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23章 佛現娑河 千燈盡處
賀延玉無法開口。
這根本不用回答,徒然浪費時間而已。
陸郎是她此生摯愛,她能為陸郎死,此事毋須與父母之恩置於一秤衡量,這樣的比較毫無意義,只是惡人攻心的伎倆。
想到父母逝世的慘狀,賀延玉便心痛如絞,無奈錢莊不是拿銀子開的,拿的是個“信”字。
錢莊東家無論如何,都要盡力保管客人托付之物,死都不能讓它們落入他人之手。
罹難的父母和朝奉叔伯等,也必定是抱持此念,在痛苦哀號中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豎起錢莊旗招的尊嚴,莫說喪盡天良的匪徒,哪怕是尋常的江湖武人也無法明白。
她沒法看陸郎受苦,但就算陸明磯被凌虐致死,她也不會供出密庫所在。
“不顧一切活下去”是賀延玉的信念,哪怕受到再可怕的淫辱,賀延玉也不會輕易舍棄性命,這是她在陸家學到的事——活下去,就能看到希望。
而在“活下去”與“信”之一字爆發不可調和的衝突、須得二者擇一前,少婦會繼續忍垢求生,她希望丈夫也是。
為此賀延玉死死咬唇,挺腰昂頸,用盡力氣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只可惜徒勞無功。
她是會叫的。
文靜溫婉的賀家大小姐高潮時,會無法自抑地哭喊起來,是真正意義上的“哀泣”,叫得柔腸寸斷,便無蜜膣內那往死里掐握的緊搐,也足以令男兒丟盔棄甲,一泄千里——畢竟像陸少閣主那樣迷戀歡場職業假叫的,在男人里也實在是少數。
方骸血頭兩次便在猝不及防下,狠狠射了她幾注,仿佛正笑人家弱不經風,自己卻搶先失守,若非很快又硬起來,著實是有些惱的。
正因明白她哭叫起來有多厲害,才想讓陸明磯聽聽自己的老婆,給旁人肏得飛天是個什麼滋味。
“啊啊啊啊啊……不、不要……嗚嗚嗚……到了……啊啊啊啊啊————!”
“……延玉!”
淫靡的嬌聲哭喊間,夾雜著撕心裂肺的斷喝,哐當兩聲鐵鏈飛甩,竟是連錐自粉壁上脫落,錐底連著大塊磚碎,牆面轟然迸開,瞬間仿佛產生“被他拖倒”的錯覺!
血骷髏於千鈞一發之際松腿後躍,避開陸明磯雙腕一合,免被鐵鏈砸得骨裂肉綻;“鏗!”激響渾如撞鍾,襤褸漢子腕間的鐵鏈應聲迸散,巫士良見飛濺的碎煉圈兒透著熾紅,宛若炭炙,而陸明磯的掌心里似有火光熄滅,兩條筋肉虬結的瘦削臂膀自手肘以下黃燦燦的,像敷了金粉,那若有似無的金芒是自肌底透出,亦真亦幻,活現活靈,非是塗漆死物,通寶錢莊當夜的恐怖記憶倏又復蘇:
“千燈手……他還能使《鳴杵傳夜千燈手》!”不禁魂飛魄散,直覺便要覓地躲藏。
陸明磯自被俘以來少進食水,整個人瘦了一圈,鞭抽炭烙之類的酷刑雖是皮外傷,未損及功體,畢竟人非鐵鑄,差不多也到極限。
他謹記賀延玉常掛在嘴邊的,須保持希望,絕不輕易便死,暗中積蓄力量,伺機反撲;直到被愛妻受辱的哭喊激發潛力,終於掙脫束縛。
嘴唇干裂、視线模糊的青年漢子連踩在地上,被拔去幾枚趾甲、又受針刺火烤的腳掌,都似能痛到令他隨時失去意識。
眼見賀延玉在賊首掌控下,殺她不過反掌間耳,再高的武功、再快的身法都來不及救,瞬間做出決斷,身形微晃,踏得氈下的青石板應聲碎裂,整個人忽地追上疾退的血骷髏,掌圈金輪,挾著驟起的豪光轟向女郎高聳的胸脯!
(好……好快!)
千燈手非以火勁見長,能熔斷鐵鏈,靠的是運功於腕,以潛勁反復捶打。能在實物上注力不絕,使之質變,這份能耐已超越尋常武論的范疇。
莫說血骷髏未著寸縷,身披堅甲都當不得如此掌力,見他追擊之快,明白已避無可避,貿然騰挪或轉頭便逃,形同棄守,直與閉目待死無異。
血骷髏藕臂一伸,拉倒屏風,“嘩啦!”鏤花金屏被掃成碎片,赤裸的長腿艷婦從中抽出一條長芯,食指粗細、略高於人的鋼芯“唰!”穿出漫天木碎,矯矢如游蛇吞吐,似直似曲,攪動粉塵細屑,徑取陸明磯咽喉!
陸明磯側首一讓,動作之小,鋼芯幾乎是貼頸掠過,差分許便要劃破皮肉。
山魈面具下紅唇微勾,帶著贊許的笑意說不出的嫵媚,血骷髏魅音輕吐,檀口內的芝桂香似與槍勢同至,撲面襲人:
“好俊功夫!”易刺為掃,颼颼刮響的鋼芯展成一片,往復翻攪,轉折間竟不停頓,仿佛同耍數面大旗,全無死角。
陸明磯一個“弓腰鐵板橋”折落,閃過第一掄;頭面尚未觸地,使個“鯉魚打挺”側翻,旋掃回頭的鋼芯貼背而過;身形甫落著地一滾,避開鋼芯三度掃回,仿佛能預知女郎的動作,這連環三展無一不是避得妙到毫巔,哪怕同門對練,都難套得如此准巧。
這招“別筵三迭”又叫“三不回頭”,將丈二大槍如展旗般來回三度,耍得間不容發,攻擊半徑內難有幸者;乍看是槍,實則脫胎於棍,都說“槍扎一线,棍打一片”,外行人看著挺像,本質大相徑庭。
便在血骷髏的來處,本代也無人能練到這般爐火純青,若非千燈手威勢烜赫,陸明磯又快得出乎意料,她絕不會在接敵的第一時間出此極招,遑論被輕易避過,心下駭然:
“金羅漢,果然不同凡響!”鋼芯一抖,連刺他咽喉、膻中、肚臍三處要害,三點一线,分進齊至!
陸明磯撥開喉胸的兩扎,芯尖每扎入掌心便迸出金芒,如戳燈焰,第三扎卻止於肚臍前,不知從哪兒生出來的第三只手牢牢捉住了鋼芯,猛一振腕,劈啪聲落,血骷髏悶哼松手,虎口迸紅,嗡嗡震顫的芯尾削過水蛇腰,帶飛一抹血虹!
血骷髏一見鋼芯被攫,運勁卻奪之不回,便知不妙,手掌震脫的同時,奮力擰腰,堪堪避過穿腹之危,捂著傷處狼狽滾倒,見他垢膩的垂發間眸光暴綻,全是殺氣,心底驟涼:“我要死了……我終於要死了!哈哈哈哈!”
驀聽陸明磯背後狂笑聲至:“陸師兄,你的對手是我!”方骸血終於趕到。
銳風及頸,陸明磯不敢大意,霍然轉身,他本是為引方骸血撇下愛妻,才使的聲東擊西計,立足圈掌,掌跡過處金芒不散,身前如有佛背日輪;影綽間,雙掌穿破金輪殘跡,轟向半空中的方骸血,正是絕學《鳴杵傳夜千燈手》初式——“華光佛現”!
此式直轟一线,勢如衝車破城,但缺陷也十分明顯。
方骸血身形急墜,似使了“千斤墜”一類的身法,幾已具形的金色掌風與之交錯,在方骸血泛著青芒的左臂外刮出連片火星。
青年落地時難以立穩,幾被掀翻在地,足見掌勢之雄,他卻利用撲跌的勢子向前疾衝,邊甩去臂上星火,一頭鑽進了陸明磯的防御圈內,瞬間主客易位。
陸明磯此時若退,反教對手搶得先機,雙臂護住頭胸要害,悍然無畏地迎向掌刀!
方骸血手刀連斬,斫於陸明磯肩、肘、手背,砍得金芒迸散,眼看一口真氣將盡,驚覺陸明磯分毫未損,連油皮也沒擦破,忍不住挑眉:
“橫練金鍾罩?”
“孤陋寡聞!”
陸明磯雙手一開,連環戟出,竟也是以快打快,黃燦燦的金色佛掌每下都打得方骸血臂綻青芒,猶如挫斷镔鐵,臂展越打越長,掌中燈芒大盛。
方骸血連撤手後躍的余裕也無,是稍有不甚就會被打穿防御、潰不成軍的那種逼仄,全憑一股不認輸的悍勇回擊,咆哮如困獸呲人。
驀地陸明磯一聲低喝,雙掌齊出,轟得他滑開丈余,雙足在地氈上鏟出兩道焦痕,總算頂住這《鳴杵傳夜千燈手》的二式“毗盧千燈”。
陸明磯並未乘勢追擊,原地拉開功架,緩緩納氣,整個人頓如渟淵峙岳,分明身形未變,眨眼間卻仿佛充塞視野,其勢蓋頂,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無敵,是有代價的。
人稱“破邪佛掌”的《鳴杵傳夜千燈手》極耗真力,便在通寶錢莊的死斗中,陸明磯也不曾連用兩式——事實上在多數的時間里他都未使千燈手,以他的修為,舉手投足皆能致人於死,何須神掌加持?
就像他避過血骷髏的“別筵三迭”,用的全是鯉魚打挺、懶驢滾地、弓腰鐵板橋之類的市井把式,因為是在陸明磯手里使來,才有此奇效;換作旁人,早被鋼芯削斷脖頸,或給攔腰掃得骨裂髒靡,橫死當場。
做為內家掌法,《鳴杵傳夜千燈手》不惟招式精妙,心訣更是上乘法門,真氣精純致密,又無頂級功法常見的心魔關,對陰邪功法的克制自不待言,抗毒、療傷均有奇效。
練到陸明磯這般境地,真氣護體發在意先,更甚於多數內外硬功,故能輕易擋下方骸血的《銑兵手》,被他誤認是橫練金鍾罩,而後有“孤陋寡聞”之譏。
若非傷疲至此,陸明磯都不用再出一式神掌,方骸血就算能挺過“毗盧千燈”的百下連擊,收式的那一轟也足以令其嘔血倒地——
一反“強弩之末”的常理,“後出愈強”才是“毗盧千燈”的精要所在。
對手絕難想象:何以在自己氣力將盡的招末,“毗盧千燈”卻是越打越猛,此消彼長,最終只有俯首潰敗一途。
他打敗方骸血一次,就能打敗他第二次。方骸血被氣力不繼、不足原本六成之威的“毗盧千燈”轟退,就是最好的證明。
陸明磯已盤算好接下來的出招順序——便在戰斗經驗上,方骸血與他也有明顯的落差。
血骷髏略為棘手,但仍非神掌之敵——卻遲遲沒有進擊,飽受折磨的憔悴臉龐忽然沉落,濃眉緊促,罕見地躊躇起來。
非常詭異的情況,正發生在方骸血身上。
連身經百戰的陸明磯也無法解釋,只得靜靜觀望,任憑精力飛快自傷疲交煎的身軀中流逝——
血骷髏脫出死劫,應戰時緊繃的精神一松懈,嬌軀驟軟,就這麼癱頓於地,成了大腿屈起、小腿外張的鴨坐,回神才發現臀底濕濡,漿汁漫出,打濕了恥丘上的烏濃卷茸,騷艷的淫蜜氣味鑽入鼻腔,嗅著十分鮮烈。
戰斗、殺人、酷刑凌虐都能讓她感覺自己活著,沒想到徘徊於生死邊緣的效果更好。
女郎濕到連自己都詫異,不受控制的酥顫大腿忠實反映了膣管里一掐一掐的緊搐,毋須插入便小小高潮了一回。
陸明磯的實力超乎預期,通寶錢莊之戰血骷髏並未親自壓陣,事後白如霜雖向她稟報戰況,礙於武功有限,說不了太多細節;方骸血性子執拗,更是拒談在陸明磯手底下吃虧的事。
俘虜陸明磯後,即使偶供食水,血骷髏也只給最低限度的維生所需,就是怕這廝再對上方骸血時,尚存一搏之力,又不能過於損其真元,以免不合“隨風化境”之用。
首鼠兩端的結果,就是差點賠上自己的性命。
血骷髏捂著粘膩的陰戶,將一聲酥吟咬在嘴里,勉力撐起,隨手抓下披於另一扇屏風上的大袖衫——若還須對上陸明磯,赤身裸體未免托大,女郎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隨風化境’不能趁他昏迷時使麼?”她曾試圖說服方骸血。“直接藥倒,或種枚心珠什麼的,倒也省事得多……呃!”
剛射在她身子里的青年冷不防掐住艷婦咽喉,徑直提起,收緊的五指如銅澆鐵鑄,全無適才抵死纏綿的濃情。
“獅虎豺狼之所以值得狩獵,在於它們凶暴嗜血、悍猛絕倫,你不會管殺豬宰羊的叫獵人。不准動老子的獵物,聽見沒有?”
“嗚……呃——”
“嘖!被我教訓有這麼爽麼,淫婦?居然濕成這樣……想讓我干快點,還是干得再慢些,你個騷浪的小賤貨?”
“嗚呃……呃格格格……唔唔……”
她不記得那晚是被干暈的,還是方骸血生生扼昏了她,最後是高潮弄醒了她,旋又將女郎拋越巔頂,美得像是死了幾回。
或因此故,她把氣撒在陸明磯身上時,倒也不是真生氣,更像某種削弱他體力意志的手段,以測出這廝的極限,又不能真打壞了他。
相形之下,方骸血對付賀延玉的方式就簡單多了,就是不停地奸淫她,把父母親人抓到她面前虐殺,或趕在他們斷氣前,當著他們的面肏得她高潮迭起,哭叫不已……差不多是類似的套路。
啥都問不出,也是可想而知。
血骷髏打算等方骸血肏膩了她,再接手拷問密庫之事。關於酷刑對人體的卓越效果,她的小情郎知道的可太少了。
巫士良料不到會有這麼一天,戰斗竟能攫去他全副的注意力,勝過兩名風姿各妍、且高潮余韻未褪的赤裸尤物。
陸明磯和方骸血的修為勝他太多,血骷髏也在他之上,無論槍對掌或掌對掌,這兩場交手他都沒看出太多門道,只憑本能便覺驚險萬狀,頭皮發麻。
眼花繚亂間忽生一念:要留陸明磯一命,又忌憚他的武功,為何不替那廝種上心珠?
種得心珠,便不能反抗血骷髏,那種痛苦莫說親身體驗,便看旁人被炮制一回都能肝膽俱裂,從此老老實實,絕無貳心。
能用在“煙山十鼉龍”等匪類身上,堂堂漁陽武林第一人的愛徒、威震三郡的“金羅漢”陸明磯,難道不配一枚心珠?
疑竇叢生之際,場中戰況已然數變。
陸明磯亂掌擊退方骸血,似占上風,突然凝力不發,全神戒備,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狀況極糟,隨時可能倒下。
躊躇是有理由的,蓋因方骸血的模樣太過詭異,連陸明磯都有些傻眼,不敢冒進。
蒼白青年渾身殷紅如血,不住爆出炒豆似的喀喇響,似發於骨胳間,與在梅花林那時一模一樣。
由於方骸血未著寸縷,這回巫士良看得清清楚楚,他肌膚各處浮凸著駭人的青筋,仿佛爬滿蚯蚓;這些皮下的筋脈管絡是真在蠕動,巫士良無法想象那種痛楚,難怪方骸血咬緊牙根,眥目欲裂,野獸般的低嚎仍從齒縫迸出。
巫士良聽過邪派七玄中有門名叫《青狼訣》的魔功,大成者能運功變化成半人半狼的恐怖模樣,狼首聶冥途卅年前即以此功威震江湖。
但方骸血並未變化外型,只是青筋浮凸,扭動如蛇,周身竄出縷縷白煙,煙柱最主要的來處應在頸椎耳後,以及兩條手臂,丹田處似乎隱約透著光,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最終變成了燈焰似的淡淡金芒,瞧著十分眼熟——
陸明磯身子微晃,巫士良原以為是方骸血出手的絕妙時機,沒想到卻是陸明磯一穩腳步,立時揮掌,搶先發動攻勢,轉念會意:“他快支撐不住了,須在油盡燈枯前拼一把,好過站著咽氣。”
豈料襤褸漢子掠至中途,忽然間失去形影,籠著方骸血的霧團憑空多出數條人形凹陷,仿佛有四五個肉眼難見的透明人齊至,霧中凝出幾條鏤空的臂膀,靜止不過一霎,驟如亂箭齊發,瘋狂打在方骸血身上,駭人的轟擊鈍響不絕於耳!
這式“佛立三昧”巫士良並非初見,當夜在通寶錢莊,陸明磯以此招一氣打死五名合圍之敵,其中三人的武功不在巫士良之下,方骸血更因此重傷嘔血,一度脫出戰團;出掌的瞬間宛若十方神佛齊現,同儕哼都沒哼便爆顱碎體、倒飛出去的恐怖畫面,迄今仍不時出現在道人的夢中,想忘都忘不了。
想不到這以一敵多的團戰大殺器還能反著來,將對外御敵的手段轉個方向,改成對內的單點集中。
飛竄的煙霧里,只見方骸血不住應掌俯仰,勻不出手反擊,煙氣益濃;陸明磯打得他護體銳芒迸散,數不清的磷光濺出霧團,宛若燈芯爆焰,色作……金黃?
(等等!這是……這是怎麼一回事?)
巫士良目瞪口呆,身處戰圈內的陸明磯更早便察覺不對,奮力摧勁,欲搶在異變完成前打死方骸血,卻攔不住霧團中的蒼白青年轉守為攻,兩人四臂交擊,有來有去,白煙被激蕩的掌風攪散,方骸血肌膚盡復舊觀,脹紅、筋虬等異狀俱都消失不見,兩臂自手肘下隱泛金芒,掌作赤金,每一擊均有熾芒迸出,勝似燃燈,竟與陸明磯一模一樣!
(不可能……這絕無可能!)
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人練成雪花神掌的“凝瓊遍雪”之境,又兼通《鳴杵傳夜千燈手》的?
修習寒陰功體,只能一條路走到黑,除非廢功重練,決計不能再容其他異質內力!
除非雪花神掌、千燈手不是方骸血練來的,而是從張衝和陸明磯的身上“偷”來——
雖然謬極,但按這個思路琢磨下去,一切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釋:
方骸血在使出這兩人的不傳絕技前,都曾為其所傷,扎扎實實地以身體迎受了雪花掌和千燈手;接著身體異變,充血脹紅、青筋暴凸,骨胳勁響,方骸血似忍受極大的痛苦,才能讓丹田經脈乃至四肢百骸,轉化成能使出這兩門絕技的樣態,而後方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這也解釋了他為何不用“凝瓊遍雪”對付陸明磯。
方骸血並非真正習得雪花神掌,因著某種未知的理由,離開梅花林後他便再也使不出“凝瓊遍雪”,可能過了今夜、出得繡樓,同樣得把偷來的千燈手“還”回去。
但這絲毫不能改變眼下的戰力傾斜。
兩人瘋狂對擊,有了陸明磯的修為之後,方骸血與他戰得平分秋色,招式仍以砍劈為主,與前度差別不大,看來他那詭異的竊功異術反而偷不了外門功夫。
幾近枯竭的陸明磯猶能苦撐,全賴千燈手的招式精妙,在掌力討不了半點便宜的情況下得保不失,但也差不多到了頭。
方骸血獰笑道:“陸師兄,你不是很威風麼?這麼快就不行了,讓我很是失望啊。”掌刃連斬如潑風,陸明磯難以招架,倒退幾步,借機拉開距離,千燈手中唯一的一招守勢“佛臥娑羅”應手而出,模擬佛將涅盤,於娑羅雙樹間北首而臥,入寂滅樂,又叫“脅臥獅子林”,兩臂虛轉、雙肘橫架,足令世間一切攻勢於娑羅樹間滅度升華,乍起倏滅。
方骸血一刀斬落猛然彈開,陸明磯也被迫退一步,心知已無力駕馭此式,否則掌勁應是無聲無息化於虛空處,肢接時已無殺傷力,從而生出反擊之機,而不是硬生生將他砍退,只能運起殘息,聚於肘臂,試圖再擋一波。
方骸血連斫無功,見他還欲頑抗,運千燈功勁於掌緣,燈芒大熾,獰笑:“這還拿你不下!”一掌砍散他右臂金芒,掌刀由金轉白,再至藍汪汪的鋼色,嚓的一聲銳響,已將陸明磯的右臂齊肘卸下。
血瀑噴涌,陸明磯咬牙不吭一聲,踉蹌間《銑兵手》又至,以左掌硬接。
方骸血中途變式,易掌為抓,與陸明磯十指交握,“喀喇”一陣脆響,竟將他左掌的骨輪捏碎!
饒是陸明磯硬氣,也忍不住失聲慘叫,翻身栽倒,再也不動。
“相……相公!”賀延玉還想爬過來,方骸血舍下昏死的襤褸漢子飛撲而回,將少婦翻了個四仰八叉,也不管她濕了沒,硬翹的陽物長驅直入,抓她那雙綿到極處的肥膩乳瓜,插得交合處噗滋膩響,無力抗拒的美人很快便又哭叫起來。
“不要……啊啊啊……不要!相公……相公……啊啊啊啊啊————!”含混不清的咬字襯與嬌怯的哭聲,出自慘遭蹂躪的閨閣大小姐,光想就硬得不行,聽著格外帶感。
方骸血笑道:“待我做你相公時,准你這般叫。好啦,陸明磯的兩只手,我給取下了,你再不說,就是兩只腳了啊!”
巫士良目瞪口呆,他本就不以為陸明磯有贏面,但鼎鼎大名的“金羅漢”落得雙手俱殘的下場,老實說是沒想到的。
忽聽血骷髏道:“巫士良!還楞著做甚?”山魈顱面朝血泊中的陸明磯一比。
道人會過意來,暗忖:“原來她召我來,是為了這個。莫非……這都是計畫好的?從一開始,她便打算斷陸明磯一條膀子?”小心翼翼湊近漢子,握住他臂間斷口,寒勁所至,片刻白霜爬滿殘臂,涌出的鮮血凝成烏紫色的冰渣,巫士良持續運功,直到創口的筋肉冰封壞死為止。
這樣才能止血,和炮烙傷處的道理差不多。
你也有今天哪,金羅漢。你老婆我會好好疼愛的,希望輪到我的時候,賀大小姐別缺手斷胳膊什麼的,起碼臉蛋、長腿和奶子不要——
突然氣息一窒天旋地轉,不及回神,整個人已被重重掀翻;他斷臂處尚未完全收口,這下給摔得視界驟白,差點昏死過去。
“……延玉!”耳內一轟,獅咆般的低吼又將巫士良震醒,只見陸明磯大步邁前,衝向正奸淫妻子的方骸血,以他受創之重,居然還能起身,巫士良不知該佩服抑或恐懼,“這廝還是人麼”的疑問回蕩胸中。
方骸血的錯愕一閃而逝,旋即露出惡作劇似的厲笑,巫士良心頭突的一跳,暗叫不好:“你丫害了你老婆啊!”
方小子本質上就是條瘋狗,哪怕賀延玉身上牽著密庫最後一條线索,哪怕干她干得再爽、口口聲聲要收了她,腦子一熱,殺也就殺了,都不帶惋惜的。
想看陸明磯徹底在面前崩潰,他就會這麼干,惹怒血骷髏也不怕。
眼見青年盯著襤褸漢子,邊挺腰提掌,巫士良是惋惜心痛又沒膽子摻和,冷不防一條光潤雪影橫里殺出,紅衫翻飛之間,兩條修長結實的美腿已箍住陸明磯的虎腰,卻不是紅骷髏是誰?
勢如猛虎的陸明磯,被後仰下腰的覆面美婦帶得急旋,兩人宛若巨大的陀螺,連山魈面具和茜色大袖衫都被甩脫,簪釵激射,濃發散飛,淒艷中帶著說不出的荒謬。
但陸明磯並非無智,反利用斷臂難以平衡的劣勢,迅速向粉壁轉去。血骷髏若不松腿,非撞得腦漿迸出,當場慘死不可。
連方骸血都揚聲叫道:“別玩啦,小心有牆!”松開賀延玉的雪乳亟欲起身,但也知是來不及插手了。
喀喇一聲陀螺頓止,血骷髏旋身坐地,盤起長腿,烏溜溜的濃發被她甩到了胸前,攏於蜂乳一側。
女郎托腮微笑,斜乜著癱在一旁不住輕搐的襤褸漢子,頗有些可惜的樣子,塗滿彤艷蔻丹的指甲襯得雪靨分外精神。
巫士良不會說那是他平生所見過最美的一張臉蛋,但絕對是他此刻最想干的女人,哪怕她用腿便能硬生生將男人的脊椎給折斷。
要說的話,這是張七情上心的面孔,美自然是美的,然而那股濃得化不開的欲望,簡直像是為了交媾而生的勾人神態,卻是巫士良此生僅見。
就算會被活活夾死,道人發誓也要睡她一回。
方骸血的肩膀明顯放松下來,又回復滿不在乎的輕佻神氣,笑顧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的賀延玉:“這下倒好,你相公腰斷了,就算還有氣,可整個下半身都沒用啦。好在他的功體幫了我大忙,能蓋過那天殺的鬼傷——”語音未落,忽嘔出大口鮮血,澆了身下美人滿胸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