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都市 情欲兩極(情和欲的兩極)

第55章 變故

  “你上午不是要去新越集團嗎?怎麼來公司了?回來了?沒這麼快吧?”

  施夢縈渾渾噩噩地抬起頭,面無表情地望著程莎滿是疑惑的面孔。

  遲遲沒得到回應,程莎突然明白發生了什麼,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見鬼!你沒去?完蛋了!”她嘟囔著,風風火火地走開,不知和誰商量了些什麼,又打了好幾通電話,忙活了半個多小時,才重新回到施夢縈的辦公桌旁。

  幫失約放了客戶鴿子的下屬擦完屁股,轉臉卻見她還是那樣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魂游天外,隔了這一會甚至連坐姿都沒變過,程莎氣不打一處來,怒氣衝衝地過來狠狠發起了脾氣,她的怒火至少發泄了一刻鍾,要不是周曉榮突然有事找她,估計她還能繼續罵下去。

  沒有外出的幾個客服代表並沒誰過來幫施夢縈說句話,她們或是漠不關心地自顧自對著電腦,或是幸災樂禍地看熱鬧。

  程莎如今不同往日,已經正式榮升榮達智瑞公司總經理助理,兼管客服部,算是公司高層,有權提議解雇工作表現差勁的員工。

  你說施夢縈是不是自己作?

  得罪誰不好?

  偏要去得罪莎姐!

  要是一般的小問題或只是人際關系上的小摩擦也就罷了,偏偏在新越集團這種潛在大客戶身上捅漏子,真是不想混了。

  施夢縈確實不想混了,更准確地說,她現在壓根顧不上去想任何與崔志良無關的事,哪怕涉及新越集團,涉及公司的市場開拓,涉及自己的飯碗,對她來講通通沒有任何意義,這些小事,誰顧得上?

  今天是她徹底失去崔志良音信的第三天。

  這幾天從訝異到擔憂,再到焦躁,最後變得五內如焚,頭痛欲裂,施夢縈都說不清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

  也許是終於熬過了極限,在只睡了一個多小時,今早掙扎著起床後,她的情緒好像沒那麼激烈了,只是腦子里混沌一片,做什麼都像是行屍走肉,比正常人要慢好幾拍。

  清明假期後,崔志良就很少露面,總是推說自己很忙,假後的四天工作日里他只抽空陪施夢縈吃過一頓飯,很少接電話,也不怎麼回復微信、短信。

  施夢縈對此並沒有多想,覺得他可能確實忙於工作,也可能是因為那次肛交不成導致心情不暢,鬧鬧脾氣。

  對此她還覺得自己挺大度的,沒有因為男友在這種幼稚的事情上鬧別扭而和他產生矛盾。

  反正她清楚自己肯定沒錯,所以頂多就是做到寬容地允許他不快,沒想過要放軟身段去安撫他。

  但僵了幾天,她卻莫名其妙地開始發慌,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自己多少也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不對,越想越慌。

  崔志良還是不怎麼接電話,打通了也是沒過幾分鍾就掛掉,這讓施夢縈憂心忡忡,只能期待周末的到來,希望到時能和他好好相處,徹底解決掉兩人之間的這點麻煩。

  但周五那天直到快要下班,崔志良都沒來聯系她,弄不清他今晚到底有沒有過來共度周末的計劃,施夢縈心緒煩亂,坐立難安。

  講師彭曉東過來叮囑她下周跟課的注意事項,卻發現她心不在焉,也不知道聽進去了多少。

  前台小黃給她送來一個快遞,她不記得自己最近在網上買過什麼,連包裝盒都懶得拆,直接丟到一邊拉倒。

  等崔志良的消息等得愈發焦慮,施夢縈克制不住衝動,做了件過去想都不敢想的事。

  她衝去衛生間,躲進隔間笨拙地自慰,好不容易弄到下體濕滑,充血的大陰唇變得油亮,而那種經常令她臉紅的騷味彌漫隔間,甚至令她懷疑任何一個走進女廁的人都能聞到以後,她對著下身用手機連拍了好幾張照片,從中選了張看上去比較誘惑的,發給崔志良。

  “老公,夢夢小騷屄想念你的大雞巴了。”發出照片一分鍾後,她又紅著臉補充了這麼一句。

  “夢夢小騷屄”,在床上的時候,崔志良偶爾會這樣叫她,但施夢縈不喜歡這種稱呼,也曾表示抗議,但如果對方堅持非要這麼叫,她勉為其難也會應幾聲。

  今天是她第一次主動給自己冠上這個名頭,希望崔志良能感受到她的誠意。

  但他還是悄無聲息,沉默得讓施夢縈害怕,反復檢查了好幾遍,生怕自己把照片和留言發到了別人的微信號上。

  結果一切正常,只是對方始終不見回音。

  下班後許久,施夢縈依然坐在辦公桌旁,紋絲不動地盯著手機。

  公司里眼看只剩下三四個人,徐芃第三次過來催她沒事趕緊走。

  周末下班後慣例要關閉絕大多數電源,她要是拖到最後才走,還得為她一個人留燈。

  施夢縈這才茫然無措地起身,離開了公司。

  她對自己後來是怎麼回到家里的幾乎完全沒有概念,也沒吃任何東西,空空如也的胃很痛,不斷敲打著主人的神經,告誡她該找些東西來填肚子,但施夢縈覺得自己什麼都吃不下,有一種不管咽下什麼都會立刻吐出來的感覺。

  直到將近八點時,崔志良才發來一條簡短的信息:“我現在過來。”

  盡管只是這麼短短五個字,還是讓施夢縈激動地從桌邊站了起來。

  在恢復些許生氣的同時,她不得不弓起身子,愈發強烈的胃痛伴隨著尖利的空腹鳴響,使重新成為一個“活人”的施夢縈備受煎熬。

  她正想隨便弄些什麼墊墊肚子,崔志良卻緊跟著又發來一條微信:“你確定要當夢夢小騷屄嗎?”

  “嗯!”該掙扎的白天都已經掙扎過了,本就是為了能討好男友,所以施夢縈這次回答得特別干脆。

  “那你就要向我證明,自己有多騷!”

  施夢縈看著手機有些發呆。

  意願是一回事,經驗和創造力則是另一回事。

  對她來說,躺倒任由男人在自己身上折騰,頂多對方有什麼要求,她不打折扣地去完成,這已是她所能想象的極限。

  要她開口承認自己是騷屄,已經很不容易,還要她用實際行動來證明這一點,實在太難為她了,能不能做到還在其次,關鍵是很多事她根本就想不到。

  “怎麼證明?”愣了一會,她郁悶地回復道。

  崔志良似乎也明白要靠她來自由發揮是天方夜譚,很快發來指令:“先脫光衣服,全裸,什麼都不許穿!”

  施夢縈默然在空蕩蕩的客廳里將身上所有衣服全部脫掉,盡管此刻身邊沒有任何人,卻莫名覺得這種被命令脫得全裸的舉動有點難堪,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產生了一種奇怪的念頭:寧願此刻身邊有個討人厭的惡心男人垂涎三尺地盯著自己,盡管那樣她也會很難受,但畢竟脫衣服的動作有了緣由,能解釋得通,比現在這樣純粹為裸而裸要強,她現在又有了一種變成動物的感覺。

  到了四月中旬,已經不常開空調了。

  失魂落魄的施夢縈回家後能記得鎖門就不錯了,壓根就沒開空調,現在脫成一絲不掛,皮膚上時不時拂過一絲絲若有若無的涼風,連打好幾個冷戰,泛起一身雞皮疙瘩。

  “冷!”她不得不向崔志良抱怨,呆得久些,她已經開始發抖。

  “先凍著,天也沒那麼冷了,不怕。自拍一張,讓我看你有沒有脫光!”

  施夢縈照做。

  “現在去拿一只馬克筆,在乳房上寫上‘騷屄’兩個字給我看!”

  施夢縈頓時傻眼。

  首先她對這個要求有本能的抗拒,哪怕能克制住油然而生的反感和憤怒,接下來有個屬於操作層面的問題是,她該怎麼在自己的乳房上寫字呢?

  尤其是還有“騷”這個略顯復雜的字,寫出來不是會是反的嗎?

  崔志良本以為施夢縈會拒絕,沒想到她沒有反對這個指令,最後卻卡在了實際操作上。

  他嫌打字太麻煩,索性接通語音,隔空指揮了許久,還把寫字的位置換到了小腹上,再三告誡她對著鏡子,注意從一開始就要反著寫。

  原本冷得發抖的施夢縈居然被折騰出了一身細汗,但簡簡單單的“騷屄”兩個字還是沒能寫成。

  不過她如此積極配合的態度還是讓崔志良滿意,他意猶未盡地說:“算了,等會我來給你寫!”

  “好!”施夢縈終於不用繼續在身體上劃些歪歪扭扭的黑道子,松了一口氣。

  很快崔志良的新指令又來了:“找東西插自己,把下面弄濕,要濕到我進門以後如果想插,馬上就能插的程度……”

  “我快到的時候會告訴你,你趴在地上屁股對著門,我一進門你就扭屁股歡迎,我要檢查騷屄濕不濕。”

  “我一直憋著尿呢,到家撒完尿你就要給我舔!”

  施夢縈既驚訝又難受地發現,今天的崔志良和往常截然不同,口氣顯得十分粗野甚至有些殘忍,這不是她所習慣的,更不是她所喜歡的,換作過去她早就直接懟回去了,可這次內心抱持不自察的巨大恐懼感的施夢縈暫時沒有勇氣把反感直接表達出來,生怕最終的結果是讓崔志良氣衝衝地轉身而去。

  她過濾到一切不適與難過,最終做得甚至比被要求的更好。

  崔志良進門就看到了一個賣力扭舞著的豐臀,不會有多少男人在看到這樣的扭臀舞時不會硬得快要爆炸;他滿意地看著自己剛噴完尿液的肉棒將她的嘴塞得鼓鼓囊囊,龜頭上很快就變得水亮亮的“煥然一新”;隨後,施夢縈突然主動爬到他身後,毅然將臉湊到他兩片臀瓣之間,艱難卻毫無畏縮地舔起了屁眼,她的意願是如此強烈,以至於第一下就差點將半條舌頭都捅了進去,在她抽出舌頭時,一個下意識的翻卷,簡直要讓崔志良爽得想要大便。

  主動為男友舔屁眼,這是施夢縈能想到的,幫他排解上周肛交失敗的郁悶的最好方法——上一次的不情願恰好使今天這份主動有了最好對比效果。

  在他第一次射精後,她又迫不及待似的吞咽著他的精液,事實上,這些黏液也是她今晚迄今為止唯一的果腹物。

  所有這些努力看上去似乎確實在一定程度上奏效了,崔志良的態度變得溫和,隱約又能看到一些過去的樣子。

  這個晚上的施夢縈空前溫順,差不多到了惟命是從的地步。

  她無動於衷地任由崔志良在她身上寫滿“騷屄”、“浪貨”、“老公的小賤狗”之類的字眼,僅僅在最後這個稱呼上提出了微弱的反對。

  她的背上也被寫了字,但她自己看不到。

  對著浴室里的鏡子,施夢縈被要求字正腔圓地念出寫在身上的那些詞匯,崔志良的手指到哪個詞,她就要大聲地讀出來。

  這套花樣令她倍感屈辱,也不明白為什麼崔志良會喜歡這樣玩,可她強迫自己完成,也沒有阻止他將自己被寫得亂七八糟的身體全都拍下來——盡管裸照的噩夢,這對她來講,曾有過那麼漫長而痛苦的記憶。

  在崔志良再次提出要嘗試肛交後,盡管一萬分不情願,施夢縈還是咬著牙點了頭。

  平心而論,她這次是真想要獻上肛門處女地的。

  和愛情相比,她覺得那點疼痛可以忍耐,如果男友真那麼在意想要占領自己身上最後一個可以被插的洞,那就滿足他好了。

  但她確實也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那種充滿了撕裂的恐怖感的劇痛是她根本無法承受的——事實上這次她比上次堅持得更久一些,崔志良的龜頭差不多已經頂進去了一半,但最終還是在她的哭嚎聲中被掙開。

  再次被中途叫停,崔志良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或許是寄望過高——施夢縈此刻還不明白,這次肛交的嘗試對他意味著什麼——結果依然如此失敗,他懶得再和施夢縈多講,翻身躺倒,自顧自地玩起了手機。

  被他的勃然色變嚇了一跳的施夢縈捂著屁眼跑去衛生間,這次只待了不到十分鍾,就惴惴地回到臥室想和男友說些什麼,沒想到他卻已經睡得開始打鼾。

  回想自己整個晚上的委曲求全,施夢縈坐在床邊嚶嚶地哭了起來。

  這個晚上,施夢縈當然睡不好,又是快到凌晨時才勉強入睡。

  等她被餓醒,已經快到下午兩點,家里冷冷清清,崔志良已經離開,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施夢縈呆呆地在床上坐了許久,心中百味雜陳,卻又難以言說。

  她那時還想不到,昨晚她使勁逃開,扭頭看見崔志良陰沉的嘴角下撇的臉,竟是在此後一段時間里的最後一次相見。

  那天之後,別說見面,電話、短信、微信、QQ、郵件……一切聯絡方式通通都斷了,之前三個月里那個溫柔、甜蜜,偶爾顯得壞壞的男人,突然消失在人潮人海中,就好像他從來不曾存在。

  剛起床那會,她怎能預料到後來發生的一切?

  她還發微信給崔志良問他出去干什麼,等會什麼時候回來。

  半個多小時沒等到回復,打電話發現對方已經關機。

  本以為是他手機沒電了或臨時有事,可一直等到半夜,不但沒見他回來,連手機也沒再開機。

  施夢縈幾乎一夜未眠地等待,在發去幾十條信息,打了近一百個電話後,她才終於惶恐地確信,這天她肯定是聯系不上崔志良了,只能等到第二天再說。

  星期天,一切都沒有變化。

  星期一,幾乎已經被折磨得失去了全部思考和行動能力的施夢縈木然來到公司,但像只帶了一具病態的肉身,靈魂不知道留在哪里。

  崔志良如同一個泡沫,在陽光下輕巧地破滅,徹底失去存在過的一切痕跡。

  施夢縈驚恐地發現,自己居然從來沒有意識到,他沒有任何要搬過來一起住的想法,從不曾將衣服、文件、日用品之類的東西帶來她家;他說自己與兩個室友合租,住處充滿了單身男人聚居常見的髒亂,所以從沒帶她去過那邊;春節里第一次見面時,他曾隨口提到過所供職的公司名稱,可當時施夢縈壓根就沒放在心上,以至於現在她絞盡腦汁也想不起那個公司叫什麼。

  前不久她曾問過他在哪個公司上班,崔志良嘲笑她對他一點也不關心,兩人笑笑鬧鬧的,施夢縈甚至都沒注意他岔開了這個話題;她沒有他在中寧的手機號碼,也沒有他父母在武山的地址。

  除了一個武山移動的手機號碼、一個微信號和一個QQ號以外,她對崔志良竟然近乎一無所知!

  而在他關了手機,不再使用曾用來聯絡的微信與QQ號之後,施夢縈就再也找不到他,除非能在近千萬人口的中寧街頭與他迎面相逢!

  施夢縈慌張地勸誡自己不要絕望,也許崔志良只是緊急出差,忘了帶手機,而正巧手機又沒電了——這種可能性聽上去總比去街上尋求茫茫人海中的巧遇靠譜些吧?

  無論在QQ還是微信上,她都發了很多信息,有些簡直就是一篇數百字的短文,白天在公司發,晚上回家躺在床上發,即便從沒有回音,但每次放下不到十分鍾,她都會焦躁地重新拿起手機,再三確認到底有沒有應答,然後再寫一條新的信息發過去,周而復始,循環不斷。

  她徹底忘記該去新越集團走訪客戶那天,是崔志良消失的第三天,施夢縈已經瀕臨崩潰。

  別說是程莎的批評,就算是老板親自過來告訴她准備將其解雇,她也不會在乎。

  她現在只想知道,崔志良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去哪兒了?

  她為什麼要這麼對待自己?

  之前那個令施夢縈的世界徹底天翻地覆的周末,不是人人都過得像她那樣糟,至少沈惜與裴語微玩得很開心。

  在和雷耀庭對戰的Wargame中,他們三局皆勝,無論是巷戰、叢林戰還是尋寶戰,都沒留給對手任何機會,裴語微絕沒想到自己這邊竟能贏得如此痛快淋漓。

  游戲場地派出的兩個跟隊教官倒是一點都不意外,一看兩邊開始整理裝備、布置戰術的架勢,他們就知道沈惜這邊的贏面要大得多。

  其實單從性別構成來看,沈惜這邊是吃虧的。

  裴語微和裘欣悅完全是來玩個熱鬧的,很難想象她們能有多少戰斗力——其實在這個游戲里,沈惜除了體能,也未必比那兩位大小姐強太多——雷耀庭那邊別的不說,至少全都是年輕力壯的男人,在作戰游戲里,天然就占了一些優勢。

  無奈沈惜請來的兩位外援實在太給力,其中之一是楊鑫公司里一位復員一年多的調查員,他在部隊時是中尉軍銜的偵察兵排長,復員後被楊鑫高價延攬,很快就成為他手下的金牌調查員之一;另一位則是沈惜的老熟人,高中同學翁明灝。

  那位前偵察兵中尉身手不減當年,半點都不奇怪,而翁明灝表現出來的完全不像坐辦公室的官僚的超強專業素養才真正應該令人驚訝——當然沈惜對此毫不吃驚。

  他們是多年的老朋友,深知出身刑警世家,爺爺、外公、父親、一位姑姑、兩位伯父和一個舅舅都身處公檢法系統的翁明灝,是絕對根正苗紅的的警界之子,他在高中時的理想,就是成為像被公安部授予二級英模殊榮的父親那樣的男人。

  奇怪的是,在他警校畢業前後近一年多時間里,所有人都與他失去了聯系,當他重新出現在朋友們的視线中時,卻已經進入中寧市公安局,成了他原本最不喜歡的行政事務官僚中的一員,並在幾年後成為了警務督察處長。

  沈惜不知道他沒能進入從小向往的刑警一线的真正原因——對這種事也不應該刨根問底——但他絕對信得過翁明灝在警校里練就的一身過硬的專業能力,這些是不會隨著工作崗位的變動而被磨滅的。

  有趣的是,雷耀庭那隊里的一位成員,看到翁明灝後屁顛顛地跑過來敬了個禮。

  這位是雲明區分局的干警,當然不會認錯市局警務督察部門的老大。

  “戰爭”開始前的這個小小插曲,無形中讓雷耀庭那一隊的士氣受到了影響。

  有兩位好手坐鎮,沈惜的任務就是照顧好裴語微和裘欣悅,盡量不去拖兩位高手的後腿。

  而真正的“作戰”,其實就是那兩位的事。

  雷耀庭那邊固然大多是打慣了Wargame的老玩家,但畢竟基本還是以業余愛好者為主,在這邊一軍一警兩位專業人士的無情打擊下,很快就敗得落花流水。

  整個過程順利得讓沈惜對請來這樣兩位幫手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簡直有種作弊開外掛的嫌疑,但這邊還有兩個女孩“拖後腿”,勉強也算扯平。

  裴語微整個下午基本就是跑來跑去,爬上爬下,然後漫無目的地瘋狂開槍,至於到底有沒有打中哪怕一次目標,就天曉得了——沈惜甚至懷疑自己請來的兩位幫手在游戲中總計被扣掉的七條命里,還有小丫頭無意中從背後打的“黑槍”;裘欣悅要斯文的多,亦步亦趨地跟在沈惜身後,讓做什麼就做什麼,真正算得上令行禁止。

  巷戰時隊形移動速度極快,她咬著牙居然也跟上了,沒讓翁明灝他們抽出額外精力去照顧掉隊的戰友,哪怕同樣沒能“擊斃”任何一個敵人,也算表現出色。

  即使本人並未取得什麼戰果,但裴語微對自己第一次Wargame體驗還是非常滿意,回家路上一直興奮地說笑個不停。

  就衝她這份開心,沈惜很快就把“作弊”的“愧疚”拋諸腦後。

  帶裴語微和家里人見面的計劃最終沒能實現,倒不是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純粹只是因為原本計劃要出席的幾位別家的長輩巧合般或病倒,或臨時有事,於是這次沈家大家族幾大枝的聚會就被推遲了——涉及好幾大家子,尤其更牽涉到遠在上海的那一家,這種所謂的“推遲”某種意義上其實就相當於取消。

  不過沈惜至少還是帶著裴語微去姐姐家吃了頓飯,算是正式給了姐姐一個交待。

  周三下午,沈惜難得地跑去泰拳俱樂部練習了兩個小時。

  年後這幾個月里,他在泰拳訓練方面荒疏了許多。

  熟悉的教練笑著說他的訓練這麼不規律,恐怕很多原本的新手現在都要比他打得更好了。

  對此沈惜只能苦笑,他也知道這種兩天打漁三天曬網的練習效果很差,但最近大半年似乎是他生命里的一道坎,再也沒有過去那種悠閒的可以任意支配時間的感覺。

  畢竟三十多歲了,或許人生的繁瑣終於找上門來,他也要適應一種新的人生節奏。

  訓練間歇接到了袁姝嬋的電話,說晚上約在布衣人家,問他是到時候趕過去,還是現在就在茶樓?

  如果是前者,到時候能不能順道去接她。

  沈惜頗感驚訝,今晚他和裴語微約了翁明灝、楊鑫等人吃飯,算是答謝他們之前的援手,並沒和別人約在布衣人家聚會。

  “啊?哦,那大概是老胡本來就沒叫你,是我搞錯了。他說晚上約了幾個朋友在布衣人家喝茶,還以為他肯定會叫上你呢!”袁姝嬋好笑地發現自己有點想當然了。

  她口中的“老胡”,是星睿廣告的副總胡康益,他是沈惜在寧南大學的學長,當年攝影社的成員之一,也正是他介紹沈惜為郁中衢公司拍攝畫冊用的照片,從而促成了沈、袁二人的相識。

  星睿廣告和郁中衢公司有長期的合作關系,每年單單為了工作,袁姝嬋就要和胡康益打上好幾次交道,更別說這些年下來也建立了不錯的私交,一起吃個飯喝個茶是常有的事。

  幾年前,沈惜剛開始與她打得火熱的那段時間,也曾參加過幾次他們的聚會,當然並沒有表現出與袁姝嬋有什麼特別的關系。

  後來有段時間兩人聯系得少了,沈惜盡管還是和胡康益時有往來,但再也沒有參加那他們個圈子的聚會。

  “他完全沒跟我提過這茬,而且我晚上也已經有約了。”

  “行吧,不打擾你談戀愛,哈哈,下次再聊。”袁姝嬋知道沈惜交了新女友,所以這段時間若無必要,也一直主動回避和他聯系。

  本來朋友間的交往是正常的,她之所以如此刻意回避,算是適應階段的某種“矯枉過正”,等再過一段時間,就能表現得自然些。

  放下手機沒多久,又來了電話:“懷思兄,晚上你在布衣人家吧?”

  一聽這個稱呼,不用看來電顯示就知道是胡康益,除了在大學時候就特別熟的少數朋友,並沒多少人知道沈惜曾借本名為自己起過一個叫“懷思”的筆名,事實上他的書房至今都還叫“懷思齋”,請了位書法達人幫他書寫齋名,就掛在書房牆上。

  “呵呵,我不在,約了人吃飯。怎麼?康益兄要來照顧我的生意?”沈惜沒說自己已經從袁姝嬋那里知道了這件事,只當是第一次聽說。

  “啊?這麼不巧?”胡康益略感意外,“袁姝嬋也要過來的,還有幾個人你以前也見過。我本來想給你介紹個新朋友,跟我一樣也是做設計的,很有水平的一個家伙,覺得你們肯定談得來。”

  “下次吧。今天晚上確實是約了人,過不來。”沈惜的口氣里表現出了明顯的遺憾之意,“我跟茶樓打個招呼,給你們留包廂。‘夜菱歌’、‘三秋桂’,還是‘快哉風’?對著湖的包廂之前已經訂出去幾個了,這三個反正到現在為止我沒聽說有人要訂,但也說不准,反正哪個空著就哪個了,行吧?”

  “謝了!下次一定要找機會再碰個頭!”

  “不客氣,那當然,下次見。”說到這里,沈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我本來就要找你來著,有點事想請你幫忙。過兩天咱們見面談吧。”

  確實很巧,沈惜這幾天本就想著去找胡康益。

  不久前,劉銘遠托沈惜幫個小忙。

  他身邊那個清秀的女生戴曉楠,是中寧廣播電視大學的研究生,眼看再過兩個月就要畢業,他想為她安排一份工作,又不方便動用自己這邊常用的關系,於是就托到了沈惜頭上。

  他的妻子程嵐精明強干又個性十足,若是找了朋友圈里一些熟人幫忙,難保不被她發現這件事。

  劉銘遠雖不是什麼專情的絕世好男人,但對妻子既有七八分真心,又帶著十足的敬重,絕不想為此鬧得家庭不合。

  想來想去,還是求沈惜最為穩妥,一來這小子低調到近乎默默無聞,妻子的關系網里多半沒什麼人會與他有關聯;二來程嵐當年與沈偉長有過一段舊情,嫁進劉家後,這些年一直刻意避免與沈家人有什麼交集,沈惜的“沈”字正好是一面天然盾牌。

  幫忙找份工作,對沈惜來講真不是什麼難事,但能不能讓對方稱心滿意就不好說了,畢竟以他目前手頭的資源而言,能安排的崗位大多都很普通。

  如果要他幫忙從翼科辦份創業基金下來,倒是不難,可要找個現成的金飯碗可不太容易。

  他也把這層顧慮向劉銘遠直說了。

  好在戴曉楠不是那種難搞的女人,她是學廣告出身,本意只是想托人問問,能不能找個關系幫忙推薦她進一個有名的設計工作室或者廣告公司。

  畢竟起點很重要,她不想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公司開始熬起,至於安排什麼崗位,掙多少工資,她並沒什麼過分的乞求——這份知情識趣,安心通達,也是劉銘遠待她與別人不同的原因之一。

  聽劉銘遠這麼一說,沈惜首先就想到了胡康益。

  在中寧,他所在的星睿廣告也算行業領軍之一,正符合戴曉楠的預期。

  即便星睿暫時沒有空余崗位,在圈內找個合適的公司,對胡康益來說也不會是什麼太難的事。

  反正這事不急,沈惜覺得既然要麻煩胡康益幫忙,還是登門拜訪當面談更合適,也就沒在電話里提這茬。

  胡康益都懶得問是什麼事,已經滿口應承下來:“沒問題,有事盡管說,能辦就辦,不能辦想辦法也要辦。隨時恭候。”

  沈惜和裴語微真情實意地設宴答謝朋友援手,飯桌上大家談笑甚歡。

  各家悲喜不同,大敗虧輸的雷耀庭就只有生悶氣的份。

  輸一場Wargame,本來根本不是事,只要裴語微高興,再多輸幾場雷耀庭也絕對面不改色。

  可“敵人”陣營里還有個沈惜,這就讓他像吃了個蒼蠅似的難受。

  何況這次他還發現,與過去甭管多曖昧總還保持著一定距離不同,這兩人如今毫無顧忌地公然秀恩愛,瞎子都看得出來,他們絕對已經搞在一起了。

  怎麼能不讓雷大公子恨得牙癢癢的呢?

  正好星期一的時候,蘇晨送上門來。

  她的來意雷耀庭心知肚明,無非是不滿足於只拿下優森網的培訓業務,希望通過他最終搭上雅森集團這條大船。

  說實話,雅森集團規模雖大,效益雖好,但作為傳統服裝企業,整體的經營思路是偏陳舊的,更看重生產和市場營銷,在員工培訓這一塊上不是那麼重視。

  新員工入職培訓還算抓得比較緊,中層以上尤其是高層管理人員的學習、進修就荒疏得多,大多數時候就是裝裝樣子。

  公司上下並沒有把培訓這塊看得很重,雷耀庭如果真想幫哪個培訓公司說話,其實輕而易舉,只是他現在沒理由就這麼便宜了榮達智瑞。

  既然蘇晨不請自來,雷耀庭順理成章就把氣都撒在了她的身上。

  如果是別的方面,他可能沒什麼值得稱道的,但要說到各種玩女人的花樣,他可是個中高手,也不知道為什麼,在這方面,他的創造力尤為出色。

  對蘇晨,他更沒有任何顧忌,反正這騷貨有求於己,只要不把她搞得送進醫院,她多半都會忍下來;再說玩了這幾個月,他也發現她對輕度SM不但不反感,相反還有小小的癖好,自己虐她,不一定誰更爽呢!

  周三晚上,雷耀庭帶著包括蘇晨在內的三個美女到了一個會所,和幾個年齡相近的朋友喝酒吹牛泡妞,當然那幾個家伙身邊也都少不了一兩個美女。

  在場的女人中,蘇晨長得並不算亮眼,但也不至於拿不出手,而她的酒量絕對位居前列,甚至比很多男的還好,這幫她博取了許多好感。

  算上今天,她已經陪了雷耀庭整整三天,昨天白天的時候還有精力去公司轉一圈,昨晚和上次見過的那個被關在籠子里扮狗的女DJ一起被捆在床上搞到了後半夜,今天就沒能爬起來去上班,好在公司也知道她正在“公關”雷耀庭,不會追究她“曠工”。

  昨天是孫易峰的生日,他想借這名頭約蘇晨出來玩一玩,光是應付雷耀庭就已經快要吃不消的她也只能推掉。

  跟雷耀庭在一起,有時候真是會被玩得很慘,但蘇晨並沒有畏縮,還是堅持每天“到崗”。

  之所以這麼拼,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程莎升職的刺激。

  清明假期後第一天上班,周曉榮正式宣布,程莎即日起成為總經理助理,同時兼任客服部總監。

  對程莎的升職,蘇晨並不妒忌,無論是資歷還是對公司的貢獻——包括在床上對周總的雞巴作出的貢獻——她都要遠遠強於自己。

  她只是將程莎看成一個很好的榜樣,如果能像她那樣拿出實實在在的業績,再混上一兩年,熬夠了資歷,那麼自己應該也會有很大的機會可以升職吧?

  不說總經理助理這種位子,客服部總監總有希望吧?

  周曉榮繼續讓程莎兼任,說明他暫時沒找到後繼的合適人選,那現在的客服部里又有誰比自己更合適呢?

  如果孔媛還在,蘇晨沒有能壓倒她上位的信心,但在她辭職後,蘇晨可不覺得自己比任何客服同事差。

  去年豁出屁眼被破處,搭上了雷耀庭,結果只拿到優森網一點點的課程量,這讓蘇晨略感沮喪。

  平心而論,雷耀庭不能算提了褲子不認人,他還是說到做到了,只是在別人期待大餐時,他只給上了一碟小菜而已。

  蘇晨心底腹誹,卻還沒有氣餒,她還想要再加一把力,不求能爭取到整個雅森集團的合同,即便只能拿下三分之一的課程量,也絕對夠榮達智睿忙活的了。

  去年只在新越集團那邊談下了幾天試講的課程,據說其實主要還是徐芃出了大力,施夢縈居然憑借這麼水的業績,就在年會上混到一個特別貢獻獎,這讓蘇晨很不服氣。

  從這件事上,她也算看出來了,在別的小客戶身上撈得再多,都不如能和大集團客戶搭上關系。

  努力圍著雷耀庭轉,總會有點回報的吧?

  除了事業上的上進心之外,之所以樂於被雷耀庭玩弄,還有個不足為外人道的原因。

  陪雷耀庭玩得越久,蘇晨越發現自己從他這里獲得極大的滿足。

  他很會玩女人,尤其是那些不把女人當人的玩法,套路繁多,層出不窮。

  無論是肉體還是心理,蘇晨都能在他這里受到一定程度的“傷害”,而附著在這些傷害上的隱隱的快感,是徐芃和周曉榮都不能帶給她的。

  當然,雷耀庭玩起來還是常常會超越界限,不像孫易峰玩她時總能“虐”得恰到好處,既帶給她快感,又不至於過分。

  從這個角度來講,蘇晨還是更願意和孫易峰玩,可惜他那邊給不了自己什麼資源。

  不過這也無所謂,如果單純只是想要爽,找孫易峰的機會有的是,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攏住雷耀庭這條大魚。

  正在陪雷耀庭和他的一個損友拼酒,剛才出去的一個女孩滿臉飛紅地走進包廂,也不知道是羞澀,還是興奮,跟她一塊出去的“公證人”緊隨其後。

  今晚雷耀庭他們玩的是一個叫“競拍”的游戲,由在場的女孩自己提出一種被玩弄的花樣,男人們如果有興趣,就加價競拍,也可以要求加碼玩得更加刺激。

  一旦競拍成功,女孩必須做到拍出的那個花樣,否則就要接受懲罰——懲罰的內容當然不會令人愉快。

  如果她說到做到,就能拿到之前競拍最高價的那筆錢。

  如果某個女孩提出了毫無新意,沒有任何人想要競拍的玩法,就會“流拍”。

  雖然為了防止男人們存心想要整某個女孩而故意集體不出價,所以即便出現流拍,女孩也無須受罰,但出現在這種玩得昏天黑地的場合的女孩,基本都是“賣肉界”的一員,整天奔波於各個歡場,爭風吃醋計長較短也是常有的事,賺不到錢還在其次,如果真在走上競拍台後流拍,實在確實很沒面子,今後會在“同行”之間被笑話很久。

  剛回來的這個女孩剛才提出自己能在酒吧廁所里用半個小時搞定五個陌生男人,讓他們射在自己嘴里。

  說來簡單,真要做起來,其實難度相當大,首先並不是每個男人都願意配合,想要搞定五個,說不定就要被另五個拒絕,這樣一來時間限制就很要命。

  哪怕運氣好,一口氣遇到五個願意陪她玩的男人,扣除必要的溝通說明的時間,她還要保證在平均三到四分鍾的時間里完成一次口爆,盡管不排除遇到秒射男的狗屎運的可能,但遇到舔上十幾分鍾也絲毫不為所動的男人,也不會是什麼小概率事件。

  男人們對她信誓旦旦確定自己一定可以在半個小時之內搞定大感有趣,最終以13000元的價格成交。

  陪她去的“公證人”證明:這女孩躲進了廁所的某個隔間,先後勾搭了八個男人,順利完成四次口爆。

  最後一個出了點意外,堅持的時間比較長,眼看時間再過幾分鍾就要到了,女孩心急地另辟蹊徑,跪在他身後舔起了屁眼,同時還不停地幫那男人擼著肉棒,她再三提醒,一旦有了感覺,一定要記得插到她嘴里再射。

  沒想到,不知是這男人實在沒忍住,還是故意想耍她,盡管她最終在時限內把這男人搞射了,可他卻沒有及時提醒,在她還埋首在股溝里賣力舔弄的時候,男人就開始劇烈發射,女孩慘叫著連滾帶爬迎到男人的肉棒邊,卻基本上只往嘴里舔了最後幾抹殘精。

  “就是這麼個情況。”“公證人”一本正經地宣布。

  女孩急道:“我還是吃到了!應該算!”

  男人們卻不認同:“你說的是口爆,又不是吃精!”“就是,最後這個怎麼都不能算是口爆吧?”“這個應該算是失敗了!”

  其實這幫家伙也不是吝惜那一點點錢,只是想多玩一會罷了。

  女孩努力為自己辯白爭取,笑笑鬧鬧了好久,終於拿到了那筆錢。

  蘇晨在一旁冷眼旁觀,其實她挺佩服這女孩的,半個小時舔爆五個男人,絕對是自信舌頭功夫出神入化才敢玩吧?

  反正在蘇晨本人的經驗中,口交頂不過去五分鍾的男人屈指可數,而她的經驗,可是有一個不小的男人基數作支撐,也算是見多識廣。

  這女孩要在極短時間里隨機選男人,難度自然呈倍數增長。

  只是佩服歸佩服,蘇晨才不會像她玩得那麼瘋。

  要說玩,蘇晨也是有過一些經歷的,“公廁花”的外號並非浪得虛名。

  但現在她絕沒理由繼續毫無意義地送給男人玩。

  就算豁出去任由雷耀庭折騰,那也是有明確的目標的。

  又一輪新的競價開始了。

  蘇晨並不想加入,看雷耀庭的意思也不介意她旁觀,所以包廂里熱火朝天的游戲,對她來講,其實有些意興闌珊。

  尿意涌上來,她離開包廂去了廁所。

  回來時,遇到六七個嘻嘻哈哈的年輕人迎面走來。

  他們分成前後三列,一邊走一邊談笑風生,時不時還打打鬧鬧,幾乎把整條不算寬敞的過道都撐滿了。

  蘇晨自然地靠邊走,想讓過他們,無意中抬頭瞥了一眼,卻瞬間像被定住了似的。

  那個走在第二列最邊上,幾乎就緊挨著她走過的那個年輕男人臉上也露出了強烈的驚訝,在對視的過程中,他的臉色變得極其尷尬。

  整整三年了,蘇晨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有機會遇見當年的男朋友,其實照兩人當時的發展程度,說是未婚夫也毫不為過。

  這個男人,與記憶中那個剛畢業時的大男孩相比,已經有了極大的不同,除了眉眼五官外,幾乎像是換了一個人。

  若非當年留給蘇晨的記憶過於深刻,現在又是在這麼近的距離迎面撞上,如果只在街上無意中擦肩而過,她還不見得能認出他來。

  “塗浩!”

  這男人沒有停下來和蘇晨打招呼的意思,只想跟著朋友快些遠離,但蘇晨又怎麼會就這樣放他離開?

  已經走過的幾人同時回頭,幾乎所有同伴的目光都落在塗浩身上。

  這群人當中沒有當年兩人共同的朋友,因此也就沒人知道蘇晨是誰,他們都喝了一點酒,情緒亢奮,還以為無意中撞破了朋友的一樁艷遇,都笑嘻嘻地旁觀著。

  被當眾叫住,朋友們又都在邊上看熱鬧,塗浩不便就這麼拔腿就走,轉過身來黑著臉面對蘇晨。

  “你……”等到想開口說些什麼,蘇晨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無語。

  曾經在心底升騰起過無數次的困惑、悲怨、憤怒,在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三年之後,竟然已經被衝刷得干干淨淨。

  她沒有原諒這個男人,但再相見時,卻已無話可說,甚至連質問都難以出口。

  塗浩不自然地站在對面,目光卻沒有對著她,斜斜地望向不遠處一盞壁燈。

  過了許久,蘇晨有氣無力地問出一句:“為什麼……”

  塗浩沒等她說完,就直接打斷了她:“什麼為什麼?那麼多年前的事了,你煩不煩?我沒什麼要跟你說的,沒事我走了!”

  原本只是感覺無力的蘇晨一下子就被激怒了。

  在這個瞬間,“公廁花”那段歲月里的點點滴滴好像都回到了她的記憶里。

  這是“那麼多年前”的事嗎?

  我還記得,也只是三年前而已!

  自己一次次爛醉,一次次主動或被動地被面目模糊的男人帶上車、拉上床,甚至直接推進廁所的隔間;一次次被或粗或細或軟或硬截然不同的肉棒捅進身體,又一次次在放肆的尖叫聲里釋放自己心底的絕望……

  這些都是“那麼多年前”發生過的事……

  蘇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衝上去的,反正,在她重新恢復了極少的一點點理智時,她已經撲到塗浩身邊,不停地撕打著。

  塗浩猝不及防,被她在頭上臉上狠狠給了幾下,火辣辣的疼,最關鍵的是,他突然覺得像完全被剝光了面皮,在朋友面前丟盡了臉。

  惱羞成怒,也就顧不得風度不風度的了,塗浩氣惱地大叫了兩聲,一巴掌打在蘇晨臉上,又將她重重推倒在地。

  等打完了人,看蘇晨趴倒在腳邊,塗浩突然有了一點點愧疚,原本的心虛又重新回來了。

  他下意識地彎腰想扶起前女友,無意中環顧四周,看著朋友們莫名的神情,又覺得臉上掛不住,頓時僵住了動作,非但沒有攙扶蘇晨,反倒又罵罵咧咧地說了幾句。

  一個朋友湊到塗浩身邊,小聲嘀咕著。

  蘇晨隱約記得這人不久前似乎曾經來過她所在的包廂,向雷耀庭敬過酒。

  可能他認出了自己。

  這人確實記得剛才見過蘇晨。

  他告訴塗浩,這女孩可能是雷耀庭雷公子的女人,雖然大家平時沒什麼交集,他們身為公務員,也沒必要怕這富二代,但總不至於平白無故去跟人結怨。

  塗浩聽說過雷耀庭的名字,聽朋友這樣講,滿臉鄙視地看了眼蘇晨,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他沒再說任何話做任何事,轉身和朋友們一道揚長而去。

  蘇晨不知道他最後想說的是什麼,光看唇語也分辨不清,但塗浩的眼神和表情,卻實在令她難以遺忘。

  心神混亂的蘇晨踉踉蹌蹌走回包廂,右手肘和左膝蓋的位置隱隱作痛,不知道是破了還是腫了,她也沒心思理會。

  包廂里的一切與她去衛生間之前幾乎沒什麼分別,當她重新置身其中的時候,甚至會有剛才走廊上發生的那一幕只是一場夢的錯覺,但身體傳來的疼痛感告訴她,不是。

  之前的競價已經結束,不知道這次又是哪個女孩提出了什麼玩法,包廂里的人似乎一個都沒少,又不見哪個女孩在做什麼特別的事,難道這麼快就已經結束了?

  蘇晨一邊有這樣的困惑,一邊卻又迷迷糊糊地想:這關我屁事!

  其實她也無法確定自己現在看到聽到感受到的是不是完全准確,腦子里有連續不斷的嗡嗡聲,眼前一幕幕都顯得模糊,甚至她現在大概只有不超過90°的狹窄視界,超出這個范圍的東西完全無法看清。

  雷耀庭的腿上坐了個穿著暴露的辣妹,兩腿放肆地張開,短裙的裙擺完全翻了起來,亮出里面玫紅色的丁字褲,她兩手摟著雷耀庭的脖子,趴在他耳邊不知在說什麼,不時咯咯笑出聲來。

  不過看雷耀庭此刻的表情,陰沉沉的,似乎很不開心,辣妹已經向他開放了下半身,但他卻沒做什麼不規矩的動作。

  蘇晨沒去理會這兩個人,雷耀庭身邊原本是她坐的,現在被另一個女孩占了,她只能坐到稍遠一些,隔了幾個人的位置上,自顧自從面前的矮桌上拿過一瓶皇家禮炮,也不找杯子,想都沒想,直接送到嘴邊仰頭灌了起來。

  這個動作實在有些駭人,在這種男女混雜無法無天的私下聚會里,玩出什麼樣的花樣都很難令人驚訝,但一個女孩主動拿威士忌當啤酒那樣來吹,還是太少見了。

  “我操!猛啊!”身邊一個瘦高條兒的眼睛男忘了自己的手正放在身邊女孩的大腿上,一巴掌重重拍下去,女孩慘叫一聲,手忙腳亂地一邊揉自己的大腿,一邊在那男人身上捶了幾拳。

  蘇晨周邊的人,不分男女,都把注意力放到了這個旁若無人地大口大口灌洋酒的女孩身上。

  包廂里只有二十來個人,有幾個突然安靜下來,慢慢就會影響到其他人,沒過多久,整個房間里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向蘇晨。

  說來話長,其實也就短短一兩分鍾的事。

  那瓶700ml裝的皇家禮炮之前已經被喝了三分之一,蘇晨這一通猛灌,又把剩下的酒干下去將近一半。

  喝得太猛,一口氣沒順過來,劇烈的咳嗽迫使她停下來,狼狽地丟開酒瓶,沒來得及咽下的酒液因為止不住的咳嗽而四處噴濺,最後剩下的一點順著嘴角淌了下來。

  有人起哄說“再來”,腦子和喉嚨同樣火辣辣生疼的蘇晨眼前像被蒙上了一層紗,看什麼都不清楚。

  她的下巴突然被人一把捏住,狠狠抬起來,雷耀庭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沒好氣地問:“你他媽在發什麼神經病?”

  每一個字在蘇晨聽來都帶有回聲,她不確定整句話連貫起來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無法控制自己臉部的肌肉,下意識地露出醉酒的人常見的那種傻傻的微笑。

  雷耀庭從剛才起就憋了一肚子的邪火,看到這樣的笑容更覺焦躁,隨手抄起一瓶幾乎還全滿的芝華士,不管不顧地往蘇晨嘴里灌。

  琥珀色的酒液像瀑布般傾瀉,蘇晨吞咽的速度趕不上口腔里酒液的蓄積,不斷被嗆到,不斷嘔出酒來。

  旁邊的男男女女看得不停叫好,雷耀庭倒了半瓶酒,才算壓住了火,終於停手。

  大半酒液其實都沒能進蘇晨的肚子,被平白浪費了,即便這樣,她還是又喝下將近100ml的洋酒,換算一下,前前後後至少喝了半斤酒,而且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里一口氣灌下去的,再加上之前她也已經喝過一些,饒是酒量驚人,也有點架不住了,昏沉沉趴倒在沙發上。

  這種感覺,蘇晨太熟悉了。

  好像有一層膜將她和周圍的世界隔離開來,她能聽到那些人在說笑,能看到有人走來走去,打打鬧鬧,如果她伸出手去也能碰觸到些什麼,但她就是覺得自己現在是與世隔絕的,或者說,她已經升華成了一個靈魂體,像一個進入了神奇的異空間的觀察者,她可以冷眼旁觀這個充滿了肮髒和愚蠢的房間里發生的一切,包括她自己——所有發生在那具現實的肉體上的事,都與此刻的她無關。

  其他人都不知道蘇晨現在在想什麼,有什麼樣的感受,他們也沒興趣知道。

  有女生提出來玩“猴兒酒”,能說出這樣的泡吧術語,一聽就知道要麼是常年泡在一些比較低端的娛樂場所,要麼實際上根本沒什麼經驗,只看過一些網上的資料,在這里紙上談兵冒充老手。

  有些玩得開,但基本只傍富二代,很少混社會的女孩還聽不懂“猴兒酒”是什麼意思,向身邊的男人打聽。

  這個包廂里的男人沒誰會對“猴兒酒”的玩法陌生,哪怕沒聽過這個術語的,也早對那種玩法熟到難以激起任何興趣,自然沒人願意出價,眼看著今晚第一次流拍就要出現。

  突然,蘇晨猛的從沙發上揚起身子,周圍幾個以為她已經昏睡過去的家伙都被嚇了一大跳。

  她梗著脖子,眼神迷離,全然找不到焦點所在,勉強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在身前矮桌上撞了好幾下,碰翻了幾個裝了酒的杯子和一瓶洋酒,又推倒了幾個空酒瓶,搞得雞飛狗跳。

  正有人想要罵出聲,蘇晨突然揮著胳膊大聲說:“我,我說一個!你,你們……你們……”話沒說完,她猛地俯下身,捂著胸干嘔了幾下,嚇得幾個坐得近的女孩趕緊逃開,好在最終沒吐出什麼來,她重新站直,把之前那句話說完:“你們出,出多少錢!?”

  或許是被她這幅架勢嚇到了,大多數人都凝神聽著她要說什麼。

  蘇晨晃晃悠悠地左看右看,嘿嘿嘿地笑出聲,像在嘲笑這些期待著她提出新玩法的人的嘴臉。

  “‘猴兒酒’你們不要,那,隨,隨便從什麼地方流過的酒,泡過雞,雞巴的,屁股溝,溝里的,腳丫子上的,只,要,只要你們能,能想得出來,我全都喝下去,怎麼樣?”

  這倒是比單純只是順著龜頭倒酒給女孩喝要有趣一些,尤其是讓酒液流過屁股溝再流進女孩嘴里,想想也確實有趣,但這還不足以徹底激發這幫男人的熱情。

  “喝不喝尿?”還是剛才那個瘦高條眼鏡男突然問了一句。

  瞬間沉默,隨即好幾個人都迸發出了激情,有人大喊起來:“神仙水!神仙水!”

  蘇晨歪著腦袋,沒回應。

  不過與其說她此刻是在思考,倒不如說她很可能腦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強行挺在那里而已。

  鬧了一會,突然有人想起蘇晨是雷耀庭帶來的,讓她喝尿未免有些過分,不由得有些心虛地瞅向黑著臉坐在一邊的雷耀庭。

  也有仗著與雷耀庭私交不錯,不怕他翻臉——了解他不至於為了一個能帶出來玩的女人和朋友翻臉的家伙們笑著吆喝:“雷少,你的妞能不能玩這麼大啊?”

  “哈哈,耀哥,你的妞,要不我們還是對她客氣點?”

  雷耀庭的臉色確實很難看,但和蘇晨此刻的行為其實沒什麼關系。

  剛才有個不開眼的小子,跑過來約他找時間去打一場Wargame,一下子讓他想起上周末在裴語微面前被沈惜和他帶來的朋友打得落花流水的矬樣,這段記憶非常令人惱火,他哪顧得上去理蘇晨在發什麼瘋?

  朋友們起著哄,他沒好氣地丟下一句:“客氣個屁!只要這爛貨自己願意,你們今天拿她當尿桶我也沒意見。”

  這話一出,引出連聲的怪叫、口哨和歡呼。

  “小妞,喝不喝神仙水?”

  “直接喝尿吧!你要是喝尿,我們就出大價錢!”

  蘇晨還是帶著滿臉莫測的傻笑:“你,你們出,出價!給錢多的,我就喝!”

  眼鏡男蹭一下站起身來,張開雙臂衝著在座的所有人揮了幾下:“不要競價了,這樣,我們每個人給你五千,在座所有男人今天的尿你都喝了!怎麼樣?”

  他出的這個價說低不低,說高也不高,其實留足了讓蘇晨討價還價的余地,沒想到她甚至都沒有猶豫一秒鍾,狠狠衝他揚了揚小拳頭,大叫道:“好!我喝了!”

  又是一陣嘈雜的怪叫和口哨,好些女孩都鄙視地看向蘇晨,瞬間覺得自己比起這個沒底线的爛貨,干淨得像朵白蓮花。

  有幾個男人興衝衝地抄起杯子,掏出肉棒開始尿起來,蘇晨對連續送到嘴邊的盛滿腥臊尿液,有些表面還浮著一層濃稠白沫的酒杯全無抗拒之意,像喝啤酒那樣一杯杯地干,看得旁邊的男人們亢奮不已,叫好不斷。

  雷耀庭心情敗壞地坐在一邊,手上沒輕沒重地捏著懷里一個女孩的胸脯。

  他現在根本就沒把蘇晨放在心上。

  這種女人,今後如果還有點興趣,叫來繼續玩就是;要是想起她今晚被玩得太爛,提不起勁頭了,那就不再聯系,反正不值得在她身上費任何腦筋。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裴語微和沈惜。

  突然,他推開懷里的女孩,掏出電話,打給自己的助理夏茂國:“上次跟你說的事,准備得怎麼樣了?”

  “呃……”電話中的助理顯得有幾分尷尬,“雷總,沒什麼實質性的進展,這段時間,沈惜去那個高中生家里總共才三次,每次都沒待滿一個小時。至於她的班主任,從來沒和沈惜一起來過。要是硬做文章,也不是不行,可是說實話,那就是瞎編,沒有實錘。”

  “他進出那小騷貨家里的照片拍了沒有?”

  “拍了,但次數太少,我們又不敢太招搖了,沒能拍到幾張。還有兩次是在夜里,真的很不清晰。”

  “有照片就是實錘!現在那幫網絡屁民,腦漿跟精液也沒什麼區別,隨便弄幾張照片就夠讓他們興奮了,還要什麼別的實錘?只要能搞臭他就行!這兩天就給我發到網上去!”

  夏茂國沉吟了幾秒鍾:“……明白了!”

  放下電話,雷耀庭呼呼地喘著粗氣,端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又把剛才那女孩摟了過來,把手伸進了她裙子里。

  對沈惜充滿怨念的,當然不止雷耀庭一個人。

  面對陸優突然提出的希望請宋斯嘉幫他居中約請沈惜出來聚談的要求,齊鴻軒難以控制地漲紅了臉。

  他覺得很難堪,沒想到自己老婆和沈惜極為親密要好的事,居然連老同學都一清二楚,難道這層關系早就已經眾所周知了?

  那自己在周圍人的眼中,是不是一直都是一個攢夠了綠帽子的大笑話?

  陸優假裝自己完全沒察覺齊鴻軒此刻的尷尬與惱怒,隨口把話題扯到了汪振華身上,算是解釋了自己為什麼會來找他的原因,又說:“也是無意中聽說嫂夫人和沈家三公子親如兄妹,宏熙也說當年你們婚禮上,沈惜是作為嫂夫人的娘家哥哥送嫁的,那我就說,這個忙也只有你和嫂夫人能幫了。這件事對我非常重要,鴻軒你無論如何要幫幫我啊!”

  陸優能放低姿態,如此誠摯地求懇,對齊鴻軒來講,是極大地滿足了他的虛榮心的,按說他沒什麼理由推脫,但這事牽涉到沈惜,卻讓他滿心不快,下意識就想拒絕。

  陸優突然又說了一句大出他意料之外的話:“呵,對了,去年年底吃飯那次我帶去的那個小姑娘,你應該認識吧?”

  小姑娘?是指他包養的那個上過自己選修課的崇大女生嗎?

  齊鴻軒當然記得那個曾經讓自己心癢癢,但最終啥都沒敢做的豐滿女生,在那個學期里,在她過來上課的幾節選修課後,他都一邊幻想著把她操得哭爹喊娘一邊打過飛機。

  這種時候提她干什麼?換話題了?

  齊鴻軒有些結巴地應道:“嗯,覺得挺面熟的……”

  “她對齊老師你可是印象深刻啊,哈哈,她上過你的選修課。”陸優笑眯眯的,從態度上來看完全像在閒話家常,但說出的話卻讓齊鴻軒心驚肉跳,“上次在賭場給你安排的那個女生,我就是托她幫我在崇大物色的,怎麼樣,還滿意吧?”

  滿意?齊鴻軒腦子嗡的一下,那天的事又出現在他的腦海。

  要說那個旅游管理專業的女生,齊鴻軒當然很滿意。

  肥臀大胸,肉穴也緊得像個處女,絲毫不亞於宋斯嘉,因為身處不熟悉的場所,又怕時間太長會被人趕,所以他只是匆匆射了兩次,盡管如此,已經讓他覺得很爽了。

  以後見到同屆好友江德鍇,還能暗暗回味一番自己曾經操過他的一個美女學生的滋味,想想也覺得有趣。

  可是在那之後發生的事,卻讓他至今回想起來依然後怕不已。

  回到家時已經將近晚上十一點,他正站在門邊換拖鞋,宋斯嘉恰好從書房出來,帶著一絲剛從外面偷腥回來的不安,齊鴻軒趕忙殷勤地跑過去送上一個擁抱。

  兩人的身體剛剛分開,宋斯嘉臉上就浮起一絲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定定地望著丈夫,過了一小會,突然又湊近,把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

  齊鴻軒不明所以,還以為是妻子在表達對自己的親近眷戀,沒想到突然聽到一句晴天霹靂般的話:“你怎麼在外面洗了澡啊?”

  齊鴻軒整個人都被嚇得僵硬無比,他現在能做到的就是讓自己的表情顯得足夠從容,既不要露出任何驚惶之色,也不要顯得過分輕松。

  其實,如果伸手去摸摸他肩部以下的身體,就會發現如屍僵般硬挺,還伴隨著輕微的顫抖。

  望著妻子平靜又篤定的臉,他的心簡直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了。

  宋斯嘉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淡定,諸葛雯英和楊丹的生日Party上王可心說過的那些話正在她耳邊回響:“細節!細節永遠最重要!”

  “再精明的男人,也會有注意不到細節的時候。”

  “從外面回家來,身上帶著沐浴露和洗發水的味道,那百分之百就是出軌了!”

  剛才,她就從齊鴻軒的頭發上聞到了極淡的洗發水的氣味。

  按照王可心的理論,丈夫出軌了?

  宋斯嘉驚訝地發現內心的疑惑和憤怒似乎都不那麼濃烈。

  是因為現在僅僅只是發現了一種可能性,並沒有徹底落實嗎?

  隨即她又想起一件已略顯久遠的舊事,去年國慶假期里,就在她重回寧南校園的那天,晚飯前趕回家的丈夫令她產生了一絲微妙的困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怪怪的,但又一直沒想明白,以至於後來聽王可心說起那套細節論時,這個疑惑也曾重新浮起。

  現在,宋斯嘉突然意識到那究竟是為什麼了。

  那天的齊鴻軒,身上也有若有若無的沐浴露的氣味。

  或許是因恐懼慌張到了極點,不知怎的,齊鴻軒突然像突破了極限似的為變得清醒異常,他以一種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鎮定從容的口吻回答:“唉,你不知道,今天不是去見老同學陸優嘛,他帶我去認識幾個新朋友,全都是生意場上的人,酒吧包廂里面地方小,那幾個家伙又都抽煙,搞得我一身煙味……”說完,他又露出一絲夾雜著愧疚、羞赧的復雜笑容——這超水平發揮的演技使齊鴻軒對自己有了新的認識,“你也知道這些大老板們一般玩啊聊天啊什麼的,都會找幾個MM作陪,還硬塞給我一個,不要還不行。身上的香水味簡直要熏死人,我說這下完蛋了,回家沒法跟老婆交代,這幫家伙就說,那正好大家一起去浴場洗個澡,按摩一下,順便把身上氣味去掉了再回家,免得我跪搓衣板,哈哈……沒想到,都洗過澡了,還是被老婆你發現了!”

  不得不說,無論他說的這一套是不是能站住腳,齊鴻軒此刻完全不見任何慌張的平靜態度,是很能加分的。

  宋斯嘉沒有找出什麼破綻,也就不再借題發揮沒完沒了地追問,只抿著嘴笑:“塞給你的那個MM,是不是很漂亮啊?”

  齊鴻軒一秒鍾都沒耽誤,立刻明確表態:“哪有老婆你漂亮?哈哈,有你這麼又美又精明的老婆,見微知著,明察秋毫,我敢亂來嗎?”

  宋斯嘉白了他一眼:“看你表現啦!還是再去洗洗吧。”說完,她轉身去了廚房。

  她從書房出來,本就是為了去倒杯水,今晚還有不少工作要做。

  眼見得暫時逃過一劫的齊鴻軒,一脫離妻子的視线,差點就要長跪不起感謝不知哪路神靈賜予他這份出色的應變。

  就衝剛才那份演技,陳道明、梁朝偉也不過如此吧?

  此刻,他的心跳比剛才快了至少一倍,面孔脹得通紅,所有的緊張、恐懼直到此時才徹底迸發出來,頭變得很暈,氣喘吁吁的。

  那套說辭,妻子信了嗎?

  齊鴻軒不敢保證。

  但既然她沒有死纏爛打地刨根問底,那至少是暫時接受這些解釋了吧?

  齊鴻軒一再寬慰自己:凡事要往好處想,要相信自己的演技,也要相信妻子的豁達磊落,她有想法不會藏著掖著,會擺到明面上來講。

  但無論如何,總免不了擔著一份心事。

  帶著這種心思,聽陸優提到那天的女孩,齊鴻軒難免多想,但看著老同學臉上真誠的笑意,又很難覺得這是威脅,或許他真的只是隨口那麼一說吧。

  可不管陸優究竟是什麼意思,對齊鴻軒來說,這真的是個隱患。

  他記得陸優包養的那女生就是人文學院的,雖然好像不是宋斯嘉她們系的學生,但畢竟挨得很近,萬一從她那里漏出什麼風聲去,再加上最近連續發生的前女友合照啦在外面洗澡啦等等事件,恐怕自己就沒法在妻子那邊交代了!

  陸優現在看著很客氣很友善,但如果自己拒絕了他,會不會馬上翻臉呢?

  齊鴻軒對此可是一點數都沒有。

  再想想,自己那天贏了他不少錢——雖然是憑真本事贏的——又笑納了他為自己安排的一個小美女,能吃能占的都沒少拿,還拍胸脯保證能幫忙的一定幫,事到臨頭反悔改口,好像也有點說不過去。

  思前想後,齊鴻軒終於決定還是要幫這個忙。

  反正在他看來,這件事如果剔除掉要找沈惜這一點以外,根本沒有任何難度,不費吹灰之力,人情是白落的。

  聽他答應下來,陸優顯得很高興,又與他閒聊了一陣,還問齊鴻軒會不會去周末在城西國際會展中心舉辦的中寧春季車展逛逛。

  齊鴻軒這時心緒不寧,含含糊糊地應付了幾句,匆匆告辭。

  雖然答應了陸優,但齊鴻軒並沒有第一時間就對妻子提及此事。

  他心里終究不太舒服,想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直到周六中午,陸優打來電話詢問結果,他一面找了借口搪塞過去,一面終於意識到不能再拖,也該兌現承諾了。

  心中不快,齊鴻軒下意識地給吳靜雅發了條微信,約她出來“聚一聚”。

  如果下午能盡情在沈惜嫂子的屁眼里來上幾發,那晚上再和妻子提起去找沈惜疏通關系,也能淡定很多。

  可能是因為心情太糟,只想著怎麼排解郁悶,他甚至沒注意今天是周末,照理吳靜雅應該乖乖待在家里,陪只有周末才能回市區的丈夫。

  毫無意外,吳靜雅一口回絕。

  齊鴻軒聽她說起,才意識到自己忘記了今天根本不可能約到她,不由得大失所望。

  只是他不知道,吳靜雅其實是能出來的。

  沈偉長昨晚確實回了家,但今天上午突然接到一個電話,隨即匆匆趕回了苦溪。

  據說第二天要接受一位省領導的突擊視察,他要回去做些准備工作。

  當了官太太這麼久,吳靜雅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丈夫今天絕不可能再回來。

  兒子被婆婆接去住幾天,她在這個周末完全是自由的,只要在午夜前回家睡覺,以免丈夫萬一打電話回家發現自己夜不歸宿,剩下的時間可以隨心所欲地安排節目。

  之所以明明有空,還要拒絕齊鴻軒,當然是為了出一口氣。

  不久前吳靜雅主動約過他,卻被他很不耐煩地找了個拙劣的借口推掉了。

  那這次她也不會讓他稱心滿意。

  吳靜雅出來玩是找男人享受,不是想要受氣的,必須要讓齊鴻軒明白,她不是那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別以為可以想操了就來約,沒興趣就甩臉子。

  反正她現在並不愁沒人陪,在中寧又不止齊鴻軒一個炮友。

  上次被他拒絕,她轉身就找到了更好的對象。

  她對不久前和炮哥約3P時認識的郭煜很有好感,只是因為那次被丈夫突如其來的電話嚇了一大跳,以至於有一段時間刻意疏遠了這個男人。

  如今那已是一個多月前的事,觀察此後沈偉長的態度,對自己應該沒有任何懷疑,於是就放心大膽地約郭煜出來。

  今天也是這樣,推掉齊鴻軒,不等於吳靜雅會乖乖待在家里。

  其實就在接電話之前,她已經約了郭煜去外面開房。

  悶悶地熬了一下午,終於在和宋斯嘉吃晚飯時,齊鴻軒提到了陸優。

  “上次他找我就是為了這事。”齊鴻軒還不忘再給上次與陸優出去玩的事多賦予幾分合理性,“其實他和沈惜本來就認識,最近可能是有點小誤會,想澄清一下,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他是我的好朋友,能幫的忙,咱們還是要幫,要不你就給沈惜遞個話吧。”

  宋斯嘉沉默不語。

  沈惜是老省長沈執中的孫子這事,她是知道的,當然也是在認識了沈惜兩年後才無意獲知的。

  他開了一個茶樓,一家書店,這些明面上的生意,盡人皆知,但沈惜暗里還做些什麼事,宋斯嘉從沒問過。

  她只與沈惜保持著最基本的莫逆好友式的來往——除了稱呼略顯與眾不同外——從不曾試圖有更深的介入,也不曾想過憑借與沈惜的關系,利用沈家這條线獲取任何好處。

  所以齊鴻軒今天這個要求令她有些為難,一方面違背了她一貫以來的原則,另一方面一個商人千方百計找人托情甚至都求到她的頭上,只為與沈惜見面會談,這件事哪怕齊鴻軒說得再雲淡風輕,她也嗅到了一點點不尋常的味道。

  見妻子不想答應,本來對這事並不怎麼熱心的齊鴻軒反倒急了。

  他答應了陸優,要是沒能辦成,就會變得很沒面子——尤其還是這麼一件小事。

  於是他不得不竭盡全力地勸說妻子。

  說實話,從開始戀愛到現在結婚一年半,齊鴻軒除了在性方面常常想玩些花樣以外,確實是幾乎沒有要求宋斯嘉幫他做任何事,反倒是時不時地給妻子幫一些忙。

  今天他顯得如此鄭重其事,倒令宋斯嘉的態度漸漸軟化下來。

  畢竟他是自己的丈夫,想著不給沈惜添麻煩當然沒錯,可也不能因此而完全罔顧丈夫的想法,對他的要求置之不理。

  思慮再三,宋斯嘉終於答應幫他去說一說,至於沈惜答不答應,就不敢保證了。

  聽她這麼說,齊鴻軒腹誹道:“他不給你面子才怪!”剛才明明是他那麼著急著忙地要求妻子答應幫忙,但宋斯嘉真的答應下來,他卻又滿心不是滋味。

  如果齊鴻軒知道很快會發生什麼,心情想必會好得多;如果宋斯嘉知道很快會發生什麼,應該就不會在這個時候去麻煩沈惜;如果陸優知道很快會發生什麼,他絕對會一邊罵娘一邊指望齊鴻軒還沒有跟妻子提這事,最好是等眼下這場風波過去再說。

  但放在當下,又有誰會知道接下來的變故呢?

  周一清晨,沈惜仍在夢鄉,突然被電話鈴聲驚醒。

  看手機上的時間顯示,還不到六點鍾。

  四月的陰天,外面的天光甚至還沒有完全放亮,這個時間,打來電話的人居然是王逸博?

  這小子搞什麼,高中老師上班時間都挺早的,但也不用這麼早來電話吧?

  他今天不用去學校上課嗎?

  電話里王逸博的聲音既帶著慌張,更多的卻是憤怒:“三哥!快點上網,中寧網市民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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