露聲色地搖了搖頭。
胖子知道在這個場合不適合說別的,就假作一切如常。
其實,在剛看到沈惜時,周曉榮並沒在意誰跟在他身後。
他首先想到的,是十多天前被自己和徐芃操成一灘爛泥的施夢縈。
那晚,周曉榮算是過足了癮。
施夢縈進公司近兩年時間帶給他的憋悶,伴著一次次精液的噴射一泄而空。
雖說他之前和施夢縈約好只做一次。
但被兩人搞得渾身無力的施夢縈,一絲不掛仰臥在床上,還被迫一左一右握住兩根肉棒,還有什麼氣力反抗?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因為反感兩人放肆玩弄她的胸部,翻身趴到床上,讓乳房暫時脫離兩人的魔掌。
可如此一來,反而更加刺激了周曉榮。
一個沒做絲毫後撅動作卻顯示出一個明顯聳起弧度的肥碩臀部就擺在眼前,他怎麼可能乖乖坐在一邊?
撲上去又啃又咬地玩弄了好一陣,他神奇地用比平時少三分之一的時間恢復了肉棒的堅挺。
當周曉榮直接趴到施夢縈背上,順著幽深的股溝將肉棒滑到肥穴口時,施夢縈固然連聲尖叫表示抗議,可身體卻做不出什麼反抗的舉動。
這個身高不過將將一米七,體重卻超過一百五十斤的胖子,把全身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她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了。
在下身被凶猛地捅入和胸口發悶,呼吸都變得極其困難這兩個麻煩同時擺在面前時,施夢縈本能地選擇了呼吸。
她用盡全身殘留的氣力,勉強支撐起上半身,當帶著腥騷味的空氣進入胸腔時,她已經被周曉榮狠狠地插了二十多下。
一切哭喊都是沒用的。
周曉榮一手撐在她身邊,另一手按在她脖子正後方,輕而易舉地控制住她,盡情在她身體里出入著,同時不停地贊嘆她屁股的彈性,每一次撞擊和反彈都令他無比興奮。
在周曉榮搞足了一刻鍾,終於把肉棒抽出,射了施夢縈滿背精液的同時,徐芃極為自然地將趴著的施夢縈翻轉,就著剛才被周曉榮操出來的滿穴春水,毫無阻礙地又插了進去。
“來,小施,別停,咱們接著來!”
當徐芃射光子彈,周曉榮第三次提槍上馬時,施夢縈身子底下的床單早就濕透了。
其中既有兩個男人的精液,也有施夢縈自己的淫水,當然還有三人的汗水。
周曉榮最後這一次遇到了一點困難。
施夢縈的下身已經差不多完全干了,實在分泌不出液體來。
但這難不倒周曉榮,他特意帶了潤滑液,為的就是怕出現這種局面。
一直折騰到差不多將近午夜,施夢縈最後足足在床上趴了半個多小時,才算能艱難地撐著床爬起身,去衛生間清洗自己。
這個晚上施夢縈唯一堅守住的,是自己的屁眼。
在周曉榮用攪滿潤滑液的手指戳她屁眼時,她也不知從哪里迸發出來的最後力量,展開堅決的抵抗。
終於,在徐芃的示意下,周曉榮放棄了趁熱打鐵,當天晚上順便就給施夢縈屁眼開苞的打算。
這時見到沈惜,想到那晚被自己猛操的傻妞就是眼前這人的前女友,無論是周曉榮還是徐芃,心中都有幾分異樣的心思。
按說,他們和沈惜間沒有什麼直接衝突,談不上有什麼過節。
徐芃純粹只是有一些男人常有的操過別人女人的暗爽心理,而周曉榮則是因為巫曉寒堅持要和周旻離婚的緣故,心里總有幾分對沈惜的不滿。
操過施夢縈後再見沈惜,覺得自己好像也占回了一點便宜。
他們這桌的人到得都早,離婚宴正式開始還有個把小時,人就已經到齊了。
本來他們可以安安穩穩等著婚禮開始,沒想到,在裴語微這小妞出現後,卻又有了些小麻煩。
裴語微是跟著父母一塊過來的。
劉銘遠陪他們前往為他們安排的座位,中途要經過沈惜這桌。
裴語微一看到沈惜,就不肯再挪步了,死活非要坐在這桌。
劉銘遠對此頗有些為難,一桌十位,都是事先算計好的。
雖然婚禮用的酒桌並不局促,哪怕坐上十二三個人也綽綽有余,但畢竟臨時換座、加座都不太合適。
小丫頭哪管這個,就認准這桌了。
在這種場合,她父親裴新林雖然滿臉嚴肅,卻是不會開口的。
教訓女兒的事,交給了裴太太。
女兒失禮,裴太太伍學芳的臉色就不太好看。
可裴語微的反駁理由也算言之鑿鑿,她指著徐芃說:“你們那桌都是叔叔阿姨,爺爺伯伯的,我過去會悶死的!我要坐在表哥這邊!”
聽到“表哥”兩個字,沈惜略帶些驚訝地地看了眼徐芃。
他倒是沒有想到,裴語微和徐芃間還有這麼一層關系。
這個世界真是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啊。
負責引客的劉銘遠在一邊打著圓場:“阿姨別生氣,都是我們考慮不周,沒考慮到應該把微微安排在我們年輕人這邊。怪我怪我。來來,裴叔叔,伍阿姨,快請入座。微微這邊我來安排。放心放心!”
劉銘遠雖小了一輩,但卻是劉家長房長孫,又半點不靠父母,經營佳晟集團有聲有色,儼然是中寧市年輕一輩企業家中的翹楚。
伍學芳不好不給他面子,在劉家婚禮上也不方便嚴責女兒,只能一面對劉銘遠表示抱歉,一面又對表外甥徐芃叮囑了幾句,讓他幫忙照看這個調皮搗蛋的表妹,別讓她任性。
這樣的話,伍學芳平時不知說過多少,裴語微向來一只耳進一只耳出,從不放在心上。
今天聽了卻覺得很扎耳,一個勁催母親快走,不要繼續敗壞她的名聲。
劉銘遠又和這張桌上的其他人說了聲不好意思,這才招呼服務員加座。
這桌大半人都見過裴語微,也都知道這位大小姐是什麼脾氣,誰會跟她計較?
再說,和這樣一個小美女同桌,這頓飯吃得也開心,沒人會有什麼意見,個個都笑呵呵地歡迎裴語微。
小丫頭也乖巧地和大家打著招呼,又招呼服務員把新添的座位從徐芃那兒換到沈惜身邊。
原本坐在沈惜左手邊的老仙灑然一笑,主動往左挪了一點,空出一個位置。
徐芃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怪異。
這小丫頭明明是拿坐在表哥這邊當借口留下來的,伍學芳剛走,她就明目張膽地坐到了別的男人身邊。
他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
總不會是今天一見鍾情吧?
還真是有點邪門。
周曉榮湊到他耳邊輕輕問:“這小妞是你表妹啊?”
徐芃微微點頭,輕聲反問他這麼問是不是以前在什麼地方見過裴語微。
周曉榮壓低嗓門,用最簡單的語言,把那晚在雅福會的事說了一遍。
他可是親眼看到那天晚上裴語微最後是上了沈惜的車。
至於後來會發生些什麼,周曉榮將心比心地想,還會怎麼樣呢?
無非是禽獸和禽獸不如這兩種可能。
他自己是寧願做禽獸,也不會禽獸不如的。
恐怕天下間的男人,多半都是如此吧。
徐芃多少有些了然。
自家表妹居然曾經大半夜和沈惜一起走了?
想到各種可能性,徐芃突然產生了一絲荒唐感,莫非,難道,沈惜還要變成自己的表妹夫不成?
婚禮十分順利。
新郎新娘入場、行禮、答謝,一切按部就班,井井有條。
劉家大肆操辦,燈光、音效、布景等自然都是一等一的。
裴語微輕輕嘟囔了一句:“紹輝哥哥怎麼變得這麼胖了!?”
仔細打量了一下正從台上走下來的新郎新娘,沈惜忍俊不禁。
多年前他和劉紹輝也有過幾面之緣,現在的他可和記憶里那個男孩大相徑庭。
他幾乎就是個再大半號的周曉榮,也是將將一米七的個子,保守估計至少也有一百七十來斤。
倒是新娘魏舒瀅,苗條的細高個,穿著高跟鞋明顯比丈夫還要高一些,體態勻稱,五官秀麗,還是個90後,比劉紹輝足足小了七歲,看著十分引人注目。
這世間的男男女女,也真是什麼樣的搭配都有。
新郎新娘開始向賓客敬酒,婚宴現場也越發熱鬧。
原本各自端坐的賓客們開始借著相互敬酒的名頭走動起來。
這些人來參加婚禮,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找個合適的機會,和一些平時不太容易搭上线的人物喝杯酒,聊上幾句。
哪怕只是換張名片,混個臉熟,也是好事啊!
今天的賓客中,也有幾個沈惜的好朋友,但在這樣的場合,坐得又比較遠,沒有必要特意跑過去應酬。
反正沈惜和這些朋友不需要刻意聯絡感情,遠遠望見,點頭致意,就算是心照了。
所以他一直安穩地坐著,陪同樣沒有任何應酬任務的裴語微說話,有時又和王逸博小兩口聊幾句,自在得很。
過去兩個月里,裴語微已經和他一起吃過四頓飯,還賴著他看過一次畫展,兩人其實已經很熟,所以不愁沒有話題。
沈惜知道她在讀普林斯頓大學期間,曾在間隔年里參加過一年“普林斯頓在亞洲”的志願者活動,他對這個有些興趣,就拿這方面的問題請教裴語微。
而小丫頭只要能和沈惜聊天,對任何話題都無所謂。
所以他們談得挺熱絡,清脆的小嗓門不停地說著,倒也不悶。
這時,一個人從他們這桌邊走過,無意中低頭瞥了眼沈惜,突然停步,略帶游疑地叫了聲:“沈惜?”
沈惜聞聲抬頭。
眼前站著的,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身高、體形和自己差不多,看起來十分面熟。
稍加回憶,沈惜終於想起一個名字。
“杜師哥!”他連忙起身。
這張桌上現在有一半人不在座位上。
周曉榮跑到別處敬酒去了,徐芃倒還在,見到這個男人,他也連忙站起來。
剛站住的男人,徐芃也認識,他名叫杜臻奇,三十二歲,是中寧鼎鼎大名的龍濤集團的董事長。
在中寧,除了那些財大氣粗的國企外,民營企業中,向來有“四大天王”的說法,沈永強的永業集團、劉默的名程集團、裴新林的新越集團都名列其中,這些都是崛起了二三十年的老字號。
而在近些年小一輩新發展起來的富豪里,沈偉揚、劉銘遠都已經自立門戶地撐起一片天地,杜臻奇也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
龍濤集團掌管著中寧市餐飲、酒店、文娛等事業的半壁江山,據說也在積極向其他領域拓展。
不說別的,2015年中華旅游小姐中寧賽區的比賽就是龍濤集團承辦的。
最近半年時光,杜臻奇身邊可謂美女如雲,龍濤集團在各大媒體上的出鏡率也堪稱如火如荼。
像這樣的人物,徐芃只是在某次飯局中和他碰過一次杯。
說起來,徐芃還夠不上格和杜臻奇交朋友。
真要與他相提並論,怎麼也得是沈偉揚、劉銘遠這樣的年輕才俊,連劉凱耀的分量都是不夠的。
想到這兒,徐芃瞥了眼沈惜,心里升起些許疑惑。
這個男人或許也可以和杜臻奇並列。
杜臻奇突然在這桌止步,不就是因為認出了他嗎?
但是,說來也怪,這位沈家三公子到底算是干什麼的呢?
徐芃早就從施夢縈那兒把沈惜的事問了個底兒掉。
原來這位堂堂的沈家三公子,現在真的沒什麼大名堂。
無非就是在鬧市開了家書店,在市區里的臨仙湖邊有個不大不小的茶樓。
另外,照施夢縈的說法,也就是隔三差五幫人剪剪片子,做做畫冊,頂多還有些小打小鬧的投資。
徐芃不懷疑施夢縈說的這些。
畢竟她曾和沈惜同居一年多,不可能連這些事都沒搞清楚。
可就憑這些,沈惜頂多也就能保證自己不愁衣食,可他現在居然住著市價至少七百萬的別墅!
是沈家家底厚,他那早死的父母給他留了巨額遺產?
這倒有可能。
可即便如此,徐芃還是想不明白,沈家三公子,去干點什麼不好?
如果做了公務員,以他現在三十歲上下的年紀,至少應該是個正科、副處級干部了吧?
去沈永強或者沈偉揚的公司幫忙,難道還弄不到至少一個部門經理或者分公司經理的位置?
說不定集團副總也能做。
為什麼要跑去開書店和茶樓,這是什麼節奏?
家資豐富,衣食無憂,甘做閒雲野鶴?想不明白。
但不管怎麼說,徐芃還是承認,如果說在這一桌,還有哪個人能落入杜臻奇的正眼,也就是沈惜了。
裴語微坐在位子上,好奇地打量著正面對立的兩個人。
她在沈惜身邊聽得清清楚楚,他管這人叫了聲“師哥”——雖然她搞不懂這聲“師哥”代表著什麼——這算是個比較親近的稱呼吧?
但看此刻兩人間的模樣,沒覺得他們彼此間有什麼好感。
這兩人的關系確實很一般。
他們的恩怨要追溯到沈惜十六歲的時候。
那時,沈惜還跟著自己的師傅練心意六合拳,當然,練的不是套路,而是技擊。
沈惜開始習武時,最早練的就是心意六合拳。
六歲以前的沈惜,也許是格外親近母親和姐姐的緣故,顯得文弱內向,彬彬有禮之余帶著一絲女氣。
沈永盛覺得男孩子總得有些男孩子的氣概,就想送兒子去習武,一來強身健體,二來壯一壯男兒氣,但母親忻晴卻一直不同意。
直到六歲那年,忻晴車禍去世。
雖說這對一家人來說是一樁大不幸,但沈惜習武這事卻從此沒了阻力,沈永盛把兒子送到自己一個朋友,中寧心意六合拳老師傅身邊習武。
師傅姓孫,當時已經年近半百。
沈惜跟著師傅從劈崩鑽炮橫的五行拳基本功,練到十二形,漸漸入窺門徑。
到他考上大學那一年,孫師傅被住在國外的女兒接去同住養老,期間他跟著孫師傅練了整整十二年的心意拳。
後來直到留學英國後,他才又接觸了泰拳,漸漸把平時練功的重心轉移到了另一門武術上。
沈惜和杜臻奇就“結怨”於拳館。
那時杜臻奇也跟著另一位老師傅習武,練的也是心意六合拳。
他比沈惜大兩歲,所以那時孫師傅就讓沈惜管他叫“師哥”。
沈惜十六歲時,兩位老師傅讓各自的徒弟切磋一下功夫。
當時沈惜正在竄個兒的年紀,別看小了兩歲,但身高體形都已經和杜臻奇差不多,力量上也不輸多少。
過了三四招,沈惜一記刁手奪肘,放倒了杜臻奇。
技擊武術就是這樣,如果兩人只是切磋,真上手後基本就是幾招內見輸贏。
能拆上十幾招,就已經十分罕見。
動不動滿場飛竄,打上幾十、上百回合不分勝負的事,至少沈惜沒見過。
這場比試是在孫師傅的練習館里進行的,地面有保護,說好了是切磋,彼此也都沒下重手。
杜臻奇雖說被放倒,其實也就是沾了下地,眨眼就跳起來了。
按說,這是同門間再正常不過的“搭搭手”而已,但或許是杜臻奇對自己要求高,也或許是他平時對自己太自信,這次敗給沈惜,讓他從此盯上了沈惜。
當然,杜臻奇對自己高看一眼,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和沈惜一樣,他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爺爺杜建同曾輾轉中寧市各區縣當過多地的一把手,一度成為中寧市副市長。
在當年的運動里蹉跎幾年,撥亂反正後,又做了一年多中寧市市長,隨即就升到省一級職務。
在省政府,他的辦公室曾和沈執中的辦公室只隔一個門。
最後他到了省政協養老。
九十年代中期離休養老。
至今身子骨還十分硬朗。
父親杜毅光也曾在各級別的政府部門打過滾,年前剛調任中寧市人大,任副主任。
此前則多年擔任中寧市政法委副書記,只是因為年齡快到站,這才退居人大二线。
叔叔杜鵬志曾在市屬奉孝縣、麗橋區做過副縣長和副書記,調回市里任公安局常務副局長。
任職已超過五年,是現任副局中年紀最大、資歷最老、級別最高的一個。
杜家父子三人,過去幾十年里大部分時間都在中寧市經營,在市一級及各區縣的官場里,親朋故舊無數。
如果不論其他,單說在中寧市里的盤根錯節,恐怕比沈家還要強一些。
在這樣的家庭成長,杜臻奇自己又爭氣,學習成績不錯,學生時代各種榮譽也不斷。
自九歲開始習武,向來對自己的身手也很有自信。
沒想到卻突然輸在比自己還小兩歲的沈惜手上。
杜臻奇和沈惜早就認識。
過去沈惜還跟在沈偉揚屁股後面到處惹是生非時,大家就有過小過節。
只不過,那時直接和杜臻奇唱對台戲的是沈偉揚,沈惜只是沈偉揚身邊的小跟班。
可今天,他輸給了沈偉揚的小弟,這讓他今後在沈偉揚面前平白地就低了一頭。
更讓杜臻奇郁悶的是,這時沈惜已經開始老老實實讀書,不再跟沈偉揚出去胡鬧。
好幾次杜臻奇和沈偉揚兩伙人再起衝突時,都沒看到沈惜的身影,想找機會從沈惜那里找回場子都做不到。
很快,孫師傅被女兒接出國,沈惜此後基本上就沒再去過心意六合拳的練習館。
等他留學英國後,基本上就連一點消息都沒有了。
一晃,也是十多年沒見。
今天也算冤家路窄。
“早就聽說你回來了,可一直都不知道你在干什麼。”杜臻奇手按著身邊一把椅子的椅背。
盡管這張桌子有三四個空位,他也沒興趣坐下。
他唯一的注意點就在沈惜身上。
沈惜還是老樣子,笑呵呵地表示自己現在只是做點小生意養家糊口。
杜臻奇也不是真的關心他在做什麼,反正怎麼都輪不到沈家的孩子餓死。
“找個機會,我們再切磋一下?”這才是杜臻奇最關心的。
他不自覺地捏著自己的拳頭,指關節處咔咔作響。
沈惜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笑:“讓師哥笑話。我很久沒練拳了。”
“是嗎?我看你架子還在啊!”
“哪還有什麼架子?好多年沒練了,‘十二形’都生了。”沈惜帶著那麼一點不好意思,“現在也就偶爾打打泰拳,鍛煉身體而已。”
杜臻奇一挑眉毛:“泰拳?你還真能趕時髦……泰拳也行啊,什麼時候我們玩一場?”
沈惜一攤手:“師哥說笑話。我們如果動手切磋,又不是打架,總得有基本規則吧?可心意、泰拳,規則不一樣,怎麼比?要不,師哥你也練兩年泰拳?這個很方便就能上手。到時候師弟再奉陪。”
對沈惜的這個建議,杜臻奇不置可否。
“呵呵……到時候看吧。總有你想出手的時候。”
沈惜微微皺眉,他是真不想和杜臻奇這類的人沾邊。
自從沈永盛去世,他主動疏遠沈偉揚等人的圈子後,沈惜一直在刻意保持和那個世界的距離。
那里有一般人接觸不到的佳人醇酒,紙醉金迷,但也有險惡關節,鬼蜮心腸。
這幾年,沈惜成功地做到了獨善其身。
但自從那晚陪王逸博去了趟雅福會,重新和劉家兄弟搭上线之後,沈惜隱隱有一種預感,自己的太平日子怕要結束了。
果然,他又碰上了杜臻奇。
還是一個念念不忘當年一招之敗的杜臻奇。
沈惜一點都不想招惹這個男人。
在他剛回國時,沈惋曾向他簡單介紹了一下過去那個圈子里一些幼時相識的情況,其中,特意點到了杜臻奇的名字。
這些年,龍濤集團風生水起,但是在風光背後,卻有許多不能為外人道的隱秘。
據說,半個中寧市的黑道都和杜家有關。
想想也是,前任的政法委副書記,現任的公安局副局長,都是天然的黑道保護傘。
如果傳聞屬實,那麼處在杜家兩位長輩和底下那麼多道上兄弟之間,居中聯絡的,就非杜臻奇莫屬了。
杜毅光、杜鵬志如果算是幕後的靠山,杜臻奇就是站在台前直接坐鎮掌舵之人。
當然,這些全都是“據說”。
在我們這個國家,如果真有了明確的證據,那麼政府絕不會容許這樣的官員和團伙存在。
但如果只是“據說”,在一切徹底浮上水面之前,也不會有什麼人刻意去招惹杜家。
“有黑老大的嫌疑,盡可能少招惹,不來往。”這是沈惋對弟弟的叮囑。
所以,如果有可能,沈惜當然希望能保持敬而遠之的狀態。
但是,現在看起來,沒那麼容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沈惜心性豁達,很少為已經發生的事情糾結。
場面上的事還是要做。
沈惜表示要敬師哥一杯酒,杜臻奇當然也得給這個面子。
他擺出一副十分豪爽的氣勢,說師兄弟這麼多年沒見,怎麼能用這麼小的杯子喝酒?
他讓服務員拿來兩個沒用過的啤酒杯,倒滿了白酒。
今天的婚宴,劉家選的白酒是53°三十年釀青花瓷汾酒。
一個啤酒杯裝滿,大概是三兩多一點。
杜臻奇舉著杯子,笑嘻嘻地看著沈惜。
沈惜二話不說,一飲而盡。
杜臻奇輕輕叫了聲好,也喝干了自己手中的杯子。
等他離開,沈惜坐回到座位上,一時顯得有些沉默,臉上添了幾分血色。
酒喝得凶了點,得回回氣。
以他的酒量,50°以上的白酒,喝一斤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一口氣悶下三兩白酒,還是有些吃勁。
王逸博在旁關切地問了幾句,張沐霖很貼心地盛了一碗熱湯,放到沈惜面前。
稍加休息,再喝下這碗熱湯,沈惜覺得喉嚨和胃都舒服了許多,些許不適基本也就消除了。
裴語微湊近他,好奇地打聽他與杜臻奇的往事,尤其是關於“練拳”的內容。
沈惜簡單地說了些,小丫頭瞬間興奮起來:“哇噻,看不出你還是個武林高手啊!下次打架,一定要叫上我!”
沈惜哭笑不得。
這把年紀了,誰還會跟人打架?
再說就算真要打架,帶上你這麼個小累贅干什麼?
他不想多談和杜臻奇有關的話題,就刻意引導裴語微聊些別的。
說起來,他和小丫頭之間,還真有不少共同話題,無論是經歷、視野還是興趣愛好。
比如兩人都很喜歡老鷹樂隊和平克·弗洛伊德;比如兩人都去過日本的高野山,並且都認為那里勝過富士山;還有兩人都喜歡同一本書《查令十字街84號》。
沈惜突然想起自己十天後的倫敦之行。
“要不?我去查令十字街為你拍張照吧!書店是早就沒了,現在那個位置好像是個飯店。我上次去的時候,看到有塊牌子標識這個地方就是書里的查令十字街84號。要不要我給那個牌子拍張照,給你發過來?”
“好啊!一言為定!”對於這種約定,裴語微當然求之不得。
可惜,一個意外迫使沈惜無法按計劃完成約定,他不得不改簽,推遲了去英國的安排。
就在劉紹輝的婚禮之後九天,在沈惜訂好的航班出發前兩天,沈執中突發急病送院。
對沈家來說,這是最為要緊不過的事!
生病住院本就是一件大事,何況急病住院的沈執中,已是八十四歲高齡。
除了兩天前剛去美國,不可能立刻回返的沈偉揚,其他沈家人都聚齊了。
聽省第一人民醫院的醫生說,沈老爺子心髒呈現衰竭的症狀,並在肺部發現少量積水。
好在現在病情已經得到控制,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只是身體還十分虛弱,需要住院休養一段時間。
醫生也直言,這次病發顯示出老爺子的整體身體狀況正在向不太好的方向發展。
沈惜主動提出全程在醫院陪床。“家里我最閒,就由我來吧!”
作為應林市一把手的沈永華不可能一直留在中寧,在老爺子確定脫離危險後,又急忙趕回應林。
沈永強和沈偉揚的妻子陳希,每隔幾天總也會來醫院看望老爺子。
身為常務副省長秘書的沈偉長,盡管工作十分繁瑣忙碌,還是盡可能地抽空來過好幾次。
每次在病床前見到沈惜,兄弟倆總會有彼此會心的淡淡笑意。
這哥倆過去可沒這麼好的關系,這份默契建立在老爺子發病前六天的重陽節。
每年的重陽節,沈家人都要聚在一起陪沈執中吃飯,這是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
即使是遠在應林的沈永華,只要沒有重要的工作纏身,也會趕過來。
今年的重陽節,正好趕上一次重要會議,沈永華回不來,其他人還是到齊了。
去北京公干的沈永強也早就安排好行程,在之前一天從北京飛回,准時出現在沈執中位於獨山國家森林公園附近中寧老干部住宅園里的家中。
陪著老爺子熱熱鬧鬧吃完飯,又聚在一起稍微聊了會,沈執中准備到樓上去休息了。
剩下的人,晚上還有其他安排的,就提前走了;即使沒有安排的,也各自准備回家。
很意外的,沈偉長招呼沈惜到戶外的小花園坐一坐。
打小,沈惜和沈偉揚走得比較近,和這位大堂哥交流不多。
即便是在長大後的這些年,沈惜和沈偉揚之間都疏遠了,何況從小就不那麼親近的沈偉長呢?
基本也就是在幾家人聚攏時聊些場面上的話。
沈偉長在官場上已經混了快十年了,一度在二十八歲時做到了石舟區區政府辦公室副主任,都說頂多再過兩年,至少就該是中寧首區的副區長,甚至就是區長。
兩年前沈執中出人意料地出面托人情,讓沈偉長進了省政府,成為現任常務副省長的秘書。
這個決定連沈永華都不太理解,但老爺子在這件事情上意志很堅定。
於是,沈偉長頓時從年輕的一方實權“縣丞”乃至“縣令”,變成了起早貪黑、鞍前馬後的跟班。
秘書的日常工作既忙碌又繁瑣,越是高級干部的秘書,工作越是辛苦且沒有時間規律。
他也確實沒多少空閒時間去和一個開著書店茶樓,逍遙度日的堂弟談心。
所以這天晚上他的主動邀約,令沈惜有些驚訝。
隨意地撣去院中花壇沿上的枯枝碎葉,沈偉長選了個比較干淨的位置坐下。
“劉家老二的婚禮,你也去了?”沈惜依樣畫葫蘆地找地方坐好,就在離堂哥大概不到兩米的距離。
“是。二哥也去了。”
沈偉長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沈偉揚的行蹤。
“小二是代表二叔去的,二叔和劉彬叔叔關系好嘛!我聽說,是劉銘遠親自請的你?”
沈惜好像捕捉到了一點點沈偉長的心思,略微放松了些:“對。銘哥和劉凱耀都打了電話,客氣得很。”
“逸博怎麼也被請了?聽說連他女朋友也一塊被請去了?”整件事情里,就數這條讓沈偉長有些無法理解。
沈惜簡單說了下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沈偉長這才明白了一些。
“這件事,你處理得不錯啊。劉家,我們不需要示弱,但也不能莫名其妙去得罪。如果讓小二管這事,他能搞定劉老三,但說不定會得罪劉銘遠。”
沈惜對他的評價沒有發表意見。
“老三,你知道這麼些年,我怎麼看你嗎?”沈偉長的稱呼很有意思,他管沈偉揚叫“小二”,卻管沈惜叫“老三”,在說到劉紹輝時又直稱“劉家老二”。
大約是“老二”、“小三”都不是什麼好聽的詞,不便用來直接稱呼自己兄弟。
但對劉紹輝就不用加那份小心。
在自己家里和兄弟說話,一個稱呼也搞得這麼復雜,看沈偉長的樣子又非刻意,純出本能,這些年做秘書,倒真把他磨練得精細了許多。
沈惜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過去,我欣賞你謹守規矩,不涉是非。但卻不欣賞你不求上進。我們家四個兄弟姐妹,加上逸博是五個,你留過學,學歷最高,理論上來說,你應該是我們當中最聰明的一個,可你現在逍遙派的日子過得也太舒服了!不過剛剛三十歲,過得卻像個小老頭,這一點,我不欣賞。”
沈惜控制著自己的表情。
這時候,笑,明顯是不大合適的。
但想到沈惋也曾評價他像個小老頭,他總有幾分笑意。
“但是,現在,我的想法稍微有點改變了。”
沈惜眉角微微一挑,沒說什麼,只是鎮定地看著堂兄。
“前幾天我在機關食堂碰到是處,才聽說原來你們是好朋友,他經常去你那兒喝茶?”沈偉長口中的“是處”指的是省委組織部干部三處副處長是肇明。
沈惜對此也不諱言:“嗯,是兄和我是校友,他有一個同專業的師弟和我在一起搞過社團,我們就是通過他這個師弟認識的。是兄和我比較談得來,他這人愛喝茶,也愛看書,我呢,一家書店,一間茶樓,正好配上他這點喜好。”
聽到“是兄”這個稱呼,沈偉揚不易為人察覺地抿了抿嘴。
“我還聽說,過年的時候,你去過邵副廳長家拜年?”
沈惜輕輕搓了搓手。
堂兄連這事都“聽說”了,看來最近這段時間,他確實挺關注自己。
沈偉長說的“邵副廳長”,是省公安廳副廳長邵高傑。
“嗯,邵叔叔是我爸的大學同學,基本上每年我都會去拜年。老頭子愛釣魚,偶爾我也會陪他一塊去釣,解解悶。”
“邵副廳長在省里可是以不好說話聞名的。三叔過世十多年了,老三你還能登他家的門,還能陪他一起釣魚,不簡單哪!”沈偉長意味深長地笑,“聽說崴崴現在已經是副主任了?”
沈偉長一連三個“聽說”,說得那樣自然。
“崴崴”是沈惜的表姐,二姨忻意的女兒唐葳葳,今年年初剛成為虎川區區政府辦公室副主任。
“對啊。”說起這事,沈惜也笑了,“我表姐也到了該提拔的時候了。說起來,她比大哥你還大兩歲,但大哥兩年前就當上辦公室副主任了,她一直說自己進步得實在太慢。”
沈偉長嘴角一直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劉銘遠是個不容易討好的人。小二他能擺平劉紹輝、劉凱耀,可劉銘遠好像一直沒把他放在眼里。你跟他的關系好像很不錯?”
沈惜拍拍膝蓋:“也說不上有多好。反正大家都喜歡踢球,算是球友吧。”
“呵呵,是處愛喝茶看書,你能幫上他的忙;邵廳喜歡釣魚,作為晚輩你能作陪;劉老大愛踢球,你是他的球友。都說做生意的人八面玲瓏,交朋友遠比賺錢來得重要。小二在交朋友這件事情上,可是遠比不上你啊。”
“二哥交的朋友都是做大生意的。級別再高些的干部,又有二伯的面子,也能說上話。這個我比不了。我這里都是小打小鬧,聊得來的朋友,一塊聚聚而已。再說,我這人也沒什麼別的長處,好在還比較擅長交朋友,呵呵。”沈惜話說得輕松,但自信之意卻全在話外。
“所以,我現在覺得,你這些年也不是不求上進,什麼事情都沒做。”沈偉長盯著沈惜的眼睛,沈惜笑而不言。
“老三,這些年我們兄弟很少溝通,所以有些話,你現在未必肯跟我講。但我今天很有誠意,想要請教你一件事。我會說得很直接,希望我們兄弟開誠布公。”
“大哥言重了。”沈惜收起笑意,變得嚴肅起來,“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在你看來,我父親還會進步嗎?”
沈惜微微有些驚訝,沒想到沈偉長問的是這個。
不過,關於這一點,他早就有過思考,這時不過是需要組織一下語言。
稍加思考,他慢慢地開口:“我覺得,恐怕有點難。”
沈偉長眼睛一亮:“症結在哪兒?”
沈惜毫不猶豫:“年齡。五年前,大伯應該照計劃到省里,而不是去應林。”
沈偉長吐出一口長氣。
在知道劉銘遠特意請了沈惜去參加劉紹輝的婚禮後,再結合這段時間他有意無意打聽到的一些事,他就想試試,看自己是不是猜對了一些什麼。
他賭對了。
看似閒雲野鶴的沈惜,確實心思通明。
明明沒混過一天官場,看得卻一點不比自己這個整天在這些彎彎繞里轉的人淺。
他一語道破了自己這兩年琢磨出來的關鍵。
那麼,沈惜和政商兩界那麼多看上去並不怎麼起眼,實際上擁有極大能量的人物保持良好的關系,應該不是巧合。
“是。五年前,應林市委書記、一個區委書記,兩個副區長,一個縣長全部被拿下。我父親那時剛要上調,卻被打了招呼,希望他能去應林當市委書記,幫他那一系穩定局面。他同意了。應林市是副省級,從級別上來講,倒是合適。也有人答應他,臨危受命安定一方,只要做好了,再安排他回省里。但在官場上,這種承諾是不能百分之百當真的。他這一拖,其實是耽誤了自己進省委班子的機會。明年我父親就要年滿56周歲了,這個年紀太尷尬,繼續做市委書記顯得太大,調省里可就已經在門檻上了。要是明年‘兩會’前後調整干部,他還是調不上來,恐怕就要到退二线了。現在看起來,希望不大。爺爺年紀大了,要是父親就此到站,我們家……”
“所以,爺爺才讓你去當秘書!”沈惜突然插口。
沈偉長愣了一小會,突然低沉地嘿嘿笑起來:“老三!你真不應該蹉跎在茶樓、書店里,你才三十歲,不如去考公務員。我感覺,你的前途要比我遠大!”
“大哥,我就是一張嘴,未必真能做事。我的性子,適合看戲論戲,卻演不了戲。大哥你的官場,二哥他的那個圈子,我都沾不了邊。再說,大哥以為我憑什麼能登邵副廳長的門?又憑什麼和是副處長稱兄道弟?我是個開書店、開茶樓的真正閒雲野鶴的沈小三兒,就能和身處各個派系的他們來往,他們也能真正拿我當晚輩當兄弟;如果我是體制內的沈小三兒,或者,我和二哥一樣,是大集團的沈小三兒,我可未必還能再借到這些人的力。”
沈偉長不再說話,若有所思地盯著沈惜,突然拍拍自己的膝蓋。
“好!那今天我們的話就說到這里。我很高興。年後,我可能會到苦溪縣去,現在定的,是常務副縣長。今後也許還會有事要麻煩三弟。”
“大哥又說客氣話,應該的。”
沈偉長不再多說什麼,揚聲招呼了一下。
他的妻子帶著六歲的兒子走出屋門,來到院子里。
“靜雅,我們可以走了。來,小鋒,跟三叔說再見。”
沈惜重重地揉了下沈鳴鋒的小腦袋,又揪了一下他肥嘟嘟的小臉:“這麼小就發胖,這可不行,下次三叔帶你打拳!”
這句話固然把小鬼逗得興奮異常,連他母親吳靜雅都忍不住高興:“那才好!小家伙越來越胖,也不知道像誰?你看他爸爸和我,都不怎麼胖啊!”
沈偉長哈哈大笑:“像我!我小時候就胖!到小學才突然瘦了。”他拍了拍沈惜的肩膀,帶著妻兒走了。
現在沈執中急病住院,想到兄弟倆前幾天彼此交的一點底,又想到沈執中總算脫離了危險,心底不免都有幾分慶幸。
在沈偉長正式外放之前,如果有什麼變故,不大不小都是麻煩。
沈偉長事多,不可能常來。
作為石舟區教育局教育科副科長的吳靜雅,卻完全可以抽出大把時間。
她的工作本就不忙,作為沈家的媳婦,平日在單位里的自由度又高,自然擔起了常來探病的責任。
吳靜雅來得很勤,幾乎隔一天就來一次,每次待的時間又久。
她來時一般都會帶著沈鳴鋒。
沈執中身體雖然還很虛弱,但已經脫離了危險期,只是需要靜養而已,有長曾孫陪著玩,老爺子也開心。
不知是不是沈偉長特意叮囑過,吳靜雅對沈惜的態度熱情了許多。
眉眼間和過去相較甚至還多出幾分嫵媚姿態,倒令沈惜覺得有些詫異。
吳靜雅的長相自然是不差的,不過以前在沈惜面前總是顯得很嚴肅,整個人板得很正。
原來也有這麼妖嬈的一面。
吳靜雅這些日子的心情很好。
當然,這些好心情和丈夫沈偉長無關,和小堂叔子沈惜更加無關。
一切都源於國慶節前閨蜜薛芸琳介紹給她的情人。
這一個月里兩三次約會下來,深埋在吳靜雅靈魂里的欲望得以充分釋放。
所以,就在這一天,來醫院探病前,和薛芸琳一塊吃午飯時,她隱晦地表達了自己的謝意。
當然,這種話不可能說得太直白。
雖然大家是打小就認識,無話不說的閨蜜,但畢竟都是女人,而且還是有點身份的女人,有些話不會說得那麼白。
之前一天是吳靜雅第三次與齊鴻軒約會。
兩人初會時,吳靜雅身上的文靜得體已經消失了大半。
一方面是熟悉了,另一方面是她的欲求被喚起了。
既然已經出來和男人偷情,就沒必要再摳摳縮縮地扭捏。
吳靜雅在床上表現得十分渴求,尤其是她對精液很迷戀,幾乎每次都要喝下齊鴻軒射出的精液,這也讓齊鴻軒倍感刺激。
要知道他每次希望宋斯嘉吞下精液總要大費口舌,還經常不能如願。
哪像眼前這個女人,根本就像是趴在他胯下,扭動著哀求他“賞賜”精液似的。
這自然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滿足感。
齊鴻軒對吳靜雅滿意,吳靜雅對齊鴻軒也不失望。
但與此相對的,自然就是對自己丈夫的一絲怨艾。
“好好的副主任不干,非去做秘書。”吳靜雅對薛芸琳抱怨,“要是沒有離開石舟區政府,現在他應該已經當上辦公室主任了,或者副區長可能也當上了。現在倒好,變成人民公仆的好公仆了!”
給高級別領導當秘書,對很多公務員來說,當然也是條晉身的路子,但這多半是那些沒什麼太好門路人家的捷徑。
工作時辛苦非常,通常又要等到這個領導干到了頭,或者調任他處不准備帶秘書隨行時,才會給一個相對過得去的安排。
以沈家的力量,何必要把長房長孫送去給人當秘書?
這種伺候人的活是沈偉長該干的嗎?
吳靜雅一直認為是沈執中老糊塗了。
沒想到沈偉長干得還很歡。
這兩年沒白天沒黑夜,他真把自己當成副省長身邊一顆螺絲釘,說往哪釘往哪釘,落實領導指示從來不過夜。
每當吳靜雅對此嘖有煩言時,沈偉長也只是笑罵一句:“頭發長見識短!”隨即摸摸妻子齊耳的短發,補充一句:“頭發也不長……”
薛芸琳不是第一次聽吳靜雅抱怨,只當耳旁風吹過。
她對這些事也不大懂,她的丈夫石厚坤雖然也出身干部世家,但打小沒有往官場發展的欲望,從高中起,就一門心思只想做技術。
留學德國歸國後,就進了一家跨國集團做軟件工程師。
但吳靜雅的不滿,從女人的角度,薛芸琳多少也能理解一些。
這也是她介紹齊鴻軒給吳靜雅的原因之一。
作為最親密的閨蜜,薛芸琳知道吳靜雅和自己不一樣。
她絕對是那種最標准的悶騷型欲女。
看著再斯文規矩不過,骨子里卻欲火滔天。
如果碰上一個色中惡鬼,干柴烈火,兩個人能好得蜜里調油。
只可惜她的丈夫別有抱負,心思完全沒放在女人身上。
當然,沈偉長的性能力沒有問題,也沒在外面養小老婆,但他就是對床事完全不熱衷。
以前呢,每個星期至少保證能應付公事般做一次,偶爾,在吳靜雅的要求下,會做兩次。
可自從當上常務副省長的秘書,常年跟隨在領導身邊,全省到處跑,即使待在中寧,也經常要在省政府留到很晚才回家。
精神和身體的高強度疲倦,當然會影響到他在床上的興致和表現。
吳靜雅憋得快受不了了,才對薛芸琳反復抱怨。
薛芸琳聽得出來,吳靜雅的意思,其實就是在試探自己能不能幫她找個情人。
薛芸琳清楚自己在閨蜜眼中是什麼樣子——其實她自己也這麼認為——自己就是個十足明騷的蕩婦。
吳靜雅肯定是認為自己這邊肯定會有合適的資源能提供給她。
但這話頭又不能由吳靜雅提出來,得由薛芸琳來建議,那女人還要再猶豫扭捏一段時間,然後才在閨蜜的反復勸說下,“十分不情願”地同意見見那個男人。
這都是套路。
薛芸琳也不覺得有什麼麻煩。
每個人都有她自己需要堅持的一些東西,自己也會有些奇怪的地方,需要吳靜雅來配合。
好閨蜜嘛,這點事總要清楚,總要幫忙。
為什麼她非要推薦齊鴻軒呢?
這就牽涉到薛芸琳不能對外人道的第二層理由。
這段時間,薛芸琳正想著慢慢疏遠齊鴻軒,卻又怕萬一他糾纏不斷,會惹出麻煩。
如果給他介紹一個新情人——男人的心理,有了新人笑,自然不聞舊人哭——正好自己慢慢抽身。
薛芸琳想疏遠齊鴻軒的原因有兩個。
第一個是擺在明面上的,她差不多該生孩子了。
本科畢業就嫁給石厚坤,至今正好十年。
她再不生孩子,無論從年齡來講,還是從結婚的年頭來講,都說不過去。
丈夫此前不急,大概是受了國外生活的影響,不覺得女人三十歲不生孩子有什麼了不起,所以從沒催過她。
但最近一年,石厚坤也有點繃不住了,畢竟還有家中老人在背後囉嗦。
薛芸琳估計自己最晚明年一定得懷孕。
如果真准備生孩子,那就必須提前和齊鴻軒暫停關系。
更重要的,是另一個不能明著擺出來的原因。
因為工作的關系,薛芸琳前兩個月在組織策劃一場演出時,剛認識了一個樂隊主唱。
不知道為什麼,三十二歲的她,從沒有對任何一個男人——包括現在的丈夫——真正動心的她,居然有了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這麼多年了,薛芸琳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對所謂的愛情近乎免疫的女人,沒想到卻突然萌發了想和一個男人發展下去的少女春心。
這種悸動讓她感覺危險,更感覺刺激。
所以,無論是為可能的懷孕做准備,還是想和另一個男人好好發展感情,她都想盡快斷了和齊鴻軒間的關系。
這時吳靜雅提出希望找個情人,不就等於在薛芸琳想睡覺的時候,給她送上一個枕頭嗎?
再說,齊鴻軒無論從形象、個性還是氣質、社會地位來講,都配得上吳靜雅。
你以為欲女偷情,就不分對象了?
真要是被男人在性方面徹底征服以後,倒也說不定。
但那是干柴烈火成就好事之後的事。
像吳靜雅這樣第一次出來走私的悶騷欲女,直接給她找個五大三粗的強悍猛男,她可未必肯脫衣服,說不定第一時間就嚇跑了。
一切都得慢慢來,經驗值是需要累積的。
吳靜雅現在已經嘗到了甜頭,偷情中的性愛比正常性愛刺激得多,令她神往陶醉。
她的心性很涼薄,心腸也硬,關心更多的當然是自己。
她對齊鴻軒沒什麼感情,只是當作普通炮友。
齊鴻軒從不打聽她的事,也不對她說他家的事,這對吳靜雅來說,正好!
就她而言,齊鴻軒的這種態度證明了他的“職業道德”,一切都很完美。
等吳靜雅結束了習慣性的抱怨,薛芸琳突然吃吃笑著問她有沒有興趣玩個更刺激的,保證比和齊鴻軒一起更爽。
吳靜雅嘗過甜頭,心被薛芸琳說得癢癢的,但她還是假作猶豫地問她說的具體指什麼。
只要沒什麼意外情況,薛芸琳每年年底都會去趟深圳。
那里有她的前男友。
雖然兩人感情是斷了,但性關系卻一直沒斷。
去年,前男友還送她一份加碼的大禮,找了兩個很帥的年輕壯男,和她玩了把4P。
在一個近乎陌生的城市,和兩個完全陌生的男人——在自己進房間前從未見過,做完之後也再沒見過——瘋狂了一天,對薛芸琳來說,這是再刺激不過的一次體驗。
何況,這遠比在中寧市與人偷情,要安全得多。
又刺激,又安全,何樂而不為呢?
反正過完年,自己要麼准備懷孕,要麼准備和那個主唱發展,今年再去深圳也算是最後的晚餐。
薛芸琳預想著最後一次的瘋狂,內心充滿期待。
一時衝動,她把這個計劃告訴了吳靜雅。
反正現在這女人和她一樣,都是在外面偷吃的貨,無所謂保不保密。
吳靜雅當然也心動。
多P這種事,她聽過,但從沒想過自己居然也有機會嘗試。
和齊鴻軒偷情已經讓她十分滿足,如果還能再嘗試更多年輕、強壯卻又完全陌生,不會對她的生活產生任何威脅的男人,那簡直太刺激了。
但吳靜雅還是適當地表示出了對這種事的畏懼和搖擺,在和薛芸琳討論了很久安全性問題後,最終答應在合適的時候請年假與她一起去深圳。
當然,吳靜雅還是沒正式松口,只說先去看一看,就當是去深圳旅游,給自己放年假輕松一下。
到時候如果一切都合適,再考慮是不是加入薛芸琳的狂歡。
在沈執中的病床邊,突然想到幾個小時前和薛芸琳約好的這樣一次值得期待的旅行,吳靜雅面對沈惜時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
下午五點左右,吳靜雅帶著兒子走出病房門的同時,孔媛走出了家門。
她身後拖著一個旅行箱。
來到樓下,略微有些茫然地呆呆站了一會,她突然恢復了平時的果斷,堅定地走向小區大門。
想起幾分鍾前,自己對吳昱輝斬釘截鐵說的那幾句話,不能說孔媛現在是全無任何悲傷後悔的,但自己今天的決定不會改變。
吳昱輝這次,是真的把事做絕了。
這些天來,吳昱輝對孔媛做的很多事,有些已經算是很過分了,但考慮到自己之前的很多行為確實傷害到了男友,抱著彌補的心思,孔媛任由他為所欲為,一直忍耐著。
但今天下午的事,孔媛無論如何不能接受。
直到此刻,她鼻間似乎還能聞到一陣陣濃重的汗臭,嘴里還有嘔吐物的滑膩感。
她惡心得就像要再吐一次似的。
吃過午飯,吳昱輝又把孔媛像七夕晚上——也就是她的一切秘密曝光那天晚上一樣,赤裸裸地銬在床上,兩腿也被扯開,綁在床尾鐵架上,嘴里又被塞了一條內褲。
孔媛以為男友突然又想折磨自己一次——其實除了那天晚上,吳昱輝基本上沒在肉體上虐待過她,只是拒絕與她交流,純粹把她當作發泄性欲的工具——或許他今天心情格外差,或者他又突然開始想象自己在床上和別的男人滾在一起的樣子,他現在又很憤怒嗎?
孔媛很害怕,但她還是任由吳昱輝把她折騰成一個完全張開的“大”字,被牢牢束縛住了手腳。
沒想到,吳昱輝給她擺好了模樣,卻沒再做什麼,反而走了出去。
他不光走出臥室,聽動靜,他干脆打開家門,走到樓道里。
在一頭霧水的同時,孔媛心中隱隱產生極其不好的預感。
沒過多久,她聽到有人走進家門,緊接著是防盜門合攏的聲音。
隨即,一個男人走進臥室。
要不是嘴里被一條內褲塞得滿滿當當,孔媛一定會立刻大聲尖叫。
她激烈地掙扎,徒勞地掙動著死死束縛著自己手腳的手銬和絲襪。
進來的不是吳昱輝,而是一個身高超過一米八五,身材壯碩的中年男人。
對這個男人,孔媛其實不算完全陌生,出來進去也有點頭的交情。
他就是那個經常搞出劇烈的床鋪搖動和女人淒慘叫床聲的鄰居。
盡管沒有其他交往,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誰,但在同一樓層住了一年多,孔媛至少知道這人是個長途貨運司機。
因為他經常在外面跑,不在家住,而且只要他在家,小區外經常會停著一輛大貨車。
別看這男人一年里加在一起總有好幾個月不在家,可只要他回來,他就像有發泄不完的精力,經常一天三四次搞得女人叫得像被殺了一樣。
他家里並沒有女人,也就是說,她們都是在他從外面帶來的。
而且孔媛聽得清楚,來來去去的女人絕不是同一個,甚至絕不止那麼三四個。
他怎麼會進了我家?吳昱輝去哪兒了?
這男人來到床邊,貪婪的目光掃遍孔媛全身,最後盯著孔媛驚慌又充滿憤怒的雙眼,慢慢脫光自己的衣服,爬到床上,跨坐到孔媛身上。
這男人四十來歲,但渾身上下完全沒有中年人常見的臃腫,手臂大腿上滿是發達的肌肉,啤酒肚更是不見蹤影,腹部是一塊塊緊繃繃硬梆梆清晰可辨的腹肌,兩只手的上臂部分都有猙獰的紋身。
更令孔媛感到害怕的,是這男人耷拉著的巨大肉棒,簡直就像吳昱輝帶她看的那些西方性愛視頻里黑人的肉棒一樣,黝黑粗壯。
自己男朋友的玩意兒和他一比,就像是青春期小男生的家伙。
男人高大健碩,往孔媛胸腹間一坐,就徹底壓制住了孔媛的掙扎,她只覺得自己整個人就像被切開,上半身勉強還能吸入空氣,不至於窒息,下半身則像是突然麻木了似的,幾乎感覺不到存在。
男人俯下身,一只手捏住孔媛的一個乳房用勁揉搓著,在指縫間擠出一團團的軟肉。
另一手輕佻地刮蹭著孔媛的下巴:“美女,要是你配合,我幫你把嘴里的東西拿出來,免得你塞著難受。但你可不要亂喊亂叫!”
這時的孔媛只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用眼神示意自己答應他的條件。
男人慢慢從孔媛口中抽出內褲,在把整條內褲全都扯出去後,卻又不拿開,仍然悶在孔媛口邊,再一次強調:“別亂叫!不然我再給你塞上!”
孔媛再次用眼神來表示自己肯定配合。
男人挪開捂住孔媛嘴的內褲,給她騰出一定的發聲空間,但還是把緊攥著內褲的手緊緊貼在她的臉頰邊。
孔媛喘了一陣,顧不上自己的乳頭正被夾在兩根手指間搓弄,急切地問:“我男朋友在哪兒?”她很聰明,知道在這種時候惹急了這個男人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所以她遵守了約定,不僅沒有亂叫,反而刻意壓低了嗓門。
她希望能用這樣的配合姿態,使這男人對自己更友善一些。
男人嘿嘿笑著:“你老公在我家。我花錢找了個雞,正在給他舔雞巴,估計一會兒就能聽到叫床了。”
孔媛心里狠狠一抽,男人的話意味著什麼,她當然明白。
其實在這男人走進來的時候,她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只是她不願相信,吳昱輝會這樣做而已。
她的一個乳頭已經被這男人搓得完全挺翹起來,他反手將另一只手伸向她的股間。
孔媛發現一件可怕的事:男人那條擱在她小腹上的肉棒正在迅速變硬變長,勃起後的龜頭竟然都已經觸碰到自己的乳房了。
“你這樣做是在強奸,我會去告你的!你現在馬上出……”孔媛感覺到自己的肉縫被一根骨節粗大的手指強行插入,又痛又怕,不自覺地提高了聲音。
“噓!”男人一下就把內褲按到她的嘴上,把她後半截話堵在了喉嚨里。
一只大手覆在她臉上,幾乎把她眼睛以下的大半張臉都蓋住了,濃烈的手汗味熏得孔媛一陣陣反胃。
“都跟你說了,不配合,我就只能繼續堵你的嘴!呵呵,強奸?就算你真的去報警,你老公也會給我證明,是你自己出軌,勾搭鄰居,事後想敲詐我一筆錢。我不肯,你才說我強奸!你覺得到時候,這事兒你能不能說清楚?”
孔媛拼命地掙扎搖頭,目光中充滿憤怒,隨即又立刻換成想要開口說話的哀求眼神。
男人滿不在乎,仍然蓋著她的嘴,自顧自地一邊用手指快速抽插著孔媛干燥的肉穴,一邊說話。
“你大概覺得我應該防著點,說不定你老公是人渣,先跟我談好條件,事後再拿我強奸你的事敲我一筆。”
孔媛顧不上正被侵犯的肉穴,用眼神和表情告訴她,自己就是想要說這個。
“他不敢!”男人突然停下動作,跳下床,從扔在地上的褲兜里掏出了一把快開式的折刀,也沒見他怎麼擺弄,雪亮的刀刃突然彈了出來。
他又跳回到床上,把刀鋒輕輕在孔媛肥嫩的乳房上刮著。
“我給他看了這個,然後問他知不知道中寧有個‘疤哥’?老子就是跟疤哥混的,給他的車隊跑貨,順便干點小活兒,撈點外快。坑疤哥的人?嘿嘿,他要想給自己惹麻煩,就來坑老子!”
孔媛感受著自己乳房上緊貼著的那片冰冷,血液都像凝固了。
她好像覺得皮膚上那一層細幼的絨毛都像被刀鋒刮盡,刺骨的冷冰冰的感覺不停地穿透她的身體,心跳都快停止了。
這個社會的殘酷,孔媛自認是懂一點的。
但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竟會面臨這樣恐怖的局面。
這把亮閃閃冷颼颼的刀就這樣直接頂在自己胸前,無論自己還想說些什麼,全都被頂在了喉嚨里,無法說出一個字。
說真的,孔媛不知道那個什麼“疤哥”是何方神聖,她甚至還以為這男人說的是“八哥”。
但這男人話中的含義,她是明白的。
這年頭,國內國外各種電影電視劇早就讓所有人都知道了兩個字:黑道。
但對大多數正常的都市人來說,這兩個字真的只是個調劑,尤其是在我們這個國家。
甚至,很多人還心向往之,覺得黑道上的人更瀟灑更有個性更講義氣。
但直到這時,孔媛才發現,原來,在一個相對正常的世界里打拼的自己,其實有很多東西根本不懂,也根本想象不到。
除非有一天,這些東西突兀地殺到面前。
“老子每次看到你,都想一定要找個機會干你一炮!”男人看著孔媛此刻的眼神,知道這個年輕姑娘真的被自己嚇住了,嘴角扯出一絲笑意。
他慢慢把手里的刀緊貼著孔媛的肉體往下滑動,到了股間的時候,用刀柄在肉縫邊輕輕撞了一下。
孔媛看不見自己兩腿間的情形,只能靠男人的肢體動作和自己身體的感覺來做判斷,肉穴突然被觸碰,這下可把她嚇壞了,一個冷戰,從頭到腳一陣酥,瞬間渾身就又繃直了。
“別用刀戳我下面!求求你!”孔媛的聲音里已經帶上哭腔。
男人就坐在她身邊,腿部緊挨著她的身體,自然能清楚地感覺到這女人渾身都在顫抖。
他撞這一下本來只是想玩一玩,看她的樣子,立刻就想到這是可以利用的。
“哼!那要看你怎麼表現!小騷貨,你說我能不能干你?”
孔媛睜大雙眼,緊盯著男人的兩只手,生怕他再次用刀刺自己的下身。
這時哪怕心里再不情願,她也不敢多說什麼,只能點頭。
男人嘿嘿笑著,把手伸到緊綁著孔媛雙腿的絲襪處,用勁割了起來。
吳昱輝用的這雙厚絲襪質量還挺好,折刀很鋒利,但也磨了好幾下,才能將它割斷。
連續割斷兩條絲襪,孔媛的腿摔落回床上,懸空吊得久了,血脈不暢,麻酥酥的,動彈不得。
收起折刀,擱到一邊,把孔媛的兩條腿使勁掰開,男人疊起手指重重彈了一下她的肉唇:“小騷貨,能不能干?給句痛快話,別點頭搖頭的,用嘴說!”
孔媛見他收起了刀,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一些。
被這男人一逼迫,生怕違逆了他的意思,使他又亮家伙,只得無奈吐出幾個字:“能,能干,我讓你干!”
男人滿意地點點頭,摸了把肉穴,搓了搓手指,略有些掃興地說:“操,怎麼還這麼干?你這騷貨濕不起來的嗎?”
孔媛輕輕嘆口氣:“大哥,你把手銬打開,我自己來,摸幾下就會濕了,我水很多的。”如果擺脫不了被男人操的命運,她寧願自己不那麼糟罪。
有那麼句話:“如果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對這種遭遇,孔媛沒法說服自己享受,但至少,她能讓自己受的罪減到最小。
男人撇撇嘴:“絲襪我能割斷,手銬沒辦法,你老公沒把鑰匙給我。你就銬著吧,只要你水夠多就行!免得待會被老子干死!”
說著,他興致勃勃地趴到孔媛兩腿之間,開始吸舔她的肉穴。
說來也是悲哀,孔媛交過的三個男友都不喜歡為她口交。
而其他經歷過的男人,也只是拿她做個玩物,沒有哪個正兒八經地和她有過前戲。
像周曉榮,對她屁眼的興趣遠大於陰道,他倒是幫她舔過屁眼,卻很少為她的肉穴口交。
但這個男人好像很喜歡舔女人的肉穴,一條舌頭上下左右地舔得不亦樂乎,時不時還吸一些淫水到嘴里,不停地咂著嘴。
孔媛這輩子享受過的最好的一次口交居然是這個男人帶給她的。
聽著他津津有味的吸吮聲,感受著肉縫間那條柔軟的舌頭魔性的內外拂拭,作為生理和心理都正常的女人,孔媛不可避免地濕透了。
“水果然不少,騷氣真他媽重!聽你叫床就知道是個騷貨!”男人揚起臉,嘴角邊滿是淫水,“在隔壁總能聽到你叫,你老公也是經常干你啊!是不是你整天都要發騷啊?”
孔媛臉騰地紅了。
搬來後,自從發現經常能聽到隔壁的女人叫聲,她就知道這個老樓的隔音效果很差。
所以每次做愛,她都會特別注意控制自己的叫聲。
問題在於,興奮時的叫聲是很難真正控制住的,有時候,女人根本就意識不到自己叫得究竟有多大聲。
原本一直以為自己把聲音控制得挺好,沒想到這男人已經聽過她很多次叫床聲了。
一想到自己的叫聲可能早就落在很多鄰居耳中,哪怕身處現在這樣的處境,孔媛臉上還是不由自主地發起燒來。
就在這時,隔著一層薄薄的牆壁,隔壁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呻吟聲,嘎吱嘎吱的床鋪搖動聲倒是顯得更加清楚些。
聽這節奏,床上的人擺動得應該十分激烈。
孔媛臉色微微一變。
男人又把一根手指插入春水汪汪的肥穴,笑著說:“聽見沒?你老公開始干了。怎麼樣?他的雞巴大不大?搞你時候爽不爽?”
孔媛喉嚨口動了動,卻沒說出什麼來。
稍微等了會,沒等到孔媛的回答,男人突然加快了手指抽插的速度:“操!老子在問你呢!你老公雞巴大不大?操你爽不爽?”
隔壁的叫聲一直沒斷,孔媛咬著嘴唇,忍耐著下身傳來的痛癢並存的奇異感覺,又悶了會,啞著嗓子開口:“還可以。比你的小!”
對這一點,男人當然是有自信的。
天生一條大肉棒,不知道把多少婊子操成一灘爛泥。
但被一個女人親口承認比她的男朋友更大,還是很爽的事。
“你們搬來那天,你叫床把我叫醒了,你不知道吧?那時候我就說,隔壁來了個浪貨,一定要找機會操你!早知道找個雞就能跟你老公換,我早就來操你了!”
孔媛臉上露出一絲悲哀的苦笑。
“行了,你這麼銬著也不方便,就不叫你舔了,反正老子早就硬了,來吧!”
話音沒落,男人已經翹著硬挺挺的肉棒,頂到了孔媛的肉穴口。
“操死你!”隨著這聲低吼,男人一挺腰,把肉棒撞進孔媛的濕穴。
即便早已春水潺潺,但在這一瞬間,孔媛還是覺得自己幾乎被撕裂了。
從未經歷過的碩大無比的肉棒像要把她整個人一劈兩半似的,她無法抑制地發出一聲慘叫!
孔媛終於真實地理解了曾經聽到過無數次的女人叫聲,為什麼顯得那麼淒厲。
明明是件快樂的事,為什麼要叫得像在受刑?
現在她才知道,被這麼一根大肉棒瘋狂地抽插,快感確實有一些,但首先的感覺,還真的是在受刑!
接下來的暴風驟雨,使孔媛顧不得想別的,只管扯著嗓子嘶喊。
在她自己的叫聲中,隔壁傳來的那點聲音完全被淹沒了。
男人肉棒堅挺,體力充沛,在孔媛身上一趴就是二十幾分鍾,一邊不住地念叨著“操死你”,一邊不住地抽插著。
他流汗很多,汗味又很重,從額頭滴下來的汗珠一粒粒都打在孔媛臉上,有些甚至直接滴入她的嘴里。
這股酸咸腥臭的氣味,幾乎讓孔媛吐出來。
但她剛有幾分不適,連眉頭都還沒有蹙到一起,很快就又被男人瘋狂的一頓狠插,搞得只能扯起嗓子叫喊,顧不得別的了。
“爽不爽?騷貨!老子操得爽不爽?”
孔媛順著他的口風不住地叫:“爽,爽!爽死了!我要被操死了!你的雞巴太大了……被你的大雞巴操死了……”說真的,這句話真不是隨意的恭維。
“大雞巴”三個字就是現在占據了她全部意識的東西。
而且孔媛還明白了一件事,為什麼那些女人總是會叫很久,盡管期間會有一段時間氣若游絲,若隱若現,但一次尖叫和下一次之間的間隔往往短得令人驚訝,又長得令人生疑。
說長,理論上不太可能是同一次,因為總是接近半個鍾頭的時間;說短,也不應該是兩次,哪有男人能這麼快第二次再勃起的?
所以在孔媛和吳昱輝偶爾惡趣味的猜測中,隔壁會不會是兩個男人在搞一個女人?
現在孔媛知道,只有一個男人!
就是這個男人!
他居然真能在不住猛操的狀態下撐過二十分鍾,而且感覺上再操一會也不在話下。
一口氣足足操了差不多半個鍾頭,
男人猛的抽出肉棒,竄起身,將自己的下身湊到孔媛嘴邊。
“嘴張開!”
孔媛聽話地張大嘴,男人直接把肉棒捅了進去。
孔媛自然地合攏嘴,緊裹住肉棒,習慣性地吮吸起來。
只吸了兩下,碩大的肉棒就開始劇烈顫抖,一股股滾燙的精液源源不斷地噴入她的口中。
早就很多次被直接射在嘴里的孔媛早有心理准備,在第一股精液噴進來的同時,她就開始努力吞咽。
一口,兩口,三口,孔媛不斷把嘴里的黏液咽下,好為接下來繼續噴射的精液騰出空間。
但是,萬萬沒想到,這男人儲存的精液量實在驚人,足足咽了五大口的孔媛驚恐地發現嘴里的肉棒還在不斷抽搐,還有黏液在不停地進入自己口腔。
孔媛有點怕了,這個量都差不多是她男友的兩倍了。
心一慌,氣息一下子沒控制好,直接把一些精液吸入了氣管。
她開始劇烈地咳嗽。
男人的肉棒還頂在她嘴里,還在不停撞擊孔媛的上顎和喉嚨口,伴隨著咳嗽帶來的顫抖,龜頭好幾次都頂到了喉嚨口。
一直被頂在胸口的那種反胃感猛的發作,胃中殘存的一些殘渣裹著胃酸和剛咽下的黏液翻涌了起來。
恰在這時,男人抽出肉棒,一絲蒼白的黏液懸在他的龜頭和孔媛嘴角之間。
但隨即孔媛就偏轉頭,扯斷了唇邊這條精絲,對著床鋪邊的地干嘔。
泛起的少許殘渣進入了口腔,卻又不到吐出來的程度,全都又咽了下去。
滿嘴除了精液味,就都是嘔吐物的味道。
男人拍了拍她的腦袋,笑嘻嘻的:“怎麼被我操吐了?”
孔媛不住干嘔,顧不上回答。
看著她這幅慘樣,男人覺得這也是自己能力的體現。
他操哭過很多妓女,但是被他操吐的,孔媛還是第一個。
這令他很自得。
孔媛現在這模樣,是不大可能有精神和他交流了,隔壁的叫聲也早就停了,男人知道,今天差不多就是這樣,於是穿好衣褲,帶好折刀,沒再多說什麼,直接走了。
一小會之後,吳昱輝回到家里。
他略顯小心地伸頭到臥室里看了看。
見孔媛側身躺在床上,一語不發,放下了大半的心。
進門前他還是有點緊張的,不是因為歉疚,只是防著孔媛會跟他鬧。
沒想到,經過這樣一番折騰,孔媛居然沒半點反應,安靜得有點詭異。
他走進臥室,給孔媛解開了手銬。
她無聲地下床,一語不發走去衛生間,刷牙洗澡,又回到臥室,慢慢開始穿戴。
吳昱輝很詫異於她的平靜,但既然女人不鬧不哭,那就是好事,隨便她。
如果這種事她也能接受,那麼以後就可以經常這樣干。
吳昱輝當然知道隔壁那個高壯的男人拿來和自己交換的,不是什麼良家婦女,多半是雞。
但如果自己免費就能玩妓女,又有什麼不好?
再說,現在的孔媛和妓女有什麼區別?
無非就是用兼職雞換專業雞而已。
雞也好,起碼技術過硬。
剛才那個女人扭起來叫起來,還是很賣力氣的。
不過,孔媛真就這麼認了?
吳昱輝突然有些不安。
她在臥室里面干什麼呢?
從她洗完澡到現在,都快半個小時了,房間里的動靜倒是一直沒斷,她像在收拾屋子,到底是在干什麼?
剛想進房間去看看,吳昱輝卻看見孔媛拖著旅行箱,背著個大包,突然出現在臥室門邊。
“吳昱輝,我們分手吧。”
吳昱輝一時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所有的錢平均一分為二,你有一半。我本來就給過你一部分,明天我去銀行,把剩下部分轉賬給你。房租已經交到年底,房子你住著,我自己再去想辦法。你以前給我買的筆記本我沒帶走,還給你留著,你可以賣掉。我只帶走自己的衣服。就這樣吧。再見!”
孔媛堅定地走出家門。
吳昱輝很想去攔,但不知道為什麼,他邁不出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