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霧散去,晨光像碎金,陽台里瓷盆里的花枝,還垂掛著露珠。
臥室里,是小夫妻換衣的身影。
“天啊,我怎麼可以這麼清純,出去你跟人說我16歲,絕對沒人懷疑。”
許姿站在鏡子前,轉著圈臭美。
因為本沒有過夜的計劃,所以,她沒帶換洗的衣服來,而她隔日絕不穿同一件衣衫,於是,蕭姨給她拿了兩件小荷高中的裙子,她挑了這條白色的背帶裙。
床沿地毯邊,俞忌言剛整理好衣物,從床頭拿起腕表,卡在手腕上,半抬起眼,“你16歲時,的確挺美。”
見他低下頭,嘴角翹著上揚,許姿幾步衝過去,朝他小腿輕輕一踢,“你是不是又在回味,偷看我換衣服的畫面?”
將腕表挪正後,俞忌言挺直了背,點點頭,“嗯,從小胸就不小。”
僅僅半秒,許姿臉都紅了,但不知哪來了逗人的趣味,戳了戳他的腰,“俞老板,說實話啊,你偷窺我的那段時間,有沒有在這個屋子里,硬過?”
“有,”俞忌言不否認,俯下身,眼尾一眯,眼神壞透了,“硬得太難受了,想衝進木屋,抱著你,大干一場。”
許姿迅速捂住了自己的臉,嚷罵,“死變態。”
要聽的也是她,受不住的也是她。
打破屋中曖昧氣氛的是蕭姨,敲門讓他們下樓。
隨後,他們出了門。
俞忌言和蕭姨走在前頭,許姿跟在後面,背帶裙有兩個深兜,她順手就伸了進去,只是摸到了一個怪怪的東西,悄悄取出,嚇了一跳。
是一只過期的避孕套。
她在想,為什麼小荷的高中裙子里會有這種東西,可她不覺得小荷會在那個年紀就偷吃禁果。
這事,如果被老狐狸知道,小荷肯定會被狠批,甚至挨揍。
她立刻塞了回去。
蕭姨知道他們一會就走,所以特意早起,去院里摘了一些新鮮的葡萄。
幾串洗淨的葡萄,盛在透明的玻璃碗里,顆顆飽滿,細細的水珠像是能消暑。
許姿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嘗了一顆,熟透的葡萄,不酸澀,是帶著清香的甜。不知是不是葡萄甜,她搖著椅子,嘴角像沾蜜糖的輕輕上揚。
這一幕,剛好被蕭姨看到,她端著一盆番茄退回了廚房,用手肘推了推正在煮蔥花面的俞忌言,眼角彎彎,笑容慈祥溫和:“你都告訴少奶奶了?”
少爺的那些暗戀往事,只有她最了解。
俞忌言用筷子攪動著鍋里的細面,面色平靜,“嗯,說了。”
少爺如願以償,蕭姨自然開心,但看著身旁這個由自己照顧到大的男孩,不禁想起了許多糟糕的回憶,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後背,“那個大家庭不溫暖,沒關系,你已經走出來了,現在和姿姿,有自己溫暖的小家,就足夠了,明白嗎?”
背後的手很輕,但卻像拍到了俞忌言的心間,他沉了沉氣,點點頭,“嗯。”
一會兒後,蕭姨去院里忙活。
俞忌言端著一碗蔥花面走了出來,放到了木桌上,香氣四溢。
許姿疑惑:“就一碗,你不吃?”
“吃,”俞忌言將她抱起來,自己坐在椅子上後,然後讓她坐在了自己腿上,摟著她的腰,學年輕人耍賴皮,“你喂我。”
一大早搞這些,許姿手肘向後頂,“蕭姨在呢。”
俞忌言不知從哪找來的皮筋,溫柔的替她散落在背後的長發,扎成了低馬尾,“我警告她了,沒我吩咐,不允許她進來打攪少爺和少奶奶。”
知道他是在一本正經的開玩笑,許姿嬌嗔的笑出了聲,“有病。”
可這,哪能是一頓安分的早餐呢。
餐廳一角,汙穢不堪。
“你吃飯就吃飯,別摸我胸……”
“別捏這里,疼啊……”
啪,是一雙筷子掉到地面的清脆聲。
“啊啊、嗯嗯……輕一點……嗯、這樣舒服……”
“別、別弄了……底下……好像濕了……”
……
半小時後,許姿去洗手間稍微擦拭了一下私處,剛剛被俞忌言玩捏了會奶,內褲上真沾了些黏膩的水液。
從洗手間出去時,她見俞忌言已經去了外面。
忽然,她被蕭姨叫住,先遞給了她一袋新鮮的葡萄,然後握著她的手說:“少爺呢,確實為人有些強勢,但這性格很難改,只能你倆多磨合磨合。不過,他也有優點,比如,有擔當,有責任感,為人也細心,信蕭姨,你把自己交給他,他不會讓你失望的。”
……………………
從茶園回去的那天,俞忌言問許姿,要不要回悅庭府,他越是一副十拿九穩的樣子,她越想唱反調,想挫挫他的銳氣,她以還差2分拒絕了。
其實,真還差那2分嗎?
她心里已經有了明確的答案。
日子又沒聲沒息的過到了周五。
手頭上沒活的人,踩著點就走了,才七點一刻,公司里竟只剩三四個員工,還包括許姿。
江淮平和徐友華最終和解了。
這也就意味著,她和韋思任,沒輸沒贏。
或許是江淮平最近高爾夫俱樂部的項目,進展非常順利,對徐友華的那股怨氣能咽下去了,達成了和解,也依舊支付給了許姿一筆不菲的費用,只是,在聊天中,他說了嘴了一件事。
促成他拿下項目的人,是俞忌言。
這真是讓許姿摸不清狀況了。
這只老狐狸明明知道江淮平追過自己,竟還願意幫“情敵”,不知藏了什麼陰謀詭計。
在陷入沉思時,一通熟悉的電話震醒了她。
看著屏幕上跳動的名字,她猶豫了許久,最終接通了。
韋思任:“有空嗎?想和你聊聊。”
見許姿沒出聲,他又說:“我保證,這是我最後一次找你。”
最後她同意了,地點約在了市區的南江邊。
最後一片霞雲被掃去,明月升起。
夏夜的江風綿綿稠稠,韋思任望著江水,身影高瘦臨風。停好車後,許姿站在小道上,靜靜望了會那張背影,她覺得熟悉又陌生。
察覺到背後有人,韋思任回頭,笑,“來了?”
許姿慢慢走了過去。
倆人,並肩而站。
許姿抬起手,看了眼時間,“我只能和你聊半個小時,一會還有事。”
韋思任的目光從她的臉,挪向了無名指上的婚戒,問題過度得顯然很生硬,“姿姿,你過得幸福嗎?”
那道目光並沒移開,許姿瞬間將手背到了身後,並不想與他在這里耗時間,她有些煩,“韋思任,說重點。”
她算是一個果決的人,喜歡一個人時,可以義無反顧,但對方一旦踩上自己的原則底线,也能不留情面的從此不相往來。
這般冷漠的態度,讓韋思任適應不了。
畢竟,他一直是被追逐的一方,貪婪的“享受”著她的偏愛。
他帶著笑說,“我離職了,也把身邊那些關系,都處理干淨了。”
他勝就勝在有一張極致清秀的臉龐,還有溫和親近的笑容,能將他心底的陰暗面,完美掩蓋。
許姿皺起眉,盯著他,冷笑道,“你不會是想說,是為了我,才這麼做的吧?”
“是,”韋思任就像在真心懺悔,看不出一絲謊意,“之前為了生存,我做了許多身不由己的事,我承認,我是被利益熏心過一段時間,但那天在庭上和你對打時,我突然覺得自己很丑陋,也意識到自己不能再幫一個惡人。”
聽著這些,許姿並沒有一絲感動,只覺得很荒謬,“你的意思是,是我點化了你?”
遲疑了會,韋思任點頭。
許姿覺得眼前的人,很可笑,甚至是可恥,“韋思任,我告訴你,這個案子,我勝券在握。相反,你不是因為良心發現,而是因為,你怕輸。所以,你假裝身體不適,因為你知道,就算徐友華最後換律師繼續打,你也不會失去常勝將軍的頭銜,甚至外界還會說一聲,韋律師帶病工作,辛苦了。”
她幾乎是氣著說完了所有的話。
韋思任一驚,被狠狠噎住。
江風太粘稠,悶得許姿的心,很不順暢。
對這個喜歡了十年的男人,她積攢了太多壓抑的情緒,此時,她有些控制不住,爆發了出來,“韋思任,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你是不是以為,我還是那個你招招手,就會湊過去的小女生?”
韋思任啞口無言。
許姿眼周紅了一圈,起了淡淡的鼻音,“我承認我很喜歡過你,也惦記過你很多年,但是,”她抬起自己的手,婚戒在路燈下很刺眼,“我結婚了,你是在破壞我的婚姻,你明白嗎?”
這句話,卻像剛好踩中了韋思任敏感的怒點,他抬起頭,變了臉色,“許姿,你太單純了,俞忌言他能是什麼好人?他在背後玩的手段,你又知道多少?我或許不是什麼好人,那他更不是。”
許姿一怔,“你很了解他嗎?”
韋思任喉嚨一緊,張皇的別過頭,看著幽靜的江面,沉著氣,聲线低了許多,“是他拉我下的水。”
“你在說什麼?”許姿驚訝的蹙起眉,“你的意思是,你被富婆包養,給惡人打官司,都是俞忌言逼你的?”
沒抬頭,韋思任也不出聲。
許姿也沒再看他,想先冷靜一會,她望著腳邊被風吹起的淺草,驟然間,聯想起了茶園里的一些事,模模糊糊,但也能拼湊起來。
她很快便抬起眼,聲緊的問,“你以前,是不是在茶園見過俞忌言?”
她迫切的需要一個答案。
那塊遮掩秘密的紗布,像是被突兀的掀開,韋思任的心慌張亂跳。
沉默往往就是答案。
撫平了方才糟亂的情緒,許姿平下心來說,“韋思任,我覺得那年暑假在茶園,可能發生了許多我不知道的事。你敢不敢,當著俞忌言的面,把你口中所謂的恩怨,從頭至尾的敘述一次?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看看,我會信誰?”
韋思任使勁咬住牙,沉默了許久,不過,他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