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雲冬深深吸了一口煙,然後徐徐吐出煙氣,這才回答我的問題:“是某一天劉璐告訴我的。她說莊雲升有一天在刑警隊的年終聚會的酒桌上,他挨個給隊員敬酒。敬酒到劉璐時,莊雲升特意說,是他慧眼識人,把劉璐選到南港分局的。他從劉璐的外貌就能觀察出,劉璐是個心思細膩、善於團結人的女同志。作為男爺們打天下的刑警隊,就需要像劉璐這樣的潤滑劑來調節隊內氣氛和隊員之間的關系,能促進大家的工作效率更高。所謂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這話粗聽很在理,似乎符合領導藝術的范疇。但是劉璐告訴我一個細節,她剛到刑警隊時,搞後勤工作的同志問劉璐需要多大尺碼的常服、作訓服和多功能服時,沒等劉璐回話,莊雲升就替劉璐作答。讓劉璐吃驚的是,莊雲升居然說的和劉璐自己想要的尺碼完全一致,這讓劉璐很佩服莊雲升的眼力勁。連我聽了這個細節後,也是佩服莊雲升的眼睛毒。
當時我和劉璐都只是把莊雲升往好里想,並沒有察覺莊雲升對劉璐已經著意、留心。是後來劉璐和莊雲升出了那檔子事,我才回想起來這些細節,才明白過味兒來。原來是莊雲升這個老色狼早就盯上了劉璐,他招收劉璐純粹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在劉璐剛分到分局時,估計他那雙色眼,早就用視覺把劉璐強奸了遍,所以他才輕而易舉地說出了劉璐要穿的警服尺碼。唉,如果劉璐當初沒有被莊雲升挑到南港分局,可能她現在還和我一起過日子呢,我也不會有今日之羞!”
我對付雲冬的這種說法不太贊成,加上喝了酒的緣故,使我的膽氣頗壯,便衝付雲冬搖指道:“小付,你這還是環境決定人的際遇觀點,但我不這麼認為。我在川菜館中那番話和你的大有不同,我更相信人的本質。在一般情況下,大家表現不出來和其他人的差別,但在特殊情況下,人的本性就會暴露出來,人與人之間的差別也會同時顯現出來。本質純良的人,在任何特殊條件下,他都不會做出有悖本性和道義的事;而本質低劣的人,在特殊條件下,就會剝掉他的偽裝。”
付雲冬撇嘴道:“賀兄你這話的意思是,劉璐本質就不怎麼樣,所以她才被莊雲升勾搭到手,是這樣吧。我和劉璐曾經夫妻一場,我應該比你了解她。在這事上,我更有發言權。”
這時候,戚彥君從廚房端著一個茶盤回來,茶盤上面擺著一個裝滿熱水的瓷壺和三個空瓷杯。他低著頭,一邊拿著瓷壺給三個空杯斟茶,一邊多嘴道:“你倆的說法都有一定道理,但都不全面,我覺得把你倆的觀點綜合一下就更接近正確了。畢竟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自己不留縫隙,蒼蠅也下不了蛆;也有久入芝蘭之室而不聞其香、久入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的古訓,環境也能改變人啊。”付雲冬站起身,在戚彥君的後腦勺輕拍了一巴掌,教訓他道:“你小子就會撿別人現成的東西加工成自己的,沒有點自己的主見和創意。劉璐在警校期間,還是比較單純富有正義感的,只是到了南港分局那個糟粕地方,才使她變質,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果她的本質真是很有問題的話,那我怎麼會在警校期間就喜歡她、追求她呢?”
我一聽付雲冬解釋的話,就明白這是付雲冬在為自己當初在警校的失算找台階。因為我還想聽付雲冬講他和劉璐的故事,覺著還是不要刺激付雲冬為好,便決定閉口不予反駁。
戚彥君捂著後腦勺不服氣道:“好好好,我不多嘴了,也不說劉璐的半個不字了。我應該念劉璐的好,是她給我介紹的鎮馨,這樣行了吧。”
付雲冬坐下來,訕笑道:“我不是計較你說劉璐的壞話,她現在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是反感你小子沒主見,總是接別人的話茬,抖自己的機靈。”
我打圓場道:“一看你哥倆就是好兄弟,彼此說話不取心。小戚,你為我們沏茶辛苦了,也坐下來和我們一道嘮嗑吧。”戚彥君依言坐到我身旁的單人沙發上,眨巴著眼,靜待付雲冬的下文。
付雲冬撓頭道:“哎,賀兄,我剛才說到哪里了?被彥君這小子一攪乎,想不起來了。”
我提醒付雲冬道:“你說到莊雲升早就對劉璐有覬覦之心,連劉璐的警服尺碼他都能看得准。”
“哦哦,是這里,那我接著說。”付雲冬端起戚彥君為他斟好的茶杯,喝了一大口繼續說道:“本來呢,有句老話叫家丑不可外揚,但是現在我和劉璐已經形同陌路,不是一家人,所以有關她的丑事我不必為她遮掩。而且這個賤人串通莊雲升這個老王八蛋,數次針對我,打擊我。她絲毫不念我們過去的夫妻之情,不念及我是莉莉的父親,她真是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真別說,人們稱她是美女蛇,還真是恰如其分!”
我插話道:“小付,你提到的莉莉是你和劉璐的女兒嗎?”
“是的,今年才三歲多。我和劉璐離婚時,判歸劉璐撫養,我每月出 800 元的撫養費。”
“那你為什麼不爭取一下孩子的撫養權呢?畢竟孩子是你的親身骨肉啊。”“我當然爭取了,但是爭取不下來。因為孩子小,需要跟著母親。而且在爭奪孩子的撫養權時,我也盡了最大努力,准備拿劉璐出軌一事做文章,爭取法院在判定孩子的撫養權歸屬時取得主動。但是那時莊雲升為了討好劉璐,在背後做了手腳。他的關系網比較強大,買通法院的人,加上孩子是女孩,年齡確實小,我自然是爭不過劉璐。”
“那孩子現在跟了誰的姓,是姓付嗎?”
付雲冬的頭垂了下來,語聲低沉道:“我去孩子的幼兒園看望孩子時,聽到她的老師呼喚她的名字為劉莉。媽的,劉璐這個賤貨,她還用孩子的姓氏在我心口上插刀子,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孩子的撫養費我一分沒差過,最多是有幾次給她晚打帳過幾天,比如我出差不在本市的時候。她以此為借口,居然拒絕我和孩子在一起。我想女兒,就只能去幼兒園隔著柵欄看望她。”
聽到這里,我心里對劉璐殘存的一點好感蕩然無存。同時感覺付雲冬有些窩囊,心里憋起一股抱打不平之氣,就為付雲冬出謀劃策道:“小付,活人能讓尿憋死啊!劉璐不讓你和孩子在一起,你還真的這麼聽她的話啊。你完全可以去幼兒園,不等孩子下課,找個理由就把孩子接走,劉璐她能攔得住你嗎?畢竟你是孩子的生父,又是警察,幼兒園也不會為難你吧。”付雲冬嘆氣道:“唉,這個方法我也想過,但是不能次次得手啊。我第一次這樣接走孩子,被劉璐發現後,她在幼兒園一通大鬧,把幼兒園也搞得雞犬不寧。等我下次如法炮制時,幼兒園的老師出面阻攔我。阻擋不住時,園長親自出來哀求我,說是有位高權重的警察出面恐嚇了幼兒園,讓他們對我女兒的安全負責,不讓我靠近孩子半步。
我也火了,就拿著我是孩子的父親為理由,給幼兒園施加壓力。不成想,還沒等我和幼兒園鬧起來,開著警車的警察就很快出現了。他們人多勢眾,把我架起來往幼兒園門外推。還警告說我再在幼兒園搗亂,他們就對我不客氣,以警紀警規處分我,讓我穿不成這見警服。我知道他們說得出,做得到,就只能一時忍氣吞聲,也不想折騰大了,把我女兒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