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愛麗絲書屋 玄幻 妖刀記(二)奇鋒錄

第三卷 第24章 痴人醉真 此心永固

妖刀記(二)奇鋒錄 默默猴 4811 2024-03-05 05:58

  “可惡……嘔……可惡!為什麼會這樣?連陸明磯的功體也不行……那廝哪有忒強的道理?呃啊……我不信……嘔……我不信!”

  方骸血雙眼暴凸,額上青筋虬起,面孔扭曲得嚇人,滿嘴溢紅的模樣直如噬人魔物,冷不防扼住賀延玉的雪頸,狂笑道:“你那廢物丈夫沒用,你也沒用,留著做甚?給我死……都給老子去死!”尖亢的嘶叫比哭聲還淒厲,不知怎的透著滿滿的悲哀無力,或還帶著些許恐懼。

  賀延玉身嬌體弱,被扼住頸項的瞬間便暈死過去,很難說是掐暈或嚇暈的,方骸血持續不斷地朝她雪白的奶脯上嘔紅,混了唾沫的赤漿斷續如瀑,這景象既嚇人又淫冶,瞧得巫士良渾身發軟,襠間卻又硬得難受,半天才省起他話中之異,暗忖道:

  “莫非他‘偷’陸明磯功體的目的,是為了壓過這每日定時吐血的怪傷?”想起青年全身充血腫脹、筋絡浮凸蠕動的模樣,那門竊功異術連骨胳經脈都能就地調整,立即生效,移除內傷似乎也不算太過份。

  方骸血是在攻打浮鼎山莊後才有的病根,那日他交手過的對象除舒意濃,便只有那名自稱趙阿根的黝黑少年。

  “麟童”梅少昆在漁陽赫赫有名,但畢竟是天才早慧的名聲,沒聽說武功多厲害。

  方骸血的武功修為對比年紀,已是高得離譜,梅少昆能將他傷成這副熊樣,當場還無所覺,那得是何等妖孽的存在?

  眼看佳人即將香消玉殞,巫士良還在掙扎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又怕被瘋狗一通亂咬,血骷髏已無聲掠至身後,一掌將方骸血打暈,拾起大袖衫和山魈面具重新穿戴好,撮唇作鶯聲啾囀,片刻自閣外進來數名侍女,將賀延玉、陸明磯夫婦分別抬出,安置方骸血於屏風後的錦榻,血骷髏隨口吩咐侍女燒水備藥,看來是要親自照料。

  花廳里只有這張床,血骷髏便留下巫士良,肯定不是要挑在方骸血身邊辦事,指不定青年蘇醒後,兩人還要親熱一番……思慮至此,道人不禁掠過一絲妒意。

  血骷髏穿上那襲紗質茜色大袖衫,隨意打了個結,雪肌透出薄紗,比全裸時還要眩目。

  明明已飽覽那兩只圓如蜂腹、尖端卻又翹似椒實的堅挺筍乳,想不到被袖衫一裹,只能從虛掩的紗襟間略窺形狀,反而更教人血脈賁張,難以自己。

  艷婦很懂自己的魅力所在,摒退左右,在他身畔坐了下來,迭起玉腿,线條潤滑如水的小腿翹出衫底,沾著泥塵血漬的裸足更顯白晰。

  她的大拇趾與賀延玉一般極之纖長,翹弧如弓,不知為何卻連這里都透著色氣,與賀延玉的玉雪可愛截然兩樣,巫士良看得著迷,回神才驚覺血骷髏湊近,捧起了他的臉。

  他胸膛怦震如擂鼓,血骷髏只是細細端詳,以指尖撥開他雙眼眼皮,似在檢查什麼,半晌衝他輕輕呵了口濕熱香息,趁他閉眼時松手,起身回到花廳主位,扶座翹腳,嬌慵斜倚,微勾的唇角看似十分滿意。

  “你是特別的,巫士良,你要記住這點。”女郎以指尖輕撫酸棗枝椅的扶手,美眸垂斂,似笑非笑。

  “今兒發生的事,我不想從任何人處聽見,就當是你我之間的小秘密。你明白麼?”

  巫士良訥訥點頭。

  “很好,出去罷。方才那些丫頭中,挑個喜歡的服侍你,想怎麼干都行,就一個。相信我,這是為你好。”

  “多謝……血使大人。”

  起身行禮,倒退出閣,踏上曲橋……直到出了洞門,巫士良才開始發抖,全無挑美侍寢的興致。

  發生在花廳里的事,不是他能知道的,包括陸明磯夫婦的下落,還有方骸血那門駭人聽聞的竊功秘術。

  他甚至想起了師父管它叫“隨風化境”,盡管當時巫士良還不懂張衝指的是什麼。

  他不明白的是自己為何沒被滅口。

  還有那句“你是特別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無論如何,他同血骷髏、方骸血已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就算沒有心珠,也無法背叛血骷髏。

  一想到這個女人的心機與狠辣,巫士良便忍不住遍體生寒。

  只要陸明磯的屍骸——若那倒楣鬼不幸死了的話——被帶到天痴上人處,哪怕爛得只剩下骨骸,天痴上人都能從斷臂處認出雪花神掌的凍痕。

  世人雖已淡忘了梅花林,不知張衝收有十四名徒弟,甚至不知有“瘣道人”張衝,然而天痴上人肯定知曉。

  他會將他們一個個掘出來,一一確認,不管死的活的,無論天涯海角,直到查出是巫士良干的。

  不僅僅是天痴上人特別執拗,特別護短,擁有被公認是漁陽第一的武功,本領極大,更因為他見過巫士良,很可能記得張衝有這麼個徒弟。

  畢竟天痴上人還叫“痴道人”那會兒,尚未與師父反目,常是觀中客,並稱宇內奇,頗病世情冷,共慚世上英。

  他做和尚之後,佛法未進武功進,偏狹的性子只有更變本加厲而已,與張衝倒是始終能湊一對兒,比同胞手足還像親兄弟。

  某種意義上說,從封凍斷臂的那刻起,巫士良便是個死人了,但看閻王何時自生死簿上勾銷而已。

  ********************

  那夜倉促合體後,耿照就此足不出戶,在石室中趕制如夢飛還令的拆解圖,並削木制作模型,確保設計能起作用,才分謄成十多張細部圖,這又用去三天。

  虧得他日夜趕工,每日睡不到兩個時辰,勉強壓在時限之內完成。

  分拆部件,委托不同的鐵鋪趕制,固然能最快做出令簪,然而眾口難防,恐機事不密,旁人若按圖索驥,總不能把鐵匠們都殺了滅口。

  故除了關鍵的發針,耿照另扣下三個核心零件,將繪制完成、通過木模測試的相關藍圖燒掉,從此只存於他腦海中,非“思見身中”不能復見。

  縱使有心人取得所有部件的完美復制品,缺了這三塊和發針,也無法組成如夢飛還令。

  自與舒意濃交心,兩人又恢復原本日常曖昧、偶爾蜜里調油的氣氛,但少城主再怎麼戀奸情熱,也是知好歹的,三天里盡管按時送來飲食和替換衣物,倒也沒敢打擾他,耿照經常抬頭衝她一笑,繼續埋首,再抬頭見伊人還在,怎麼衣著卻不一樣,才知已過一頓,甚至是一天。

  圖紙點交墨柳先生後,耿照就著藺草席子倒頭大睡,起身時已過晌午,司劍燒水服侍他漱洗沐浴,備妥衣物便去張羅吃食。

  耿照浸在浴桶里,舒服得閉上眼睛,忽想:“秋家小姐和那位女史,那晚之後不知怎麼樣了?待發針鑄造完成,也得找時間探望一二。”

  蕭老台丞提過浮鼎山莊事,這也是耿照在聽聞梅玉璁的目的地後,決定與他同往的原因之一。

  西宮川人既歿,秋霜潔又孤苦無依,既是蕭老台丞的故人之後,耿照自不能不管,得想法子好生安置。

  洗完澡回到石室,提來食篋的卻是舒意濃。

  兩人相視而笑,舒意濃暈生雙頰,擺布碗筷與他一同吃喝,頗有服侍丈夫的小妻子之感,但多數時間里仍與他拌嘴斗口,互相撩撥,心里期待著吃完會發生什麼事,連一向涼爽的石室似都不住在增溫。

  調笑之間,耿照眉目一動忽然坐正,規規矩矩挾菜入口,舒意濃正想笑他假正經,提醒他方才是誰伸的魔手這般無恥,忽聽叩叩兩聲,司劍在門外喚道:“公子爺。”舒意濃嚇一跳,連忙理了理襟口,心虛一下成了著惱,蹙眉道:“不是說別來打擾麼?晚些再來。”耿照輕按她手背,舒意濃瞧愛郎笑意溫煦,氣登時消了大半,只搖了搖頭,示意無事。

  豈料司劍不依不饒,道:“公子爺,墨柳先生在穹廳等您。”語氣克制,顯是顧慮耿照在場,不能說得太白。

  舒意濃終於聽出弦外之音,轉念明白過來:“原來他不是聽見司劍丫頭,而是察覺墨柳先生到了。”這倆練碧火神功的一般的耳朵長,想到不知被聽去了多少親昵情狀,雪靨微紅,抽回柔荑,板起俏臉道:

  “事很急麼?讓他等會兒,我稍後就來。”其實是不想在臉還紅著的時候,給青袍客一頓陰陽怪氣的諷刺數落,也惱阿根弟弟沒提醒她,自己倒正襟危坐起來,毫無義氣可言。

  “在穹廳。”司劍以咬字強調,能想象她鼓著腮幫子花栗鼠似,白眼都快翻到後腦杓的模樣。

  擁有壯麗水精穹頂的石寨大廳雖算不得什麼機密或忌諱,畢竟世所罕見,就算六寨之人來雲中寄,除非關系特別親厚,否則不會刻意帶來此間,多在大堂設宴款待。

  反而是與家臣議事,又或關乎賞罰,偶爾假穹廳行之,意在強調主上的權威。

  舒意濃乍聽“穹廳”二字,料想是墨柳先生顧著體面,不好意思在門外抓奸,就近移至穹廳,讓日後的通房丫頭來警告一下,“光天化日的你們別太過份啊”,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才直覺過去就是要挨訓的,滿心不願。

  聽司劍語氣不對,“唰!”一聲拉開房門:“有話直說!別拐彎抹角。”見司劍瞥了耿照一眼,欲言又止,益發惱火:“他有什麼聽不得?就是說我讓你說的。說!”

  司劍也不客氣,清了清嗓子,以耿照能聽見的音量湊近低道:“二爺回來了,人在衛城。大郎不讓進,場面有點僵,樂爺正勸著,您趕緊拿主意,免得人父子兄弟間沒法兒收拾。”

  “父子兄……”舒意濃會過意來,面色丕變。“是墨柳先生叫二爺回來的?”

  “怎麼可能?”司劍差點沒忍住白眼,抓住主子的手。

  她一向知道怎麼讓公子爺恢復冷靜,這種時候態度一定要強硬。

  “墨柳先生正等著您。在穹廳。”

  舒意濃點點頭,隨即又再點了點頭,第二次才有夢醒之感,撇下耿照快步出了房門。

  司劍對耿照微微頷首,似乎在說“請趙公子見諒”,見耿照微微一笑,也不禁報以笑容,仿佛放下了心,頗有“小姐沒看錯人”的寬慰,轉頭匆匆跟上。

  不久甬道轉角跫音細碎,自是司劍向外奔去,應是舒意濃“拿了主意”,讓她趕緊通傳;墨柳先生則與來時不同,似有意隱藏,耿照無法確定他是走是留,就像這人憑空從感知里消失了,勝似風煙柳絮。

  舒意濃回到石室,右大腿的裙布濕了一小塊,約莫說話時不自覺地絞擰,被手汗所濡。

  女郎說不上易汗,但歡好時是會流汗的,耿照很喜歡她偎在他懷里汗津津的模樣,活像條光裸的人魚。

  “二爺……我的家臣回來了,他叫闕入松,有個渾號叫‘劍浮酒葉’,因為他在鍾阜城郊的莊園名叫酒葉山莊。你聽過他麼?”

  “有點印象。”耿照微笑著,輕昵地捏了捏她的手。舒意濃連手背摸著都有些冰涼,手心果然是濕的。“他回來了很麻煩麼?”

  舒意濃光聽到他的聲音,甚至只要靠近他都能感到安心,被愛郎握住小手,很快便寧定下來,苦笑著搖頭。

  “我沒叫他回來,他是不能回來的,天霄城的規矩是這樣。刀斧值的統領闕鷹風……就是司劍說的‘大郎’,是他的長子,攔著不讓他上雲中寄。若我不下令召二爺進城的話,大郎是敢把親爹攔在底下的,誰硬闖他就殺誰,連爹娘也不例外。”

  耿照入城至今還沒見過這位闕鷹風,但王達等言談中對統領十分敬畏,且敬大於畏,以他六親不認的正直,似也成理。

  少城主未召,自行回城,此誠大忌,難就難在:若舒意濃還讓他登城,相當於默許了這位闕二爺先斬後奏的逾越之舉,威信將受到嚴重的挑戰,乃至蕩然無存,也非不可能之事。

  以闕入松掌天霄城外事的老練,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要是有意為之,可謂棘手之至。

  “墨柳先生提醒過我,二爺對我在三郡內游獵七玄的事十分不滿。”舒意濃嘆道:“這是他對我執意馳援浮鼎山莊一事所做的回應,墨柳先生認為闕伯伯的忠誠沒有問題,但他的不滿我不能置之不理。你們七玄遇到這種情況,是殺幾個人就能解決了麼?”

  殺幾個……不是,你對我們到底是有什麼錯誤的想象?

  不要用那種“好好喔”的羨慕口吻,說著赤裸裸的歧視和偏見啊!

  想到聶冥途也算七玄中人,耿照不太好意思直接吐槽,笑著寬解:“既然沒有反心,都不難解決。闕二爺便收到鷹書,也想不到會有驤公簪令,當面向他示范如何開啟寶箱,反而更有說服力。這便需要疑似由梅少昆化名假扮的趙阿根登場了,對不?”

  墨柳先生也是這麼說。

  但舒意濃糾結的是另一件事,猶豫片刻,才吞吞吐吐地說:“闕伯伯有三個兒子,小兒子叫闕俠風,與我哥哥同年,從小我便只當他是另一位兄長,管叫三郎哥哥,他也來了。”

  “外頭很多人說……我最好是嫁……嫁給他,但我從沒這樣的心思,真的!連一點點都沒有。墨柳先生說,闕伯伯於此時施壓,也可能打算借機提……提親,讓我先做好准備,可以不答應,但絕不能斷然拒絕,先拖一陣再徐徐勸止,慢慢讓闕家死了這條心。”

  舒意濃掌心冰涼,死死握著他的手,唯恐少年一怒甩脫,就此飛去,再也不能見得,眸中不知何時已噙著淚水,俏臉滿是淒惶。

  “阿根弟弟,我此生……不嫁別人!寧可死,都不嫁別個,你便不要我,我也決計不嫁任何人,就在回雪峰等你來;若等不到,也是我的命!求你……求你不要生氣,不要離開,一會兒不管你聽我說了什麼,都不是我的真心!我的真心都在這兒了,都給了你,求你不要生我的氣!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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