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芹不知道自己對陸拓而言算什麼。一個漂亮的心愛的娃娃?沉默神秘的姐姐?還是他口口聲聲說的所謂的同伴?
那天晚上過後,他又失蹤了。這一次,他足足消失了半個月。
數數日子,還有三四天左少芹他們就要回來了。
倘若左少芹知道了他們之間的事情,會不會大發雷霆,真的將自己趕出去?
東芹想,這次是自己沒有遵守約定,盡管和陸拓並沒有發生除了親吻以外的任何行為,但她還是對自己的親弟弟做了一件世人容不得的事情。
左少芹一定在家里安排了眼线,她雖然很直接,卻也精細。
東芹忍不住有些可惜起來,倘若遲早都要被趕,為什麼她不干脆大了膽子和陸拓做點什麼呢?
那些禮儀道德對她這種人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她只是想要一個男人來抱自己,在到達快樂的顛峰瞬間,覺得自己至少還是活著的。
“我們後天下午四點三十分會到國內機場,你想要什麼禮物?意大利這里時裝和香水很不錯。”
左少芹的聲音在電話里聽起來還算正常,並沒有任何恚怒的傾向。
東芹隨口應了兩聲,“沒什麼需要的,不勞你費心。”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左少芹突然問道:“拓呢?小愛說找不到他,他不在你這里?”
東芹微微一笑,“我怎麼知道?這個月我只見過他一次。或許出去玩了吧。”
左少芹似乎松了一口氣,語氣變得柔和多了,“你繼父好象找你有點事情,你和他說兩句吧。”
陸經豪會有什麼事情找自己?
東芹有些疑惑,但還是禮貌地叫了一聲,“陸叔叔好。”
陸經豪的聲音聽起來異常慈祥,慈祥到仿佛他完全是出自內心來說這些感人的話。
“東芹,你怎麼這麼見外?我說了我把你當親生女兒的,你該叫我爸爸!我一直想要一個你這樣可愛的女兒呢。”
他自己呵呵笑了起來,東芹也跟著笑了幾聲。
果然是商人。東芹默默想著,無論多麼虛假的謊言,他們都能夠說得那麼真誠,好象猜忌是你的錯,小心眼是你的錯,一切都是你多想了。
陸經豪似乎並沒有什麼別的事,只問她想要什麼禮物之類的。
末了才突然想起來似的說道:“對了,我有點急事找拓,他現在是不是不在家?……唔,不要緊,東芹你去傳真機那里看一下,一會我會發一份傳真過來,替我送給拓好不好?”
父子之間聯系還要用傳真?
東芹突然想起來那天似乎聽幾個傭人說過,陸拓十三歲開始幫陸經豪打理一些零碎的帳目,儼然是一個有本事的小主人。
她答應了下來,陸經豪又慈祥地說了好些話,這才掛了電話。
這算不算給自己灌迷湯?
東芹好笑地想著,不知道他們父子之間有什麼秘密文件要傳真來送,驅使自己一個外人來送信,怕她露餡,便說兩句好話。
傳真機很快就響了,東芹隨意瞄了一眼,長長的一張傳真紙,上面完全是空白的,只在右下角用墨打印出一朵百合花,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她以為出了什麼問題,在傳真旁等了半天,卻再也沒什麼東西傳過來了。
這算什麼?東芹想,哪怕他傳過來什麼毒品交易的細目,她也不會在意,但完全是空白的傳真?那朵百合是一種秘密符號嗎?
她不明白,不過這也不關她的事。
陸拓的房間在二樓最西面,東芹先禮貌地敲了敲門,里面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干脆蹲下來,打算把傳真塞進下面的門縫里。
沒有門縫!這道門居然完全沒有縫!無論是門腳還是門邊,都和門框牆壁緊緊結合,門把是圓的,她連放傳真的地方都沒有。
東芹愣住,他的房間有什麼秘密?這樣不光防止別人偷窺,更是把所有的聲音堵絕了。
她越發覺得陸家有些神秘。
再敲兩下,依然沒有人開門,一定是沒人在家。
東芹轉身去找膠帶,打算把傳真貼在他門上。
她不太想見到他,不知道為什麼。在某種意義上,她算信任了這個人,但信任並不代表她就想去了解和親近。
如果說陸經豪的感覺是“假”,那麼陸拓的感覺就是“虛”。
一個讓她全盤否定,一個讓她摸棱兩可。
找來了膠帶,再過去的時候,東芹忽然發現,門開了一道縫!
里面居然有人?!
她愣了半天,覺得情況詭異,有些不想進去。
“陸拓,”她在門口低喚,“在里面嗎?你父親給你發了一份傳真。”
沒人回答她。
東芹用力敲了兩下門,“你有傳真。”她提高了聲音,依然沒人回答。
她無奈,只好推開房門。本打算將傳真丟去他地板上就好,誰知一開門,豁地一下,漫天白紙飛了起來!
東芹一驚,一直到涼風撲面,她才反應過來,他的窗戶沒關,外面的風很大,把他的窗簾還有滿地的白紙吹得亂飄。
屋子里很安靜,東芹猶豫著走了進來,小心避開不去踩地上的那些紙。
紙上畫的是槍,長的短的,橫剖縱剖,一屋子的槍支設計圖!
東芹覺得整個人都僵住了,腦子里靈光一閃,原來是這樣?!
她的腳踝忽然被人用力握住,一拉,東芹立時站立不穩摔了下去。
然而預期中的疼痛卻沒有光顧,她跌進一個溫熱的懷抱,那人一翻身將她壓去下面,口中呢喃著什麼,她聽不懂,似乎是外語。
陸拓!
她驚訝地瞪著他,他似乎剛睡醒,眼睛是眯著的,一臉的迷蒙樣,淺咖啡色的頭發有些微微凌亂,垂在眼睛上,有一種極獨特的妖嬈魅力。
他還閉著眼,但手卻本能地探上她的胸口,揉捏了兩下,然後笑了起來,嘰里咕嚕說了什麼。
她只聽得懂一點點意大利語,他說得太快,但還是能聽出他在叫一個女人的名字——依娜。
東芹去推他,他卻耍賴皮似的粘住她,身體在她柔軟的身上挑逗性地蹭著,她幾乎立即感覺到他抵在自己腹間的那股灼熱堅硬。
她來不及張口叫,他輕輕咬住了她的唇,呢喃著她半懂不懂的意大利語,在她齒間來回嬉戲,呼吸曖昧。
他把頭埋去她肩窩那里,又嘀咕了一大堆廢話,然後挑高了音調問她:“……依娜?難得你這麼安靜。”
他伸手去摸她大腿,從裙子里探進去,一面笑道:“你用了什麼乳液?皮膚突然變細滑了!”
東芹費力地抓住他的手,低聲道:“你在做春夢?看清楚我是誰!”
陸拓忽然一震,東芹覺得他渾身肌肉在一瞬間緊繃,似乎隨時要敵意地爆發開,她被這種氣勢駭住,動也不敢動。
陸拓睜開眼,對上她有些驚惶的眸子。
他的眼里是霧?還是煙?她不明白,那是一種銳利的寒光,透過他眼中的重重迷霧,直直地打在自己身上。
他面無表情看了她半晌,緩緩把手抽了回來,忽地對她一笑,笑容天真卻又邪惡。
“姐姐你怎麼能在我睡覺的時候偷襲呢?萬一我真的強暴了你,那可怎麼辦?”
話雖然這麼說,他卻依然壓在她身上,動也不動,腿間的堅硬灼灼而跳,放肆地抵在她腹部,似乎更火熱了。
東芹吸了一口氣,平服緊張的心跳,把手里的傳真揚了起來。
“你父親的傳真,我叫了你許多遍。”
淡淡的兩句。
陸拓有些懊喪地抵住腦袋,“又來了!難道不能讓我休息一下嗎?”
他飛快地站了起來,伸手把她扶起,用腳把地上那些設計圖隨意踢去兩邊。
“抱歉有點亂,我沒時間收拾。你將就著坐一會,我去梳洗一下。”
他爬爬頭發,又回頭對她眨了眨眼睛,“忘了說,好久沒見,我很想你,姐姐。”
東芹到了嘴邊的想回去的話來不及說出口,他已經鑽去了浴室。
她只好四周看了看,牆角有三四台電腦,不過形狀很古怪,是她沒見過的樣式。旁邊兩台打印機,三台傳真機。
而他可憐的床放在另一邊的牆角,上面和周圍滿滿地全是槍支設計圖,連入腳的地方都沒有,難怪他方才一直睡地上。
他到底是做什麼的呢?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子,再厲害能厲害去什麼地方?
那些圖紙,不是漫畫,不是雜志,更不是裸體的美女,而是貨真價實的槍!
東芹有些不敢往下想,也不願往下想,她直覺,如果與這個家牽扯過多,以後一定會麻煩。
陸拓很快從浴室出來,裸著上身,腰間圍了一條浴巾,肩膀和胳膊上肌理分明,腹部隱然有肌肉在走動間顯露。
這是一具年少的,經過鍛煉的身體,沒有夸張的肌肉塊,也沒有粗魯的油光,但看上去卻無比的性感有力。
東芹淡淡別開目光,不去多看。
陸拓似乎完全沒覺得有什麼尷尬的,抓過毛巾揩了揩濕漉漉的頭發,耳朵上的鑽石耳釘微微一亮。
“你喜歡喝茶還是咖啡?或者是果汁?”
他丟下毛巾,找了一件寬大的夏威夷花襯衫套上,然後很自然地褪下腰間的浴巾,穿上寬松的沙灘短褲。
東芹想,他如果不是故意的,就是完全沒想到這些舉動是不正確的。果然是個怪人。
“我只喝白水,涼的。”
她不喜歡嘴里有任何別的味道,無論是甜是咸,每次吃完飯都要用水漱口。
陸拓做了個聳肩的無奈表情,“真朴素!我以為女孩子總喜歡花花綠綠的飲料呢!”
他去一旁的櫃子里取了兩個玻璃杯,去飲水機那里倒了兩杯白水,笑道:“這倒像是口渴了喝的,算招待客人的東西嗎?”
他見東芹站在那里,不由奇道:“怎麼不坐?”
東芹看了看周圍圖紙的海洋,“不了,我只是來送傳真的,馬上就走。”
她放下傳真,喝了一口白水,轉身走去門邊,一拉——門什麼時候鎖上的?拉不開!
她去轉門把,可是這門的構造顯然是她從沒見過的,弄了半天也打不開。
東芹無奈地回頭,陸拓在後面笑得腰都彎了下來。
“你的門……很特別。”
她說著,“能幫我開一下嗎?”
陸拓走過去,用手指勾起她的一綹長發,放去鼻端輕輕一嗅,低聲道:“如果我說不呢?”
東芹望著他深邃的眼,那一個瞬間,仿佛迷霧籠罩,除了他之外,她再看不見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