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陽謀
瑞娜爾盯著那張釘在書桌上的紙頁,一行簡潔秀麗的字體將一處接近首都郊區的地址標出。
這地址像是一張私人的邀請函,信封上明晃晃地寫著瑞娜爾的名字。
她都能猜到那個女人和她背後的勢力肯定對自己有什麼想法,也肯定做好了准備。
她現身,就繼續後續行動;她不現身,就打包走人。
徹頭徹尾的陽謀,而聖武士沒有拒絕的理由。
邪惡本身正在她面前顯露,而她已經抓到了那黑暗的一角。
縱然這一角是邪惡刻意丟出的誘餌,她也必須緊抓不放,因為這就是她所相信的。
挺身而出,直到再無黑暗。
不過,抒情的事情先放到一邊,現在瑞娜爾正面臨著比夸夸其談的理想現實得多的問題,比如沒有幫手。
“您是說,警局現在沒有任何機動力量可用?”
警察局長汗津津的手捏著半杯咖啡,用疲憊的眼睛打量著面前風姿卓越的聖武士少女。
“我記得今天早上我才對你說過,升揚慶典還有不到一星期就舉辦了,而這次慶典的規模格外大,吸引來的人也格外多,魚龍混雜起來,我們手頭這點人只能堪堪維持治安。”
“但是……”
“沒有但是,小女孩。我這麼跟你說吧,你要人手,警局有嗎?有,但現在不會調給你。塔爾多全國各地的高官顯貴都匯聚在歐帕拉,十分鍾前我看到最新的統計,現在首都里擠了至少六百個自認為比平民擁有更高貴血統的家伙,還有將近一千個中高級官員、外國訪問專家學者、外交貴賓和眼高於頂的法師,每一個頭上頂著個爵位或是官職的人都在吵著向警察局要護衛,好像他們自己帶來的衛隊還不夠安全一樣。我是不是還沒提到另外十一萬個來自阿維斯坦各地的游客、冒險者、小偷和騙子?人人都想來在這塔爾多皇帝陛下將平民提升為貴族的盛大時刻參上一腳,然後回到他們那落後的鄉下小國家里對著左鄰右舍吹上一年的牛,或者在高級沙龍上多吸引三個貴婦的目光。能聽懂我的話嗎,瑞娜爾?”
“……能。”
“這是我第六次提醒你要叫我長官。”警察局長喝了一口咖啡,垂下眼睛。
“你很幸運,小女孩。如果不是莫里哀主教把你托付給我,我是不可能對一個一年都沒干滿的員警說這些的,我只會叫他別來煩我。我聽說你剛幫城防衛隊解決了個大麻煩,也快下午五點了,你就回去休息休息睡一覺,說不定明天早上起來,我能幫你逮住幾個有那麼兩小時空閒的倒霉蛋。”
瑞娜爾輕嘆一聲。“我明白了,長官。”
“出去的時候把門關好。”
踏出身後這棟七層樓高、橫平豎直的磚石建築,瑞娜爾深吸一口氣。
警局外的空氣比內部那汙濁悶熱的氣息清爽太多,但這三個月來的工作也讓她對那種警局獨有的氛圍逐漸熟悉:叫罵、哭泣、交談和桌椅碰撞的聲音永遠也不會停止,每分每秒這里都有二十個人或看起來像人的種族進門又出門。
這里藏汙納垢,關在里面的人不管身上穿的是囚衣還是制服,都或多或少帶著些齷齪;但這里也光芒萬丈,因為對於那些不是貴族、沒有官職也談不上富有的人來說,這里是他們追求正義最後的希望。
而這正義也是瑞娜爾不肯放棄的緣由。
是的,她可以現在就回到宿舍去躺下,今天她已經救下了很多人的命,沒人能說什麼;她當然可以在床上休息一天,等明天有幫手了再去薇薇安留下的地址里做些什麼,不僅更安全也更有可能成功。
不管是職責、誓言還是信仰,她的任何選擇都無可指責。
但是她不願意。
她現在身體並未感到疲累,也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她有信心光憑自己,至少能打倒二十個水平一般的戰士。
那為什麼不繼續行動、不繼續去拯救那些可能正在黑暗里瑟瑟發抖、等待救援的可憐人呢?
早到的正義永遠比遲到的正義更好。
她沒必要這麼做,但她選擇這麼做。
“你的信念很堅定,瑞娜爾,就像你的劍。”主教蒼老的聲音中蘊含著年歲累積而成的智慧。
“但你的腳步不夠快。就在你回來之前半個小時,教堂里最後一批沒有任務的聖武士和他們的侍從就已經出發了。”
“所為何事,主教大人?”聖武士少女抬起頭來看著面前講經台上頭戴聖冕、白發蒼蒼的米里哀主教。
“夢境與星辰之女神的教堂遭到了襲擊,那些襲擊者穿戴繪制著地獄圖案的黑袍,擄走了一位唱詩班的修女。為了反制這些無法無天的邪惡之徒,星辰女神教會向我們、自由之神教會和狩獵女神教會請求援助,要奪回被擄走的修女。”
又是和女人相關的事情?
瑞娜爾皺起眉頭,雖然這種帶著性意味的犯罪在偉大帝國的首都從不少見,但這兩天一連串的遭遇讓聖武士少女不得不對可能的聯系保持警惕。
不過,既然教會此時也抽不出力量,那她恐怕就要單獨出擊了。
既然只有她一個人,那就必須做好一切准備。
“若是為此,我自然理解友鄰教會的憤怒;但正在黑暗中窺視的邪惡不止一個,我亦有我所必須擊倒的敵人。為此,主教大人,我希望您能用您那聖潔的光輝照耀我的內心,驅逐任何可能的邪惡。”
在教會的行話里,這就是在請求出征之前例行的驅魔環節。米里哀主教自然不會推辭,原本有些渾濁的雙眼此時驟然銳利,散發點點金光。
他伸手撫過瑞娜爾頭頂,好像什麼都沒做——但瑞娜爾能感覺到心底某些淤積的東西消失了。
“有些邪惡之物盯上了你,我的孩子。”米里哀主教低下頭來,看著瑞娜爾的眼睛,“我能將它表層的影響去除,但有些許扎根極深的東西,現在妄動反而會對你造成傷害。我已將這些深層影響用神力封存,它們不會再干擾你,但你要用時間去一點點將它們消除。”
“感謝您慷慨的幫助,主教大人。”瑞娜爾微微欠身,“我要去了。”
“去吧,孩子,我等待你的凱旋。”
*********
天邊夕陽將橙黃色的光线打在宏偉的大理石宮殿之上。
這古典風格明顯、屹立數千年未曾崩塌的龐然之物以四人合抱之粗的大理石柱做支撐,讓一座金碧輝煌的拱頂在空中躍起。
三米直徑的水晶吊燈上插滿了白淨的蠟燭,明亮的火光將大殿中一切黑暗驅逐殆盡。
皮靴的聲響打破了宮殿中的寧靜,這雙皮靴的主人兩個小時前才從發狂牛頭人的斧下逃得性命。
此時劍客將兜帽放下,露出一張年紀不過二十五、线條處在硬朗和柔美正中央的英氣面龐來。
她伸手取下黑發馬尾的發繩,讓一頭略帶波浪卷的黑色秀發自然披在肩上。
她身側有位穿著白底金邊服飾的男仆亦步亦趨,號衣上的雄獅紋章在這個國家里所有人都認識——因為那是塔爾多皇室的象征,是這個國家最尊貴的那幾人才有資格使用之物。
“公主殿下。”仆人弓腰,恭敬至極地雙手接過劍客隨手遞來的發繩。
“您回來之前讓我們調查的事情,獅子劍已經有眉目了。他們已將報告放到了您的書桌上。”
“很好。”烏托庇婭大公主漆黑的眼眸掃過仆人,又像想起什麼似的盯住了他。“你聽說過瑞娜爾這個名字嗎?”
“若您指的是那位榮耀女神座下的聖武士小姐,那我當然聽說過,公主殿下。”
“就你所知,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仆人略微思索片刻。“就我所知,那是位實力強勁、容貌姣好、在貴族年輕一代之間頗有美名的女性,曾拒絕過法利瑪小公爵的追求。”
“頗有美名?我看是性幻想的對象之一吧。”公主冷笑一聲,身旁的仆人卻對她的驚人之語習以為常。
“那幾個到處沾花惹草的家伙,我記得還組成了一個叫騎師俱樂部的東西,法利瑪小公爵就是里面最喜歡吹牛的那一個。哼,上回他是不是還夸下海口說要對我獻殷勤,再找我父皇提婚?”
“您當時讓鐵匠把他送您的黃金玫瑰融成了金幣,然後把這些金幣撒給了法利瑪家族府邸門口的窮人們。”
“啊,是有這麼回事。看來他又換了個目標,找上我們的小聖騎士了。瑞娜爾拒絕之後,有再被他騷擾過嗎?”
“沒有。”
“還算識相。行了,你這兩天讓獅子劍把瑞娜爾的情報還有她近來的行動整理一下給我。”
“謹遵您的命令。”仆人欠身,“如果您對她有興趣,可以直接召她進宮相見。”
“那就不必了。我政務繁忙,她估計也有的是邪惡要打擊,就不去討人嫌了。”公主揮了揮手,正要再說什麼,卻遠遠聽到大殿盡頭傳來另一組腳步。
烏托庇婭臉色微微轉陰,看向那個方向。
首先出現的是一頂黃金做底、鑲嵌藍綠寶石的奢華皇冠,那上面每一顆純淨的珠寶都足以買下半個小國,同時也有肉眼可見的龐大魔力寄宿其中。
然後是一領華麗的錦袍,夸張的雄獅紋路布滿表面,像是在強調主人所缺少的威嚴。
最後則是皇冠和錦袍包裹著的中年男人,身形老態已現,臉上皮膚松弛,深凹的眼窩里射出懷疑周圍任何事物的目光。
皇帝一只手緊緊抓著一把頂端嵌著大塊鑽石的手杖,另一只手上每根手指都戴著至少一枚寶石戒指。
塔爾多的皇帝、整個阿維斯坦最具權勢的幾人之一斯塔維安三世,正大步前行,身旁有位穿著漆黑法袍的光頭法師亦步亦趨地跟隨。
“烏托庇婭。”皇帝的聲音仍帶有年輕時的磁性,但更多的是不悅:斯塔維安三世毫不掩飾自己對女兒的反感。
“你又丟下工作,出去亂跑了?”
“父皇。”大公主低下頭,“我只是處理完工作之後出去散步。”
皇帝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反倒是他身後的光頭法師急忙開口,鷹鈎鼻之後是陰鷙的眼神:“公主殿下,陛下的意思是升揚慶典臨近,公務繁忙,您應該盡量少放縱自己才是。”
“大法師教訓得是。”公主神色平靜,“升揚慶典牽扯到貴族的提升,又是帝國每年一度最大的盛事,我確實應該多將精力放在上面才是。”
皇帝的眼中射出滿意的目光。他用手杖敲了敲地面,剛才還趾高氣揚的光頭法師立刻迎上前來。“陛下有何吩咐?”
“我看烏托庇婭工作量還很輕松嘛。帝國的長女,是該多承擔些,你說是嗎,拉脫維爾?”
“是,陛下。”
“那就讓朕看看她的能力如何吧。傳令下去,讓升揚慶典提前三天舉辦。”
光頭法師比大公主本人還要驚訝。“陛下,那就是明天!”
“那又如何?”皇帝並不在乎,“這是朕的命令。”
“您的意志。”大公主堪堪收起驚訝的神色,躬身行了個提裙禮。
皇帝斜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提起手杖便走,光頭法師如同來時一樣,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直到二人的背影從大殿門口消失,烏托庇婭才直起身來。她的臉色從來沒有這麼冷過。
“殿下。”一旁直到此時才敢發生的仆人斟酌著語句,“陛下他……剛剛要您,在今晚就處理完三天的盛典事項。”
“我知道。”大公主壓抑著心底的怒火,“又是那個拉脫維爾在搞鬼。他出現在父皇身邊之後,父皇就把一切事物都推給了我,現在又在父皇面前進讒言……總有一天,我要抓住他的馬腳!”
*********
現在是晚上7 點35分,瑞娜爾花了整整一個小時,才趕到薇薇安留下的地址。
此時為了便於單人行動,她將原本那套顯眼又沒有防御力可言的禮儀護甲換成了現在這樣更貼身的皮甲。
這套皮甲經過附魔強化,雖然防御力尚且比不上普通半身鐵甲,但勝在輕便且沒有噪聲,非常適合她現在要做的事情。
聖武士少女打算潛入這外表看起來空無一人的四層破敗樓房。
如果她對那些地下小說很熟悉的話,那她一定會發現目前的情況幾乎和小說里的描寫一模一樣:身穿緊身衣的女特工因為各種原因必須獨自一人潛入凶險萬分的敵方據點——絕大多數下場並不美好。
但我們純潔無瑕的聖武士小姐別說看了,聽都沒有聽過這種故事,所以對自己正在進行的潛入行動信心滿滿。
首先,在被人發現之前盡可能地探索情報,避免危害到據點里可能有的無關人員,然後……
“嘿!什麼人?!”
然後瑞娜爾的完美計劃在碰到第一個武裝教徒的時候就完美地失敗了。
那個全身裹在黑袍里只露出一雙眼睛的高大男人一手彎刀一手火炬,在走廊間穿行的時候正撞上翻窗落地的高挑少女,立刻大聲呼喊警示同伴,同時高舉火把想要照亮來者的身份。
真該死!
瑞娜爾心下暗罵,但腳下已經搶上前去,長劍劃開背後的布帶,如同一道驟然亮起的流星,直取那教徒的喉嚨。
教徒盡力抵擋,很可惜他遠非聖武士的一合之敵,彎刀剛剛舉起,長劍就已轉刺為砸,劍身猛地拍在他的腦門上,當即將他擊昏。
在教徒的彎刀落地的同時,瑞娜爾已經邁開腳步轉移位置。
聽著小樓各處忽然想起的腳步聲、呼喊聲以及兵器出鞘的聲音,她只覺得這兩天運氣實在是太差了。
在走廊的下一個轉角她猛地止步,險而又險地避過一條……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那柔軟好似長鞭的玩意從她一秒之後將要經過的地方抽過,發出破空的聲音砸在拐角的牆壁上,砸下大塊磚石。
瑞娜爾眯起眼睛,看向這東西來的方向。
那是個站在黑暗中的教徒,只提著火把,黑袍之中的眼神無悲無喜,只是盯著眼前的美人。
聖武士此時才看清剛剛略過的東西,那是一條暗紅色的觸手,吸盤上還沾著不明的粘液,正一點點收回到那黑袍人的衣擺之下。
“你們是誰的信徒?”早已把潛行這種東西丟到九霄雲外的瑞娜爾冷聲問道。
黑袍人沒有回答。或者說,他的回應是,身後的黑暗中又走出兩個只拿著火炬的黑袍人,長袍下擺中一樣又什麼東西在蠕動。
“若不回答,就別怪我下死手了!”
這一次黑袍人們回答了,只不過是以三只破空而來的觸手的形式。
這三只在半空中揮灑著不明淡色粘液的觸手從三個方向同時襲來,若是尋常武者恐怕根本不知如何對付它們,但瑞娜爾對付這種涉及邪惡異界存在的東西,經驗太過豐富。
她小幅邁動步伐,在不同位置斬出三劍,就將三只來襲的觸手全部逼退。
“只有這點程度的話,可是留不下我的!”她一邊大步前行一邊出言嘲諷,希望能從黑袍人可能的回應中獲得一些有關它們身份的线索。
但黑袍人只是一味用衣擺之下的觸手回擊,任何其他的反應都不存在,根本不像是人,更像是披著人皮的某種怪物。
而且它們衣擺之下探出的不止一根觸手,而是每人三根!
九根觸手分兩批從左右兩側攻來,左側六只的目標是少女的雙腿,而右側三只的目標是少女的胸膛,目標明確,毫不拖泥帶水。
能同步攻擊,但不能回話嗎?
瑞娜爾心底盤算著這符合哪種已知異界生物的特征,在衝刺半途中忽然向前方躍起,如同一顆子彈一樣穿過了左右兩側夾攻之間殘留的空隙,直接落在一個躲閃不及的黑袍人身前,一腳踩住它身下仍未收回的觸手,然後反手持劍,自下而上一擊凶惡的上挑!
“不肯說,就讓我親眼看看吧!”
凶猛的上挑直接將那件只有偽裝作用的黑袍撕開,露出下面一個半人半鬼的惡心人形來。
那是個上半身依然保留人類形態、但自腰部以下完全化為暗紅觸手的家伙,人類部分皮膚灰暗,那張毫無表情的臉只能說看起來和人類似。
“地獄魔鬼的仆從嗎?!”略微有些驚訝的聖武士一眼就認出了面前怪物的來源。
地獄魔鬼——正如神話傳說一般,善用律法和規則引誘凡人簽訂靈魂契約,然後用各種缺陷和技巧強取契約者的靈魂。
這其中特別強大的魔鬼將在地獄中擁有自己的領土,那領土之上的魔鬼都會與領土之主存在外觀上的相似。
眼前這些半人半觸手的東西確實是屬於魔鬼的一種,但一時之間她沒記起具體對應的是……
背後忽然傳來觸手破空的聲音,面前這吃了她一記上挑的魔鬼仆從已經一命嗚呼,但旁邊兩個魔鬼仆從還活得好好的呢!
瑞娜爾向前側身躲過豎直下砸的觸手,身上卻沾了幾滴那觸手灑下的不明粘液。
接觸粘液的部位傳來一點點燒灼的感覺。
她快速看了一眼沾了粘液的臂甲,發現皮制的臂甲已經被燒穿,而那粘液粘在皮膚上卻沒有表現出致命的腐蝕性。
“惡心的東西……”她皺起眉頭,低身躲過三條觸手的橫掃,反手一劍將其中兩條砍斷。
被砍斷的觸手斷面沒有血流,而是爆出大量的透明粘液;好在她早有准備邁步避開,這次一點都沒沾上。
那觸手被砍斷之後居然還能在地上蠕動片刻,貼在地面上的吸盤還在吮吸。
這種完全違背主物質界規律的異界生命實在不好處理,說不定還會緩慢再生;要想一勞永逸地處理掉它,必須得進行驅逐儀式。
現在只剩兩個魔鬼仆從和四條觸手。一人兩怪的對峙只持續了兩秒,其中一個魔鬼仆從便開了口:“偽神的走狗,你——”
下一秒它還未說完的腦袋已經高高飛起。
瑞娜爾根本就不打算聽任何與魔鬼有關的話語,那正是這些地獄的邪魔腐化凡人的手段。
另一只魔鬼仆從轉過頭來,正對上瑞娜爾橫斬之後由上至下的怒擊。
毫無懸念的碾壓性戰斗,從開始到結束只用了不超過四十秒。聖武士小姐的實力確實強悍,就連她自己偶爾也會以此為傲。
既然知道這個據點和魔鬼崇拜牽扯上了,那接下來無非兩個選擇,回去搬救兵,和——把這里的邪教徒、魔鬼仆從統統殺光。
瑞娜爾沒做選擇,因為她根本沒有考慮搬救兵的選項。
她心知肚明,按照剛才交手的判斷,這個據點只要沒有大魔鬼化身親自降臨,那哪怕她殺不掉所有敵人,全身而退也是輕輕松松。
既然如此,那就沒有什麼可猶豫的了!
又一批黑袍人匯聚到走廊盡頭。他們有的拿著彎刀,也有幾個只拿著火炬,還有一個胸前刻著巨大猩紅倒吊人符號的,則是雙手各拿一把彎刀。
“啊,原來是掌管欺詐、欲望和通奸的大魔鬼貝利亞。”聖武士少女提劍前行好似閒庭信步,“要想在歐帕拉鬧事,還是得拿出更有實力的家伙來。”
“她只有一個人,我們一起上!”雙手持刀的黑袍人大喊,身旁教徒紛紛呼應,雪亮的彎刀映射著窗外皎潔的明月,他們一擁而上!
“真是標准的反派發言,你們就不能有點新意嗎?”瑞娜爾微微嘆氣,迎上撲面而來的邪教徒。
夜晚時分的長廊之中,刀劍交鳴,一場混戰已然開始。
一方是人數眾多還擁有魔鬼仆從的邪惡武裝教徒,而一方是僅有一人一劍的聖武士。
單按人數來算,那不自量力的聖武士少女應該在第一輪交手就被淹沒才對,可實際上戰斗的情勢,卻是聖武士一人正逐漸破開教徒圍成的戰陣。
聖武士的長劍和她本人一樣在教徒們彎刀的迷宮之中左右奔騰,不時忽然一亮,取走一個教徒的項上人頭;下一秒又調轉劍身拍開來襲的觸手,接著順勢一劍破開另一個教徒的胸膛。
不過短短四次呼吸,聖武士腳下已有五具屍體,其中還有一具屬於魔鬼仆從。
秘訣就是時刻保持有效進攻的敵人不超過三個,而且都在你面前——這道理其實非常簡單,簡單到剛剛拿起武器的民兵都知道,群戰之中決不能把後背暴露給敵人;但道理簡單,如何做到,就分外考驗戰士的水平。
大多數武者做不到這一點,尤其是在被包圍的時候,但瑞娜爾就可以。
不僅是因為她技藝高超,也因為這些教徒並非訓練有素配合無間的精銳,互相之間的攻擊時常妨礙彼此。
無趣的屠殺持續了不到一分鍾,瑞娜爾之外,就只剩一個魔鬼仆從還有幸站著。
在聖武士將長劍指向它的第一個瞬間,它立刻高舉雙手:“我投降!我告訴你我們的計劃!”
這太過蹩腳的謊言當然騙不到聖武士,可創造十分之一秒的猶豫還是有可能的,而且確實成功了。
瑞娜爾的劍刃只慢了微不可查的一點,這讓她砍斷暴起襲擊的觸手時,沒法將自己移動到一個完全不會沾上粘液或其他東西的位置。
於是,一段常人小臂長度的觸手就那樣堂而皇之地越過了聖武士的防御,啪地一聲,落在了少女飽滿的胸懷之上!
瑞娜爾倒吸一口涼氣——並不是她反手揮劍砍下腦袋的魔鬼仆從還有什麼後手,而是她感覺胸前好像忽然撞上了一個火爐,猛烈如燃燒的燥熱毫無征兆地襲來!
她低頭一看,那一截觸手巧妙地蓋住了少女堅挺的一顆乳球。
本來有著皮甲的保護,這根本不會造成任何影響,但觸手上不斷溢出的粘液,不過幾秒,就已經將那一塊皮甲腐蝕穿透;那種燃燒般的觸感,正是觸手與少女嬌嫩肌膚直接接觸的後果。
“好惡心!”她皺眉,伸手想要把這截觸手拿走。
但她拿起觸手的一瞬間,一種電流般的感覺又從接觸之處傳來:這被砍斷後仍然保留少量活性的觸手,那上面的吸盤正緊貼著少女乳球上潔白的肌膚,最膽大妄為的那顆吸盤甚至直接黏在了乳球頂端的蓓蕾之上!
她剛才的動作沒用很大力氣,吸盤依然牢牢吸在少女乳房之上,沒有一點挪動的意思。
瑞娜爾臉龐微紅,又加大了一分力量,可這吸盤貼在皮膚上好像粘了膠水一樣扯也扯不動,反倒是增大的吸力又刺激到少女的乳房敏感帶,激得那粉紅的蓓蕾逐漸挺立。
這是什麼鬼啊!少女生生咽下一聲探到嘴邊的呻吟,強迫自己忍受住胸口傳來的快感,然後再用力!
“嗯——”
這一次她無法抑制那種異樣的快感,嘴中不由自主地傳出一聲嬌美呻吟。
如果有個男人此時正在旁邊,那不論他自制力多強,此時都已酥了半邊身子。
聖武士少女臉龐發燒一樣通紅,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碰上了這種褻瀆又淫穢的東西。
她嘗試把這觸手放在原地不管,但那吸盤還會按照心跳的節奏改變吮吸的力度,就像一張輕柔的嘴咬住少女未曾示人的蓓蕾,並用盡技巧挑逗、揉捏、按壓……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
感覺到身體逐漸發軟,渾身上下都有異樣傳來,瑞娜爾決定馬上把這東西解決。
她用長劍將這截不要臉的觸手切開——幸運的是它總算能被正常切開——但內里儲存著的大量透明粘液伴隨著她的動作而溢出,流到少女的衣著之上。
當這截觸手最後被切成幾塊失去活性的時候,那些透明的粘液已經將聖武士的皮甲腐蝕掉了大半,把少女挺立的乳房、线條流暢的細腰、曲线完美的翹臀,還有大半小腹,都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氣之中。
真該死,這套皮甲已經失去了它絕大多數保護作用,現在掛在她身上,無非就只能增添一點欲迎還羞的氛圍罷了。
瑞娜爾苦惱地看著自己白花花的雙峰,敏感至極的兩顆蓓蕾光是暴露在空氣中就開始逐漸挺立;她必須得想出個辦法,不能就……就這幅不知廉恥的樣子繼續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