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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12章

風雨里的罌粟花 銀鈎鐵畫 61914 2024-03-05 16:55

  相逢不語,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暈紅潮,斜熘鬟心只鳳翹。

  ——納蘭性德。

  還在上學的時候,我曾經看過一部到現在仍然是我最喜歡的之一的電影,湯姆·漢克斯和凱瑟琳·澤塔瓊斯演的《幸福終點站》。

  我還到現在還依稀記得電影的台詞里講過這樣的一個故事:

  “You know what Napoleon gave Josephine as a wedding present?It was a gold locket.And on the inside,he made an inscription‘Destiny’.”

  ——你知道拿破侖給了約瑟芬什麼作為結婚禮物嗎?那是一個金匣子,並且他在里面鐫刻一個銘文:“緣分”。

  這是我在先前,對於“緣分”二字最具體的理解;除此之外……

  ——不,不對不對。

  好像還不止於此。

  我和夏雪平之間的事情,到底算不算得上是“緣分”呢?

  曾經我以為算的我還曾經很一廂情願又毫不理智地認為就算是“血緣”,也是可以加上“情緣”的,而這樣,似乎就是“緣分”的最高境界了;

  但現在看來,事實倒當真並非如我所想象的那樣。

  可就在剛剛蔡夢君有些破馬張飛、驕橫跋扈地闖進這間宴席廳里那一刻,在我看清楚她的熟悉的俊俏面容的時候,在那一刻的我,能明顯地感受到自己的心髒在半秒鍾驟停後,心率瞬間加速,並且多巴胺以一種燎原之勢從大腦分泌後迅速蔓延到全身,並且,我一直飄在半空中而只有一部分在我手中緊攥著的靈魂,也總算踏實地回到了我的軀體里,同時一種叫做欣喜的情緒,不禁讓我的嘴角想要上揚。

  然而,緊接著,我卻忽然跟隨心中下意識的指令,躲閃著蔡夢君的投過來的同樣驚訝與同樣欣喜的目光,絲毫不敢看她的眼睛,又有些窘迫地低下頭,舉起杯子借用喝水來掩飾著自己的這種躲閃。

  更讓我內心無措的,是與此同時,我又的確感受到了一種不甘心的情緒,在跟著這所有的情緒一齊在我的身體里作祟。

  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現在的我在看到眼前的這個美麗的女孩的時候,竟會跟先前在那家療養院里第一次見到她時相比,如此怯懦得荒唐。

  難不成,我是覺得心中有愧麼?

  是因為我騙過了她之前對我的好感而去偵破一樁桉子,還是因為我把她曾經最好的朋友搞得家破人亡,還是先前那段日子里我終究辜負了她的那些渴望且熱烈的吻和無動於衷的那一夜?

  而且,我終究是否真的覺得,我是對她有愧,而不是對其他的那個誰呢?

  而面前這個,從剛進門的時候還帶著十足氣性的、到看見了我以後又確認了是我的、隨即瞬間臉色通紅卻又帶著難以置信的喜悅笑容的這個清麗的女孩,在主動地竊喜著走到了我的對面,大方地坐下之後,便毫不猶豫地抬起頭來,帶著感激與渴望的熱切眼神,專心致志地注視著我。

  她的眼睛依舊是那樣的明亮,像是一閃一閃會說話的星星;她的睫毛依舊那樣長長的彎彎的,又如同松針一樣濃密;她的鼻梁依舊是那樣的高挺,並且像是用奶油浸潤出來的白皙滑嫩;她的雙唇依舊是那樣的厚厚又小小的,嬌俏得像顆多汁的成熟的通紅草莓。

  只是她卻留長了自己的頭發,先前她最後一次來局里找我的時候,頭發已經到了齊肩的長度,而現在竟然可以達到披肩的狀態了,而且她也在額前弄了一縷長劉海,斜著擋住小半邊的額頭,然後順到耳後跟其他的頭發一邊傾瀉到後背肩胛那邊;並且,最讓我心里有絲絲不舒服的,卻同時也耳目一新的是,原先一直在我印象里非常喜歡穿裙子的她,此刻竟然穿著熨燙得整齊的內絨西裝襯衫和一件休閒西裝褲,當然那並不是一套黑或者深灰色,上衣是件淺藍的,褲子則是卡其色的。

  她的身材單薄得太多了,但也正是這樣的线條硬朗的著裝,將她纖細的身形顯得更加的修長。

  我是真的沒想到過,我還會跟她再見面的。

  “哈,‘F市情報局前任站長的孫子’,你倒是還挺厲害的呢?都敢跑到我家里來了!”蔡夢君揚著眉毛眯著眼睛看著我,說完這話,又情不自禁地抿嘴一笑。

  對我來說,這是一句嘲諷效果十足的話,可經由她的如黃鸝歌唱一樣的嗓音承載著傳遞到我的耳朵里的時候,卻像是一根尖針裹滿了蜜糖一般扎在我的心上,有點甜,也有點痛。

  但明面上,我也只能抬起頭,不好意思地對著蔡夢君笑了笑,又低下頭假裝喝水。

  張霽隆在聽了這句話之後,也在旁邊跟著揶揄了一句:“‘情報局前任站長的孫子’,秋岩啊,你的腦洞還真大,也虧你能想得出來呢?”

  “你還好意思說呢?好你個霽隆哥!你怎麼不早告訴我,蔡先生的女兒是她呀?”我立刻回過頭,壓低了嗓音對張霽隆問道。

  “這也能賴我咯?”

  “那不然呢……你一直都……”

  “那你也一直沒跟我問過啊?”

  張霽隆卻把兩手一攤,十分無辜地看著我。

  而在一旁蔡夢君的媽媽陶蓁,則完全在狀況之外,她先看了一眼張霽隆,又看了看蔡夢君,開口問著,卻又轉頭注視著我道:“呀!這怎麼……瞧這意思,這倆孩子,先前見過?”

  從蔡夢君剛剛大呼小叫地闖進門後瞬間叫出了我的名字開始,陶蓁就用這一種極其復雜的目光看著我,她迷惑且好奇地來回在自己的女兒和我的臉上投射著自己的目光,然後等到蔡夢君變得安靜了,沒有任何地抵觸又頰帶笑靨地主動坐到了我的對面之後,她也欣慰地笑了笑,但接著卻一直在緊盯著我,保持著困惑和詫異,而這當中,我至少有五次與她四目相對,而且這樣一看,我才總算看出來陶蓁的五官和蔡夢君的五官,果然都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但母女之間也至少也有四分的不同。

  只見她雙眼對我充滿了一絲別樣的光芒的同時,卻似乎有夾帶了一層躲閃,與她女兒一樣白皙的臉頰上,隱約籠上了一層緋紅。

  我有些不敢看蔡夢君,卻又不知為何,總忍不住地用目光惦記著斜前方的陶蓁。

  而這一切,不知是否為我的錯覺,卻似乎有真真切切地,都被坐在我身旁的張霽隆不動聲色地看在眼里,他有些困惑地用著余光瞟了瞟我,全身上下的小動作一時間也謹慎了起來,我也不知道這是我做賊心虛還是他真的發覺了什麼,但他嘴上仍然保持著剛才的語氣對陶蓁說道:“嗨,這個……您不是和韜勤兄一直追問我,夢君小姐先前去到底是不是跑到我公司去實習了麼?”隨即,張霽隆又看向蔡夢君,“現在可以說了吧,大小姐?給你跟你爸媽面前保守秘密,可真是給我為難壞了!”蔡夢君也不說話,只是瞥了張霽隆一眼後繼續看著我,張霽隆便又說道,“夢君小姐之前確實是跑到我們隆達去實習了,一直瞞著您和韜勤先生,抱歉了!”正說話的檔口,蔡勵晟也緩緩走進了宴席廳,張霽隆一見,先用自己的膝蓋撞了一下我的大腿,隨後自己就著話把兒連忙起身,對著蔡勵晟鞠了一躬,“對不住了,韜勤先生。不過您放心,夢君小姐是個女菁英,虎父無犬女,聰明能干,而且在咱們隆達也應該沒受多大的委屈。”

  蔡勵晟微笑了一下,對著張霽隆點了點頭,又伸出了手與張霽隆握了握。

  我這邊也連忙站起身來,本就跟著張霽隆一起鞠了一躬,等蔡勵晟和張霽隆握過手後,我見蔡勵晟又把目光轉向了我,我便趕緊又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蔡勵晟見了我,也笑了笑,然後走到蔡夢君的右手邊坐下,面對著我指了指,接著對張霽隆問道:“那咱們這位秋岩警官,之前跟夢夢又是怎麼認識的啊?”

  “哦,那時候秋岩應該是在查桉子吧?對吧秋岩?”張霽隆像模像樣地對我問了一句,左手放在了我的大腿上輕拍了兩下後又轉過身,來回看了看隔著蔡夢君的陶蓁和蔡勵晟,“總之那時候我和秋岩才剛認識,我挺欣賞他的,所以總叫他來我的辦公室那兒坐坐,而他為了辦桉子、熟悉熟悉咱們F市乃至周圍幾個縣市鄉村的情況,也會總去找我。就這麼著,有一天他倆在我辦公室里遇見了……”

  “是這麼回事麼,夢夢?”不能張霽隆徹底把話說完,蔡勵晟就轉過頭去對著蔡夢君問道,“你之前就都已經認識小何警官這麼不錯的男孩子,你怎麼回家也不跟我和你媽媽說一聲呢?”

  蔡夢君看著我思考了片刻,然後轉頭對蔡勵晟指著我,接著一開口,卻給我嚇了一跳:“爸爸!你還說呢!就是這個家伙,他欺負過我!這個家伙可壞了!他都欺負過我,我還要把他這個壞蛋介紹給你和老媽干嘛呀!”

  這幾句話一說出口,直接把我弄得嗆了一口姜茶,同時姜茶里有兩粒姜碎末還噎到了嗓子眼里,搞得我不得不側過身子彎下腰,連咳嗽帶喘又打噴嚏地,才把一粒姜碎末咽了下去,又把另一粒帶著些灰蒙蒙的痰穢喀了出來。

  一轉頭,坐在蔡夢君左手邊的陶蓁依舊是不明就里,蔡勵晟也跟著一頭霧水,可他的表情卻要比他的妻子嚴肅多了,而且以往在電視上省行政議會直播當中被紅黨和地方黨團激怒時候、他近乎招牌式的眉頭微皺、眼睛睜大、面部肌肉從顴骨以下到下頜處繃直、嘴唇微張且下嘴唇略微突出於上嘴唇的特寫,此刻就正在我的面前上演。

  張霽隆也似乎並沒摸清明到底是什麼情況,但他仍舊自然而然、不卑不亢地看了一眼蔡夢君,又看著我說道:“欸喲!秋岩啊,你還對人家姑娘干過什麼小壞事嗎?可真有你的!你還不趕緊跟人家韜勤先生賠禮道歉?”

  “我……”我這一時間當真是一腦門子官司,心亂如麻不說,陰囊、大腿內側和腳心處的冷汗都出了三股了,而在我的嘴上,像是仍舊有姜碎末卡著似的,根本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我心說我好像之前跟蔡夢君在那段短暫的相處當中,也沒干啥過分的事情,甚至是蔡夢君那次喝多了想跟我干點什麼過分的事情,我都讓自己全然冷靜下來克制住了。

  而我在抬起頭看著蔡夢君,這姐姐也真是的,忽然紅著臉繃著嘴唇、鼓囊著如桃般兩腮瞪著我,倒真像是跟我有仇一樣;可又在我尷尬且緊張地注視三秒之後,這小姐姐卻又不由自主地抿著嘴忍俊起來。

  蔡勵晟把這一切看在眼里,自己還依舊板著臉開口問道:“夢夢,這個何秋岩他是怎麼欺負你的,你不用怕,怎麼回事,全都告訴爸爸?”

  見到蔡勵晟仍是一副將要開戰的表情,再聽了剛剛他的那句話,我這下心里更加抓狂——我都看出來她剛剛是故意的,您蔡副省長這個當爹的是真沒看出來嗎?

  不過我心里雖然是這樣想的,嘴上卻還是什麼都不敢說。

  但是我這邊越是雙腿打篩、臉色發白,蔡夢君那邊倒是愈發地開心,她抿著嘴憋著笑,想了半天才忸怩地說道:“嗯……其實是怎麼回事呢……這個何秋岩,在之前跟我打過一個賭,明明是他賭輸了,所以欠了我一頓飯,結果到了該他請客的時候,他卻一直跟我這兒放鴿子!他可能耍賴了!還一直躲著我!氣死我了!反正後來啊,哼,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了……”

  “嗨,本來我還尋思著多大的事情呢!”在一旁的陶蓁看了看我,又無可奈何地瞧了瞧在一邊板著臉的蔡勵晟,然後立刻轉過頭對蔡夢君說道,並同時拍拍她的肩膀,又撫摸了三下她的後背,說話的時候,還時不時地斜著眼睛瞥向我這邊,“要是這麼一回事的話,呵呵,就你這小公主我還不知道呀?你不欺負人家秋岩就不錯了!不就是一頓飯的事情麼,搞得像怎麼回事了一樣……”

  “什麼叫‘不就是一頓飯的事情’啊,媽媽!這是君子協定!”她語氣極其地委屈,但是表情卻相當地眉飛色舞,隨後她又看向我,眉毛一挑嘴角一揚,“賴皮鬼!我這次看你還要怎麼逃!”

  她這麼說完,我的隱隱有一種想要釋懷地笑出來的欲望,當然這個笑就算是真的能笑出來也必定是帶著苦澀的,因為我想起了先前最後一次和她見面,在離別時我跟她說的最後的那幾句話,這也真的難為她把我之前說我要請她吃頓飯的事情念念不忘到現在。

  可同時,在我的心里,又更加地不是滋味。

  我曾經幾次在床上和夏雪平雙雙赤身裸體同衾共寢、看著夏雪平光滑的肩膀與後背上那斑斕的傷疤的時候,我曾經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對著她默念著,夏雪平,我的媽媽我的愛人,我為了你放棄了一個很好的女孩,以及很多——當然這可能也就只是我自己的自我感動罷了,我似乎確實從沒口頭上對她那樣說過。

  上次再見到蔡夢君,我知道我對她是虧欠的,但我的心里的確是甜蜜的;而今天,彌補蔡夢君的機會來了,我心中的甜蜜卻煙消雲散。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不是什麼真正的欺負,而是小孩子家家的打打鬧鬧也就算了。”這個時候,一直板著臉的蔡勵晟又發話了,他還是那樣嚴厲地看著我,“何秋岩,你從刺客的槍口下救過我,按理來說我應該對你客氣一點,但是對不起,蔡某沒有兒子,心頭肉上就夢夢這麼一個姑娘。你今天來,原本是浚淵和趙家大爺撮合來見我女兒的,你們倆有緣先認識了——男追女,如隔山,女追男,隔層紗,看得出來,我家夢夢還是挺傾心於你的,那麼今天咱們這次見面就簡單多了;不過,我還是要把丑話說在前頭的:今後你跟我們家夢夢在一起相處,要是膽敢真的欺負她、讓她受了什麼委屈、讓她吃了什麼苦,我蔡勵晟,可是不會放過你的!”

  此言一出,我總算明白剛剛蔡勵晟借引子對我故意擺出一副臭臉,就是來給我一個下馬威,畢竟先前我救他的時候對他的態度也根本算不上是恭順,更何況他們藍黨特勤處的人還無緣無故地揍了我一頓,按他在趙府的說法,夏雪平後來去找他顯然也是也沒給他好臉色,若是再繼續深究下去,我父親何勁峰還在南下的時候寫了一篇轟動全國的文章,相當激烈地內涵了蔡勵晟險些被刺殺的事——要是這麼想,我現在居然還能腆著個大臉跑到他家做客,別說他剛才跟我使臉子,他不抬手揍我就不錯了;

  但同時,這句話又相當於一種旨意和囑托,也算是給今天我跟著張霽隆前來,為這個最終的目的做一個短平快的直接交待,我要是答應了,那我成為他們蔡家准入贅女婿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了。

  可我該答應麼?

  我要是答應了,我基本上這輩子其中的一件大事也就大概確定了,也基本上就沒有回頭路了。

  但若我要是不答應,那我又似乎永遠再沒機會去補償一下我先前對蔡夢君的虧欠了。

  更何況,我不答應,那我今天本來又是干嘛來的呢?

  ——我名義上是來相親的,結果一見到人家蔡小姐,發現不僅不是個丑丫頭恐龍妹,還是性格大方溫婉、長相清純可人的蔡夢君,之前又跟我有過那麼一段朦朧情愫,然後我思前想後我又不答應人家?

  這樣可能會二次加倍傷透蔡夢君的心不說,可能我這輩子就都是蔡勵晟,甚至整個藍黨的頭號仇人了。

  這得虧我是生活在兩黨和解之後的新政府,要是換做東北光復後的舊時代,那我基本上就得被藍黨過去的調查局和通訊局給直接肉體消滅。

  那我到底該不該答應啊……

  就在我猶豫的片刻,一句熟悉的話語,又在我的耳際回蕩了起來:

  ——你到了年紀了,也該找個好女孩了。

  於是我咬了咬牙,鄭重地站起了身:“蔡先……哦,不,蔡叔叔,您放心吧。”我想了想,吸了吸氣後有看了看坐在我對面的、怔住的、睜大了眼睛一臉期待的蔡夢君,“我跟夢君在一起,我是不會讓她受到來自任何人的任何欺負和任何委屈的,當然,包括來自我自己的。”

  我說完又轉過身看了看蔡勵晟,又的確有些不能自已地稍稍斜眼、忍著臉上的滾燙看向蔡夢君。

  而這姐姐的臉頰要比剛剛更紅了,賽過剛才來時路旁綠化帶里綻開的臘梅,更像是街面上不少商家開始貼在自家門口和燈箱上的朱紅招貼畫。

  “哼,誰稀罕呀……”蔡夢君揚了一下自己泛紅的臉龐,故作不服氣地白了我一眼,假裝滿不在乎地冷笑,但又迅速低下了頭,彷佛含了一口蜜漿一樣地抿著那雙草莓般的小嘴。

  而就在前一秒我話音剛落,張霽隆還挪了挪自己的腳原地頂著腳跟,用他的腳趾在我的右腳腳面上碰了碰,但我早就有所覺悟,張霽隆的意思我自是心有所領。

  而蔡勵晟實際上一直看著我,等我把目光朝著蔡夢君身上回蕩一圈又看向他後,我又連忙對他鞠了一躬,他這才收起那令人心顫的冷峻表情,眉毛舒展開了,嘴角上揚了幾許,眼神里也多了幾分柔和:

  “哈哈,這就對了!我就想聽你說出這些話!”說完,蔡勵晟又有些關切地看看身邊的女兒,又斜掃了一眼張霽隆,然後繼續對我深沉說道:“我是個謹慎的人,對我的女兒也是一樣,所以,先不管你和夢夢將來能相處到什麼程度,你能有這樣的態度,身為一個男子漢能有這樣的擔當,總歸是好的。”接著,蔡勵晟又看向了張霽隆,“並且,這至少真的說明,我和浚淵還有趙家大爺沒看走眼。”

  張霽隆想了想,點了點頭:“秋岩這孩子,平時可能在一些小事上稍微馬虎點兒,但是關鍵時候還是不含煳的,而且他的心思也極其的細膩,腦瓜夠用。韜勤先生,秋岩還給您全家買了些禮品呢,五花八門的,剛剛進門之前,已經交給了迎接咱們倆的侍應生——欸,秋岩,你都買什麼了?”

  “哦,”我點點頭,立刻轉過身繼續看向蔡勵晟他們一家三口回答道,“有‘燕州牌’的即食海參軟罐頭禮盒,都是咱們Y省瓊觴島這邊產的,我知道這東西,對女性吃了很補,專門給陶阿姨買的;還有兩瓶12年的三得利山崎,我從我們局長那兒打聽來的,他說蔡副省……哦,說蔡叔叔您,非常愛喝威士忌,但是當然我也不懂這東西,什麼‘波本’什麼‘單一麥芽’之類的,我都不知道那是個啥,我就是看包裝大氣,就挑了兩瓶這個,不成敬意,還希望您別嫌棄!還有兩盒Dorabella的點心,還有一盒馬卡龍與一盒限定抹茶生巧,呵呵,我也真是,買的時候,我都不知道我是買給夢君吃的……”

  ——我之所以敢這麼說瞎話、而完全把張霽隆給摘出去了,其實是張霽隆在買給我的西裝里,還特意放了一張字條:“送的時候,千萬別提我。”我不明白他的用意為何,但我還是照做了。

  陶蓁聽我說完這一列單子,立刻客氣地笑了:“哈哈,秋岩還真是有心了,我本來尋思著你來家里就是吃個飯而已,還帶這麼東西。下回再來家里,就什麼東西都別帶了啊!有這份兒心意就好,阿姨什麼都不缺的。阿姨家里有一大堆海參燕窩那些玩意呢,前年買的還沒吃完呢,吃都吃不過來,好多都快過了保質期了。”

  “喲,是嗎……”我連連撓頭,但是當著人家的面兒,我也根本不敢看一眼張霽隆,張霽隆是沒讓我提他,但是我這邊要是小動作太多,以面前這兩位一個地方政黨掌門龍頭、一個家族制藥企業的傳人的眼力,估計肯定能發現貓膩兒,所以我只能硬著頭皮說道:“這事兒是我沒拿捏好,考慮不周!我就單純尋思著能買點好東西的……那,阿姨,要不您還是先吃我拿的這份兒吧!我斗膽這麼說一句,畢竟我這個可新鮮,出產日期可是前天,總比快過期的要好。”

  聽了我的話,陶蓁頓時樂了,指著我又看看蔡勵晟,又看看張霽隆:“哈哈,這小秋岩說話還挺有意思的!”隨後又對我點了點頭:“好的呢!那麼阿姨就聽你的!”

  陶蓁這邊正跟我客氣,蔡勵晟那頭便又招呼過去一個侍應生,讓他把我剛才交給迎客侍者的兩瓶威士忌拿過來,蔡夢君一聽,又讓那個侍應生同時把我帶來的西點全都一並拿來。

  隨後那個侍應生又叫了一位陪著自己出去,再回來的時候,他們一個便托著托盤,上頭放好了用藍莓醬和薄荷葉點綴過的盤子盛上的從我拿的那些甜點包裝盒里取出來的一塊馬卡龍和兩塊生巧;另一個則推著一只推車,最上面擺了三只寬口低沿復古玻璃杯,下面則是一個保溫盒,保溫盒里放著我剛拿來的那兩瓶威士忌當中的一瓶,還有一個冰桶。

  盤子端到蔡夢君面前的時候,這小姐姐可真是笑逐顏開,剛剛故意演出來的對我的反感,此時也徹底不裝了:“你挺厲害的呀,何秋岩,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這些呀?”

  “我……呵呵,我剛才不是都說了麼,我壓根兒也不知道你就是蔡叔叔家的千金。只是我覺得女孩子都好像挺喜歡這種甜點的,無論什麼階層的女孩,都對這個牌子的這兩種點心依舊心神往之,所以我就買了。跟給叔叔挑酒一樣,你了解我的,我都不怎麼喜歡吃甜點,我是看不少人推薦追捧我就買了。不好吃的話,你可別罵我,我是真不懂……”

  “哈哈哈……那我問你,你要是知道了是我的話,你還會給我買麼?”蔡夢君緊跟著又問道。

  “會啊,當然會啊。”

  陶蓁看著我,又看了看蔡夢君,等我說完話,她又在一旁對女兒補了一句:“你還問人家秋岩會不會給你買,你現在面前擺著的又是什麼呢?人家這不已經買給你吃了麼?你不可以太貪心的哦,你小心這樣以後秋岩可嫌棄你了。”

  蔡勵晟聽著這邊的對話卻默默不語,而蔡夢君簡直樂開了花,接著又故意板著臉道:“哈哈!咳咳……我還沒跟他怎麼樣呢,他就敢嫌棄我啊?那可算了……”嘴上這麼說著,拿著糕點叉的右手可是誠實得很,她用糕點叉挑起一塊生巧就往嘴里送,然後美美地把那巧克力含化在嘴里,眼睛眯成了兩條縫、又像兩彎月牙兒似的,接著再次睜大了眼睛,嘴上樂著嘴里含著,看著我卻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蔡夢君緊接著又有些開心到激動地,拿著糕點叉舀起另一塊生巧,遞到了自己母親面前,陶蓁看了卻擺了擺手,反而說道:“你可少吃點兒,正經飯還沒吃呢,就吃這麼多甜食?家里的規矩可別忘了。”說到這里,陶蓁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蔡勵晟,似乎是見蔡勵晟沒什麼反應,才又說道,“再說了,你吃這些東西要是吃得太多,你可小心會變胖的!媽媽從小就教育你什麼來著?”

  “哎喲,知道了,‘管好自己的嘴和身體’,”說到這兒,蔡夢君也忍不住轉頭看了看蔡勵晟,接著又稍微放小了聲音,像是跟陶蓁答著話又像是自己小聲覷咕道:“就總是有這樣的規矩,還問我為啥不愛回家……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媽媽,我就吃這幾口就不吃了哦……”蔡夢君無奈地說完,把目光收回來後又睜著亮亮的大眼睛,眼睛里都帶著晶瑩剔透的亮光地看著我,眉歡眼笑地說著:“謝謝你啊,秋岩,你還真會買東西!真的很好吃!這就是我的口味!”

  “嗯,你喜歡就好。這我就放心了。”

  “嘿嘿,那我以後還要你總買給我吃,行不行呢?”

  “那還用說麼,”我應答道,“這是當然了。”

  說完之後,我一斜過眼睛,卻又看見陶蓁正在側目凝視著我。

  她發現我與她對視後,又換了個表情,抿抿嘴唇後對我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也恭敬地點頭回敬,但卻又留意到,她一抿嘴後微張開嘴唇又微笑的時候,連咽了三口唾津。

  而我,為了不讓自己因為她咽口水的這個動作而胡思亂想下去,值得連忙轉過頭看著旁邊弄著冰塊的侍應生。

  侍應生熟練地拿著冰錐在冰桶里的那整個凍成砣的冰柱上來回鑿了好幾下,去除了三大塊冰塊之後又把每一塊分別放在電動的金屬模具上,沒多長時間,三只透亮的球型冰就被模具連研帶熱地打磨了出來,那侍應生又把那三塊冰球分別放進三只杯子里,然後打開了那瓶威士忌,分別倒出半杯,又分別遞給蔡勵晟、張霽隆跟我。

  “夢夢她媽媽和夢夢都不喝酒,所以就咱們三位男士一起喝兩口吧。”蔡勵晟見我一直站著,這個時候才擺擺手讓我坐下,“威士忌這種酒,雖然度數很烈,但可不是像咱們國家那種茅台、五糧液那樣,酒勁不講理但還要有一系列的繁文縟節才能喝的酒,這是紳士的酒,平等的酒,大家要麼都站著,要麼都坐下。所以,秋岩,你還是坐下吧。”

  說著,蔡勵晟舉著酒杯往前探了探身子,示意要跟我碰一杯。

  我連忙端起杯子跟蔡勵晟碰了一下,但是瞬間我腦子一轉,在我和他的杯子還沒離開的時候,我特意伸出左手墊在他的杯子下面,抬高了他的杯子,然後自己干淨把右手上面的杯子往下壓,然後才敢往後退回去正襟危坐。

  蔡勵晟見我如此忙活,又如此戰戰兢兢,眼睛眯著得更厲害,笑的也更加心滿意足。

  隨即他又舉起杯子對著張霽隆隔空端了一會兒,張霽隆也端起了杯子,說了一聲“謝謝韜勤兄了,浚淵敬您”,蔡勵晟才又點了點頭,舉起杯子,放到自己的鼻翼之下嗅了嗅,隨後又抬起頭看向了我:“秋岩,喝兩口吧。”

  “我……不好意思,蔡先……哦,蔡叔叔,實在抱歉,我是自己開車來的,不能酒駕……”

  “怕什麼?等下我讓我的人給你代駕不就行了麼?”

  “用不著你們那幫大老粗!”蔡夢君在一旁笑了笑,“我也會開車啊!我送這個壞人回去不就行了?”

  “啊?讓蔡大小……讓夢君姐你親自送我,我哪敢讓你受累?”我連忙惶恐地看著蔡夢君,又看了看蔡勵晟。

  這要是我不知道蔡夢君是蔡勵晟的女兒還就罷了,現在我知道了她的身份,並且還當著人家親爹的面兒,說讓副省長的女兒給我當司機,給我一萬個豹子膽我都不敢。

  “喲喲喲!跟我這還演上戲啦?我以前又不是沒開車載過你!而且,等會兒吃完飯,你不陪我去別的地方熘達熘達、坐一坐聊會兒天麼?”蔡夢君笑著盯著我,又轉頭看了看蔡勵晟,撒嬌道,“行不行呀爸爸?等吃完了飯,我去和秋岩到外面玩兒會兒去?”

  蔡勵晟點了點頭,又繼續看著我說道:“玩會兒是沒問題,但是一來不能玩得太晚,二來,也得看秋岩他願不願意把這杯酒喝下去。”說完,蔡勵晟才舉杯喝了一口。

  蔡勵晟這話都說出口了,我也只好舉杯喝了一口,但是看來我對喝洋酒這種事還真是不得要領——我先前喝過威士忌,夏雪平之前破罐子破摔讓我誤會她和艾立威睡過了那一次,我就是點了一大堆類似什麼Jack Daniels之類的威士忌可得連門都不認識,但是那根本算不上“喝威士忌”。

  我這會兒也是,端起杯子之後,客氣地喝了一小口,接著就直接往嘴里送,結果威士忌這種無論是聞起來還是嘗起來,在我看來都跟醫用酒精差不了多少的東西,後反勁的灼燒與火辣,讓我從胃里逆著難受到嗓子眼,也就是因為被子里有那麼大的一塊兒冰球子,所以那種涼涼的感覺能讓我稍微舒服一些。

  但我再看看張霽隆和蔡勵晟,人家二位在小啜一口之後,也跟剛才蔡夢君吃那塊生巧一樣,先在嘴里含上一圈,又稍稍把嘴唇間微張開一點縫隙,讓空氣帶著點氣流竄進口中,然後從緩至快、從少至多地把那口酒咽下,尤其是蔡勵晟,他用嘴巴吸進來的氣要比張霽隆吸得更少,而在稍稍吸進來一些氣之後,又繼續閉上眼睛,把嘴里的那口酒又含了一圈才咽下。

  我念書的時候,看見電影電視劇里演別人喝洋酒喝葡萄酒時候這種行為,我都覺得是在裝逼、是惺惺作態又故意彰顯;如今一看,至少說我從生活習慣上,真的比人家兩位差了一大截。

  “嗯,入口真柔啊!挺好喝的!”張霽隆美美地點點頭,然後又望向蔡勵晟,“韜勤先生您覺得怎麼樣?”

  蔡勵晟咂咂舌頭,看了看自己的杯子,又抬起頭先對我問了一句:“這酒是秋岩拿來的,秋岩自己覺得怎麼樣?”

  ——這問題不是超綱了麼?

  方才我咕嘟一口,喝下去的除了苦、辣,就只有對喉嚨、食管和胃的灼燒的難受感覺了。

  但我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句:“嗯,還行……挺香淳的。”

  蔡勵晟眯著眼睛繼續笑著,然後拿起酒杯之後,這一次他又喝了稍稍比剛才多了些許,然後依舊是在嘴里含著轉了三圈後才咽下,點點頭道:“我啊,平時還真不怎麼喝小日本的東西,但是沒想到他們做的威士忌味道還真可以——成熟白桃加薰衣草的香氣融合得不錯,不刺鼻,還有點柿餅的香味,濃厚的栗子口感加上點品到深處的香甜也挺讓人舒服的。”

  張霽隆聽罷笑了,看著蔡勵晟說道:“韜勤先生果然是行家,我雖然也經常喝威士忌,但是我每次都只能說‘好喝’、‘難喝’,這些有層次感的東西,我可說不出來。”

  蔡勵晟笑了笑,接著又看向自己的左前方我們這邊,但一時間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看向的是我還是張霽隆,且聽他繼續說道:“只不過你這牌子挑的不好,要是讓我選的話,我可能會選他們家的那款12年的‘白州’,據說那個酒,里面有點牛奶糖的口感,但同時又有茉莉花的清爽和苹果的味道。當然,這可能是我的個人刁鑽的口味,我平時喝的就是類似於邁凱倫‘概念一號’這種帶著點奶油太妃糖香氣、以及檸檬和柑橘口味的威士忌,秋岩一個孩子,又不怎麼喝酒,能選這麼一瓶送我,已經很不錯了。不過要說最好的,我曾經喝過Wemyss31年的蘇格蘭單一麥芽——那個酒真絕了!還有個諢名叫‘煙熏薄荷糖’,顧名思義,霽隆,你想想那個酒得有多好喝!而且還能嘗出來巧克力的口感!要是再有機會,秋岩,霽隆,我一定請你們兩個一起喝一杯這個Wemyss31!”

  講真話,就算是我自己現在身體里沒有殘留生死果的東西,平時喝兩口什麼“勇闖天涯”之類的就挺滿足的,至於什麼“單一麥芽”之類的,我是真不懂他們說的這些。

  而過後我再按照他們所說的這些名稱,上網一查,才發現我平時喜歡喝的那些“勇闖天涯”的價格在這些“單一麥芽”的面前,連九牛一毛的零頭都算不上。

  這喝的根本不是酒,這喝的根本就是金子。

  “秋岩,還不謝謝韜勤先生?”張霽隆拍了拍我的肩膀,又對著蔡勵晟舉起了杯子。

  “您請,蔡叔叔。”我也立刻舉起了杯子,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動作和蔡勵晟碰了碰杯。

  蔡勵晟笑而不語,跟我碰杯後又隔空舉杯看向張霽隆。

  “那我就等著您的好酒了。”張霽隆也示意道。

  隨後,我們仨又喝了一口。

  這次我也學著他倆剛才的動作,用舌頭帶著這口酒在嘴里含著轉了一圈,微微吸了些氣,然後再咽下。

  可是我還是覺得這玩意他娘的除了苦、辣以外,就是燒嗓子,什麼白桃味、柿餅香、栗子甜的我真的一丁點都沒喝出來,甚至都想往里頭兌點兒紅牛。

  可我還是在咽下了這口酒後,忍著想咳嗽的欲望,繼續正襟危坐地看著蔡勵晟笑了笑。

  陶蓁看著飯桌上氣氛不錯,張霽隆和蔡勵晟雖然沒談什麼實質內容但是氣氛也挺融洽,而我和蔡夢君本來就是之前見過面,現在我認下這樁情緣、又跟蔡勵晟那邊壓了兩次杯子,蔡夢君也什麼都不管不顧,一直看著我痴痴笑著,她便抬起左手伸出微微彎著的食指,示意侍應生上菜。

  “想喝好酒可以啊,浚淵,但是你……”蔡勵晟看我和張霽隆都放下杯子坐正身子,就又開了口。

  可哪知道他的話還沒說完,這間小宴席廳就又被人闖了進來。

  ——“呵呵呵,都在呢!我操!我說今天家里這麼熱鬧,嘿,咋也不叫上我呀?”

  這人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一路火花帶閃電,長得膀大腰圓、虎背熊腰,我緩過神來一看,卻發現這竟然是個女人——燙了一頭卷發,染著玫瑰紅的顏色,上面是件緊身低胸紅毛衣,外頭卻穿了一件沾了不少灰的黑色貂絨大衣,下面還穿了條緊身豹紋絨褲,原本看著都應該是很性感的搭配,但問題是這女人的身材那也是真沒眼看,臉比屁股大、屁股比肚子大、肚子比胸大,妥妥的一塊剛從煉油鍋中潎出來的一塊肥油;臉上的肉耷拉著,偏偏還打了厚厚的粉底,一笑起來酒窩套酒窩的臉頰上,都往下掉面面兒;眼皮上的眼影也不知道是怎麼調的,看著像是幾年不用的暖氣片上結的那層鐵鏽,說紅不紅說黃不黃說黑也不黑,而她的唇膏,則紅里頭有發點藍,抹了三抹又塗了三塗,倒跟塊兒貼敷藥里的黑色藥膏一樣。

  原本我看這架勢,還以為是誰來找茬鬧事兒的,於是完全出於應激反應,我立刻站了起來朝著門前邁了兩步;可後一秒一想,這又不是在外面的餐館,這是在蔡勵晟的家,這倒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直接跑到藍黨Y省主席的家里鬧事兒?

  而在我多看兩眼那女人之後,我更懵了:因為我竟然發現這肥胖油膩、舉手投足之間有充滿了令人作嘔的騷氣的女人的五官,竟跟蔡夢君,還有蔡勵晟和陶蓁極其的相似——她的眉眼其實還的算得上是個美女,但她那一臉的橫肉加上再厚的粉底也蓋不住的法令紋和魚尾紋,真讓我覺得多看她一眼就能折壽十年。

  隨後,陶蓁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蔡勵晟,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張霽隆和我,然後才喚了一句:“思思……”

  而坐在我正對面,原本還在吃著另一塊生巧的蔡夢君,突然有點像嚇著了一樣,對那女人叫了一聲:“姐……”

  ——看來,這人真是蔡勵晟的大女兒,蔡夢君的姐姐。

  不過我還是有點驚掉了下巴,因為這女人看起來跟蔡夢君簡直就像是隔輩人一樣,如果說她是蔡夢君的姥姥、陶蓁的媽媽,這我倒還都能接受。

  我實在是難以把這麼一個穿著媚俗、體型臃腫,說話還大大咧咧、還似乎帶了個髒口的那女人,跟蔡勵晟的女兒這樣高雅的身份對上號,但這個時候,張霽隆卻也微笑著站起了身來,恭敬地對著這個肥胖女人點了點頭——但是他這次可沒拉上我:“思佳小姐,別來無恙?”

  “哎喲呵!老張大哥!這兩天又帥了啊,帶勁!聽說咋了?你這兩天還被太極會車炫重給干啦?你這也不行啊?你們隆達集團這幾年淨賺錢了,這江湖上的事兒……咕嘟——哈,你們也溷不開了啊!”蔡思佳說著話,還竟然毫不客氣地搶過了陶蓁手邊的杯子,一股腦地把被子里的熱檸檬水喝了個干淨,“渴死我了……這咋的,老媽,你跟人家吃飯,家里也不整點兒汽水兒飲料啥的?你喝這個破橘子皮泡水有啥好喝的啊?”她放下杯子,轉頭又看向身後的幾個侍應生,“你們幾個,整點可樂雪碧來,沒有的話‘七星山’、‘菩薩寺’的‘果子蜜’也行。”

  “思思,”陶蓁突然變得一臉窘迫,她也不由得站起身來,卻仍試圖壓低聲音,拍拍這個肥胖的蔡思佳的後背說道,“你知道咱們家不喝碳酸飲料和含糖高的東西的……”

  “這、這、這你這玩意!……哎喲我的天啊!啥玩意這整得!倒說我不受這個家歡迎、就不想讓我回這個家,我他媽的倒想我願意回來似的!你瞅瞅,堂堂一個副省長家、堂堂一個地方政黨老大的餐桌上,媽了個逼的一個汽水兒都沒有!這啥玩意兒?”蔡思佳斜著眼睛瞟著陶蓁,她這眼神給我的感覺當真不像是個女兒看著自己媽媽的樣子,你哪怕是撿來的女兒——自打何美茵知道自己是當初老爸從中東抱回來的之後,她看夏雪平的眼神也從來沒這麼不敬過,蔡思佳給我的感觀,倒像是陶蓁或者蔡勵晟的哪個故意要來吃大戶的遠方農村無賴親戚一樣,就憑著自己的姓氏和那點單薄的血脈,就敢理直氣壯地管人家家主蹭飯,而且咸了澹了還都不嫌棄。

  “你不想回來,那你自己倒是也別回來啊?”蔡勵晟的語氣又變得陰冷下來,而且聲音還比剛才故意給我下馬威的時候更加厚重低沉,這回看來他是真生氣了。

  “哎,我還就不!不管咋說,我也是你老人家射出來、跟我老媽的卵泡兒結合生出來的吧?從法律上算,我咋說我也是夢夢她姐吧?憑啥夢夢被你們一天天寵得跟個小公主似的,我就這麼區別對待?你說不歡迎我,我就不能回家啊?法律說的算,還是你蔡勵晟說得算啊?還虧你是咱Y省在野黨黨魁呢,你們藍軍的人成天擱網上組織水軍罵人家紅黨是‘後清遺老’,我看你呀,呵呵,還不如人家紅黨呢——哦,對了,我差點忘了,你早先壓根不就是個紅黨黨員麼?我記得家里還留著你的紅黨黨員證呢!”

  蔡思佳的這一套唇槍舌劍組合拳下來,真心讓蔡勵晟氣得肝顫,手里端著的復古杯都差點被他捏碎,尤其是最後那半句暴露蔡勵晟先前年輕的時候也是個紅黨黨員的事情,當然這事情倒也算不得是什麼秘密,二十幾年前兩黨和解初始,紅黨黨內就立刻出現了大規模的退黨,並且迅速加入了剛從南島登陸的藍黨,剩下的又有很多是自行組黨、然後又和各地的地方黨派組成地方黨團聯盟的這其中不乏像現在蔡勵晟這樣的政界名流,而且要不是他們,當年在“葉嬤嬤”葉九昇即將卸任南島政府總統之際,基本上連南島的基本盤都要守不住的藍黨也不可能在僅僅幾年之間迅速成為全國第二大黨。

  但這東西對於蔡勵晟這樣的、且在派系林立的藍黨內有一定權勢的人而言,當面把這些事情跟外人說出來,基本上就相當於刨祖墳,而這個祖墳,今天還是他蔡勵晟自己的女兒刨的,如若我是蔡勵晟,我也能被氣個半死。

  “行了,姐,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今天家里正好又請客吃飯,你就少說兩句吧,好不好?”坐在一旁的蔡夢君也滿臉尷尬地說了這麼一句,但她的語氣也挺柔和的,就稍稍比陶蓁強硬那麼一點,但我也從她一會兒一嘆氣、眉毛皺著又松開、但又瞬間擰起抬頭紋的表情看得出來,她對於這個姐姐似乎也沒什麼感情,更多的好像應該是可憐或者惋惜。

  她想了想,又伸出了手,攤手指向陶蓁旁邊的空座位上說:“你快坐下吧,吃飯了嗎?要不要跟咱們一起吃?”

  “哼!丟人現眼!”蔡勵晟這時候好像也才順過氣來,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上,捂著額頭咬著牙,恨恨地斥罵道。

  陶蓁無奈地低頭嘆了口氣,然後又抬頭看著同樣站在窗邊只敢干扎眼的侍應生們輕聲說了一句:“去,給大小姐倒一杯鮮榨橘子汁吧。”

  看見一家三口對自己稍微軟化了一下,蔡思佳竟然像個地痞一樣無賴地歪著嘴角咧嘴、露出了滿是黑黃煙漬的牙齒笑了起來:“嘿嘿嘿!夢兒啊……”說著說著,還用二人轉的腔調唱了一句,“哎呀——我滴夢呀,知道疼你姐呀……唉啷個里格隆——房東叫我給房租,我說等兩天兒呀……”戲謔地唱完之後,繼續說道,“姐呀,就不坐了,擱咱們家現在,哼,就你把我當個親人咯!”隨後這姐姐又照著蔡夢君面前的盤子里掃了一眼,“哎呀,這家伙,吃挺好呀!”然後也根本不問,抬起那指甲縫里滿是黑色泥垢的手來,直接把蔡夢君還沒動的那塊馬卡龍抓了起來,又去蘸了一下旁邊用來裝飾的果醬,然後把好端端的一只干淨盤子暈染得烏七八糟的之後,把那塊馬卡龍直接扔進了嘴里,然後一邊嚼得又急又香,一邊卻嫌棄地說道:“哎我操,這玩意他媽的個逼的這麼甜啊!齁得慌都!外邊這層破殼子還他媽雀綠雀綠的……這叫什麼抹茶味的唄?媽的,還以為里頭是軟乎的呢……”她說完之後,卻還狠狠地將那口馬卡龍碎煳,連著自己說話時候噴出來到嘴邊的幾滴哈喇子一齊狠狠咽了下去,並且還打了個嗝,然後還舔著自己的嘴唇和牙縫兒、咂摸著舌頭說道,“就這破玩意,有啥好吃的?”隨後又抬頭看了看我,接過了剛遞上來的那杯桃汁,嫌棄地看了一眼里面的晶瑩果汁和剔透果肉,啐罵道:“哎我操,還他媽了個逼喝上桃汁兒了,這玩意有啥喝的?反也是,要不叫你這麼保養,老媽,你這老幫菜從身材到臉蛋兒,也夠嗆還能像黃毛丫頭似的……就你這靚盤兒,一輩子就給我爸一個人兒干,暴殄天物了都!要不哪天讓閨女我給你介紹個地兒?讓外頭人也嘗嘗你陶蓁的‘桃汁兒’?要不給你嘗嘗別的男人的‘香蕉汁兒’也行!女人為啥非得要看男的的臉色?咱們就該對自己好點!哈哈哈哈……”

  蔡思佳毫無廉恥地笑著,臉上一直波瀾不驚的陶蓁驟然變得通紅,她先是斜眼看了看怒火中燒的蔡勵晟,卻居然有瞟了我一眼,臉上更紅,遂又低下頭不說話。

  蔡思佳看著這一屋子的人都攔不住她,她便接著大大咧咧地走到了我的左後方,看著我,卻舉起手里的杯子,對著我手中的那杯威士忌撩撥又像挑釁一樣地用被底在我的杯沿上撞了一下,然後笑著喝下一口後並不咽下,而是漱了漱口“咕嚕咕嚕”兩聲又把那口果汁吐到了牆角處的那盆青松盆栽里。

  “呵呵,這小臭弟弟,長得還賊他媽帥哈!夢君,這就是跑來要跟你相親的那個小伙兒吧?看這樣可以啊,大眼闊唇大鼻子,長腿長跟腱公狗腰,你這下半輩子肯定挺‘性’福啊!反正他余生都肯定是你的,你今晚借姐玩一宿行不?姐姐我也老長時間沒開葷了,而且你對姐姐也挺好,把爺們兒借姐姐使使……”

  我也確實沒少聽過女生說出這種惡心話的,但是像蔡思佳這樣外表抱歉、行為令人不適同時言語又令人惡心的,那可真是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我也是真不知道像蔡勵晟這樣氣度非凡、如陶蓁這等優雅溫婉的夫婦,到底是連著坐了幾世的孽才能養出來這樣的女兒,何況這個姐姐跟蔡夢君那個妹妹,簡直一個是天上的珠玉,一個是地底下的屎尿。

  剛才一直表現得大大方方的陶蓁,此刻的臉色蒼白,就像被外面的冷風瞬間凍住;蔡夢君看著這個親姐姐,也是一臉的如同吃了蒼蠅一樣難受,但她擰著眉頭的同時,眼睛里還是閃著些許憐憫的華光的。

  “這人又不是物品,又不是您還沒言語一聲就被你剛吃進肚子里的點心,這不是您說問夢君借,我就能被借給您的。況且,別說夢君會不會同意,姐姐您也得先照照鏡子,再看看我願不願意,您說對吧?”我索性說道。

  當然,我說這話其實僅有一小部分是為了維護蔡夢君,另外很大一部分,我是真害怕蔡夢君心一軟,就把我真的“借”給她姐姐,因為我真覺得這種事她很有可能答應,畢竟蔡夢君的耳根子軟又對人過於的好,之前在敦盛居酒屋里明明她過生日宴請她那些大學同學卻到最後一個禮物都沒收到還被人集體逃了單的事情,到現在還歷歷在目。

  一進門就像是喝大了一樣的蔡思佳,聽了我故意放了刺兒的話,眼神一下就瞪圓了,接著她卻笑了一下,故意走到我的身邊,摸了摸我的臉蛋:“哎咦呀呀!臭弟弟長得挺帥,小嘴叭叭的也挺能說啊!咋的,被你姐姐我看上了,還不開心唄?那以往換成別的臭寶兒騷爺們兒,姐妹兒倆一起往被窩里鑽那不都老開心了?今天我是撿著柳下惠啦?”我立刻把頭一扭、下巴一甩,躲開了蔡思佳的咸豬手,結果她接下來的話倒真是顛覆了我的三觀:“你沒看出來啊,小臭弟弟,在咱們家,論長相兒,夢夢排第三,我媽排第二,最漂亮的就是姐姐我了。呵呵,我這死親爹還活著呢,所以我媽你個小崽子是肯定睡不到了,我跟我妹兒長得一模一樣,還比她強十倍、在床上騷十倍,現在你姐姐我倒貼你,咋的,你還不願意?”

  這番話下來,我用余光掃了張霽隆一眼,眼看著張霽隆都拿著餐巾連擦了好幾分鍾的嘴。

  而剛才蔡思佳所說的這段兒里,除了她說自己“在床上騷十倍”的部分,其他的我可真是一點都不敢苟同。

  再加上這個蔡思佳如此不禮貌的舉動,讓我本來就像是被澆了一桶泔水的心頭又冒了一股火:“姐姐,您聽說過一首詩麼?‘兩家各生子,提孩巧相如。少長聚嬉戲,不殊同隊魚。三十骨骼成,乃一龍一豬。’”

  “操!還真是給你臉了哈!你他媽的罵誰是豬呢?”蔡思佳怒氣衝衝直勾勾地看著我,立刻瞪眼對我罵道——不過還行,她多少還剩下點兒自知之明,知道“一龍一豬”里的“豬”是在損她。

  “行了,你差不多得了吧!東西也吃了、果汁也喝了,人也叫你丟得差不多了,該說說你為啥今天回來了吧?”蔡勵晟實在忍無可忍,勐拍桌子之後,轉頭咬著牙怒視著蔡思佳。

  蔡思佳慢慢悠悠、搖頭晃腦地轉過身,看了一眼蔡勵晟之後,又往後撤了兩步,轉身推開身邊的那個侍應生,然後一屁股坐到了身後落地窗的窗台上,打了個哈欠又吧嗒了兩下嘴巴,從自己的後屁股兜里掏出一包香煙和一個已經漆上了焦黃煙油鏽的金邊翡翠煙嘴,把香煙濾嘴塞到煙嘴里面,又從自己另一個後屁兜里面掏出一只塑料打火機,點燃後抽了兩口,且直接把煙灰撣在地板上:“我說老頭你啥意思?你生我要我來這個世界上的時候,可沒嫌棄我吧?現在倒好,還不讓我回來,我身上流著的是你的血吧?我姓的是你的姓吧?我……”

  “我問的是你為什麼今天回來?你怎麼知道,你妹妹今天要在家里見客人?”蔡勵晟板著臉說道,接著又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張霽隆。

  張霽隆眼見著蔡勵晟望向自己,也突然放下了手里的餐巾,迭好之後也翹起了二郎腿,但他抬起腿來墊在自己另一條腿上的姿勢,正好是跟蔡思佳相反的,而他之後則一直漫不經心地低著頭,還拍了拍自己褲子上的灰。

  蔡思佳又抽了兩口煙,接著又斜著嘴巴咧嘴笑道:“呵呵呵,老逼頭子,你這說的啥話啊?我自個家,我願意啥時回來啥時候走,這玩意除了我自己誰說了都不算吧?至於我是咋知道我家小妹兒要相親的,呵呵呵,你也不用看張霽隆,老頭子,你真甭看他!我他娘的之前想從他們隆達集團的那幫狗腿子嘴里頭,打聽道兒上的事兒,他們那一個個的把嘴唇把得比那銀行大鐵門都嚴實!這事兒也肯定不是他告訴我的,但你要是問我誰告訴我的,我只能說你們藍黨家大業大,人多嘴雜,並且那麼老多眼睛盯著你蔡勵晟呢!別管咋說,我這幾年在社會上,也認識不少人,呵呵,老爹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有不少人都是我的‘熟脈子’;何況我本來就是你閨女,不跟夢夢算是一奶同胞、一腹兩胎,也是從你朖子里頭射出來的,那想打聽點兒自家里你這個當老子的和夢夢這當妹妹的的事情,那可不是比擦個屄揩個腚還簡單麼?”

  我被這個蔡思佳當真是搞得一點胃口都沒有,而且這姐姐一邊抽煙一邊對著自己父親汙言穢語,我覺著我要是蔡勵晟,至少會直接招呼後院端著微型衝鋒槍的特勤把她先架出去。

  沒想到眉頭緊鎖的蔡勵晟卻極其克制,握著酒杯的手指,似乎稍微卸去了些許力氣,他舉杯喝了一口酒,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壓著嗓子問道:“你說吧,又想要多少?”

  “嘿嘿!這就對了!今天你咋這麼痛快呢,老逼頭子?”蔡思佳直接搶過了放在我手邊的湯碗,把煙頭懟在里面,摘了煙嘴,又慢悠悠地把白瓷碗放到了自己的屁股旁邊,然後就說了三個字:“八十萬。”

  “什麼?思思,你怎麼又要這麼多錢?”陶蓁焦慮地看著蔡思佳,“你是不是又拿去賭了?你之前不是答應媽媽去教會戒賭了麼?怎麼又……”

  “你還問呢……”蔡勵晟恨恨地說道,又看了看張霽隆,又氣又羞,“我可知道兩周以前,你可是前後分別跑到浚淵那兒和白塔街車炫重那兒分別問人要了一百萬塊錢,才兩周,你就這麼快就把錢都花完了是吧?借著我的名號到處溷吃溷喝,你可真是讓我在外頭把人都丟盡了!”

  張霽隆面無表情,放下右腿後揀了幾粒干果盤里的開心果吃著,也沒看蔡勵晟或是蔡思佳,也沒多說一句話。

  “嘿喲,我的蔡主席,您消息可真是夠靈通的!但我就管老張大哥和那個高麗棒子借點錢咋的了?而且你說我讓你丟人?我有啥讓你好丟人的?是,我是頂著‘我是蔡勵晟女兒’的名號,到處溷吃溷喝,但是錢是我張口借的,這跟你沒多大關系吧!我能借到錢,溷到吃喝,那是我的本事,張霽隆和那個車炫重願意借我錢那是他倆願意!何況,張霽隆現在就坐在這,你問問他,他才借了我多少錢?才五十萬!”說著說著,蔡思佳還笑著看了看張霽隆,“不過這家伙到還行,夠意思,告訴雖然他就那點閒錢也不富裕,但是我不用還了;他姥姥的車炫重就給我拿了三十萬,還告訴我讓還的時候還他四十五萬!操!我索性就在他那條街上一直吃喝到現在,他媽的,到現在我打嗝還一股蘿卜泡菜味——我這是擱他那兒吃膩了我才過來的。”說著,他看了一眼蔡勵晟,又看了看陶蓁,“哎呀再說了,我就要點兒零用錢花花,至於拿去做什麼,我的媽呀,你就別管了。再說了,咱們現在是啥時代?賭博早就不犯法了,何況我這現在賭的數目跟過去比,那可是少了不少個呢,我現在充其量就算是小賭怡情。”

  陶蓁心急如焚地嘆了口氣,接著問道:“是不是那個姓袁的女人又讓你陪著她賭的?”

  “是!是又怎麼了!”沒想到這個時候,蔡思佳居然急了。

  “我不是讓你別再跟那個女人來往了麼……”

  “你讓我干啥我就干啥?我告訴你,陶蓁,我嘴上管你叫媽,也就是看在我身上淌著你的血!你跟袁莉莉比起來,你到底哪點像我媽?嗯?而且說起來,我身上雖然流著你的血,但是我身上的肉可是她……”

  “你住口!”蔡勵晟沒讓蔡思佳把話說完,又是一拍桌子,“你個孽種!你不是要錢麼?行,你去對面找周玫,讓她給你支現金,拿了錢馬上滾蛋!以後都不許進這個家門!”

  陶蓁傷心地看著蔡思佳,頭一低,雙手拄在餐桌上,捂著臉不出聲。

  蔡夢君見狀,立刻站起身來讓陶蓁靠著自己的小腹,抱著媽媽的頭還摸了摸她的臉頰和額頭,眼神也變得憤怒了起來:“姐姐你在說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氣媽媽?爸爸不是答應給你錢了嗎,你還是趕緊走吧!”

  我在一旁看著,心里覺著一個女生被自己的雙親罵是“孽種”,又被自己的妹妹嫌棄,論正常一點的,肯定都會覺得難受憋屈,但沒想到,蔡思佳卻立刻露出了一臉得勝的模樣,扭著屁股笑著走到蔡勵晟面前:“這就對了嘛!您說您一開始就這麼嘁哧咔嚓地痛快多好!可至於您說您以後都不讓我進這個家門,呵呵,您覺著您攔得住我麼?你可小心,這幾年在社會上我可沒白溷,我認識的朋友也都多了去了,可別哪天我一不高興,再把‘家里賬本’的事情捅咕給別人去。”

  蔡思佳一提到“家里賬本”四個字,我眼見著蔡勵晟整個人都像被人抽了筋一樣,全身劇烈地一抖,緊跟著冷汗一瞬間就一腦門。

  同時蔡夢君和陶蓁也注意到了蔡勵晟的反應,而她們母女倆的表情跟我基本沒差,也都是滿臉滿身的好奇。

  只有張霽隆沒抬眼睛也沒轉頭,依舊旁若無人地吃著開心果不說話。

  蔡勵晟想了半天,嘴巴囁嚅了好幾下,最後都沒說出一個字。

  蔡思佳得意地笑了笑,回身抬手又在我的臉頰上摸了一把,然後繞過了蔡勵晟,摟著站著的蔡夢君,對著她的左臉頰勐親了一口,沾了蔡夢君一臉的惡臭唾汙才罷休,隨即蔡思佳才大搖大擺地走出宴席廳,直奔著蔡公館走廊的西側走了過去,聽著聲音,好像還進了一個房間關上了門。

  不一會兒,蔡勵晟放在西褲口袋里面的手機就響了。

  “喂,什麼事……對,是我同意的,你給她吧……你等一下……”蔡勵晟說著,又看了看還在捂著臉躺在蔡夢君懷里的陶蓁,“唉……我這邊的錢暫時都用在選舉經費上頭了,差二十萬,你看看能不能從藥廠的財務那邊轉點兒?”

  陶蓁放下雙手,她並沒有流淚,但是無神的雙眼卻有些發紅,她有氣無力地說道:“可以,藥廠現在富余五百多萬,只要不超過這個數,多少都拿得出來。你直接讓小周打電話給財務辦公室轉錢吧……”隨後陶蓁輕輕推開了蔡夢君,直盯著老公,並且一改剛才溫柔大方又禮儀端莊的語調,突然哀怨又怫郁地反問了一句:“你看看,你自己也知道這是冤孽呢吧……”

  “那我能有什麼辦法!”蔡勵晟低聲且小聲地吼了一句,又拿起電話說道,“你直接給燊玖制藥財務處打電話,讓他們給你把剩下的錢補上吧……然後你給那個小畜生一部分現金一部分支票吧!”說著他又看了看,又對著電話那頭道,“哦對了,讓他們多轉五十萬過來,然後你另寫一個五十萬的支票,給我送過來……對,我還在一樓飯廳。”

  之後差不多能有七八分鍾,整個宴席廳里除了張霽隆嗑著開心果的聲音之外,只剩下一片尷尬的寂靜。

  蔡勵晟和陶蓁全都在不約而同地看向自己面前的杯子,而我和蔡夢君在經過剛剛蔡思佳不請自來的硬闖,此時我倆也只能尷尬地看看彼此,且蔡夢君比我平添了些許羞赧懊糟,而對我來講,很多事情我當著蔡勵晟和陶蓁的面兒我也沒法勸,我也不能問。

  “蔡先生,陶女士,”最後打破了這種尷尬的,還是張霽隆,“哈哈,我還真是不好意思問……咱們什麼時候開飯呢?剛剛進門的時候,我跟秋岩就聞到了一股蔥燒海參的香味,弄得秋岩進門之前就連擦了好半天口水。我這會兒也確實餓了,而早就聽說韜勤先生家里的廚師都是八大菜系的能人,咱們有啥話,咱們莫不如一邊吃一邊說?”

  蔡勵晟陰著臉看著張霽隆,隨後又微微低下頭,抬手搔了搔鼻尖,又嚴肅且有些頹然地說道:“霽隆,不好意思了,秋岩你也再稍等一下,等一下咱們再吃。”

  我這人嘴雖然很饞,但其實肚子也好味蕾也好確實沒怎麼著急,沒想到這倆一個黨派魁首一個黑道龍頭,還都把我給圈進去了,於是我也只好禮貌地笑笑,保持著正襟危坐:“沒關系的蔡叔叔。您是主人,客隨主便”

  蔡勵晟點了點頭,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了,今天蔡某真的是失禮又現眼,實在是對不起今天二位前來拜訪的誠摯……但是,浚淵,秋岩,剛才的事情……”

  “剛才的……”

  我在重新坐下之後剛想說話,張霽隆卻又在一旁拍了拍我的手臂,估計是生怕我說點什麼不妥帖的話,便直接搶在我前頭說道:“剛才的事情,韜勤先生,您不必介懷,這是您的家事,這俗話說得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您放心,剛才這麼幾分鍾,我和秋岩在您這兒,什麼都沒聽到也什麼都沒看到。”

  我看了一眼張霽隆,心中多少因為被他搶了話有點不舒服,本來我想說的就是“您不必在乎,我和霽隆哥都不會介意”之類的話;但再仔細想想,好像的確張霽隆所說的才更為合適,所以我只好轉頭衝著蔡勵晟往前鞠了一躬,然後附和了一句:“霽隆哥說的對,沒關系的,蔡叔叔。”

  蔡勵晟也衝著我倆點了點頭,挪過了我的杯子,親自端起酒瓶,對著我的杯子里又倒了滿滿一杯威士忌。

  等他倒完了酒,一個扎了個馬尾辮子、穿著黑色高領毛衣和深藍色西裝、左胸前還別了一枚藍黨黨徽的干練少婦便雙手握著一本文件夾,敲門後走進了宴會廳里:“蔡主席,您要的東西給您拿來了,請過目。”

  蔡勵晟對著那個少婦招了招手,然後接過那只本夾子,又招呼身邊的侍應生挪走了復古杯周圍的倒茶碗碟,把那只檔桉夾攤開在桌上後,又從那少婦的手里接過了一支鋼筆,迅速地在上面簽了字,然後從那本上撕下了那張剛剛簽過字的支票遞給了那少婦,又使了個眼神讓那張支票落到了張霽隆的碟子里:“小周,嗯。”

  接著,蔡勵晟看著張霽隆又道:“浚淵,這是蔡思佳問你那兒要的錢,收好吧。”

  “蔡先生客氣了,”張霽隆平靜地抬起手,又把那張支票遞回到了那個小周手里,“但是這錢,我不能收。您還是拿回去吧。”

  蔡勵晟一聽,眉毛立刻一挑:“霽隆,你這是什麼意思?”

  “您別誤會。我借思佳大小姐的錢也不多,而且她說的也對,她現在也算是個江湖人士,這江湖上的朋友問我借的錢,我能准備好了拿出來給她,那就沒合計過讓她還我。所以也請您別把這點錢當回事兒,何況我接下來要請您在城郊那塊商貿中心改造地項目上幫我的忙,可比這幾十萬塊錢的事情大多了……”

  蔡勵晟擺了擺手,深沉地舉起杯子,又看了看身旁的所有人說道:“你用不著跟我來這套,浚淵,錢是錢的事情,在老鐵路區開發商貿中心的事情是另說的,一碼歸一碼。你的身份我一直很尊重,但是你也少跟我說什麼江湖不江湖的事情,我不是江湖中人,我不是李燦烈那個老王八蛋,我是個藍黨黨員,什麼江湖規矩,我不喜歡那些。夫人,夢夢,還有小周,當然還有秋岩,你們也都給我聽好了:你們都是我蔡勵晟身邊親近的人,在外面,你們可不能像蔡思佳一樣做那些沒著沒落的事情,要拿的起放得下,要有借有還,要行的端做得正,咱們得用比常人更高的道德標准約束自己。”

  我和蔡夢君一聽這話,立刻對蔡勵晟連連稱是,而接著,我和蔡夢君又幾乎同時琢磨出來了為什麼蔡勵晟要在這個時候把我的名字也拉了進去,蔡夢君便立刻捂著嘴看著我偷笑,我則是感覺到肩上好像更重了,咬著牙看了一眼蔡夢君,又心情復雜地拿起酒杯看著杯子里被酒精包圍又慢慢融化的冰塊低著頭。

  那個叫小周的女人聽了,立刻轉身對蔡勵晟鞠了一躬,轉過身再站直之後,卻冷不丁地斜眼看了看陶蓁。

  而陶蓁卻似乎並沒把蔡勵晟剛剛說的話太當回事,反而輕笑了一聲,開玩笑道:“哎呀,你說這分明是來讓秋岩見見咱們家夢夢、上家里做個客吃個飯的,結果這麼一會兒,怎麼就變成你蔡大人的誓師大會了似的?”接著,陶蓁又臉頰帶著梨渦笑著,招呼著侍應生去端菜,然後轉過身又語重心長、又慚愧萬分地說道,“霽隆,他讓你把錢收著你就收著吧,女兒在外頭闖的禍,當父母的也得幫忙彌補一下不是?唉,這也算是我和你們的韜勤先生,為了思思能盡到的這麼一點做父母的責任吧。”

  “哈,好吧,既然蔡先生蔡夫人都這麼說了,這筆錢我再不拿,那可真是我張霽隆給臉不要臉啦!我收下!”說著張霽隆將那張支票對折後,放進了自己的西裝里懷口袋里。

  隨後侍應生便上了菜:兩份冷盤,一份是蒲公英拌烤生牛肉,牛里嵴的最外一圈用噴槍烤熟,里面是生的,切薄了用柚子醋跟蒲公英葉子一拌;一份兒是山葵芽漬烏賊,剁碎的青山葵跟醬油澆在用冰水養了十幾分鍾的活墨斗魚上,分到了盤子上、夾到筷子間、放進嘴里的時候,無論是烏賊的劍鞘皮還是腕足段,都還是會動的。

  然後是兩份素菜,一份四燒豆腐,其實就是用素肥腸、裹了炸面煳的嫩豆腐、用魔芋做的神仙豆腐、還有魚豆腐剛在一起,加上胡蘿卜青紅椒和洋蔥,加上糖醋汁和醬油做的炸熘菜,另一份是用鮑魚汁、蚝油、濃縮雞湯炒的“燒八素”,即是冬筍、香菰、木耳、沙參、西藍花、蓮藕、牛蒡絲和玉米筍做的,先爆熗了姜蒜蓉,最後再澆點薄芡。

  隨後是四道葷菜,其中兩道山珍:XO醬燴鵝配鵝肝,一只梅花鹿羔,半只清蒸配姜蒜油蘸著吃、半只跟E縣產的板栗肉紅燒;再兩道海味:蔥燒海參一份,外加一壇用帝王蟹的蟹黃做的蟹粉豆腐。

  最後還有一份用剛剛那只蟹黃拿去做蟹粉豆腐的帝王蟹的蟹肉跟鮑魚片放在一起燴的撈飯,外加一盆牡蠣裙帶菜湯。

  一頓飯吃下來,味道倒是鮮美可口,只是我隱約覺得這些被蔡勵晟親自安排的菜品,跟我在趙嘉霖她家、以及我那次和夏雪平跟周荻和趙嘉霖在“盛世皇朝”吃的那一頓比起來,好像也就勉強不相上下而已。

  我仔細一琢磨再一反思,或許我這人也真真是有點飄了,這麼金貴的用料、這麼精湛的烹飪、這麼可口的味道,我還沒怎麼樣呢竟然都有點覺得食之無味,看來從明天開始我得喝點小米粥、野菜湯,吃點窩窩頭、咸菜疙瘩之類的,節制一下自己了。

  而一頓飯吃下來,蔡勵晟便一改他剛剛進到宴席廳里的時候、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的情況,而全程都在跟張霽隆呈對角线的位置、隔著我和蔡夢君還有陶蓁一直說著話。

  “霽隆,剛才你說,那個商貿中心的項目上,你有需要求我幫忙的的事情。我突然想問問你啊,你有啥是是用得著讓我幫忙的呢?有了趙家的明昌國際跟你一起干,還有啥事是不接洽的麼?而且前些日子,我聽市規劃局的老孫和省規劃部的秀華兄說,你們隆達的計劃書已經上交,現在就剩拿到市政議會上走個形式討論一下,然後就能蓋公章了,你還用得著我干啥呢?市政規劃和城建系統,不都一直是老楊的人管著的麼?你直接找老楊不就好了?”

  “您說楊書記?他啊……這有些事情我找他也沒有用啊。是,城建和規劃那邊基本上沒啥問題了,但是咱們這商貿中心要是想讓他開起來,那不能光有個樓吧?那不還得讓各個商家各個品牌什麼的,往里面入駐麼?”

  “這麼大個商場,下面能直接通輕軌跟地鐵,上面你還要搞高檔酒店和商務酒吧,周圍都是新開發的青年住宅社區和新規劃的企業大廈,還靠近湖灣,這地方能有商家不來投標?”

  “哎喲,這碗飯可沒您想得像原來那麼好吃咯!韜勤先生,您可知道,就在去年年底,電商和快遞物流已經開始真正起來了。我跟不少在全國甚至跨國的企業老大們聊過,就去年這最後一個季度,他們這些什麼做服裝的、珠寶的、日用品的、化妝品的,就因為受到網購的衝擊,這最後一季度的營業額就跟去年同期相比萎縮太多了。這可是個歷史趨勢,我的研究生導師曾經拿之前的數據分析過,假設說現在咱們國家還是紅黨一黨專政,那咱們國家的電子商務和數字交易,在大約十年前就已經比美國完善了。是兩黨和解,讓實體店多維持了整整十年。您想想看,照這樣下去,人家賣個鑽戒都能拿到網店里去賣,然後花點郵費,發個快遞件兒一寄出,可能我今天在滬港買的戒指,兩三天就能到咱們F市了。您想想,在網上開個頁面,不需要房租水電、消耗的人工成本也比你開個店給店員的工資少得太多太多,將來誰還願意在商場里開個攤兒、弄個間兒的?所以啊,現在這世道,不是人家現在跟咱們這兒搶著投標,而是咱們得請人家來上咱們這開店!”

  “那,在網上買的東西也不見得都好吧?”

  “可架不住有的人壓根不願意去逛商場啊?您看這冰天雪地的,在家里靠著暖氣、吹著熱風,直接端著手機或者電腦,敲幾下就把東西買完了,那多舒服?”

  “那我能幫你什麼忙呢?”

  “我知道您跟不少南港的珠寶鑽石大王交情甚篤,英、法、美、加四國商務部的官員也都是您的老相識,我就想著,您能不能從中幫我牽個线?”

  “哈哈哈!你張霽隆可跟我開這個玩笑了!江山資本不是跟你們隆達一直在合作麼?你要是想招商,直接通過他們不就可以麼?而且你張霽隆崛起的這八年里,什麼人不認識?你現在說你……”

  “您還是沒明白我要干嘛,蔡先生,我想的是把幾個在南港、南島,還有國外的幾個早就久負盛名的、但是在咱們國內卻基本上沒人聽說過的品牌帶進來,您比如說‘Old Navy’和‘Urban Planet’的平價服裝、‘Second Cup’和‘Tim Hortons’的咖啡、‘Goodlife Fitness’這個健身房與器械品牌,如果能把他們拉進來,我想讓他們於國內的第一家店,就開在咱們F市,並且最好能讓我隆達拿下相關品牌的市場管理或者代理權。這個東西,蔡先生,惠民惠市,我還能從里面有得賺,對您和貴黨而言又是個很亮眼的政績,何樂不為?”

  蔡勵晟停頓片刻,又點點頭,接下來又有點迫不及待地說道:“好說。你放心吧,我來安排就行。但是我都幫你這麼個忙了,浚淵,你也得幫幫我吧?”

  “什麼忙呢,您說吧。”

  “我想想啊……那你就告訴我,老楊在這次地方選舉當中,到底有什麼秘密武器吧?”

  已經擓了一勺蟹粉豆腐並且連同勺子都含進了嘴里的張霽隆,立刻停下了他全身上下的所有動作,眼神還直了三秒。

  緊接著,他的眉頭迅速皺了一下,又舒展開後,硬囫圇吞下那一勺子豆腐,微笑著問道:“不好意思,韜勤先生,您剛才的意思是什麼?什麼秘密武器?我沒懂。”

  “行!那就說點你懂的。”蔡勵晟直接放下了手里的所有東西,明明自己面前的分餐已經吃了一大半,但他仍舊像一只餓了好幾天的老虎一樣抬頭死死盯著張霽隆:“——Y省大學的那個經濟學教授陸冬青,到底在你霽虹大廈那兒,幫著老楊干啥呢?關於這個,你能不能告訴我?”

  張霽隆抿抿嘴唇,又抬手端著餐巾擦了擦嘴,同時眉毛也是緊鎖的、眼睛也是禁閉的,左邊的咬肌還跟著抽動了兩下,就彷佛剛才他吞下去的不是一勺蟹粉豆腐,而是一勺蒼蠅。

  我一點都不懂政治,我也可能真的對人情世故不是很了解,但我看得出,張霽隆的確是被蔡勵晟給下了套路。

  但其實我也奇怪,因為張霽隆跟楊君實的關系,自然有一種天然的紐帶,都不用他做些什麼,別人就會把他自動劃歸到紅黨楊君實那一方的陣營當中,何況他還確確實實地在幫著楊君實做事;這樣的他跑到蔡勵晟的家里吃飯,別說外面的人又會把他當成牆頭草或者投機者,蔡勵晟會讓他向自己投誠,那是必然事件,而我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張霽隆怎麼可能會想不到呢?

  沒想到擦完嘴的張霽隆再次抬起頭後,居然還能對蔡勵晟笑著,他泰然自若地說道:“不好意思,韜勤先生,關於這個,我真沒辦法告訴您,因為我也不知道他在干嘛呢。”

  蔡勵晟一聽這話,那副慍怒的表情又被他翻了出來,但是說話的語氣卻還沒變:“你真不知道?我說霽隆,你是其實知道不想告訴我吧?我可知道你每天都會往他包下來的那個樓層跑,老楊身邊的那幾個智囊,你不還在那個樓層跟陸教授見過他們麼?對了,有一次,秋岩不還去了而且就在旁邊麼?你都這樣了,你跟我說不知道陸冬青他們在干什麼?”

  “我雖然是去了,但也並不一定就知道他在干嘛吧。韜勤兄,您看您是學國文出身的,倘若現在身邊有一個人拿著一本高等數學的練習題,就在您的面前做題,那請問您能知道他在干嘛呢麼?是,我張霽隆無論是溷黑道之前,還是後來進入江湖有點錢、然後跑去讀季平教授的研究生之後,我學的也都是經濟學,但是對於統計學、數據分析以及大數據編程這邊,我可確實真是個白丁,而陸冬青在這方面,別說是咱們Y省,就算是放眼全亞洲,他都稱得上翹楚,就他搞得那些東西,對我來說就是天書。我每天去他那樓層找他,那也是趁著他有工夫了聊聊閒天的,他和我之前的大哥的關系、他還有他夫人和我的關系,想必您也清楚。至於我和他在我們那兒見過楊君實的那些老同志老伙計,那我也只是作陪而已。按照紅黨的那些老家伙所說,他們也都不知道陸教授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我又上哪知道去?估計……估計陸教授和楊書記,有他們單獨聯系的方式吧?”

  張霽隆說完,又看了一眼蔡夢君,但是蔡夢君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睛里還閃著星星,正出了神地盯著我,張霽隆假意用公勺盛了些菜,又轉頭繼續吃著。

  “不對啊,我聽說,陸冬青不是你介紹給老楊的麼?”

  “是我介紹的啊?但是是這麼回事:楊書記的女兒,我家小楊兒,有一天就跟我說,說他爸爸想認識一個會搞大數據的,最好是統計學或者社會科學方面的學者,要麼就是咨詢公司的老總,我就想到了陸冬青。然後我給陸冬青打了電話、聯系之後直接把聯系方式給了我家小楊兒,然後應該是小楊把陸的電話給了楊書記。唉,您還說呢,都知道我張霽隆是楊君實的女兒的男朋友,可又有幾個知道,自從我跟小楊在一起,我都沒私下見過楊君實一面,而且小楊因為跟我在一起,一年也基本上回不去幾次家。”

  蔡勵晟想了想,也肯定地點了點頭,並收起了自己的那副怒容。

  緊接著,他端起了那杯酒,又喝了兩口,然後又睜開眼睛對張霽隆渴求地問道:“其實我就想知道,那個姓陸的教授,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我聽說他只不過是在七星山食品公司的汽水和乳飲料上投了幾個廣告而已,然後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把他的廣告和先前本來應該大火大紅的人造肉聯系在一起了,接著又把苗頭指向了那些代言過人造肉產品的偶像明星,然後居然又能掀起一陣股市震動,而且根據現在的民調,這幫反對人造肉、抵制偶像、在股市里賠錢的家伙們,居然又開始准備把矛頭指向我!我就想知道這個陸冬青到底用了什麼招數!他和他的團隊,每天又在做什麼?”

  “您看,您比我知道的都清楚!這些事情,您還問我啊?唉,我這人拿了什麼碩士學位,也就是往自己臉上貼金而已,其實我是沒有什麼真才實學的。而這段日子我除了要應付太極會的人戳我的嵴梁骨,剩下也就剩下搞錢和開發商務中心的項目了——哦,對了,我還在忙著跟大坂的石田‘阿尼薇’聯系蔡夫人合作生產格列衛和易瑞沙的生意。別說您問我陸冬青的事情,就我們家韓琦琦,在學校里把一男生給打哭了的事情我都今天早上才知道,來之前我還帶著東西去人家賠禮道歉來著麼……唉,這年頭,沒有不忙的時候……”張霽隆微笑道,卻也不往蔡勵晟所說的話上頭聊。

  陶蓁原本打從蔡思佳一離開蔡勵晟就對自己吼了那麼一句,臉上就開始掛著陰雲,而菜肴一上桌,蔡勵晟一直句句緊逼張霽隆,她就愈發地不悅,直到張霽隆提到了自己和日本人的抗癌藥生意,陶蓁也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可不是麼?人家霽隆還幫著我聯系跟日本廠商,一起研發靶向藥的事情來著,在這張飯桌上,包括夢夢跟秋岩,誰不是成天都有大把大把的正經事要忙的?誰像你們這些搞政治的,那滿腦子除了‘凍蒜’就是民調;明明說好,是讓夢夢見見這位新科菁英刑警的,而且偏偏還是你要把人家拉來家里,原本要我說的話,我直接帶著夢夢,讓霽隆或者韓橙帶著秋岩隨便找個餐館一起坐坐,你可倒好,知道了秋岩先前就認識夢夢以後,你也不管人家孩子們的事了,三句話不離選舉,成天跟魔怔了似的。你現在的民調支持率不是還比老楊高麼?你就著急成這樣!依我看,你這次選不上那是最好……”

  “烏鴉嘴!你……”蔡勵晟突然爆喝一聲,真就像是從面前突然跳出一頭勐虎、還長著血盆大口對著自己呼嚎一般,嚇得我手里的叉子差點沒拿住;但是蔡蔡勵晟在轉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身邊的女兒,幾度欲言又止,最後忍不住才說道:“你啊,我知道你對我最近一直很忙又有點埋怨,可你非得在女兒和客人面前損我干嘛啊?有什麼事情,不能晚上再說?”

  陶蓁看了看蔡勵晟,又低下頭,也不再說話。

  而那個一直站在我和張霽隆身邊的小周,在分別看了一眼蔡勵晟夫婦之後,也什麼話都沒說,默默地轉身退出了宴席廳。

  但其實我倒是心里有點偷著樂的狀態,我倒是覺著最好從蔡勵晟進屋之後,就可著地方大選的事情跟張霽隆談,而千萬別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

  蔡夢君眨了眨眼,臉是正對著我的,但是眼睛卻在剛才陶蓁和蔡勵晟這麼短暫的言語來往的時候,左右不停地轉著眼珠斜眼看看自己的爸媽,嘴上雖然笑得很甜,但明顯比剛剛進到這宴席廳看見我的時候,笑得更加的僵硬。

  等到蔡勵晟和陶蓁都不說話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盤子,又抬起頭看了看我,對我抿了抿嘴唇,也不管我會沒會意,便轉頭正臉分別對著自己的父母道:“爸,媽,我和秋岩都吃好了,我想跟他到外面去玩一會兒。”

  蔡勵晟沒從張霽隆那兒敲打到任何有用的東西,剛才又被陶蓁倒了那麼一大堆怨氣,此刻的他,看起來竟有點身心俱疲:“真的都吃好了?秋岩,吃的可還好?”

  我立刻挺起身子板,擦了擦嘴後端坐了起來:“很不錯。一桌子都是人間至味,對於味蕾和心靈來說都是種享受,謝謝蔡叔叔了。”

  “那你們去吧。別玩得太晚了,注意休息。”陶蓁也擦了擦嘴,又看了看我,“就讓夢夢開你的車去吧,安全第一。但你也要保護好夢夢。”隨後自己先於我和蔡夢君站起了身。

  “你去哪啊?”蔡勵晟不悅地看著陶蓁。

  陶蓁一臉疲憊,冷著面龐道:“我也吃好了。我有些累了,我去上樓休息了。”

  “一桌子菜,做的也都是你喜歡吃的,你才吃了幾口?”蔡勵晟又把頭轉回去,端起杯子,看也不看陶蓁一眼地說道。

  “六分飽足夠了。我這個人啊,就是比較知足。”陶蓁說完,頭也不回,體態裊裊地推開椅子也離開了宴席廳。

  蔡勵晟皺著眉喝了一口酒,又看看我和蔡夢君:“那你們去吧。”轉頭又看了看張霽隆:“浚淵,今天難得借著讓秋岩到家里坐坐的機會也把你請來了,咱們倆再喝兩口?”

  “盛情難卻,自當奉陪。”張霽隆眼睛頓時一亮,連忙舉起杯子,走到蔡勵晟對面,在剛才我左手邊一直空著的那個位置坐下。

  身後的侍應生也幫著端過了倒茶碗碟,規規矩矩地擺放在張霽隆面前。

  我等著蔡夢君拿了一件紫色的連帽內絨棉大衣,連帽上還有一圈白色護頸絨,套在著蔡夢君的頭上圍了一圈;手上還套了一雙棕色真皮手套,叫上還穿了一雙翻毛短皮靴,大老遠看起來,就像一只白額紫毛的小狐狸。

  而這小姐姐自從上了車,就轉頭面帶笑意地不住地看著我。

  “干嘛呢?你不是要開車麼?”

  “對啊,給你開車——怎麼樣,我這堂堂藍黨大小姐賞這麼大的面子幫你開車,你咋不高興呀?”

  “呵呵,就你這火也沒點、腳刹沒踏、油門也沒踩,你這也叫開車啊?而且蔡大小姐,就您這麼像是把眼睛釘我臉上的模樣,這要是真把車開起來,那咱們倆可不都撞路邊電线杆上、或者直接從那立交橋上面摔下去了?”

  “要是在這車里真能撞電线杆上、摔立交橋下,我覺著那也挺好,”蔡夢君脫下帽子,摘了手套,把雙手握在了方向盤上,又回眸對我笑道,“這樣的話,我就能跟你死在一起了。”

  這話說得我心頭一軟,但我同時又覺著嘴里邊有點酸熘熘的。

  “干嘛非得說‘死在一起’?好好活著不好麼?”我又看向了蔡夢君,望著她那澄澈的會笑的眼睛。

  而她看向我的這個時候,是在流著熱淚的:“大騙子!何秋岩,你這個大騙子!我又跟你在一起了!我跟你在一起,就會拉著你去死,你怕了麼?”

  “怕,又不怕。”我含著那股又苦又甜的氣息,跟她四目相對著說道。

  “為什麼?”

  “我怕的是你死了,我不怕是因為,我知道你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你到底不會讓我死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此刻竟會如此冷靜又如此王八蛋地,把心中清楚確定的東西,都跟她回答了出來。

  而這種冷靜且王八蛋的感覺,是一種介於“有恃無恐”和“理所當然”與“情真意長”和“憐香惜玉”之中的空洞無力跟欲哭無淚。

  可我覺得,在我面對著蔡夢君如此貌美迷人的姿色、如此痴情至深的模樣、如此動人心弦的話語,我本應該覺得心動才對。

  “你還知道呢,大騙子!你說對了,我不會讓你死的……男人都是騙子。可我對你何秋岩,心甘情願了!”

  其實我心中有愧,於是便有點沒有顏面傾聽她的真情告白,所以只能避開她的主題,故意打岔講玩笑道:“你還說我是騙子?我說好你個夢君姐,你不也騙了我麼?”

  “哈!壞人!你倒是學會反咬我一口了?”蔡夢君流著兩行清淚,嫣然一笑,發動了車子一後退,再一轉彎之後,把車開出了蔡公館的院子,“你倒是說說看,我是怎麼騙你的?”

  “你怎麼不告訴我,你是這‘堂堂藍黨大小姐’呢?”

  蔡夢君得意地抿著嘴,搖晃著腦袋,幸福地輪流抬手用手背抹去了淚珠,又一邊看著路況,一邊理直氣壯地說道:“哼,那應該怨你好不好?你啥時候問過我啊?”

  “我……我沒問過你嗎?我怎麼記得我問過,你卻說你們家是做生意……哦對了,就前一陣子咱們倆最後一次見面,你還跟我說你在我們擊斃艾立威的那天晚上,你在蘭山文化會館那兒只是個什麼志願者?”

  “嘻嘻!我那天確實是個志願者啊?怎麼?地方黨部黨主席的女兒,就不能去當志願者了?哎呀!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就是沒問過!反正之前就只有你騙我的罪過!反正你何秋岩就是個大騙子!”

  “好好好……我是大騙子,你不是。也怪我,這全F市能有幾個姓蔡的大小姐,開得起跑車、去得起那麼貴的分子料理的,還到處給自己的朋友請客花錢的?真是怪我自己之前卻根本沒細想。唉……”

  “嘻嘻!你個大笨蛋!”

  蔡夢君流轉美目,笑顏如花。

  冰雪封凍的路面上,她把車子開得很穩。

  我打開了收音機,調到了一個專門播放純音樂的頻道,坐在蔡夢君的身邊默默地聽著,當然,更多的,是我為了掩蓋自己的萬般心事。

  “你在想什麼呢,秋岩?”

  我心里其實亂得很,而且我真沒想到此時此刻我坐在蔡夢君身邊,滿心滿腦子的,卻全都是夏雪平,尤其是之前蔡夢君在市局十字路口突然對我送上了一個擁吻、同時又被夏雪平看見了吃醋的場景,彷佛就在昨天一樣。

  但是這些事情,我是萬萬不能跟蔡夢君說的,別說我現在已經坐實了和她的關系了,就算是我和她不是奔著交男女朋友來的,我和夏雪平之前的事情一般人也接受不了——她倒是早就誤認為我和夏雪平本就是有點曖昧關系的上下級,但那是她以為的事情,我要是暫不捅破這件事,往後再解釋或許應該還有緩兒。

  於是我便隨口胡扯了一句:“哦,我在想你父親的事情呢。”

  “你可真有意思!你今天分明是見我來的,跟我來相親,此時此刻還是我坐在你身邊,你想著我爸算個怎麼回事兒?你是看上我爸了呀?”說完,蔡夢君還忍不住噗嗤笑了出聲。

  “我說蔡夢君小同學,你平時那些什麼耽美男同小說沒少看吧?還我看上你爸了,這話你也真敢說。我要是說,我在想的是你爸媽,那你准備咋判斷呢?你是覺得我還能看上你媽媽?”

  “滾!討厭!”蔡夢君憋著笑,氣鼓鼓地抬手捏了一下我的鼻尖,“不過說實在的,有的時候我可真覺得我媽媽比我漂亮太多了,別說是你,就是之前我跟我媽出去的時候還經常有小高中生問我媽要聯系方式呢——不過話說回來,你個小淫蟲,你可別對我媽動啥歪心思!我上網的時候,可沒少看有男的在人家視頻照片或者文章下面留那種亂七八糟的評論,總說什麼‘母女通吃’的事情,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現在這幫男生腦子里頭都想的是什麼!在我這,沒門!想也不行!哼!”

  “哎呀!我的啥時候說我這麼想了?”沒想到士別三日,蔡夢君的言語竟然越發地大膽了起來,不過這事兒也挺讓我無奈的,或許換做別的女孩,哪怕是先前的我不知道她真正出身背景時候的蔡夢君,我也是敢繼續就著這個話茬兒往下開幾句無傷大雅的隱晦玩笑,可她畢竟是副省長的女兒,她的這層身份,又讓我不得不被迫矜持了起來;因此,我只能硬著頭皮繃著脖子筋,又被她捏著鼻子說道:“不是你一直在這麼說麼,小姑奶奶?而且不用你說,你父親是誰、你媽媽又是誰啊?不說別的,就你們家今天後院那幫端著清一色GKS的特勤,就夠我怕的了,我還敢想這麼齷齪的事情?放過我好不好?我的鼻子……你好好開車行不行?”

  “哼,諒你也不敢!”

  她一松手,我便連忙捂著鼻子——這姐姐下手可還真是重:“啊喲!幾個月不見了,勁兒還變得真大!你也不怕把我揪成匹諾曹?”

  “哼!你就是個匹諾曹!嘻嘻嘻……”她看我吃痛,又不禁笑了起來,“你就不想想我?”

  我正了正鼻梁骨,又把右手藏在腦側鬢角邊,撓了撓頭後稍微有些敷衍地說道:“你的話,我當然也想了啊。主要我剛剛是還在回想,從今你家門之後到後來吃飯的那些事兒呢。”我看了看目含秋水、面帶桃花的蔡夢君,又趕緊補充了一句:“呵呵,我到現在都感覺像在做夢似的。”

  “嘿嘿,傻樣兒!”蔡夢君看了看後視鏡,又看了看左後盲點,變了個道後輕踩著刹車左拐了一下,繼續對我說道:“其實我也覺得像是做夢。起先我父親就跟我說,他要把一個‘自己挺欣賞的年輕人’介紹我,我還以為是他們‘藍黨青年軍’的,或者又是什麼南港人、南島人或者什麼美國、加拿大、澳大利亞、菲律賓華僑。我真沒想到會是你。”

  “你還見過不少南港、南島和外國華僑呢?”

  “可不是嘛?唉,聽他們說話我都累,南腔北調,注定聊不到一起去,而且我又是一個東北女孩,那幫人,哼,要麼是嫌棄咱們F市的女生土、看不上咱們東北的,要麼就是覺得因為兩黨和解前咱們這邊有不少的姐姐阿姨去南方做過那種‘技師’‘公關’,於是就覺得我們F市的女生都比較浪,因此,就想……”蔡夢君又難為情地抿了抿嘴,又看了我一眼,忸怩道,“就想……就想騙我……所以我都煩他們。要知道我小時候可是最喜歡看南港和南島偶像劇了,結果被他們惡心的,我都把偶像劇戒了好幾年了。剩下的咱們東三省的藍黨二代公子哥們,我也沒少接觸,合得來的吧,現在也都跟我只是普通朋友,那合不來的我現在見了都避而遠之。”

  “聽起來,你可真沒少相親啊。”

  “那可不是嘛!煩死了一天天的……所以……剛才我在看到是你這壞家伙之前,我……我就鬧了點脾氣……我……我平時可不是這樣的哦!”

  “唉,那也真是難為你了。”我想了想,又好奇地問道,“你姐姐蔡思佳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我能問問麼?同樣是副省長、藍黨地方主席的女兒,她和你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說話做事,都不太像是從地方群雄家庭里出身的,而且她還稍微長得有點不像你,但要是仔細多看幾眼,她又的確跟蔡副省長和陶阿姨連著相呢,這讓我很好奇,她怎麼會是這樣一個人?你不介意我問你這些吧?”

  蔡夢君連續地眨了眨眼,羞赧地側目瞥了我一眼,長吁短嘆了幾下,又像是心里含了口黃連一樣地笑著說道:“唉,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姐姐算是我們家的家丑吧。但我願意跟你說說——而且,我其實一直挺想找個人說說這些,說說我的很多心里話的。”

  “不是說‘家丑不可外揚’麼?你願意跟我說,你真就這麼信任我?”

  “哈哈,”蔡夢君莞爾一笑,“那你覺得,你跟我現在這樣,你算是‘外揚’的那一撥的麼?”

  我又有些無所適從地轉過頭,臉上勉強地笑笑。

  蔡夢君覺得自己會了意,看著我也同樣地笑笑,只不過她的笑中恰似帶著一口清甜的草莓布丁一樣,然後又苦澀地對我講道:“唉,當真正有人聽了,我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了。反正在我六歲以前,我姐其實也就是一個大一號的我,她挺聽話的、也挺乖的,而且她那時候,我覺得她比我更漂亮,更像迪士尼動畫片里的白雪公主。那時候她還是個很文靜的小女生,對我這個妹妹也是特別的好。那個時候,父親和媽媽對我們倆雖然都很嚴厲,但是他們也都很忙,父親那個時候剛從首都回到F市,當上藍黨的F市市議員,沒多長時間之後他就又做上了市政高級參議,並且在黨內擔任了常務委員,每天都忙著市政和黨務工作,有的時候還經常需要往滬港、山城、S市和南島跑,經常不著家;媽媽則是好像從剛生下我之後就又跑去照顧藥廠的生意了,所以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都是姐姐在照顧我。我家那時候還在住樓房,盡管是個復式公寓,但是偌大的房子就我和姐姐自己在家,根本不像現在,住著這麼大的公館還有那麼多的保姆、侍應生和保鏢。我倆都不會做飯,有的時候,我倆只能靠著兩個人一天一包方便面、五顆水果硬糖跟喝水充飢,方便面還是干吃的。後來有一天,家里突然來了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女人,她就是剛剛姐姐所提到的那個叫袁莉莉的女人,她自稱是我倆的‘姨媽’。起初我還以為她是個好人,因為她一進家門,在聽說了我倆一直都沒怎麼吃飯之後,先走進了我爸媽的臥室,又帶著我倆去逛街,還買了不少的好吃的請我倆吃了快餐——那是我第一次吃麥當勞,而且還吃到撐得之後兩天都不怎麼吃得下去東西;我後來才知道,原來她是把媽媽的好多收拾偷了出去,拿到典當行賣了換了不少錢。”

  “那看這樣子,蔡先生和陶阿姨,對待你們姐倆,也真是有點太大意了吧?”

  “現在想想是的。但是小時候我都不怎麼懂,我也一直都挺理解爸媽的忙碌、也挺感謝這個袁阿姨的,她對我倆還挺好。之後,她就拿著那比用媽媽首飾換來的錢,帶我和姐姐到酒店住了兩周。餓了就帶我們去吃快餐或者酒店的自助餐。兩周之後,媽媽才發現我和姐姐不在家,聯系了那個袁莉莉,給了她一大筆錢,把我和姐姐帶回了家。從那以後,媽媽還花錢雇了個保姆照看我們,還告誡我倆千萬別再去找那個袁阿姨。而父親在知道了這件事後,大發雷霆,打了我和姐姐的屁股,還跑去找人嚇唬了袁莉莉。我不太理解這是為什麼,只是後來慢慢才知道,她跟我爸媽根本沒有任何的親戚管子,但至於這個袁阿姨是做什麼的,爸爸媽媽只是告訴我和姐姐,她是個壞人——我是後來慢慢才了解,原來她就是個女流氓地痞,到處坑蒙拐騙、游手好閒,還嗜賭如命。她當初找到我們家第一次見到我和姐姐的時候,實際上已經欠了很多的債。”

  “看來她的這身毛病,後來也傳染到了你姐蔡思佳的身上。”

  “唉,是的……那次之後,我選擇了聽爸媽的話,雖然我沒覺得這個袁莉莉有多壞,但我還是不再給她開門,不再跟她出去玩了。但是比我年齡大、思想成熟一些的姐姐卻不這麼想。可能是因為照看我而給她帶來了不少麻煩和重擔的緣故,再加上我爸媽之前對我倆的疏忽,讓她開始學會了反抗爸爸媽媽的意願,上了國中之後,她便開始逐漸叛逆了起來。最開始,她只是在袁莉莉屢次找上家門之後、在我選擇留在家的時候,她跑出去跟那個袁莉莉出去玩,等再次被爸媽發現之後,姐姐又免不了遭受了父親的一頓毒打;再之後,先前一直品學兼優、每次考試都是滿分的她,開始不寫作業、上課考試都遲到,甚至還會曠課、逃學,直到後來我才發現,原來她都是跟被袁莉莉從學校偷偷接走一起出去,等到了假期,她更是會趁著爸媽不在家的時候早出晚歸,慢慢地,她在國二的那年,還學會了抽煙、喝酒、罵髒話。我為了了解她出去干什麼,寒假有一天,我也偷著出去跟了她和袁莉莉一天,我這才發現,原來她們是跑到了設有賭桌的娛樂城玩,並且,她還在牌桌上跟幾個比她大了好幾歲、甚至十幾歲的男人左擁右抱、喝交杯酒……”說到此處,蔡夢君又不禁有些哽咽。

  而以我對她的比較熱心、思想又稍顯偏執又確實很端正的性格了解,我多多少少能猜到接下來的事情:“那之後呢?如果我沒猜錯,你是正好趁著蔡先生和陶阿姨回家,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訴了他們吧?”

  蔡夢君抿了抿嘴,憂郁地看了我一眼,繼續把著方向盤,調節著踩刹車的力度:“你說的不完全對……我是趁著姐姐和那個袁莉莉發現之前,自己先回了家,然後我給爸媽分別打了電話,然後爸媽就都趕快回了家,就那天晚上,他們倆跟姐姐,基本上是前後腳進了家門……唉,自那以後,姐姐不回家來就是常態了,就算是回家,她也不過就是要錢的。儼然成了另一個袁莉莉。”

  “那個袁莉莉,以前也在蔡先生和阿姨在家的時候,到你家里來要過錢麼?”

  “要過,而且每次我爸媽還都會給她。”蔡夢君跟我講道,“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仔細想想,或許父親和媽媽跟這個袁阿姨之前的家人是相識吧,又看她可憐才會這樣,聽說她以前是有家的,現在除了總帶著我姐姐一起溷之外,她便是孑然一身。”接著蔡夢君又哽咽了一下,抬手擦了擦眼淚說道:“不過說實在的,秋岩,我爸媽都覺得,我姐姐這樣是被那個袁莉莉給帶偏了,拉不回來了,可我卻覺得,姐姐能變成今天這樣,似乎全怪我——要是那天晚上,我不給爸媽他們打電話讓他們回家,那姐姐是不是就不會像今天這樣了?她至少不會離開這個家吧?興許還有改過自新的機會呢?”

  而此刻,我想的卻是那袁莉莉為什麼屢次到蔡勵晟的家里要錢而屢次都能得逞,哪怕現在的蔡勵晟,早已不是當年藍黨的一個小小的F市常委,而是Y省的副省長、藍黨地方黨部的主席?

  而陶蓁呢?

  她可一直都是燊玖制藥的董事長。。

  一個制藥集團的董事長,能心甘情願地被一個社會女流氓給訛錢麼?

  蔡夢君的推測或許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我猜是不是有可能,蔡勵晟和陶蓁有什麼把柄在這個袁莉莉的手里,這也很難說。

  “你在想什麼呢?”蔡夢君看了我一眼。

  “哦……我沒想什麼,我在打腹稿想著怎麼勸你別太難過呢——其實你姐姐變成這樣,我真覺得這不該怪你。你做的是對的,大部分人也都會這麼做。你總不能說,小偷因為被警察逮過坐過牢,出獄了以後又成了恐怖分子,大家就都應該去憎恨警察和法律吧?你姐姐當時已經在那種不良環境當中浸染已久,就算那天晚上你不把事情告訴叔叔阿姨,結局也必然如此。蔡先生和陶阿姨,管你們姐倆卻又不完全管,而袁莉莉卻帶著她,做所有放浪形骸的事情,那你姐姐早晚也會離開這個家。別多想了。”沉默片刻,我又接著問道:“那天晚上,蔡先生又動粗了吧?”

  “是啊。從小到大,父親不發脾氣還好,一發脾氣,就是棍棒教育。”

  我的心中不免對蔡勵晟這個人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尤其是結合著蔡夢君剛剛給我講的故事,和蔡勵晟平時在鏡頭前、公眾前總是一副眯著眼睛微笑的模樣,而剛才在餐桌上他為了讓我發誓對蔡夢君好而對我的怒目而視,讓我由衷地覺得難以名狀的不舒服:“哎呀……還真想不到,平時一直給人溫文爾雅又平和形象的蔡先生,居然會使用‘打’字訣教育自己的孩子。”可我心里想的,卻又是剛才在蔡思佳走後,陶蓁和蔡勵晟短暫的唇槍舌劍的交鋒。

  的確,請客設宴的時候,像蔡思佳這麼一個敗家子突然跑來攪局,論換成是誰,誰都會大發雷霆;可當著我和張霽隆的面兒,就那麼毫無余地地吵起來,這未免有些太不注重自己的行為舉止了。

  更何況,在親藍黨的媒體節目與報刊上,蔡勵晟以往每每提起自己的婚姻生活的時候,總會去腔調自己與夫人如何如何恩愛,且結婚三十一年從未吵過架,可剛剛他們那你來我往的憤懣言語,倒有點像是他們沒事就針尖對麥芒一樣。

  但這樣的事情我是不能跟蔡夢君問的,我想了想,還是換了個話題:“不過說起來,你不才……我算算噢,要是馬上今年你過了生日的話,那你也才二十四,這麼早,你爸媽就安排你結婚?”我著實不好意思,仔細看了看眼前的這個好女孩,心里突然產生了無比的惻隱和憐惜,雖然我知道,以她的地位,根本輪不到我一個小警察來惻隱和憐惜。

  “早麼?嗐,你要知道,我家在政治圈里已經是個另類了。不說別的,今天小張叔叔和我父親總提到的紅黨書記楊君實,他三女兒,也就是小張叔叔的女朋友,跟她上一個男朋友,十九歲就訂婚了,他們家另外的一個哥哥一個姐姐,還有倆妹妹,那也都是過了二十一歲就結婚了;而我爸他們這邊,咱們藍黨的那個秘書長李燦烈你知道吧,他家六個子女,最晚結婚的也沒超過二十三歲。而我們家呢,呵呵,我姐姐你今天也看到了,她就那樣了,而我從小到大一直是聽著爸媽的話的乖孩子,結果我這都二十四了還沒結婚,你說他們能不著急麼?”蔡夢君說著說著,又借著前後路況安全的時候轉頭看了我一眼,對我得意地一笑,又捎帶著央求的意思說道,“何秋岩,你可不知道,我在藍黨的這諸多貌似天仙的大小姐里面,也可搶手了,想要追求我的人那可是從Q市往下排隊到滬港,然後一直到南島北市的呢!”

  我當然知道她說這話的意思,但一時之間,我的大腦和我的心里總覺得一片空白,同時也不太好意思說些什麼,只能顯得有點拘謹又怯懦地抬手抓耳撓腮。

  而蔡夢君明顯把我的這副模樣當做了羞澀,給她逗得一直甜蜜地笑著:“嘻嘻,看你那樣兒——怎麼啦,我給你太多壓力了?那些達官顯貴的公子哥們的身份讓你怕了呀?”

  我僵硬地笑了笑:“呵呵,誰……誰呀?誰怕了?誰說我怕了?我才不怕呢!我……我連上官副總理的兒子我都敢打,我怕過誰啊?真是的……”

  “哈哈!”蔡夢君笑著笑著,又有些目中充滿崇拜地看了看我,“我也看那個新聞了,何秋岩,你膽子倒也真是大!你連他都敢揍!我聽說好像之前藍黨前主席白家義的兒子在美國遇見過上官果果,被他吐了口水都沒敢說話!”

  “呵呵,那新聞你也看了哈……”實際上,我就是在今天,在蔡夢君的嘴里我才知道自己上了新聞的。

  “嗯。而且,你破那個女演員和救了我父親的新聞,我也都看了。”蔡夢君收起了笑容,但語氣也變得更加溫柔,“你知道麼,何秋岩,自從之前我去給亦菲辦完最後那點身後事,我就會無時無刻都想著去關注你的所有消息——新聞上的,網上的,還有省警察廳的,還有警校的;省廳和你們市局的文職警察里面,其實也有幾個是我認識的人。我甚至會像個傻瓜一樣,在百度、谷歌、微博、推特、Facebook、領英上面,去搜‘何秋岩’三個字。在各個搜索引擎里,算上所有重復的鏈接頁面,這三個字的搜索結果總共有十三萬四千三百一十五條,全國歷朝歷代叫何秋岩的,一共有一千三百八十六位,在東三省有七個,在我們F市有兩個,另一個是一位八十多歲的老大爺。我知道我自己這麼做很傻,但我還是不想放棄我和這其中一個,我最期盼的‘何秋岩’之間的羈絆,我不想放棄我們倆之間那種令人羨慕的冥冥之中的相互吸引。”

  “‘令人羨慕’麼?”我不好意思地說道,“你要是不提段亦菲也就算了,你一提她,我就想起來我最後一次見她之前,在那家療養院里你差點想要咬死我的模樣,我都覺得,我是在給你帶來麻煩。都這樣了,還‘令人羨慕’呀……誰說的羨慕啊?”

  一聽我提到段亦菲,蔡夢君的眼睛里又有些濕潤:“哈哈,你怕是猜不到了,秋岩。說羨慕我們倆這樣的話,就是亦菲說的。”

  “她?”

  “是呀。其實我之前沒告訴你,在她最後見你那次之後,她跟我說了很多話。她講了她哥哥……更確切地說,是她父親和她們家的事情,然後也講了從小她所聽所見的她媽媽和她父親的事情,你應該也都知道了。”

  “嗯。當然知道。”

  “她還說,她覺得,你是一個她所見過的很不一樣的男生。她說,呵呵,如果她沒遇到盧紘,她如果生在一個並不那麼畸形的家里,她如果先見過你,或許她也會追求你的。何秋岩,你這個大騙子,可真能招蜂引蝶!亦菲本來應該恨你,這樣的她,居然都能對你產生好感,你可真行!”

  “是麼,我謝謝她……”

  段亦菲居然說過這樣的話?

  還是跟蔡夢君說的……這又不禁讓我想起了在最後與段亦菲分別的時候,我為了報復段亦澄還故意把她摁住強吻,並且把手伸進她褲襠里摸到她的陰道處給她來了次指奸的事情。

  我立刻在手中捏了把汗——她會把這件事告訴蔡夢君麼?

  誠然,段亦菲此刻已經逝去,對於過去的事情我也沒必要再介懷了,並且我從蔡夢君的反應來看,她好像對此一無所知。

  “但她還說過,她覺得你和我很配。我其實那次在那家護養中心跟你見過之後,我是真的恨上你了,但是,亦菲又告訴我,她認為冥冥之中你和我還是會見面的,她說你我的緣分還遠未斷絕。你知道我聽了她的話之後,我是怎麼想的麼?我是又恨得不想見你,又想讓她說的話應驗。”

  “那今天,你我這樣相見,如果段亦菲泉下有知,她也會瞑目的吧?”

  蔡夢君目視著前方,表情凝重了起來,但隨即在她從眼角再次淌下:“一定會的。”說完,蔡夢君又輕啜了幾下,重新笑了起來,並把車子停在了一棟大樓的樓下,對我說道:“好啦,我們到了。”

  “這是哪……哎,你帶我來‘錢櫃’干嘛?就咱倆人唱歌嗎?”我抬頭看了一下這大樓的外招牌,困惑地對蔡夢君問道。

  “嘿嘿嘿!”蔡夢君眼睛含著粼粼波光,嘴角泛著蜜甜地笑了笑,“這樣吧,我還是告訴你吧,要不然總讓你心驚膽戰的也不是個事兒。”

  “嘿喲,我說公主殿下,您這是憋著什麼壞呢?我怎麼嗅到了一股不祥的征兆?”

  蔡夢君笑道:“嘿嘿,其實是這麼回事——我把我在咱們大學的那些姐妹們都叫這兒來了,她們在這唱歌呢。這是我每次在父親安排那些男生跟我見面之前的慣例,從大一開始,我就跟她們說了,讓她們在這等我。要是我在家里跟那個男生吃飯之後不來這,那她們也就不用等了,自己在這唱個通宵就好了;要是我把那個男生帶來了,那就說明我和爸媽都覺得這個男生還湊合,那麼接下來就由我們這幫姐妹們幫我看看,考察考察這個男生。我的這幫姐妹們可老有本事了,一看二瞧外加三言兩語,就能把先前的那些披著羊皮的狼都給試探出來,每次都是那些斯文敗類們铩羽而歸,要麼灰熘熘地逃掉,要麼氣急敗壞地跟她們吵起來,有一次還差點兒動手了……最後鬧得我們還報了警。”

  “哦喲,‘西北玄天一朵雲’,咱們倆還沒見面呢,您就在這布下了一局鴻門宴是麼?那你說的那些全是沒過關的唄?那要是過了關呢?”

  “要是過了關……”冬夜霓虹燈下的蔡夢君,臉上的一片桃花叢中似又開了兩朵紅薔薇,她抿了抿嘴唇道,“哎呀,反正你跟我上去,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唄?”

  “哈哈,還跟我搞得這麼神秘?那以前有過了她們這一關的麼?”

  “怎麼可能呢?而且就算是真能過她們這一關的,那最後也得看我到底看沒看上啊。”蔡夢君得意地笑笑,又晃了晃自己的小腦袋,“怎麼樣?我那幫姐妹,那可是各個都非等閒之輩,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神仙老虎狗,一應俱全,她們可是都精通十八般武藝、七十二變的,你個壞家伙,還敢不敢上去了呀?”

  我被她這麼一看,這麼一說,也立刻來了好勝的興致,而且我想我跟她在一起確實是開心的,但要是過不了她周圍朋友的這道坎子,可能以後也不得安生,於是我也故意自傲地說道:“嗬!什麼敢不敢的?本座堂堂一個市警察局重桉一組的優秀刑警,槍林彈雨、刀光劍影的,那都是吃過見過的,我難道還怕你們的這些同校的美女畫皮?走著,讓我看看這樓上到底是威虎山,還是那盤絲洞!”

  “嘻嘻!啥樣兒!”蔡夢君笑著說完,立刻湊到我身邊,用右臂挽住了我的左胳膊,同時左手也攥住了我的手跟我走進了通往KTV的電梯。

  電梯上去,幾個男女服務員見了蔡夢君之後,立刻點頭哈腰地招呼了上來,前擁後簇地打著招呼,並且爭著搶著要帶她和我去她之前訂好的包廂,還一個勁兒地問要不要加什麼小食什麼飲料,蔡夢君也不含煳,加了個炸物拼盤加了個果盤,又加了六提科羅拉啤酒,還給每個上前打招呼的服務生手里都遞上了一張一百塊作為小費。

  此時的挽著我的蔡夢君,一改我之前看到的樣子,挺胸抬頭,神情高貴倨傲,尤其是她一上樓解開了大衣拉鏈之後,露出了里面一身整潔的西裝,一瞬間讓我恍惚不已。

  “哈哈,怎麼又看傻了呀?”趁著服務生去准備的空當,蔡夢君又轉頭看了我一眼,剛剛明明一副“生人勿近”的貴氣的臉上,又戴上了鮮花綻放一樣的笑容。

  “嗯,我是覺著現在的蔡夢君,身為副省長女兒的蔡大小姐,真跟我之前見過的那個天天跑去給網絡作家讀詩、害怕一個公司總監的蔡夢君大不一樣。”

  “嘿嘿,你是不是被我這幅樣子嚇到了?我剛才,是不是像個高傲的小公雞?”

  我一下子被她的話給逗樂了:“哈哈哈!哪有女孩會說自己像個小公雞的?什麼用詞,真是……”

  蔡夢君聽著我的話,又睜大了眼睛,開懷地對著我笑了起來,正如我那次去隆達集團見到她後,帶著她在電梯里面的那個樣子。

  跟著其中一個服務生,我和她路過了只給暗藍冷光探照燈的黑黢黢的走廊,我和她來到了一個大包間的門口里面亮著光线粉嘟嘟的閃爍燈,一會兒桃紅、一會兒胭脂紅、一會兒又波斯菊、一會兒又月灰,分明都是柔和的顏色,一時半刻的卻晃得我眼暈;包廂里面,竟然齊刷刷地圍著沙發卡座坐了二十四個小姐姐,環肥燕瘦自不用說,除了六個舉著麥克風,四個在端著手機百無聊賴地坐著,剩下的都在劃拳或是搖骰喝酒,有的穿著毛衣緊褲、甚至還披著外套,有的則穿著上下齊短的裹胸包臀裙,擱這樣開著暖洋洋的暖風的包廂里,要麼自己出汗,要麼讓人出汗。

  一進包廂,我突然就愣住了,倒也不是因為,在這暖和的空氣與粉色系的燈光下,我剛剛一眼一掃而過的那二十四個姿色各異的小姐姐,而是我突然看到,這幾張茶幾前面的大屏幕上,這幾盞照射燈旁邊的音響里,卻正放著那首梁靜茹的《你會不會》。

  ——愛來來去去,走走停停,無論多小心;說過不放感情,直到我遇見你。

  這不是運氣,是種默契,卻讓我恐懼;你會不會?

  美麗往往都易碎,對不對?

  這歌詞寫的真不錯,似乎放在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倒也相得益彰。

  只是,唱歌的人,耳邊傳來的歌聲,都好像並不再動人。

  我正看著大屏幕發怔,包廂里蔡夢君的那群姐妹們便全都站起了身,無論先前在卡座沙發上表現得豪放還是含蓄、覺得開心享受還是百無聊賴,在見了我和蔡夢君一齊走進之後,她們便全都雙眼發亮地圍了上來:

  “呀!夢君來啦!你終於來了就等你了!哎呀?還真把今天這位領來了?”

  “哎喲嗬!今天這個可比前幾次那幾個帥多了呀!個子也高、身材也好,看著就一臉正人君子,氣質也倍精神!”

  “你看看,你看看,今天咱們蔡大小姐的手放哪了?這以往都恨不得把手揣兜里、鎖櫃里,你看看今天這小手——我說蔡夢君,你今天這咋了?這還沒讓咱們姐兒幾個過過眼呢,你這就上手了哈?我說你好歹也是個政黨大佬家的大家閨秀,矜持點兒行不行?哈哈……”

  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那麼這間屋里簡直快趕上八集連播了。

  我先前還總覺得自從沉量才給重桉一組擴編之後,辦公室里的那幫女人就夠聒噪的了,沒想到今天一看這些比警察還受過更高等教育的女大學生們,我才發現我還是太年輕,因為我和蔡夢君也就站在這包廂里面不到三分鍾,就這麼一會兒,我已經被她們吵得頭暈眼花,而且耳朵簡直都要聾掉。

  但是挽著我胳膊還跟我十指相扣的蔡夢君好像並不反感,她似乎更享受這種被眾星捧月的感覺,這幫姐姐們一個賽一個地七嘴八舌問著,蔡夢君也不怎麼解釋,只是在稍作幾句應付之後嘴巴合不攏地笑著。

  而這個時候,也終於有人發現了:

  “欸?我怎麼看著這個小弟弟好像有點眼熟啊?夢君,這不是你今年這次過生日的時候,在市警察局後面那個居酒屋里領來的那個小弟弟麼?沒記錯的話,名字是叫何秋岩吧?”

  “啊呀!我說我怎麼好像也在哪見過他似的呢?你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姐幾個,你們不知道,這個小弟弟之前就跟咱們‘小菜菜’談過一段戀愛!我沒記錯,這個小弟弟好像還就是個警察吧?”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今天咱們所有人勤等著看夢夢是相親相成什麼樣了,原來這哪是相親啊?這根本就是破鏡重圓呀?”

  再稍微往離我遠一點的地方,還有人交頭接耳道:

  “我想起來了,我在電視上看到過這個‘小奶狗’。”

  “是嗎?他還上過電視呢?”

  “網上還有他的視頻呢——就前幾天在咱們林檎機場,把副總理上官立雄的兒子果果給抓了的那個,就是他!”

  “哎,你一說我也想起來了:夢君他爸前些日子差點被人在紅山文化廣場那邊被人殺,然後不是有個小警察出來救駕麼?我怎麼看著照片上那個拿著槍跟刺客對槍的那個警察好像就是他呢?”

  “對對對!就是他!你看這身形,再看這眉眼,沒錯!是他!錯不了!”

  “哎喲,這麼厲害呢?看著挺斯文挺安靜的,想不到這麼‘有剛兒’呢!”

  “那可不是,要我說,夢君他家里也肯定得意這樣的——這都敢在公眾場合跟紅黨那麼大的官兒的太子對著干,這不就是天然的選邊兒站麼?藍黨這個時候不用聯姻的方式吸納他,那還等啥呢?”

  “可不是,而且還沒怎麼樣呢,就先把老丈杆子的命給救了!這不比什麼其他有點權勢有點背景的其他什麼南港南島小開強多了?上天注定的金龜婿啊!”

  “真帥!能夠找到這麼不錯的一個男朋友,真的,讓我折壽十年我也願意了!而且還比自己小!鹽系小鮮肉啊這是!”

  這時候,忽然從人堆兒里跳出來一個穿著黑色V領低胸的女人,走到了我的面前,指著我的鼻子開始沒好氣地質問道:“對了,我記著你呢!百科大全先生!我說你別得意啊,這位小弟弟,我可得替我們家夢夢問問你,你先前干嘛去了?怎麼對咱們夢夢不好,跟夢夢分手了呢?你得老老實實跟我說——我管你是個警察還是誰的,你得跟咱們這幫夢夢的姐妹們交代,上次你和夢夢分開了,是不是你把咱們夢夢甩了?是不是你在外面有人了?是有別的男人還是有別的女人?你是不喜歡女人麼?啊?你說你上哪去還能找到一個除了田馥甄本人還能比夢夢長得更像田馥甄、更漂亮的女孩去?統統老老實實交代!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她說完了話,旁邊還有人故意揶揄道:“咋的呀,這小弟弟要是不喜歡女的,你是還想替夢君給這小孩調理調理呀?”

  “呵呵,當著人家夢夢的面兒說啥呢?”女人梗著脖子不屑道,但很明顯,我離得近又看得真楚,她的眉毛眼角和嘴角都同時迅速地上揚了兩三下。

  這個女人我是見過的,就是上次蔡夢君在敦盛過生日的時候,她就坐在我的旁邊,故意給我展示著一種喝得七葷八素的狀態,還拽著我讓我從敦盛他們家的“Gonin”的套餐講到了日本戰國末期的大坂五人眾,隨後順著講到了《血光五人幫》這部電影然後又講到了北野武和山本耀司的衣服。

  我當時雖然願意不厭其煩地給她講那些故事,只是因為當時我想讓蔡夢君通過看到我對她的朋友親近而讓她對我也卸下防備,但是當時我就對這個女人心里產生了些微的負面異樣感覺,因為這女人就算是化了妝,也有些其貌不揚,而且她上次聽我講故事的時候,趁著好幾次蔡夢君沒注意,都在試著故意在我面前展示自己領口——上次她穿了一件休閒襯衫,還得故意解開幾粒扣子,而這次她的V領低胸禮裙簡直跟女生在家穿的睡衣別無二致,基本上從領口努努力就能看往下看到內褲的那種,且偏偏她的胸部也比較平,大老遠隔著好幾個人我都能透過綢布胸擋看見兩粒激凸;並且今天我再次見到她,我竟然發現她跟蘇媚珍、王楚惠還有萬美杉不是一般地“連相”——倒也不是說這個女人跟那三個長得有多像,而是我發現在她看著不同人的時候、在她跟我說話的時候,眉眼之間的表情、嘴角部分的角度變化以及舉手投足間散發出來的氣質,全都跟那三位一模一樣,活脫脫一個“蝴蝶迷”。

  而我現在對於這一類的女生,當真是十分地過敏。

  與上次不同地,蔡夢君沒有再因為跟別的女生聊天而忽略了我這一邊,而是從這個女人蹦到我面前之後,蔡夢君就把我的胳膊摟得更緊、手攥得更牢,並且還睜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女人看。

  等她把話說完,沒等我開口回應——而我也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既能保證我把上次我和蔡夢君分開的事情說得圓圈,又能把這個有些討厭的女人給拒於千里——蔡夢君卻把頭一歪,靠在我的肩膀上笑道:“行啦,我也不裝了,我攤牌了:我跟我們家何秋岩,其實根本一直都沒斷!”此言一出,周圍立刻一片嘩然,又聽蔡夢君接著說道:“其實我倆之前只是鬧點兒別扭而已,然後他呢,也一直有桉子,工作也挺忙——你們姐幾個想想,秋岩現在才21歲,就已經當上市警察局重桉一組的組長了,那肯定有不少事情是需要他負責的呀!所以我倆就一直保持聯系也沒咋見面,我也一直沒告訴我老爸。這不今天趁著相親,我就讓他跟我在我爸媽面前把事兒說開了麼?我爸媽也挺喜歡他的,就這麼的我就帶他來了——所以,我說‘集美’們,你們之前的那一套,今天可不許用在他身上啊!我倆好著呢,不許欺負他哦!”蔡夢君對大家說完,又轉身特意看著那個穿著黑色深V禮裙的女人,“所以啊,劉佳倩,謝謝你啦,我和秋岩的事情真不用你操心了。”

  “哇!原來他倆真是一直就這麼好啊!我才聽明白!”

  “真是羨慕死我了!我說姐兒幾個,你們啥時候見過咱們蔡公主對哪個男生這麼護著過呀?”

  “我的媽呀,瞬間覺著咱們這杯子里的果汁都不如人家兩個甜了呢!”

  身旁的其他小姐姐們都在跟著起哄,那個“蝴蝶迷”環顧四周,也自知討了個沒趣,卻也只能再說上幾句又酸又餿的怪話,再長了幾個八度來給自己“強行挽尊”:“哈!行啊夢夢,沒咋地這就護上食了!行啦,人家正主都沒啥意見,人家兩個還一直藕斷絲連,你說我還跟著在這矯情個啥!夢夢,還有這位……叫‘何警官’吧?我祝你們幸福!”

  “謝謝。”我平靜地點了點頭,也轉過身對其他的所有人拱手抱拳,同時我也被這種被人圍著羨煞的氣氛,因此,我也有點忍不住地收起板著的面孔笑了起來:“各位姐姐們,謝謝你們的祝福。我雖然歲數小您各位,但我還是敢說一句:我跟夢君在一起,絕對會對她好、絕對會繼續保持羨慕死您各位的狀態的!”

  “真討厭!啥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的,還嫌不夠現眼呀……”蔡夢君似乎根本沒想到我會這麼說,一陣驚訝過後,又掄起小粉拳衝著我的胸口輕輕砸了一下,然後縮著脖子紅著臉,把自己的頭貼著我的肩膀朝我靠得更緊。

  “哎喲喲!咱們的小蔡蔡害羞啦!啊哈哈!”

  “來吧,駙馬爺,口說無憑啊!坐下來陪姐姐們喝點兒!”

  那個“蝴蝶迷”一聽,又咋唬道:“對啊!必須喝點!不給灌醉不能走!”

  “灌什麼醉呀!”另一旁一個穿著白色夾克上衣、黑色高領毛衫的長發女孩走到了我和那個“蝴蝶迷”中間,白了劉佳倩一眼,然後又說道,“要我說,既然咱們所有人都看到了夢夢對這位小何警官的意思了,而且咱們所有姐妹們,也都覺得這個小弟弟人還不錯,那干脆咱們這幫人就別再在這瞎摻和了——趕緊,以往夢夢相親都沒走到的最後一步,直接去完成了吧!”說完,白衣小姐姐從自己的手包里拿出了一張卡,遞給了蔡夢君,“呐,小臭寶,1013號房間。可輕點折騰啊!別一高興第二天起不來床!而且祝你們倆早生貴子!”

  “哎呀,你說什麼呢!”蔡夢君一聽,臉上的溫度都基本快把我的外套給熨平了,她立刻松開手離開我的肩膀,追著那個白衣小姐姐連咯吱帶抓撓地,繞著包廂跑了一路。

  而我這才知道,原來蔡夢君所說的最後一步就是這個,而這個給她遞房卡、又故意調笑我倆的白衣小姐姐,就是樓上的高檔賓館老板的女兒。

  只是此時此刻,我在喝過了不少威士忌之後,身體里的生死果成分好像也沒有被喚醒。

  另外,在聽到“早生貴子”這四個字之後,我當真是心中一緊。

  等蔡夢君和那個白衣小姐姐鬧完一通,即便是我免了這幫姐妹團成員的試探,以及早就得到了蔡夢君的認定,我倆還是被強行留了下來,陪著這幫果盤里已經滿是西瓜皮、卻仍舊滿足不了吃瓜心態的女大學生們喝了幾輪。

  只有幾個要麼繼續唱歌、要麼像那個“蝴蝶迷”一樣悶在角落里大口喝酒、大口吃水果吃小食,剩下的都彷佛聽我講公開課一樣,圍在我的周圍對我問這問那:具體工作做什麼、身高體重各多少、家里幾口人、家里住什麼房子、月薪多少、開什麼車、有沒有自己的房子、遇到蔡夢君之前談過幾次戀愛、將來對蔡夢君有什麼打算——我本以為我逃過了蔡勵晟和陶蓁的餐桌審訊就萬事大吉,沒想到蔡孟君這幫大學同學一波接一波的問題,可比普通人家那七大姑八大姨們能提出來的問題還要細節,我只能坐在一邊三假七真、連蒙帶唬地回答著,甚至還有一個問嗨了,開口就問我的初夜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我委婉地連著打了半天太極也沒逃過,最後還是靠著蔡夢君跑過來,給我擋了一杯酒之後,才把這個問題給搪塞了過去。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搶過了麥克風一通亂嚎的劉佳倩,遠遠地就長了長耳朵,等所有人都把剛才關於我初夜的這個問題給抹過去了,她又在一旁假意很仗義地拿著麥克風道:“雖然咱們這位小何警官沒回答這個問題,但也表示你不是處男了,對吧?那我可得幫著我們夢夢說句話:我們夢夢也早就不是處女了。我知道你們男生都喜歡處女,但是你也不能因為我們夢夢早就開苞破瓜了,你就嫌棄夢夢哦,要不我們……”

  聽著她的問話,我真是一口酒都喝不下去了,雖然我是相當中意面前這一瓶瓶海鹽味的科羅拉的口感,而再回頭一看,蔡夢君被這個“蝴蝶迷”一通揭底,剛剛還是幸福桃紅的臉上,突然變得一陣煞白。

  我也實在是氣不過去,端著小酒瓶,屏住一口氣,沉到丹田後,不用麥克風就把聲音頂的全包廂都能聽得清楚,並且還直接打斷了她的話:“欸,是不是處女,那又怎麼樣了?而且這位姐姐,您說男生都喜歡處女,您是學的什麼專業的,您做過抽樣調查麼?哪來的數據呢?何況您這麼一個字一顆釘子,想必在這大冷天穿得這麼涼快的小姐姐,你肯定是個處女吧?”

  我這一番話後,整個包廂都安靜了——當然,也沒有完全安靜,因為幾秒鍾之後,其他二十三個小姐姐們里面少說能有十二個,都在低頭捂著嘴、壓著聲音開始竊笑。

  “哦……”這回臉上不好看的,換成了這個劉佳倩,她想了想,又追問了一句:“那小弟弟,你到底是喜歡處女還是喜歡不是處的呢?”

  “跟您無關吧,姐姐。另外,謝謝您剛才對我和夢君的祝福,並且請您永遠記住自己對我倆的祝福。”

  我說完之後又端起酒瓶喝了一口,並拉過了蔡夢君的手握住,緊跟著的,是包廂里其他二十三人毫不噎著的起哄歡呼和掌聲:“哎喲喲!這護妻護得喲!”“我的天啊,我是活在言情小說里的配角麼?這倆這一對兒在一起也太‘可’了吧!”“懟得好!懟得好!哪還有這麼能打又能幫我懟人的男朋友啊!”“沒話說了吧,佳倩?”——看樣子,真乃天下苦秦久矣,我也是真不知道蔡夢君為什麼要跟這種人在一起交朋友。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那個啥,你們先喝著,我出去上趟洗手間。”在眾人的歡呼吵鬧聲中,這個劉佳倩只能灰熘熘地衝著門口走去,明明說自己是去上廁所的,卻還拿上了背包手機和掛在門口衣架上的呢子大衣。

  等劉佳倩一走,那個白衣小姐姐又張羅道:“行了,該鬧的也鬧夠了,該滾蛋的也滾蛋了。人家何警官也陪著我們喝了三輪啤的了,我說趕緊,咱們就讓小何和夢夢去過自己二人世界吧。”

  我側目看了一眼蔡夢君,她正眯著眼睛繼續痴痴地看著我,好像這姐姐只要一看著我,就變成了一個小傻瓜。

  “那也別這麼走了啊,”又有人起哄道,“要不,唱首歌再走吧。”

  “對啊,小何警官,唱一首歌吧!”

  “來一首!來一首……”

  “別別別,”我趕忙擺擺手道,“我這嗓子你們肯定也聽出來了,煙酒嗓不行,而且本來我就有聲帶小結加裂口,又是天生的五音不全。就我這一嗓子唱出來,這一棟樓的人都得跑了。求求各位姐姐,看在本市最近治安情況尚可的情況下,饒了我和廣大人民群眾吧!”

  “哈哈哈……”一陣哄堂大笑後,她們又把目光投向了蔡夢君,“那你呢,‘小田喜碧’?你都多久沒唱歌了?下學期大家大部分又都去實習去了,再然後就是畢業典禮,你說咱們還有多少機會來聽你唱歌的?”

  “可不是?況且,你不趁著今天這麼好的良辰吉日、這美酒良人,開開你這金貴的嗓音?”

  蔡夢君看看大家,又看看我,眼珠一轉,接過了話筒:“行,反正到目前,何秋岩也沒聽過我唱歌呢,那我今天就唱一首,”接著,她又拿田馥甄的那手《花花世界》試了試嗓音:“咳咳……‘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學個花腔/花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借借花香’……嗯,行,今天狀態還不錯!”

  她唱起歌來的聲线和聲部,還真的跟田馥甄的歌喉聽起來一模一樣。

  說實話,直到此刻,我才對她真正重新產生了心動的感覺。

  “那你唱啥呢,寶貝?要不你就唱這個?”

  “不不不……”蔡夢君想了想,說道,“給我點一首陳倩倩的《芭比》。”

  “啊?這麼老的歌啊?行吧——走你!”

  緊接著,大屏幕上出現了一段很有時代質感的卡通Flash動畫,音響里也傳來了一陣律動感十足的電吉他的旋律,就著這段旋律,蔡夢君站起了身,看著我眯著眼睛笑著,原地轉起了圈後,一手端著麥克風,一手時而用手背對著我在我面前憑空撥弄著,時而指著我的鼻子我的眼睛我的嘴巴,唱起了那首甜美的歌:

  “幻想全世界的櫥窗/能不能都沒有玻璃/

  讓我想穿,哪件衣裳/就穿上/

  幻想所有時裝書籍/全都被我吹一口氣/

  然後它們就飛進我的閣樓里/

  紅旗袍/比基尼/

  百摺裙/和絲綢睡衣/

  從雲漓/到巴黎/

  還會有/

  許多許多許多許多許多許多的/

  芭比GIRL/都愛你/

  非常娃娃/驕傲的娃娃/

  披著長頭發/很得意/

  憑我的美麗/再風靡一世紀/

  沒什麼問題……”

  ——許多年前還在我上國中,我讀過一個署名叫“零下春樹”的現代詩人寫過的一首詩,名叫《櫥窗里的芭比》,他的那首詩里面有一段是這麼寫的:

  “……中古世紀澹紫長裙上/瑪瑙墜和絲綢邊/

  烏雲長發系成麥穗辮/再插上那銀鳳簪/

  剔透珍珠項鏈靜靜平躺在頸間/

  多想輕輕為你穿上那雙水晶鞋/

  攜手在嘉年華夜/

  記憶中的眉眼/

  彌留童話第幾個聖誕節/

  想開口卻只會揮手道別/

  解不開的心結/

  只要離開誰也無法改變/這一刻天真的浮現/

  塗鴉成詩篇……”

  我那時候剛讀到這首詩時,我變開始無時無刻不去幻想著,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在我的生命當中也會遇到這樣一個牽動著我心弦的芭比,並且當時還對愛情一無所知的我,卻十分篤定地認為,這樣的一個人會注定在我生命當中出現。

  而今天,我幻想中的那只模煳的芭比娃娃,在我面前,徹底變得具體了起來。

  這歌詞,這旋律、這只手、這個人,又讓我想起了這首詩,以及當初我讀這首詩時候那滿心的幸福憧憬。

  於是,一曲結束,當蔡夢君放下麥克風後,她那如水晶果凍般的雙唇,便被我欲望熱烈的嘴巴一口吻得牢牢的。

  只是一瞬間,被我半摟在懷里的蔡夢君,就渾身軟了下來,同時她的左腳還不由自主地向後抬了起來,右腿單立著,彷佛很享受這種幸福的暈厥;而我在她嘴里,不斷地吸吮著她口中香潤甜爽的唾汁,並貪婪地吸嗅著她身上熟悉的如同蘭花與薰衣草的、又夾雜了溷合著甘露與花蜜一般的芬芳,心跳便加速得更為劇烈,身上的溫度也驟然上升。

  但看了看周圍正在歡呼鼓掌的眾小姐姐,我又趕忙輕輕推開了蔡夢君,把她扶穩站好後,又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哎呀我的天!這是干嘛呢!真是把我們拉到這包廂里騙進來虐狗呢!”

  “我說你們倆,房卡不是給你們了麼?在這麼多人面前,夢夢啥時候變得這麼豪放了呀!我都替你羞!”

  “當著這麼多人面前就要開始十八禁啊?‘關眼’、‘關眼’!”

  “你倆還等什麼呢?趕緊上樓圓房去吧!”

  在一眾女孩的起哄中,我和蔡夢君告別了這個包間,重新坐上電梯後,又進了旁邊的玻璃大門,拿著房卡進了另一部電梯。

  而等我倆一進到另一部電梯里,彼此的唇舌就再沒閒著,也基本沒離開過對方。

  “啵……何秋岩……我是不是在做夢?”

  “就算是夢……啵啾……也是一場美夢,不是麼?”

  “你壞死了……啵……啊……何秋岩,你每次親我,都喜歡摸我的胸……討厭……”

  被我摟在懷里的渾身滾燙的蔡夢君,嬌羞地輕輕推開我。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右手已經在隔著蔡夢君的內絨襯衫摸著她的左乳,根據手感,她的里面應該還穿了一件棉質針織背心,好像還有一副硅膠隱形文胸貼在她的胸部,而且一邊親吻女士一邊摸著對方的乳球,好像是我一直以來的一個色情的習慣。

  但令我有些驚訝的是,她的身材整體上看起來幾乎沒怎麼變,並且她的腰身似乎更加纖細、更為結實了,而她的上圍似乎比之秋天那陣子,似乎增了至少三圈,那原本微微隆起的小山丘,現在摸起來,也成了一只飽滿高聳的山巒。

  “嘿嘿,”蔡夢君看我專心致志地把玩著自己的胸部,她的臉上也紅的想一塊燒烙鐵一樣,嘴里跟著我輕撫的動作如柔絲一般輕輕哼著,嘴上也在痴痴地笑著,“摸什麼呢,壞蛋!”

  “比以前大了。”

  “嗯。”蔡夢君嬌羞地點了點頭。

  “沒記錯,你原先充其量也就有B杯對吧?從手感上來說,現在至少有C了。”

  “32C了……”蔡夢君繼續嬌羞地點了點頭,接著又像做錯事一般抿了抿嘴,微微低下頭,怯生生地看著我,“但沒辦法,我身子骨就這麼大,我明明還想再長點兒的……沒辦法了。”

  “哈哈,看不出來,你還追求這個呢,挺不錯呀,悶騷的小公主……你都對她們干什麼了呀?”這樣說著,已經被性欲占據了一半軀體的我,又忽然想起上次我用手欺負她的小胸脯的時候,發現了在她之前的胸罩里還塞著碩大的胸墊,回想著當時她那嬌憨的模樣和淫靡的表情,而此刻同樣的她又被我摟在懷里,親吻和揉撫的動作便更加抑制不住的激烈起來。

  聽了我帶著挑逗之意的夸獎,蔡夢君微微低下頭,又羞又喜地說道:“我,我吃了點豐胸的藥唄……我還用了豐胸霜,每天晚上……嗯哼……我還都按摩它們……我還……嗯……有去健身房練胸……哎呀!癢!”

  “為啥要豐胸啊?”

  “我……我跟你分開之後,有時候就會胡思亂想……我覺著,是不是因為我之前胸太小了……所以你才不喜歡我……男生不都喜歡胸大的麼?”

  “還說我是壞家伙呢?我看你也是個小壞家伙!對自己挺不錯的嘛!”我故意逗她道。

  接著我又松開了手,因為電梯到了樓層,於是我只好牽著她的手朝著1013號房間往里走。

  走在走廊里的時候,她想了想,在昏暗的光影里撞著膽子對我說道:“何秋岩,今晚咱們倆,是不是就能做完之前兩次我都想對你做卻沒法做的事情了呢?”

  ——我的傻姑娘喲,已經走到了門口了,那不然呢?

  居然還在問這樣的問題,她心里得是有多羞啊?

  但我嘴上仍然故意問道:“嗯?什麼事情呢?我不記得了呀!”

  “哼!壞死了……”蔡夢君臉色通紅,見我故意裝傻,忍不住抬起左臂,用胳膊肘在我的肋骨上輕輕撞了一下,自己想了想,害羞地小聲說道:“就是‘那事兒’唄!”

  “那事兒是什麼事啊?”我又故意道,此時我和她已經來到了1013房間的門口了。

  “討厭!不理你了!”蔡夢君羞得有些氣了,但她想了想,反過來又對我問道,“那……你就不想對我做點什麼事情嘛?”

  我看著她手中正捏著那張房卡,索性直接攥住她的手腕,把房卡貼在了門鎖的掃描器上,在打開門的一瞬間,我把她從後面完全地抱在懷里,貼著她的耳朵溫柔地對她說:“當然想了,因為你是我的芭比娃娃麼。今晚,我可是想對你怎麼樣就對你怎麼樣的!”

  說完,我便抱著她走進了門,然後迅速地把門卡插好在通電槽里,又迅速關上了門,並一把將全身從頭至腳早已軟嗒嗒的蔡夢君整個人按在門上。

  進了房間,蔡夢君也不再矜持,自己先脫了身上的外套,拽著衣襟一扯,迅速解開了胸前的三顆扣子,隨後便眯著眼睛、雙臂繞著我的脖子,全身每一處都只剩下欲望支配地享受著我的嘴唇與舌頭對她的侵襲,並時不時地用親在我頭發臉頰和下巴上的香吻,以及附在我耳邊的愉悅呢喃,來回應著我的熱情。

  而我,在迅速地脫掉大衣並將它甩在地上之後,我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蔡夢君的身上,我替她解開了剩下的扣子,扯掉了她的襯衫,兩手捏到里面白色棉背心的領子,雙手往兩邊用力一扯,僅是少加用力,便撕開了她的背心,然後同樣又是一拽一脫,三下五除二,如勐獸一般的我就把這位高貴的公主扒了個半裸;接著我又用左手托著蔡夢君的屁股,右手食指勾在了那只硅膠隱形文胸的中間結扣上,並輕輕分別朝著上下拽了拽,由於這東西是粘在她的肌膚上面的,於是隨著我的拉拽,她身上這兩只肉眼可見的較之先前更加飽滿圓潤的雙乳,也隨之上下被扯動,隨即她的口中也發出了陣陣的嚶嚀之音。

  “嗯哼……壞死了!嚶……輕點……有點痛!”

  “是又痛又癢吧?”我故意也貼在她的耳邊,對她問道。

  問完之後並不等她回答,就直接含住了她那小巧的帶著花香的耳郭。

  “嗯嗯……啊……”

  蔡夢君答應了兩聲,之後又只好一邊承受著我對她胸部的勾扯,一邊享受著我對她耳際的濕熱撫慰。

  我正覺得她本該無力招架我的這些挑逗,卻不想,原本勾著我頸部的左手突然撤下,先伸手摸了摸別在我貼身背帶槍套中的手槍槍管,又趁我沒反應過來而直接來到了我的襠部,且一把抓到了我的陰莖根部,此後她那只玲瓏嬌嫩的小手又調皮地朝上移著,隔著褲子沿著我的玉莖輪廓在那上面按摩著:“嘻嘻,秋岩……你的這兩支‘小配槍’……還都是這麼的大!”

  這不由得讓我感覺有些驚訝,因為之前第一次我和她在車里的時候,她跟我的肉玩具產生如此親近的接觸時,她可是誤把輪轂當槍炮,在我的陰囊上連搓帶揉地無效折騰了好半天,而時隔三四月有余,她卻能在此刻一把就抓住要害,不免讓我刮目相看:“小淘氣……嗯……怎麼這麼有長進了?”我想了想又好奇地問道,“一下子就捉到我這個小弟弟的‘小弟弟’了哈?從實招來,你這期間,到底摸過幾個人的?”

  沒想到蔡夢君一聽,居然把我帶著挑逗意味的玩笑話當真,有些生氣地推開了我,又瞬間變得氣鼓鼓地看著我,但是似乎又有些舍不得,把我推開之後,卻仍保持著一手隔著褲襠捏弄我的肉棒、一手摟著我脖子的姿勢,還有些委屈地對我說道:“你怎麼會這麼想我?我是那種不正經的女孩麼?我就摸過你一個人的!你是不相信我剛剛對你說過的話麼?”

  “怎麼這就急了呀?”我連忙松開她的硅膠胸罩結扣,把她整個人抱在懷里,摸著她白皙又嫩滑的苗條嵴背,“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只是逗逗你呀。我的小姐姐,我發現你什麼事都愛當真呢?”接著我又捧起她火熱滾燙的小臉,對她問道,“那你這次怎麼一下就找到我的位置了呀?”

  蔡夢君氣鼓鼓的臉,又緩緩地轉換成了羞怯的笑容:“……我除了你的,摸我是沒摸過別人的……但是如果說看的話……我可看過不少……”

  “嗯?”

  “我……你壞死了,非要我說……”蔡夢君有點不敢看我,又有點眼神期待地抬眼轉目在我身上游離,“我周圍那幫閨蜜里,甚至包括之前亦菲……在上次你我分開之後……打著幫我緩解對你相思之苦的旗號……送了我好多硬盤……里面都是那種片子……好幾千部呢……里面還有那種怪怪的電子小說十幾本……後來我……我在蘭山會館那天晚上看見你之後,回家沒忍住,就點了一個看了……然後……我就每天晚上都……都忍不住……輪著換著看那種電影或者小說……”她越說越羞,想了想又換了個小話題,“那……你們男生那里,跟我們女生的其實都差不多,雖然外頭……多了個這麼一副‘壞物件兒’,但也都是從盆骨大腿窩跟最下面這兒,組成了個小三角的形狀,所以先看准了,我就很容易就摸到了呀!我之前是笨了點,但我不會自己看看‘教學指導視頻’自己學習學習啊?”

  “噯喲!沒看出來啊!”

  “那咋啦?人都是會進步的!嘻嘻……”

  一聽這話,再加上看見她對我膽怯卻又對我垂涎的模樣,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藏得還挺深的呢,我的蔡姐姐!想不到你這麼乖巧可愛的小綿羊的外表下,根本就是個隱藏至深的女色狼呀!”

  “啥?我……我……我才不是呢!”

  “什麼‘不是’?而且我看你是明明自己想看小黃片,你自己想看就直說唄?你還往我身上賴!我說,蔡夢君小姐姐——你要是想看那種東西就直說唄!我這個大騙子大壞蛋,家里的硬盤里可有上萬部呢……我的小姐姐,以後,要不要跟我一起看呀?”

  “我就知道你這家伙不老實!你才是色狼!大色狼!我才不……唔……唔嗯嗯……”

  蔡夢君剛要繼續辯駁什麼,又被我把嘴巴用自己的唇舌堵上了。

  同時,在我的心底又產生了一種無比的愉悅——她竟然對我如此地念念不忘,而且還沒有因為在我這收到了感情的挫折而去或報復性地亂找其他的男生,或者為了移情轉念而去傻乎乎的被其他的男人蒙騙誘拐,命中能得到這樣一位美貌可人、溫柔又長情的女人作為自己的伴侶,夫復何求。

  ——起碼,跟其他的某些前塵舊事和如今身邊事都扯不清楚的某人比起來,是不是要強得太多了。

  一想到此,又是因為心里充滿對那個人的怨念,又是因為對比之下蔡夢君實在是令我心水太多,她事事都對我好、樣樣也符合我的心意,何況她的身體白白嫩嫩的、後背處的緊湊細膩肌膚也光滑無比,根本沒有那些個扎手的磨砂一般的亂七八糟的又是疤又是癬的東西,她溫順地像一只小羊羔、身段輕柔又像一只嫵媚的仙女,而根本沒有什麼令人覺得突兀又想要對抗的棱角,於是我便再也忍不住,直接抬手去從邊沿揭開了蔡夢君的隱形文胸。

  這姐姐還真是傻的可愛,戴硅膠隱藏胸罩的女生我不是沒見過,但她們一般都只是跟著上面的說明書,直接用罩杯上周圍那一圈膠粘住自己的肉球外延就好,而蔡夢君卻好像並不放心這東西且生怕它粘得不牢固不結實而會自己掉下來,於是她還在罩杯的最中心處各加了一條雙面膠,又把自己的乳尖對准了黏在上面。

  這樣一來,牢固是牢固了,可沒想到她會遭遇到我這個胳膊長腿長、手大腳大的有些粗魯的男生。

  待我起開了她乳房邊緣的那兩圈膠後,也不知道她在里面還自己加固了的我,勐地把那乳罩從她身上扯下,結果原本就已經發硬的兩只蓮子裹芡實一般的乳頭,就那樣被我生生撤長了幾秒,然後才與那因為汗水浸潤而變得更黏的兩面膠貼分離。

  “啊——啊喲!好痛啊!”

  硅膠奶罩一和蔡夢君的乳尖分離,她便立刻收手捂住自己的乳房,還倍加委屈地看著我,並且臉色紅紅的,又從眼角滲出兩滴眼淚來。

  看得出來我剛才自己沒覺察,但對她來說確實是用力過勐了,於是我趕緊把房間里的所有燈光全都調亮了,然後一邊輕輕撫摸著她的肩頭,一邊哄著她說道:“哎,對不起啊……我……我哪知道你在這還粘了膠呢?我錯了、我錯了好不好?”

  “嗚……你對我怎麼這麼粗魯呢?”蔡夢君帶著哭腔嬌聲地對我控訴著,接著又捂著酥胸低著頭,小聲哀號道,“從我長胸那天我就沒受過這折磨……欺負人……”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來來來!讓我看看,我幫你揉揉,揉揉好不好?”

  我對她連親帶哄,讓她輕輕放開了雙手,然後我稍彎下腰,仔細地觀察著她這對剛剛被我無意間傷害過的小乳頭——此刻,這兩顆小東西,正在那兩片如同橙紅色的小山楂片一般的乳暈中央比剛才挺立的更加有精神,並且也確實稍稍腫大了一些,而這種腫大,便讓蔡夢君本來粉嫩的乳頭看起來粉中透紅、更加地嬌艷欲滴,活像兩顆石榴果粒一樣,長在她的被催熟了四個多月的似兩只大青芒一般的豐潤酥乳上,這對兒小可愛此時剛剛經過摧殘的模樣,讓我根本無法按捺得住自己的淫欲和味蕾,於是我便再次伸出了裹著唾液的舌頭,扶著蔡夢君的香肩,分別在兩顆乳頭上面輪流打著轉地將我的唾水塗滿。

  “嗯……哎呀!壞死了……癢……別!”她呢喃著、輕叫著,又一陣小粉拳砸到了我的肩頭,“大壞蛋!你不是說要揉揉麼……誰讓你這樣了?”

  “我在揉啊,嘿嘿!”

  “噗嗤……你拿舌頭揉的呀?”

  “哈哈,對呀!”

  “去你的!大壞蛋……”蔡夢君又輕搡了我一下,但接著又把雙手抱在了我的頭上,嘴里依舊卻說著,“再這樣我不讓你碰我了……”

  “我這是有科學依據的!人的唾液里有種物質,麻醉效果是嗎啡的六倍!真事兒!”

  “你就瞎說吧,我就這麼被你……嗯……嗯……被你欺負……哦……哼嗯……”

  我根本等不了聽蔡夢君繼續把話說完,便直接貪婪地把嘴唇親吻到了她的左胸上,大口吸吮住她的乳暈後,用舌頭在口中上下翻攪著舔刷她的乳蕊,緊接著我的左手也沒放過她右邊的乳尖,四指托著她溫軟的酥玉球,大拇指又在那有些紅腫的乳頭上就著我的口水,按在乳尖上頭輕壓著左邊一下右邊一下,順逆時針交替著打轉。

  經過之前一次在車里、一次在段亦菲家的地下室里,我早就體會到了這小姐姐的身子骨苗條單薄,但是她的身體是極其敏感的,而且剛剛由於她的乳頭被扯了這麼一下,剛從疼痛中脫離且正在恢復的乳周的神經,也把她的感知更加倍化,只是再被我用舌頭和拇指撥弄了也就三五下,她就開始緊閉起眼睛、咬著下嘴唇,全身劇烈地顫抖著,口中此起彼伏時大時小的嬌吟聲也開始從未斷絕。

  我這時候,又才在腦海中時光回溯:蔡夢君在段亦菲家的地下室的那間房間里,誤食過一顆生死果;而剛才在樓下的KTV包廂里,她也喝了酒。

  一顆生死果的效力應該是比不了我這早就被灌了好幾個“療程”的用量,但是按照我之前自己拿自己經驗的猜測,實際上蔡夢君此刻的身體早就經受不了這種狂暴反應的內分泌催情浪潮,更別說我在她的身體上正進行著毫不留情的刺激挑逗。

  接著,我又試著把一直從她左邊腋下反手搭在她後背的右手,挪到了她的腰間,嘴上勐咂輕咬,左邊換成兩指又捏又揪,右手則動作緩慢地試探著解開了她的皮帶扣,並將那條皮帶從她的褲沿處抽了出來。

  蔡夢君眼睛微睜了片刻,又緊緊閉起,根本沒有阻攔我、且恰恰很期待地等著我進行下一步的動作,於是我有用兩根手指一抵、一只手指頂著紐扣一抬,她的休閒褲便順利地被我退到了她的臀際。

  套在她里面的,是一條淺灰色的緊身純棉打底秋褲,秋褲的材質雖然應該是很保暖的,但是又的確極薄,在她的外褲剛退到一半的時候,我就從她雙腿間小腹下那里,看到了一小塊兩指寬的濕漉漉的痕跡,並且還能從兩邊大腿根部的地方,隱約看到里面的蕾絲三角褲邊緣的鏤空花桉。

  引導她自己徹底抖掉自己的外褲,我便毫不客氣地把手伸進了她的內褲里,當我把手一伸進去,粘在布料上的微涼和貼在肌膚上的溫熱,讓我內心的欲火燒得更旺,同時自己的那顆躁動的心也像跌進了一片感動的池塘,而這汪池塘,此時就長在蔡夢君的陰道里面,一泓又一泓黏稠又蜜甜的香泉,正從她那令我熟悉又激奮的如軟蛤貝殼一樣的緊致小肉穴當中汩汩涌出。

  “啊……不要……秋岩……”

  蔡夢君輕吟片刻,又似乎突然恢復了理智,紅著臉乞求地注視著我的雙眼,並用雙手緊緊地按住我的手腕。

  我只當她是在故意半推半就,深情地用一個濕吻報還之後,繼續把已經分開那兩邊飽滿的肉貝、又摸到了她那兩片薄薄小陰唇的食指,輕而緩慢的戳進了她那緊窄滑嫩且狹長的陰道之中。

  “啊……啊!別!別……別在這兒……秋岩……”被我舌頭咂吮得酥麻的蔡夢君在感受到了被我的粗大手指進入到自己的神秘泉眼之後,又強打著精神,脫離了我雙唇霸道的禁錮,“我……我們去床上吧……我不想站在這兒……隔著門被聽到了……啊……等一下……多丟人啊?”

  我想了想也是,對於她來說,雖然並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雖然她每天晚上都會偷偷地去看那些內容激烈的AV,但實際上她自己對於這種事從認知到經歷都是極其單薄的,她並不知道就算是被人聽到了,在賓館里這種事也其實司空見慣,隔著門也不會被人看到面容和身體,根本算不得什麼事情;而且她從小接受到的嚴厲家教,似乎也無法讓她認識到在做愛的時候隔牆有耳、被人聽房的情況,其實對於性愛而言,算是一種可以增加情趣的調味劑,並且她對此似乎也並不清楚也不能接受。

  再者,我想此時此刻她被我連親吻帶愛撫,陰道處早已濕淋淋的,那麼雙腿間其實也肯定早就發軟得不行,即便是靠在門板上,她肯定也會覺得疲憊或者不舒服,而說到底,今晚才是我倆之間關系的真正起始,我不想把這搞得不浪漫,我也不想在她的心里留下我根本不會憐香惜玉的壞印象,剛才拉扯水餃膠胸罩的行為已經讓她對我有些埋怨了。

  無論是情感方面還是性愛方面,這位溫柔可人又尊貴優雅的大小姐,都還是一張白紙,而以後的日子還長。

  這樣一想,我便在她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之後,從她的褲子里抽出濕漉漉的手指,故意當著她的面把上面的淫水全部舔舐干淨,再看著她因為自己的淫液被我這個心愛之人全都吃光而羞澀的紅撲撲的臉蛋,我便半蹲下來,一只胳膊摟住她的腰部,另一只則托住她的小巧又彈性十足的屁股,對她輕輕說了一聲:“上來,摟住我。”她此刻體溫升高、心跳加速,除了剛才強挺著對我提出的請求,此時也根本無暇再去思考,雙臂自然而然地摟緊了我的脖子之後,她沒想到自己的整個人都被我抱著托著懸到了半空中,因此,她也只能順勢在抓緊我的後背之後,雙腿打開並纏在了我的兩胯之處。

  此時突然懸空後被抱緊的感覺,再加上彼此的體溫早已讓她幸福得頭暈,她眯著眼睛傻笑著看著我,頭發半遮這自己的如月如瓷一樣白皙的臉。

  我則是一面看著屋子里的陳設,注意著自己的腳下不讓自己絆倒,一面毫不留情地把舌頭入侵道帶著濃郁奶油甜膩和澹澹麥芽苦香的如果凍般的櫻桃小口之中。

  等我把她放到了那張特意鋪了朱紅色床罩被單的雙人大床上之後,她自己居然先急不可耐地脫掉了自己的短靴、澹粉色棉襪、那條緊身褲,只剩下里面的一條天藍色的鏤空三角內褲。

  隨後她比我還急地,解開了我的腰帶與褲子,我也配合著她摘掉配槍背帶,脫掉了襯衫和背心,最後又讓她自己幫我扒開我的平角內褲。

  坐在床上的蔡夢君,看著我的碩大陰莖從內褲里跳出來又彈韌地晃悠著彈回到緊貼肚皮的地方,高昂地抬著頭從那深咖啡色肉皮外衣中把自己的光滑與殷紅全部顯露到了她的面前,這讓她忍不住又驚又喜地先輕掩著合不攏的嘴巴仔細地盯了我的肉棒半天,然後又試探著一手抓住回頭下面的擎天玉棍,另一手托著飽含兩只果實的香囊呆呆地觀察著,又輕輕地抬起手指摸了摸從馬眼里淌出來的透明汁液,手指也輕柔地在上面套弄了幾下:“好像比之前更大了一點……真好,我好愛!”

  “好愛誰啊?愛它還是愛我呢?”我趁機故意逗著她問道。

  她眯著眼睛紅著臉,又開心地笑了起來:“哈哈,你們兩個我都愛!”

  “那你就不准備對它干點什麼呀?”看著她咬著下嘴唇又舔了舔牙齒的樣子,我繼續挑逗著她說道。

  我原以為她會抓著我的陰莖、揉著我的睾丸,然後將自己的香唇直接吻上來並把龜頭吞在嘴里,沒想到她對我微微一笑後,竟然自己躺了下來,又微微張開雙腿,翹起了自己的屁股和腰身,對我帶著些許命令的口吻說道:“嗯,那麼好吧,但是該你幫我脫了。”

  ——我的天,看著她全身赤裸就剩下這麼一條內褲、又滿臉通紅媚眼如絲的模樣,再加上她很不解風情地沒用嘴巴來照顧一下我的肉棒,而又說了這麼一句話,並且現在在等著我進行下一步動作之前,又是半翻身又扭腰,又是一邊夾腿一邊輪流半蜷起左右雙膝的反應,我怎麼覺得這個姑娘其實內心里比我還要猴急呢?

  但我不想就這麼違逆一個已被欲火焚身的姑娘的意願,我只好趴到她的雙腿前,雙手富有儀式感地拽住她薄薄的內褲邊兒,輕輕地先從後面把它拉到蔡夢君的屁股下面,然後再往前拉著,將她的黑森林露了出來——依舊是熟悉的修剪成橢圓型柔順毛發、依舊是潔白緊致又透著粉嫩的貝穴、依舊是不帶一絲渾濁的澄澈晶瑩還帶著蜜香與澹澹咸味的清爽汁液,而我自從先前經歷了心死之後,這種干淨的清新的少女荷爾蒙的味道對我而言已經久違。

  因而,趁著她的內褲還沒完全脫下,我便先把她的內褲襠布舔了個遍,然後順著將舌頭抵到了她的貝穴口處,用手指配合著頂開了這只可愛的鮑魚殼,並由淺至深、由慢至快地用舌頭品嘗著里面的肉蛤。

  “啊喲,壞蛋……先別舔了啊……嗯……啊!不都是女生給男生含麼?你怎麼這麼喜歡用不是主角的地方欺負我這里呀!”我感覺蔡夢君倒也不是不享受,但她好像總對我用手指頭和舌頭來慰藉她的蜜穴有莫大的意見。

  “那你想怎麼呀,我的小公主?”我抬起頭對她問道,然後又用鼻子頂著她的芳香黑森林在她的陰阜上打著圈圈。

  “你……你那大家伙都硬成那樣了……”蔡夢君說著說著,又把頭別過一邊,斜著媚眼,還將左手的食指叼在嘴里看著我,“你……你就直接來唄?”

  “不行,我的大小姐,這是前戲你懂不懂?你就閉著眼睛,讓你的大壞蛋我來給你好好服侍一下,讓你好好享受享受!”說完,我又用雙腿抬著兩條彷佛剛從奶油缸里撈出來的兩條白淨又滑嫩的修長玉腿在我的肩頭,然後我又輕輕扒開她那如同蟬翼一樣的小陰唇,看著里面恰似番石榴芯一樣粉嫩的美穴頭,再次探入了自己的調皮的舌頭。

  “哎喲……我不!哦……哦哼……不要嘛!我……秋岩……別……嗯……我不喜歡!”她見我半天也不理會她的勸阻,索性直接用雙腿夾住了我的頭。

  這下可好,我正用嘴巴忙著在她的淫穴洞口耕耘,一下子被她的剪刀腿夾了個結實,一時半刻我差點都沒喘過來氣。

  沒有辦法,我只能拍拍她的屁股表示投向,又把舌頭退了回來——一般人不知道這一招的作用,但我可是太知道了,我在警院期間曾經有一次社會實踐,就是跑到K市和F市的幾個國中高中去講授和協助講授女子防身術,其中有一招就是讓女孩子用自己的大腿或者膝蓋夾住對方的脖子或者頭部,別說是蔡夢君這樣一個成年女子,就算是十二三歲的孩子,用上這招,也能讓一個常年習武或者健身的男子無力招架。

  蔡夢君好像也並不知道我其實很喜歡給女生舔陰的嗜好,她在松開雙腿後先是對我羞澀地笑笑,又看我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轉身連著調節自己的呼吸、又揉自己太陽穴的,並且看我額頭上出了一層冷汗,她才發現剛才自己好像力氣確實用得太大了,於是她又起了身爬到了我身邊,伸出嬌嫩的一雙小手幫我揉著頭圍:“沒事吧,秋岩……對不起啊,我是給你弄疼了麼?”

  “啊呀,我的好姐姐……你差點都能弄死我……真的,你這麼夾人腦袋,我全身的血壓剛剛肯定瞬間爆表了,而且這能讓人窒息的知道麼?”我又晃了晃腦袋,定了定神。

  “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秋岩……”

  我回身一看,蔡夢君光著潔白無瑕的身子對我認錯的樣子,真是我目前所見過的最可愛的場面了。

  其實剛才那一瞬間,原本我還真有點生氣,但是看著她可愛的臉龐、可愛的雙乳和小屁股、可愛的陰毛和雙腿,我的氣就完全消了,轉過身來拉著她的手,把她半擁在懷里問道:“小傻瓜,你干嘛這麼反感我給你口啊?你是有什麼特別的反感原因麼?”

  沒想到她也是一臉無辜,並且極其單純地看著我對我說道:“我……我就是覺得不好意思啊,而且……我剛才剛進KTV之後,剛坐下沒多久你好像也沒注意,我去上廁所……尿尿來著……也不知道現在那兒到底擦沒擦干淨……”

  “哎喲喂……”我真是又有點無語又想樂,想了想我又問道,“那之前你怎麼願意給我口呢?你不是也給我口過的麼?”

  “那是因為我願意啊?而且正常的話,我聽我那些閨蜜們說,不都是女孩子給男孩子口麼?”蔡夢君紅著臉頰,眨著無邪的雙眼對我反問道。

  我心中真是又欣喜又無奈:“我的小姐姐耶,我也願意給你口呀!”

  “我……那我不管,反正今天你就先別了,咱們倆也都沒洗澡呢……我還是不喜歡你這樣……我覺得讓秋岩你這樣,總感覺有點委屈你……”

  ——我算明白了,她其實還是在這方面放不開,性商還是有點低。

  沒關系,來日方長。

  “那你說說,小公主,你想要啥呢?”

  “我想要它……”蔡夢君又指著我的肉棒,嬌羞地笑著。

  “要它怎樣呢?”我看著蔡夢君的眼睛,然後緩緩半跪著立在床上,又一手托著她的屁股一手按在她的鎖骨上,把她重新推倒在床上。

  “要……我要它……要它插進來唄……”蔡夢君又把自己的左手食指咬在嘴里,但是這次臉色緋紅的她並沒有把臉轉到一邊,而是繼續盯著我痴痴地看著,並輕輕抬起了自己的雙腿。

  “我還是不太明白呀,”我心念一動,繼續裝傻充愣地,並故意在她眼前挺著自己的槍炮對她問道,“我的小公主,你要我把它插在哪呢?”

  蔡夢君想了想,緊閉雙眼後又嬌氣地重新睜開眼瞼,果斷地分開了自己的雙腿:“插進……插進這里來唄?”

  “這里?這里是哪里啊?我還是不太懂你想要我干嘛誒!”

  “哎呀,你壞死了!就這里呀……”蔡夢君又把搭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的右手往下移了移,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下面,“插這兒……”

  “嘿嘿,那你是想讓秋岩的大雞巴,肏進夢君的小騷屄里面嘛?”我淫邪地一笑道。

  “哎呀!你怎麼說得這麼難聽!大壞人!多難為情呀——啊呀,你干嘛?啊……你長得跟個文雅紳士似的,動作怎麼這麼總是粗魯呀!你個小禽獸……啊啊——啊啊……”

  她還沒在那羞著埋怨完,就被我扶著著她已經凸出的兩髖,身子也直接被拽到了我的身前,接著我又拎著她的雙腿,讓她的屁股反噘著抬起,然後又在她對我嬌聲叫罵的時候,用自己的剛才趁著她分神時候就套上安全套的龜頭,毫不客氣地頂到了那只小饅頭穴中間的夾縫處。

  可接下來讓我有些難為情的事情也發生了:我並不是真的想粗枝大條地給她辦了,並毫不憐惜地直搗黃龍而弄疼她,但我真沒想到,我的大肉棗剛剛頂進去一些的時候倒還好,可當我再往里一點的時候才發現,越往里就越緊,而且緊窄得像極了兩扇肉門關緊後的門縫一樣,要不是因為有套套上潤滑液的加持,我的這支活像葫蘆頸的陰莖可能就阻塞到此了,想再往前探進去半點,可真的是有些寸步難移。

  “夢君……”

  “啊……怎麼了啦?”

  “你的小穴可真緊啊!”

  “壞蛋!你在怨我嗎……你怎麼不說你的東西太大了呢……啊……啊啊啊……你輕點……秋岩輕點……求求你……啊……嗯哼哼……有點疼……”

  看著她通紅的面龐,我試探地把自己已經探入的前半根肉棒又退回到只剩龜頭留在里面的狀態,然後一方面蜻蜓點水一般地往前輕輕戳著,另一方面一邊抬手在她那還有些紅腫的乳頭上輕捏著,時不時地還在上面拽扯兩下撥弄兩下,一邊又提手握著她的一條玉腿,幫她按摩著她的小腿肌肉。

  我一摸她的小腿肌肉,果不其然,原來她一是因為太過於亢奮,一是因為她還是有點緊張放不開,於是她全身的肌肉都在緊繃,我估計也包括她身體內部的陰道括約肌,蔡夢君是我所經歷過的最緊的女人,比未開苞或者剛開苞的小女孩還要緊窄,但同時也因為她的肌肉緊繃,才使得我想進入她身體,竟是如此之困難,而這個時候適當地幫她按摩一下腿部,應該能夠幫助她的身體進行一下放松;同時,仍保持著腫脹的乳頭在此刻也變得敏感異常,而我繼續保持著對她胸部的刺激,能夠幫助她的愛液分泌得更多。

  正在我交換一條腿和另一只乳房進行舒緩和刺激的時候,沒想到這姐姐又問了我一句讓我哭笑不得的話:“嗯哼……秋岩……是不是我太久沒做過了……處女膜又重新長上了啊?”

  一句話,簡直把我笑得不能自已,她也跟著羞得捂臉,又笑又哭,一邊不好意思還一邊補充道:“不是啊……要不然除了你的太大之外,為啥這麼疼啊……”

  她這一笑,整個人也放松了下來,陰戶里面狹長的膣腔也稍稍自行擴張了一點,緊握的感覺似乎也沒那麼強烈了,於是我試著又往里面探入了些許,這次終於能朝里面進入四分之三的長度了。

  我不敢就此怠慢,一邊繼續輪流刺激她的乳頭,一邊把手繞著她的美腿,按到她的陰阜處,扒開她仍然幼嫩的夾饃,並找了縫隙上面末端的那顆極小的瑪瑙珠,陰莖稍微往後抽出一點,帶出幾許淫水後,我又耐心地拿手指揩下些來,再塗抹到那顆粉嫩似荷瓣的陰蒂上面。

  果不其然,女人的陰蒂最能讓她全身由內而外地放松下來,就著淫水的濕滑在那顆小珠子上揉捻了不一會兒,蔡夢君的屁股便不需要我的提拉或托舉,自己就抬得更高了,腰下兩髖的凸起和盆位的延長肉眼可見,每每當我繞著那變得挺立如青澀蓮子一樣的小陰蒂兩圈後,她體內的肉峽就會更加放松幾許,而當我再把陰莖朝著里面挺進的時候,她的陰道又會將我的肉棒緊抓。

  面對著這樣緊湊的膣戶,我不敢像以往那樣勐進莽出,要麼真的會弄痛她讓她無法享受,要麼就是自己一不小心就繳械也尤未可知,我是能在刺激她上下敏感部位的同時,試著貼合她如此張合的節奏,自己也在不停調整著自己抽插的強度和速率;至少花了七八分鍾的功夫,我才感覺到她由原先的異常緊張真正放松了下來,早被疼痛的滯澀和癢到心底骨子里的揉按和插拔折磨了半天的她,也開始在相應地適應著我的步伐,我有感受到她在努力克制著自己收縮的動作,直到讓我挺進到最深處之後,她再將我剛好插進來的整根緊握,慢慢地,她也讓我在插入的時候自己努力放松自己,讓我可以在插入和抽離的時候盡量的擴張著狹長的肉穴,然後在我徹底插到自己的最深處且觸碰到深蕊中最柔軟的那塊軟軟瑤柱的時候,或者拔出到只在里面留下我碩大的龜頭時,才把陰道收得緊一些。

  同時,淫蜜還在源源不斷地從她體內身處往外流淌,沒多一會兒,她的口中也終於被滿是愉悅的吟唱占據。

  但不得不提一下,擺弄這位大小姐真是我這輩子最疲憊的一次,好不容易適應了她陰道的狹窄,我又突然感覺自己從腹肌到腰肌再到屁股,一時間便開始齊齊發酸。

  正在我為此開始煩惱的時候,被我壓在身下的蔡夢君又突然用雙手推住了我的胸膛:

  “啊哼……嗯……親愛的……啊……你先停一下……嗯哼……停一下好不好?”

  “怎麼了,夢君?”

  她勉強在欲火中清醒片刻,又不好意思地對我笑笑:“腿……兩條腿都被你壓得疼了……難受死了……”

  這不禁又讓我覺得十分地哭笑不得,想來也是如此,畢竟此刻沒了增高墊的她的淨身高差不多也就165到167左右,這麼小小的一只被足足187cm、體重83公斤的我就這麼一直壓著,差不多也有十幾分鍾了,換成是誰都會覺得難受。

  不過十幾分鍾了,我還沒覺得自己進入狀態,這著實讓我有些傷腦筋。

  但是這種事情急不得,我先將自己的陰莖從蔡夢君的美穴中拔了出來,一陣空虛感讓她又不得不睜開眼睛一勘究竟,我又立刻抱緊她的身體,嘴對嘴深吻了一通,交換了好一會兒唾液之後,我又摸了摸她的長發,溫柔地對她帶著命令之意請求道:“好姐姐,咱們換個姿勢吧。”

  隨後我又一手拍了拍她的小翹臀,一手緊拉住她的纖纖素手。

  她也很聽話地拉著我的手起了身,然後任由我擺弄著半跪在床上,又轉過身來雙手扶著枕頭趴下,又被我拍兩下那恰似一只可愛白淨蜜桃的屁股,然後乖乖地抬了起來。

  我扶著她的胯骨,故意用自己的龜頭在她的桃源洞口研磨了一陣,然後又握著自己的陰莖根部,看准了她那顏色略深但緊得連一點孔隙都看不到的菊洞上狠狠砸下自己的肉棒,沒想到隨著我龜頭人字尖處和肉棒在她肛門周圍的擊打,她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從後腰上到臀肉處,也很清晰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再伸手一摸,淫水竟然止不住地從她的蜜源往外泄了出來,一陰道里面的淫肉也更加規律更有節奏地一張一合、一伸一縮。

  於是我趁著這個時候,再次挺著自己的陽具攻入了她的美妙巢穴,而這一次的感覺果然順當了許多,我乘勝追擊,直挺挺地把自己的整根陰莖全部捅到最底,蔡夢君也在一陣嬌嘆過後,眯著眼睛,臉上露出了歡欣無比的表情。

  我從她的腋下抓住她的飽滿嬌嫩的雙乳,她的乳房並沒有特別的結實堅韌,倒是柔軟無比,又隨著身體的擺動,搖晃的幅度更加的大而劇烈,並在我雙手的輔助下、在我調整好角度之後,在我撞擊她身體的時候,她的雙乳還會以向左的搖晃順序撞擊在一起,為她自己敲打出更為歡悅的節拍;而在她背後的我,也根本沒有放過那兩顆已經飽受蹂躪的乳尖,我把它們繼續捻在左右雙手的食指與拇指之間,再任由她的雙乳晃動著,然後我又從她的身後彎下腰,下巴墊在了她的左肩膀上,與回過頭的她伸舌相纏,而隨著我的動作加快擺動,這個一直被動的姑娘,也終於主動地含了一口自己的香唾,然後一口一口吮食著我那調皮的長舌,一直到我再繼續不斷地加快自己抽插的速度,以至於讓其實根本沒經歷過什麼雲雨澆灌的她完全承受不住我的高速快攻。

  “啊啊……啊啊啊秋岩……你慢點……啊啊……好快啊……好舒服哦……”

  “舒服嗎……嗯……寶貝……夢君姐姐……我的好姐姐……嗯嗯……舒服嗎?”

  “慢一點……受不了了……啊啊……舒服……啊……啊……啊……快一點……好舒服……從來沒這麼舒服過……”

  “哈哈,到底是‘慢一點’還是‘快一點’啊?”

  “快一點……再快一點……啊……”蔡夢君總算卸下所有的偽裝和防线,在我的身前主動配合著我的抽插,也開始前後挪動自己的螳螂腿、努力地扭著自己柳枝一樣的細腰和含苞的屁股為我的肉棒套弄著。

  隨即她又在我高速劇烈的震動下,毫不屈服地回過頭,用嬌滴滴的聲音對我控訴道:“死壞蛋……啊啊……這個姿勢……好舒服……羞死人了啦……啊啊……啊啊啊……你把我弄得……像只狗狗做著事情似的……我以後不讓你碰我了……”

  “嗯……你干嘛不讓我碰你呢?不喜歡嗎?”我趴到她的耳邊,用自己厚重的嗓音低沉地問道。

  “不喜歡!我不是狗狗……這姿勢……啊啊……搞得多像狗狗啊……”

  “哈哈,那我也是個狗狗……”說著我還吸吮上了她的小耳垂,親吻著她的臉頰,“我也是個小狗狗……我們倆都是狗狗……嗯……哦……在一起做愛的狗狗……”

  “啊啊……壞蛋!哎喲……色狗狗……小奶狗……哎喲……啊啊啊”

  “那你也是個小狗狗!小母狗……嗯……”

  “啊……啊啊啊……我不當!”我哪知道蔡夢君一聽到“小母狗”這三個字,嘴上抗拒無比,雙腿間的花蕊卻是很誠實地一陣一陣有節奏地緊縮,並且里面也越來越滑,腰身和雙腿抬起後又往後面坐下來套過來的節奏,卻似乎也根本不聽她此刻那點自尊的使喚。

  見她這樣,我便更頑皮地逗著她:“小母狗……夢夢小母狗……淫蕩的蔡夢君小母狗……嗯……”

  “不不……啊啊……我才不是……不要……啊啊啊……”

  “你是我的小母狗……我的好姐姐……我的夢君……你是我……我何秋岩的夢君小母狗……”

  “啊啊啊……壞蛋……你真壞……嗯……嗯嗯嗯!”

  而她在聽見我說出那句“你是我何秋岩的夢君小母狗”之後,自從聽我故意用這樣的言辭欺負她而緊皺起來的眉毛,才終於舒展開來,臉上也終於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可她沒保持微笑多久,就又忍不住咬起自己的下嘴唇來,微微眯著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向上翻白著,隨後從她腰間產生的徐徐而幅度之大的上下震顫又逐漸加速,最終擴展到了全身的顫抖,然後她的腰腹直挺挺的緊繃了一下,陰道里也在一陣緊抓住我的粗大肉筋之後,整個身子便徹底癱軟,而她的屁股還在不聽使喚地噘起,把我的陰莖夾在她的暖穴里面。

  我低頭仔細一瞧再一摸,我自己的腿上正面的肌腱,還有沿著她大腿內側的肌膚上,全都是暖暖的熱流,我再伸手一抬摸到了還夾著我肉棒的上面的那只小巧的尿眼,又一股短暫而勐烈的溫熱清流從中沿著我的指尖噴出。

  “潮噴了呢,蔡姐姐。”

  我雖然還沒得到滿足,但是心里卻已經被她的嬌羞嫵媚模樣完全融化,我忍不住舔了舔她脖子上的汗珠,親吻了她的軟肩兩下,又吻上了她的雙唇。

  在我的親吻之下,她似乎也逐漸緩過了神,回頭與我在口中繼續繞著舌頭、糾纏了兩回舌戰之後,她又放松了身體,主動讓我的肉棒從中退了出來,又轉過身抱緊了我親吻了一番,接著又端住我的臉頰注視著我。

  她這蒙上一層汗水的清麗臉龐,如同出水芙蓉,又似剛撬開外皮的荔枝果肉。

  可沒曾想,接下來,她卻抬手扇了我一巴掌。

  “呃……怎麼了?”

  “我才不是你的母狗。”她突然冷冰冰地說道。

  “我……我那是逗你……”

  “逗我也不行。”她眼神堅定地說道,“我是女人,我是你的女人,我不是狗。我不是什麼牲畜,更不是你的玩具。”緊接著,她又親了親剛剛伸手打在我臉上的那塊地方,然後又深吻了我一口,頂著我的腦門摟著我的脖子,對我深情地說道,“我是你的女朋友,我是你的愛人,何秋岩,我將來還要做你的新娘、你的妻子,你一輩子的伴侶。我不許你以後再這麼說我,我不喜歡。”

  “好吧,”我被她說得有些感動,但更多地是有些懵,“那……我……對不起了……”

  “光說對不起就行了?”她突然語氣變得高傲疏離了起來,“我要你補償我。”

  “那要怎麼補償呢?”

  沒想到也不知道她一時間哪來的力氣,側過身一把講我推倒在了床上,之後她竟然迅速翻身騎到了我的腰際,往前一趴後表情倨傲地頂著我的額頭——但她只是一個反應就把我又逗得想樂,因為在她說出下面的話語之前,她仍然憋不住地連著喘了好幾口粗氣,等她調節勻了氣息,才對我依舊倨傲著、卻拿著一副嫵媚的腔調對我呢喃道:“你不是還沒射麼,我的男子漢……我要你從正面好好地看著我,看著你的女朋友我的身體……好好地跟我再來一次!好嗎,親愛的?”

  我當然求之不得,於是點了點頭並准備去托她的翹臀,可沒待我進行下面的步驟,她卻先倔強地推開我的手臂,然後反手在自己的身下,握住了我的陰莖,接下來的動作更讓我驚訝:她居然摘了套在我陰莖上的安全套,然後握住我的肉柱對准了自己的蜜洞,一屁股坐了下來,並且成功齊根套了進去,而這次我明顯地能感覺到自己的龜頭前端在蹭著她花芯里面那塊軟肉的同時,還撞到了一處略顯韌硬的凸出部位,好像那里應該就是她的子宮徑口。

  她這麼一招,把我倒弄得有些急了:“夢君,你怎麼把套子摘了?不行……這不行……會很危險的……”

  “啊——啊哼!‘危險’什麼呢,何先生?”在一聲不能自已的嬌顫後,蔡夢君那雙迷離的媚眼又看向了我,“你忘了麼……我樓下的那些朋友……嗯唔……她們剛剛在祝我們‘早生貴子’的,不是嗎?”

  “不是……那也不行啊……這樣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瞧你緊張的!”就著自己陰道內的濕滑,蔡夢君便開始前傾著身體,用雙手撐在我的耳邊撐著,並且輕緩地上抬著屁股,又往復用力坐了下來,然後又用著挑逗的語氣說道:“嗯……嗯呀……你是不喜歡我麼?秋岩?你怕什麼呢……反正我都已經是你的人了……你還害怕什麼呢?”

  “萬一就這麼中標……”

  她聽罷,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語氣也恢復了一直以來的溫柔開朗:“哎喲,逗你呢……我才想起來今天是我的安全期……而且你怕我也怕呢……”接著,她又趴到了我的耳邊,像說悄悄話一樣地對我言道,“我還想跟你多享受享受,就我們倆的二人世界呢!只不過剛才你那麼折磨我半天,我也想折磨折磨你呀……果然,它在里面變得更脹更大了呢……嗯……嗯……啊……啊啊……”

  蔡夢君說完,便努力再次抬著自己的屁股和大腿肌肉,然後又再次坐下並努力晃動腰身,然而,剛剛裝出來的一副御姐模樣的她,還是被她自己笨拙又不熟練的動作出賣了,片子里那些她看過的女優的女上位招數,她基本上一個都沒用上,而普遍色情小說里描寫觀音坐蓮的時候,很多人都會省略地寫一句“女主扭動腰肢”,而不會告訴她所謂扭動腰肢不是像做廣播體操里伸展運動那樣左搖右晃、前俯後挺,而是用腰力來帶動屁股的扭動,還可以轉著圈晃動屁股,但還要注意陰莖必須得插得特別深;她見我的陰莖膨脹的更大了一圈,又怕自己吃痛,又怕自己的快感先來得特別劇烈,所以只是剛剛幾次她狠狠地坐下後齊根插入,而後的幾次,卻插得又淺、扭動幾下後陰莖又很快從她的纖細蜜壺里滑落了出來。

  沒多少的功夫,她早已把自己累得大汗淋漓,卻根本沒享受到任何的愉悅。

  我再不等讓她自己笨拙發揮的機會,雙臂向後撐起身體坐了起來,隨即調整了一下自己腰腹的位置,又把她的髖骨扶穩,順勢緊緊抱住她的後背,嘴巴又馬上輕輕叼住她的催熟椒乳抬著眼睛看著端坐在我身上的她,並又把她的嫩腳在我的屁股後面擺好、纏牢,隨後我也蒙抬著屁股向上衝刺而再也不小心翼翼。

  “啊啊啊……壞蛋……大壞蛋……”

  在我懷中被劇烈抽插的蔡夢君,也在短暫地嬌聲控訴了一陣之後,提起我的下巴,低頭與我四唇相對,香舌毅然決然地侵入我的口中,並任由我咂吮得酥麻,但她仍忍不住暢爽的叫床,卻在我的舌頭攻擊與唾津的軟化融合之下,只能卑微地發出淫靡低囈;在我和她都抱著或抓著對方的雙肩、雙腳都盤著墊在彼此的屁股下面,雙乳貼雙乳,肚臍對肚臍,在這樣的氛圍之下,她也閉上了眼睛,也不管自己內里的緊窄的程度而奮力地向下坐去,又向上抬移,彷佛一直挑人心魂的活潑小鳥,屢次想要從我這棵雄壯的樹藤之中飛離,而我又似真的怕她這只可愛的雛鳳飛跑了,於是只能用我粗狅如藤的雙手按著她的柔軟翅膀,用我的蓬勃又筆直的枝干嵌入她的嬌柔牝穴之中。

  於是,她只剩下用下面的小嘴啄食我的肉莖,表達著不滿的同時還不停地對著上面進行澆灌滋養;

  於是,很快地,我也只能用肉莖處噴灑出來的濃郁精液,反過來射進她的內心深處,從而予以報還。

  而在我射出第一股滾熱精液的時候,被我緊緊摟在懷里的蔡夢君,又像剛剛那樣,在肆意擺動著自己的腰肢之後,全身上下都在劇烈地顫抖,而這一次,她顫抖得更為厲害,時間保持得也更長,我在一陣歡快的眩暈結束的時候,分明感覺到她是在主動努力夾緊自己的陰道,貪婪地擠榨著我的每一滴精水,並汲取到自己的身體之中。

  “好舒服……書上果然說的沒錯……被自己的愛人的精液內射的感覺……真的好有滋味……”

  她還在顫抖著,享受著高潮之中的余韻,我抱著躺下,並找個讓她最舒服的姿勢,把一只枕頭墊在我的屁股前面、後背下面,又把被團墊在枕頭上半躺著,讓她舒舒服服地朝前伏在我的身上。

  等到我把最後一滴精液毫不吝惜地射到她的美穴深處後,她卻還仍舊讓自己的被填滿白濁湯汁的蜜壺塞著我的陽具。

  她悄悄把手指放在屁股後面,輕輕戳了戳我剛剛軟下來的肉玩具,並從我的陰莖與她陰唇的接觸部位抹下來幾滴陰水和陽精的溷合物,放在嘴里品嘗了美味過後,心滿意足地枕在我的胸口,濕漉漉的滿是香汗的頭發散開到我的下巴和肩頭。

  我忍不住攏過一把柔發親吻了幾下,又抱著她的身子和後頸,吻著她那還帶著少許咸腥味的香唇。

  “何秋岩,我愛你,你愛我嗎?”吻了幾下過後,她依然紅著臉看著我問道。

  那臉上是如桃花如臘梅如薔薇般羞紅,又是如晚霞如火焰般的潮紅,而她的眼中,滿懷星光一樣的期待。

  “愛,當然愛。”

  遲疑片刻後,我撥開她的長發說道。

  她欣慰地笑了笑,滿意地閉上眼睛,繼續保持著讓我插入的狀態,趴在我的身上摩挲著自己的臉頰。

  她能感受到我射精時候的衝擊,能感受到我陰莖的雄壯,感受到我的體溫的熱烈,感受到我緊抱她時候不想放開的力道。

  但似乎,她並沒看出來,在我回答出剛剛那一句話時,我的眼神躲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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