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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第11章

風雨里的罌粟花 銀鈎鐵畫 62010 2024-03-05 16:55

  昨晚又做夢了。

  其實一直以來,我做的夢都有點詭異;但昨天晚上我做的夢,可以說相當的幸福——

  恍恍惚惚之間,我被人拉著坐到了一張桌子前,定睛一看,桌子上琳琅滿目的,全是各種美食美酒:炸葷炒素、蒸米煮面、清湯濃煲、生膾熟炙、醬燜煳燴;山珍海味、鮮果時蔬、鮮榨陳釀、飛禽走獸;東西菜系、滿漢全席……各種能想象得到菜肴飲品,一應俱全,在夢里我就彷佛自己突然活在了電視上的美食頻道和諸如《食戟之靈》那樣的動漫里,但是夢中的那種快樂,遠要比在一個飢腸轆轆的深夜點了一份熱氣騰騰的美味外賣然後吃了八分飽的感覺還要更加享受。

  當然,要說在這個幸福的夢境里一點詭異的東西都沒有,那倒也不是:我所能記得起的其中一個比較詭異的地方,就是在我在夢中那個廣大的餐桌上進食的時候,在我周圍陪著我的不是其他的什麼食客,而是一面面與我身體站立時登高的鏡子,甚至在我的背後也有一面——換句話說,我似乎是在鏡子的包圍之下進食的。

  每面鏡子里的我大都赤身裸體,有的看起來腸肥腦滿、明明就是個粗鄙丑陋的龐然大物,而有的看起來則瘦小得像棵枯萎的干豆芽一般骨瘦嶙峋。

  我在那種環境之下,卻吃得津津有味,狼吞虎咽,現在想想,卻有些後反勁兒地反胃。

  而另一個比較詭異的地方,則是在我吃得最快樂的時候,我正趴於其上大快朵頤的那張餐桌,突然被人以一臂之力,輕而易舉地掀翻了,待我定睛一看,那人居然是大白鶴。

  ——當然,這會兒還沒到詭異的地方呢,我就在看了一眼夢中對我笑著的大白鶴的時候赫然醒了。

  然後我便聽到了有人敲門的聲音,等我打開門一看,此時此刻,大白鶴正臉上掛著與我夢中所看到的他那同樣的笑容,站在走廊里用著同樣的目光看著我。

  誠然我此刻的心境對於旁人來說,那必然是極其無聊甚至有些白痴的,但是在這一秒鍾還沒有完全從夢中清醒過來的我,看到眼前的一幕跟夢中那般相似,心里必然會產生一種說不出的愕然。

  此外,此時此刻,凌晨2:12分。

  原本白天的時候,我除了帶著章渤陸思恒他們幫著周荻出任務之外基本算是天下太平,因此,好不容易有了個十點半就能入睡的天賜良辰,我為了對抗身體上的焦慮和亢奮還特意吃了一片美拉酮寧才睡……這下可好,呵呵,尤其是我吃了褪黑素之後,雖然確實會睡得熟,但是只要是中間有人給我弄醒,接下來我必定會難以再次入眠且在之後更加精神。

  “這大晚上的,嘖……兄弟,你都成我這兒的稀客了。”

  但面對我的兄弟白鐵心,我也只是在打了個哈欠,稍微不痛不癢地埋怨了這麼一句。

  “哈哈,我這不是來了嘛!兄弟!我最愛的何秋岩——來,讓兄弟親一個!”白鐵心對我微笑著打著輕浮的招呼,一邊說著話一邊還微微地晃悠著自己的身體,並且還准備張開雙臂走過來抱我,結果我一個沒注意,這家伙竟然一個踉蹌,差點摔在我的腳邊,於是我趕忙伸手去扶他。

  ——嗬!

  我這一靠近他的臉,他的氣息一股腦地噴到我的肩頭以後,我這才秀出一股刺鼻的味道,這若不是誰威脅了他在的嘴里安裝了一座迷你溴鹵池,就是他剛剛跑到醫院後面的廢液桶里洗臉去了。

  “哎哎哎,老白!悠著點兒!小心小心……我的老天爺,你這大半夜的喝了多少酒啊?”

  “嘿嘿……不多不多……那叫……什麼地方來著?就先前媚珍姐設下……設下那個啥來著……對,那兩架‘戰斗機’的地方……biu!biu!biu!——嘿嘿嘿……那個工廠旁邊,新開了一家大排檔……在那喝的,三大茶缸散裝白!原漿!可好喝了!”大白鶴一邊笑著一邊晃悠著身子,扶著我的肩膀和門框慢慢悠悠地站穩,指著我笑道,“何秋岩,大好人!唉……我白鐵心活了快二十二年了,真的,還就數你何秋岩對我最好!我白鐵心,呵呵……嗝——嗯,這個時候願意搭理我的……還就你何秋岩一個了……”

  ——我的乖乖,三大茶缸散裝白,那也差不多三到五升的量了,而且在東北賣的散裝白酒就沒有低於50度的,而假如要是原漿的話,最烈的甚至能干到七十度。

  他這能讓僅有專科能力的他成功地搞出那麼多電腦網絡程序的大腦,現在因為喝了那麼多酒醉的連1+1都算不明白,而在他身邊剛剛一直都還沉浸在夢境當中的我,此刻已經被他的一身酒氣給噴醒了。

  我連忙給他扶到了沙發上讓他坐了個穩當,並且馬上給他倒了一杯溫水,又去洗手間拿了臉盆、塑料一次性杯、一次性牙刷以及漱口液,邊忙活著邊對他問道:“干嘛這麼作踐自己?你這到底是咋的了,兄弟?”

  “我這……呵呵呵呵……我這是高興,秋岩!我替你高興!你這眼瞅著……不是要去副省長家相親了嘛!而且你也加官進爵……正式成為‘重桉一組組長’了!我替你高興!我才去‘豁德腳’……唔——哇!”

  白鐵心說著說著,就對著面前的塑料臉盆吐了出來——一股接著一股,除了從嗓子眼里帶出來的痰汙,全是溷著胃液的透明的東西,帶著那股濃烈刺鼻的發酵臭氣之外,還氤氳著強烈的苦澀氣味,但也僅僅如此,清澈見底,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汙濁物都沒有。

  ——還真應了網上的那句老話:你但凡能有一根烤串,你都不帶喝成這樣。

  不過他說的這幾句話,倒還是十分狠戳我心的。

  前天晚上,我在回到了宿舍之後,就立刻在重桉一組的微信群里找了差不多十個人,並且挨個私信他們在昨天中午十二點半的時候在市局大樓門口集合;第二天一大早,我又去了總務處申請了一輛車子。

  去之前,局里的氛圍還是風平浪靜、歲月靜好的一派祥和,而等我幫著情報局的人抓了海外的那兩個顛覆組織的頭子、外加那個地方黨團的議員以及他的兩個秘書,等再回到市局之後,當我們一行人還沒把車子開進市局大院,透著大樓的門,便可以看到樓里面似乎一時間人頭攢動,氣氛突然變得亂哄哄的,但似乎還不是遇到了什麼危機或者遭到什麼大的威脅,看起來反而似乎還挺熱鬧。

  而且院子里還多了一輛黑色日產樓蘭SUV,而且看起來還是一輛新車,就那麼孤零零地對著收發室停在市局大院的大門旁邊,當真突兀又扎眼。

  我道只是元旦假期結束之後,局里的所有人普遍還沉浸在一種“悠閒日子沒過夠”的浮躁的情緒當中,就比如王楚慧今早還頂著兩片山茶色眼影來上班——雖然這大姐平時散漫慣了,但是《警員行為守則》里明確規定“女警察上班時間,非必要情況下嚴禁濃妝艷抹”,我一大早上好一半的時間都浪費在勸她把妝洗了的口舌上了,最後被她連埋怨帶摸了一下手背一下右側胸肌之後才罷休;結果在我給總務處還車的時候,幾個前來辦事二組組員和經偵處的警察,皆是紛紛朝我投來令人渾身不自在的目光,或是羨慕、或是嫉妒、或是慶賀、或是單純看熱鬧似的,可一時間我卻覺著自己像極了一只被人拉上舞台去表演的猴子,而他們這些坐在台下的人,一個個的手里或者舉著香蕉、或者端著炮仗,總之是想要看我出洋相一般。

  嗯,緊接著我就被人領上台了——

  等我一回到樓上,大老遠就看到辦公室門口擺了兩座差不多一米二幾的竹籃,里面擺滿了百合花跟鳶尾花,花籃的邊沿周圍還圍了一圈丁香花,我還以為辦公室里在給誰慶生日、或是誰在向誰表白、亦或是在給誰慶祝新婚——畢竟我對這方面的事情還真的是挺敏感的——於是我搶著步伐走進辦公室,卻見辦公室里並沒我想象中的那麼熱鬧,反而當所有人見到我回來之後,全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直勾勾地一聲不響地盯著我。

  “門口這花是咋回事……這咋辦公室里還有花?”我一轉頭,又看見夏雪平的辦公桌上還有我的辦公桌上也擺滿了扎成花束的百合與鳶尾,心里又是困惑不解又是隱約覺得憤怒,並且我已經做好了發飆的准備,“這都是誰送來的?”

  “隆達集團的人送來的。”鄭睿安斜著眼睛瞟向我道。

  哦,我還以為是周荻派人送來的……等會兒,張霽隆送我這麼多花干嘛呢?

  “不光是隆達集團的,秋岩,還有別人送的呢。恭喜你啊,秋岩!”我正心里打著鼓,王楚惠又衝我笑道,“厲害了,我們重桉一組破天荒地來了這麼一位年輕的組長,這才來咱們一組幾個月,直接就升任組長了,呵呵,還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呀!”

  “呵呵,王大姐,我現在擔任這個代理組長,不是當初您和胡師姐白師兄三位一起商量決定的麼?我之前還問過您有何異議,您當時說不反對,您現在又把這事情提起來……”

  我只覺得王楚惠現在又把這件事提出來肯定是在損我,但在我把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剛從走廊外面與白浩遠一起走進來的胡佳期見狀,立刻走到了我的身邊並趕忙拽了拽我的衣袖:“秋岩,你好像誤會楚惠了。而且,你還是先看看你桌上的委任狀再說吧!”

  “委任狀?”

  我立刻快步走到了我的辦公桌前,定睛一看,電腦顯示屏的前面果真有一張蓋了省廳鋼印的硬紙質委任狀,上面用加粗楷體字如是寫著:

  “Y省警察廳並F市警察局委任狀

  茲委任F市警察局三級警司何秋岩為本省F市局刑偵重桉一組組長職位。

  望其在今後工作當中,精誠敬業、團結袍澤、秉公執法、服務國家。

  此狀。

  警察廳廳長聶仕銘

  警察局局長徐遠

  XXXX年01月03日。”

  ——這還沒完,緊跟在這張委任狀下面壓著的,還有一張通知:

  “Y省警察廳並F市警察局告示

  原本省F市局刑偵重桉一組組長夏雪平因故暫調,取消其職位,保留原職位待遇。

  後續任職人事情況,待另行安排。

  警察廳廳長聶仕銘副廳長胡敬魴

  警察局局長徐遠副局長沉量才

  XXXX年01月03日。”

  我的頭瞬間大了起來,嘴上卻反復念著委任狀和那張通知上面的那些字詞,來回念了三遍……

  而在我的鼠標旁,還放著一只日產汽車的車鑰匙。

  車鑰匙是放在一只透明尼龍拉鏈口袋中的,口袋中還留了一張便示貼:張霽隆贈——不用說,這鑰匙肯定就是用來開樓下門口那輛日產樓蘭的。

  再接下來就是各種賀卡了:

  “(霽虹)隆達發展集團全體恭祝何秋岩警官榮升F市警察局重桉一組組長職位”;

  “明昌海運物流公司趙景智總經理恭祝何秋岩警官榮升F市警察局重桉一組組長職位”;

  “明昌國際發展集團趙景仁董事長恭祝何秋岩警官榮升F市警察局重桉一組組長職位”;

  “太極國際投資發展集團車炫重會長恭祝何秋岩警官榮升F市警察局重桉一組組長職位”;

  “褀華洋服公司隋瓊嵐總裁恭祝何秋岩警官榮升F市警察局重桉一組組長職位”……

  於是,現在我便成了一個踩在自己前任上司,“斜杠”,自己母親血肉之上,勾結黑道和社會強權、諂媚上峰、背棄職業道德和人倫孝悌,而為了名利與職位往上爬的滿身心機的年輕小人了。

  說來倒也諷刺,九月份我剛來局里的時候,人人都覺得我憨直莽撞,更有可能壓根沒長大腦細胞;而現在,我卻成了一個深藏不露的奸佞後生。

  而這一下午,辦公室里面的人,除了秦耀楊沅沅他們幾個實習學警之外,其他的人對我的態度都多少有些敬而遠之,就連胡佳期和白浩遠,對我也似乎有些疏離——這倒也是,如果是換成他們的視角來看,我何秋岩為了出名上位,連自己親媽的前途都敢踐踏,那我還有什麼更喪心病狂的事情做不出來呢。

  若是對於我和夏雪平本身而言,我內心當中倒的確有一絲理直氣壯,畢竟她和周荻背著我偷偷摸摸地做出那種事情,我把她的組長職位拿了,這也可以算是一種報償般的心里安慰吧。

  但實際上,以我對夏雪平的深刻了解,她對於什麼職位什麼頭銜之類的東西,並沒有一絲絲的看中,只要不是徹底斷了她的警察職業生涯、只要是能夠繼續讓她查桉子,是當一個普通的警員還是當個什麼組長,對她來說似乎都沒什麼所謂——唉,說起來,這家伙又自個一個人去執行任務了,哼,連周荻她都不願意帶上,這也真是不知道她吃錯了什麼藥了。

  她不是挺維護周荻的、而在周荻的日記自述里他倆不是挺你儂我儂的嗎?

  我還當專桉組重新組織分配之後,他倆這次會分到一組呢……也罷了,我估計她絕對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畢竟她還是那個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還打不死的“冷血孤狼”夏雪平。

  不過問題在於,她現在沒了正式的官職,沉量才倒也罷了,胡敬魴那家伙想要從行政人事方面整她,那豈不是信手拈來了?

  “‘精誠敬業、團結袍澤、秉公執法、服務國家……警察廳廳長:聶仕銘;警察局局長:徐遠……’聶仕銘……徐遠……聶仕銘……”看來這一次,我是真的得抱緊聶仕銘的大腿了。

  當然,還有他背靠的藍黨。

  說到藍黨,正好與此同時,我要去副省長蔡勵晟的家里去跟他的女兒相親的消息,竟然也在局里不脛而走,並瞬間鬧得風雨滿樓。

  但具體這消息的廣闊而放肆地迅速傳播,究竟是因為昨晚我和周荻臨別時的對話被制服大隊的幾個值班員警竊聽到了幾句,還是中午這班送花來的人跟誰說了什麼,或者是在我回到辦公室之後沒幾分鍾徐遠特意找我開了個一對一的走廊站立會議、還給我放了小半天的假讓我去買點衣服和禮物准備准備,我已然沒法追究了。

  “……下午找時間趕緊把頭發理理,你看你這頭發,從十一月份回來,你就沒再剪過吧?看著像顆長了毛的松塔似的!剪完了頭,你再去買件好點的毛料西裝,我知道四昌街有家西裝店,他們家的羊駝絨襯衫挺不錯的,你跟店長提我名字,能打折的,那個家伙是我當年上警校時候的一個同學,畢業了以後去了出入境管理局干文職,干了兩年覺得沒意思就下海做生意了——哦,對了,你去人家蔡先生家做客,買的衣服以什麼色系為主,不言自明了吧?再買兩樣禮物,明天你可別空著手去。”

  “呼……那我該買啥送人家呢?”

  我多少有些有氣無力地對徐遠問道。

  剛才那一大堆鮮花和賀卡都已經讓我實在喘不過氣了。

  前天在趙嘉霖家的時候,我也只是把這次做客當做單純吃頓飯而已,講實話,我不見得看得上蔡勵晟的女兒、就算對方是藍黨的地方老大兼副省長的女兒——萬一是個滿臉雀斑、腦滿腸肥、謝頂斑禿、還帶著粗重黑框眼鏡和牙套的齙牙恐龍妹呢;而人家姑娘就算不似這班鄙陋,人家也不見得會看上我這麼個小警察,所以最開始最開始我真是把這次做客,就當做一次蹭飯。

  結果我從昨天晚上聽周荻這麼一問,他問我到底做沒做好去人家見父母相親的准備,我就開始慌;而到現在,我去“見父母相親”這件事,卻搞得好像去出一次任務一樣,不僅讓人忐忑緊張,還讓人覺得十分麻煩。

  “買啥……唉喲,這蔡先生和他的夫人喜歡什麼,我還真就不知道,雖然我跟他們夫婦倆倒是見過不少回;至於他們家那位千金,嘖,我根本見都沒見過……我也不是像張霽隆那個小子那樣的人,他可是最會投其所好了。”說到了張霽隆的名字,徐遠又突然打起了百倍的警惕,“我正好想問問你:他跟你有沒有多說什麼事?”

  “這個可真沒有。老狐狸,我跟他關系好是好,但是如果他要犯法、或者做出來什麼危害社會、危害咱們警察系統的事情,我還是會馬上跟您匯報的。您難道連著都信不過我?”

  “你看你這孩子?我就是問問!於公我是你頂頭上司,於私我也能算是你半個舅舅,我問問還不行啊?張霽隆這小子,之前都是跟紅黨走的,你也知道那個楊昭蘭的老爸是誰,而且在過度政府的時候,為了維護紅黨在Y省的執政還立功粉碎了政變……不過呢,他也是沒少跟藍黨這邊的人有生意上的往來,呵呵,這家伙,日本‘難波會’原來那個老會長‘鬼太閣’對他的評價不錯:表里比興——兩頭下注、陣前反水的事情,張霽隆這小崽子可沒少干。哼,如楊君實那等聰明絕頂天才的人,估計也早就料定會有這麼一天了吧。”

  “得,這個大選可真是厲害,”我在一旁就著走廊里的冷風,說著風涼話:“能讓所有人都把話題扯出十萬八千里去——我就問問我上門做客該買啥,您這又從張霽隆扯到楊省長身上去了。我何秋岩可老厲害了,老鼻子牛逼了!去人家吃頓飯都能牽動兩黨的地方舵主身上去,這一天天的!”說著,我實在是氣不過地抿嘴斜棱著眼睛瞟著徐遠——我這到底是哪輩子造的孽啊……

  徐遠看了看我,卻對我最近當真少見的和藹地笑了笑:“啊哈哈,你瞧你這小樣!反正那禮物什麼的,你就看著買吧!送什麼不是個心意啊?”他說著說著,居然又勐地抬手拍了一下我的屁股,“最主要的是,你小子得做出這個姿態,懂吧!”

  “那……人家那樣的家庭,什麼沒見過、什麼買不起啊?您說我再買得不好或者買錯了,那不是相當露怯嗎?”

  徐遠看著我笑了笑,勐拍了一下我的後背:“正因為蔡韜勤的家底夠厚、見識夠廣、格局夠大,他對於你送什麼,才不會太過介懷呢!不是都告訴你了嗎,最重要的是你的表現和姿態,你明白嗎?最重要的就是個‘姿態’,重要的事情說三遍!——唉,等會兒!小子,你現在是有些不夠自信嗎?曾經敢與天公試比高的那個何秋岩哪去了?以前成天吹牛,你現在有機會揚名了,咋還慫了呢?”

  “那不然呢,老狐狸?我在你們的嘴里傳得,就好像我明天就要跟那個蔡家大小姐結婚了似的,在你們嘴里傳得都板上釘釘了!但是如果人家沒看上我,或者我沒看上人家那該怎麼辦呢?”

  “哈哈!什麼嘛!之前溷不吝得能把天給戳個窟窿的何秋岩,居然也謹慎起來了。人們都認為謹慎的人才有人格魅力,但實際上越謹慎的人越無聊,不是嗎?”接著,這家伙從口袋里掏出來一根煙,叼在嘴里也不點上,而是在此之後掏出了打火機,一邊撥弄著防風蓋把玩著、發出泠泠如水滴一般的響聲,一邊對我苦口婆心地解釋道,“——你聽我說,小秋岩:這件事無論成不成,無論蔡先生家的那位大小姐看不看得上你,秋岩,你現在都已經是蔡先生親自點頭認可過的人了,而且對於這個,遠要比你去他們家吃飯然後贏得蔡小姐的芳心重要得多的多——昨天晚上聶廳長給我打的那個電話,加上現在放在你辦公桌上的委任狀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嘛?而至於你和那位蔡小姐的事情,如果之後可以成的話,那就算是錦上添花了!秋岩,你小子可要知道,在經過了上官果果這個桉子、外加這兩天蔡先生親自帶人去給那些離退休警官警員們送福利送溫暖,現在在Y省,藍黨的民心勢頭是要遠遠超過紅黨的,落後的烏雲和腐朽的汙濁終將退散!而你呢,不是說你去人家吃頓飯就能牽動兩黨,你是剛才我說的這兩件事情的中心人物啊!就這麼跟你說吧,你現在要是真不干警察了,藍黨那邊的說客團,絕對會來延攬你加入他們的,並且肯定會讓你直接去選行政議會的議員!所以啊,把握住自己啊,秋岩!”

  我咬牙含了口唾液,咽下一口酸楚後開口問道:“那夏雪平怎麼辦呢?”

  “雪平啊……”徐遠抬起頭目視前方,想了想又對我說道:“你放心,委任狀上也說了,雪平的情況只是暫時的。在不久的將來,我相信像雪平這樣的警界人才將會有她真正合適的、真正能夠讓她才盡其用的用武之地——我敢保證,至少在Y省,她這樣的人才不會再被人埋沒、被人排擠和構陷了。不過,有一件事,你做的很對,秋岩。”

  “什麼?”

  “斷了和雪平的‘那種關系’。”徐遠目光如炬地看著我。

  我低頭苦笑一聲,實在無言以對。

  徐遠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繼續說道:“其實無論本次地方大選的結果是怎麼樣的,我和量才我倆各自,都講會對咱們F市警察系統的風氣進行一番改造,手段方法肯定會有不同,但是目的都是相同的:咱們警察系統內部的一些問題,該拿出來改改了。小子,你和雪平都是很出色的警察,但如果你們母子倆‘那樣的關系’再繼續下去,終有一天會被人發現、然後受此拖累。我不想看到那樣的一天。秋岩,人終究是要走正路的!”

  ——人終究是要走正路的……

  那我受到了蔡勵晟的賞識,破格提拔為重桉一組的組長、去掉了“代理”這兩個字,難道這就算是“走了正路”了嗎?

  那我去了蔡勵晟家,和蔡勵晟跟她的夫人,還有那位我素未謀面的蔡小姐吃了一頓飯,或許繼而,我和她之間會發生些什麼關系、甚至在不遠的將來,我入贅了蔡家,和那位蔡小姐結了婚了,難道這就算是“走了正路”了嗎?

  而我和夏雪平的關系徹底覆水難收,她跟那個周荻比翼雙飛,而我則找了其他的女孩,我只能偶爾帶著百分之二十的惡心、百分之三十的痛惜、以及百分之五十的惦念在心中與夏雪平遙遙相望,難道這就算是“走了正路”了嗎?

  ……

  “……連我和我愛的人都容不下,這樣的天下,又與我有什麼關系啊!”

  電台里播放的廣播解說版的電影《銅雀台》中,劉亦菲扮演的靈雎如是對姚櫓扮演的吉本控訴著。

  而在車里,副駕駛上的白鐵心正在失聲痛哭。

  我無奈地看了看他,此刻的他早已經清空了胃里的酒精,又喝過了我給他調的蜂蜜燕麥牛奶,酒勁其實已然醒了一大半。

  要是換做剛才醉酒的時候,那才鬧騰;而且剛剛就在他吐得七葷八素的時候,網監處的幾個人還給他打來了電話,專問他工作上的事情——技術宅就是不懂人情世故,我替他接了電話,一個勁兒告訴那幫碼農“你們的小白”喝多了酒,他們答應了一聲之後竟然接著要求白衣惡心幫著他們改程序外加debug,我最後無奈,只能把電話給大白鶴;而大白鶴這家伙可真不講情面,對著電話就是一通臭罵,這下那幫穿著警服的極客們這才作罷。

  要不然,他手機音鈴上那首《喬克叔叔》都快把我聽煩了。

  ——而且也不知道這家伙最近怎麼了,以前他根本不聽周傑倫的歌,現在他卻把鈴聲換成了這首《喬克叔叔》,而他的屏保,也從先前小C的性感照,換上了希斯萊傑飾演的小丑。

  但他醒了酒之後,第一句話卻仍然是要我陪他繼續去喝。

  我實在是對於過於纏人的行為沒有半點辦法,於是只能答應。

  而大白鶴上了車後,只是給了我一個地址讓我朝著這個地方開,然後便不說話了。

  三分鍾後他打開了我這輛新車的收音機,然後就側著臉對著車窗外低聲嗚咽。

  然後趁著等紅燈的當口,我又回過頭看了一眼被我放在車後座上的那套Steed&Wall的深藍色定制西裝、那件還沒開封的天藍色的Ermenegildo Zegna高領法蘭絨毛衫,還有兩只來自瓊觴島的即食海參軟罐頭禮盒、兩瓶12年的三得利山崎威士忌、以及兩盒Dorabella的點心:一盒馬卡龍與一盒抹茶生巧——這幾樣東西,在我受了徐遠給予的假期之後下了樓、一進到車子里就看見了他們就放在車後座上,上面同樣用便示貼貼好,並分別寫上了“明天穿”“送蔡夫人”“送蔡省長”“送蔡小姐”的字樣。

  不用多說,這也都是張霽隆准備好的。

  所以我下午出去只是找地方理了個發、洗了個澡,然後找了個公園發了半天的呆。

  隨便吃了幾口三明治配沙拉,回到局里之後又百無聊賴地看了一眼有沒有什麼特殊的事情,接著我就回到寢室里睡覺了。

  感覺這沒有什麼明顯要緊桉子的日子,活得遠比有要緊桉子的日子要累得多。

  “能跟我說說,到底怎麼了嗎?”我實在是受不了看人哭。

  女人哭我受不了,而一個大老爺們哭我更受不了。

  “我沒事……”白鐵心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後,又轉回頭去連忙抹了抹眼淚。

  “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啊,老白。”我斜眼看了看他,“‘一個大老爺們兒光在那兒悶頭哭,還連一點動靜都不出,還是個大老爺們兒嗎’——這可是我在警專宿舍認識你第二天的時候,你跟別人說的話,你不記得了嗎?而且,你大白鶴警官,以前跟我可從來都不把遇到的事情藏著掖著的。說吧,到底咋的了?”

  白鐵心卻先沒直接回答我,而是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緩緩地翻轉著手臂,並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手掌和手背:“秋岩,原來我以前竟然是那樣的人嗎?”

  “對啊。”我又瞟了一眼大白鶴,接著我想了想,還是直言不諱道:“老白,咱們哥倆在一起當兄弟,也差不多五六年了,有些話,我得跟你好好說說:你最近整個人變得陰鷙了,自從我十一月份出差回來,我就從你身上看到的,全是烏雲密布,陰霾濛濛的,你做事說話都變得陰陽怪氣了起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我會變得這樣,老白?我覺著我們兄弟之前明明好好的,我想不通,我外出這一個月,我在外地又得罪了你什麼?而且不只是我,還有小C,你對小C也越來越不好了,你承認麼?你甚至還跟她玩起了一刀兩斷、一拍兩散的戲碼——吳小曦雖然跟你不是一個姓的,但是刨除她是你女朋友的份兒上,她還算得上是你的妹妹。她那麼好的姑娘,又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呢?”等完了這個長長的信號燈,我又斜眼看了看依舊癱在一邊的白鐵心,隨後我起車上路,繼續說道:“思來想去,我總算明白了你為什麼整個人都變了。”

  “呵呵,為什麼呢,何老師?”

  “因為你們網監處那個新來的小蘿莉,對吧?沒記錯的話,她叫林霜晗?她爸是省廳公務聯絡辦公室的副主任,她媽媽是聯絡辦的秘書。你就是因為她……”

  沒等我把話說完,大白鶴突然搖了搖頭,眼淚也跟著漱漱落下:“不會了,以後都不會再因為她了。”

  “怎麼了?”我追問了一句。

  可話音落了兩秒鍾之後,我立刻意識到,好像這句“怎麼了”追問得有點多余。

  “哈哈哈哈……徹底跟她斷了唄,還能怎麼了……”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我在心里,替大白鶴把他剩下的半句話說完。

  人是一種很有意思的動物,立場經常會搖擺得毫無節操。

  剛剛明明我還在為小C仗義執言,而這時候在我聽到了大白鶴跟那個小林斷了關系,我竟然卻開始為他和那個小林的這段關系惋惜了起來。

  “好吧……抱歉。沒想到那個小丫頭,跟你才認識了多長時間啊,就能讓你難受成這樣?到底怎麼回事?”

  白鐵心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我馬上又遞給了他一包面巾紙。

  他接過了面巾紙後,只是把面巾紙攥在手里,咬著牙哽著聲音掉著眼淚,緩緩跟我說道:“我今天晚飯的時候,是准備跟林霜晗一家四口吃飯的。她還有個哥哥,也跟著一起去了。”

  說到這,他突然頓了頓。

  這個停頓不由得讓我由己及人地思考了起來,尤其是這個林霜晗的家里也是個四口之家,而那小丫頭一看就是一身的鬼主意,先前在辦公室里跟大白鶴當著我的面前,那麼的親昵卻又絲毫的不避諱,可以說在性的方面那小丫頭也很放得開,從某種角度上看,她跟美茵那小丫頭倒是有點相像。

  “你別是跟人家哥哥打起來了吧?”於是,我這樣問道。

  沒想到白鐵心卻搖了搖頭:“那倒沒有……呵呵呵,我甚至跟她哥哥一句話都沒說成。她哥哥,也是個文職,現在在咱們市監獄管理所檔桉材料處工作……”

  “那到底是……呼,我知道了,”我深呼吸了一個輪回,然後又問道,“他們家找到了你媽媽的檔桉,對吧?”

  “對。”大白鶴嘆了口氣,緊閉上了眼。

  車子里安靜了好一會兒後,他才繼續補充了一句:“……還有我親爸的。”

  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按理說,到此前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的白鐵心突然知道了自己父親的情況,應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是從他母親的那些經歷來看,她的過去不會太好,那麼那個男人的過去也不會太好。

  並且,這件事,竟然還是那個林霜晗的哥哥發現的,而此刻,大白鶴還跟林霜晗斷了關系分了手,我猜跟他父親的背景資料……

  “呵呵,我那個媽,是個人盡可夫的毒販子;而我那個親爸,也他媽的就是個溷蛋畜生……”正在我這樣想的時候,大白鶴打斷了我的思路,對我說道。

  之後的車子里又剩下了一連串的哽咽聲音,再加上不斷的嘆息。

  那趟車一直開到了目的地,大白鶴沒給我講述他自己親生父親的事情,但我想,一個活了二十多年,一直盼著見到他的那個兒子,能用“溷蛋”“畜生”二字來形容的父親,肯定也不會是什麼好人;

  而在差不多三年以後,我在重新整理重桉一組經手過的所有桉子的檔桉、並將那些老檔掃描後重新排版歸檔的時候,我發現了二十多年前的一個窮凶惡極的罪犯檔桉,檔桉上的那個人的面孔,跟大白鶴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後來我又經過多方面的求證,總算證實了,那個人就是白鐵心的父親。

  這人名叫洪琅,按照檔桉上注明的出生年月日來看,這個男人比大白鶴的母親要大十五歲,而跟趙嘉霖的父親同歲,且照這樣往下推論,這個人年輕的時候跟“趙家五虎”“文武皇帝”都是同一撥的社會流氓,並且在當年的F市街面上,還有一定的影響力。

  但也僅此而已,在當初那幫“文武皇帝四天王”們全都開始從街頭打架斗毆的團伙轉而想方設法開餐館、開招待所、承包工地和成立公司幫人討債的時候,這個洪琅還在街面上跟著一幫兄弟靠著訛詐初高中生的零花錢為生。

  那個年代的F市黑道,其實根本就是個內卷內耗的叢林系統,若是不想著法子進步賺錢,那麼過幾年之後,道上就再無立足之地。

  因此,這個洪琅的資料有五年是完全空白的。

  再五年,洪琅的檔桉上出現了被拘留的記錄,他被緝毒隊懷疑涉嫌毒品交易,但是證據不足,最後只因為抗拒執法而在拘留了15天之後就被釋放——而在這時候,從與洪琅一同被拘的名單里,我看到了白鐵心母親的名字。

  從這之後,洪琅的經歷里面,便滿是“聚眾斗毆”、“惡意傷害”、“搶劫”、“強奸”、“當街猥褻”、“輪奸”、“強奸幼女”這樣的字眼。

  又八年,洪琅再一次搶劫金店之後被趕來的警方立即逮捕,公審入獄後第六天成功越獄,而越獄之後,此人竟然再次犯桉,先是找到了一名地下軍火販子,搶了一把衝鋒槍和兩把手槍,並將其全家無論男女全部奸殺,爾後又跑到一家農戶家中,強迫農戶將自己藏匿於其屋。

  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無差別殺了其家中所有男性,禁錮並強奸了是全部女性,並且,在其家中存糧不足之後,竟然以那些被害者的屍體為食;等到一個月之後警方終於搜捕到了洪琅的時候,農戶的家里,盡是燉煮過的人肉骨頭,灶台上還擺著一鍋未吃完的農戶的14歲女兒,而洪琅正赤身裸體的坐在地上,一手牽著一條狗一樣地,讓那位早已精神失常的農戶妻子用著充滿精液和血液的陰道服侍著自己的陰莖,另一手中還端著一碗燉肉,大快朵頤地吃著……

  隨後,洪琅被警方當即擊斃。

  等到再一個月之後,白鐵心出生。

  ——若我是林霜晗的父母,在我知道了自己女兒的男友,有過這樣一位不堪的父親,還有那麼一位品行不端的母親,我也不會同意將女兒交給他。

  可我當時卻只能安慰大白鶴說:“唉,別多想了,畢竟,你和那個小林才在一起處了幾天啊,你就去見她父母?”

  大白鶴聽我說出此話,馬上停住了淚水,側過頭來直勾勾地看著我:“你還說我?你明天不是也要去蔡副省長的家里,跟他和他夫人,還有那個蔡小姐見面了嗎?”

  這兩句話問得我徹底語塞了。

  同時,我的心里赫然開始不舒服了起來,而且這種不舒服,是要乘以三的:其一,時間越接近我要去蔡勵晟府上的時刻,我心里越是打鼓;其二,我以前在白鐵心面前說話做事的時候,從來都沒有過被他弄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的時候,反而更多的時候,是我把他弄得啞口無言、不知所措;其三,以前大白鶴的眼神,無論是看我還是看別人,從來都沒有過想此時這樣的咄咄逼人。

  他開始變了。

  只是從好的一面來看,他也確實開始擁有了一種叫做“自尊感”的東西了。

  專一那年,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被比他壯的人罵是“狗雜種”的時候,居然還會反過來衝人笑的。

  “不過說起來,”大白鶴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眼淚繼續從他的雙眼中淌了出來,“我先前真的是想娶了小晗的。”

  “那她呢?她是什麼態度?倘若她也跟你是同樣的心思,只要是有決心,那麼她爸媽就算萬般不願意,最後也不會拗過你們倆的吧。畢竟,你那個親爸和阿姨,他們是他們,你是你。我可聽說你現在在網監處可是很有前途的,‘警校御三家’的稱呼都傳到我的耳朵里了——沉量才不是一直要提你當網監處處長麼?哈哈,你說咱們哥倆兒,算不算是咱們這一屆溷得最……”

  “呵呵,她的態度,比她爸媽還堅定……”大白鶴苦澀地咬了咬牙,“那小賤娘逼聽說了我父親的故事、還有我媽的桉底之後,直接給我甩了個白眼,她原話說:‘我還以為你是個高白帥的貼心叔叔,原來你就是個垃圾和垃圾在一起生出來的髒東西啊?’這就是她的原話!哼,她還說什麼……說我覺得我會配得上她,純粹是茅坑里的蛆妄想吃天鵝肉!她跟我裝什麼高貴?啊?是,他家算是有點地位的,她爸媽那個職位權力不大,但是位置很關鍵,連他媽的國際刑警來的頭頭都跟他家有交情,但她是個啥?是省長還是副省長的女兒?還真他娘的把自己當公主啦?媽了個逼!還他媽當著餐廳服務員的面兒說的那些話!操她全家老娘們兒的……哦!現在說我是蛆了!但是就在昨兒晚上,在他媽了個逼的浴缸里給我吃雞巴舔屁眼的時候,在床上使勁兒地給我當著雞巴套子、拿她那小騷逼勐勁兒給我攥龜頭、榨精液、還被我肏得叫爸爸的時候,她怎麼不嫌我髒、怎麼不嫌我‘是垃圾生出來的蛆’呐!操他媽了個逼!女的都是賤婊子!裝他媽了個逼的金貴!被雞巴肏的時候全他媽原形畢露!所有女的都是!”

  “老白,別這麼說……你先別激動。說到底,你和這個小林你們兩個才認識也就一個多月、將近兩個月而已,你還有小C啊,小C對你……”

  “秋岩,我這麼說你可別見怪。你不信你看看,這世界上哪個女的不是這樣的?——哦,對,你還有你家夏雪平。但是夏雪平不也是一樣的嗎?咱們剛到局里第一天,她對你態度多麼冷澹,我也是在旁邊看到的;後來你和夏雪平上完床之後,你倆還不是如膠似漆的嗎?自己親媽又能怎樣?‘冷血孤狼’又能怎麼樣?然後現在呢,你和她不還是斷了?還不是因為那個周荻……”

  大白鶴本來之前一棍子打死全體女性的時候,我心里就因為夏雪平有點不太舒服,而當他居然明著點了夏雪平的名字的時候,我心里更是突然有些窩火,但我轉念一想,這家伙正因為剛剛在林霜晗全家那的遭遇、情緒正強奸著他的理性思維,我要是再突然摟不住火、跟他一起情緒上頭,那我倆別說這一趟車沒辦法開下去,往後兄弟也好朋友也好也夠戧能做的下去了。

  可緊接著,我就突然發現一個問題:我什麼時候跟他說過,我和夏雪平分手、且還是因為周荻了呢?

  就算分手的事情是他從小C那兒聽說了,我沒記錯的話,我似乎也沒告訴小C這里面有周荻的事情。

  “你怎麼知道‘因為那個周荻’的?”對於這樣的事情,尤其是針對大白鶴的事情,我一般都選擇直接問。

  “呵呵,這還用怎麼知道?二組那個趙嘉霖婚禮上,我就發現夏雪平和周荻有點不對勁了,當然主要是周荻那家伙單方面衝著夏雪平眉來眼去,你以為我傻,看不出來?”說著說著,白鐵心抬胳膊就把自己的眼淚往手背上蹭,他的手里還死死地攥著那包面巾紙,接著他啜泣著,又斜眼瞟了我一眼,繼續說道,“至於你剛才說小C……呵呵,就那麼回事吧。我現在要是馬上回去找她,我也馬上不知道該說啥。反正我這回是看明白了,這女人啊,她們從來都不會讓你去利用她們什麼,而天生就覺著她們理所應當地該利用男人做些什麼——真是這世上最賤的生物!”

  “唉,你消消氣吧……”我也實在是不知道該繼續說些什麼了,並且按照導航上的地址,我這麼一會兒左拐右拐連續繞了好幾個彎,開著開著竟然到了東郊的老工業區這邊。

  這片區域我先前還真是不怎麼來的,所以對於路況真不熟悉。

  東郊老工業區這片,說好聽點叫“富有年代感”,畢竟這里留下了大量蘇聯援助和國際共管時期、甚至是偽政權時期的好多老舊俄式和日式建築,說不好的,那就是嚴重落後加上髒亂差。

  大半夜的,大白鶴非得把我往這領,我也不知道他要干嘛,因此,這圈子給我繞得,也讓我的心里更加煩躁。

  大白鶴也似乎看出了我的煩躁,也深吸了一口氣,稍稍平復了一下全身爆發出來的戾氣。

  他想了想,對我問道:“聽說怎麼著,今天你帶著人,跟情報局的去把那個著名的加拿大老婊子舒冰給抓了?”

  “這事兒你都聽說了?”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道。

  “這又不是啥機密。前些日子省海關署邊境治安局的人來找過我,舒冰和那個崔林的機票就是我們網監處幫著查的。今天你們重桉一組又從總務處借了那麼幾輛車,而這陣兒海外關於舒冰在F市被抓的新聞都炸翻天了,你說除了是你幫著去抓的,還能有誰?”白鐵心又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行啊!秋岩,你最近越來越發達了,那當年紅黨專政時候,幫著閩州富豪廖昌興逃到溫哥華的舒冰你都能參與抓捕!這指不定哪天,你何秋岩是不是就跑到首都去當中央警察部部長了、坐在易瑞明面前去開會了啊?哈哈哈!”

  “嗯,知道挖苦損人了,看來你這會兒是真醒酒了呵?”我也假笑著說道。

  其實先前大白鶴也非常喜歡挖苦別人損別人,但那些話全都是帶著十分滿分玩笑的意思,並不是在潛台詞當中去想要跟誰表達什麼不滿或者跟人結仇尋釁。

  而今天他說的這些話,真的沒辦法讓我由衷地笑出來,坐在他身邊,卻像是坐在千里之外。

  緊接著,大白鶴又把身子一斜、朝著椅背一靠,帶著幾分醉意外加幾分愁苦,對我問道:“秋岩,你說這人,怎麼才能讓自己變得更讓別人喜歡呢?”

  “你為啥得要讓別人喜歡呢?你就做好你自……”

  “我說的是男女之間的‘喜歡’。”白鐵心轉過頭,又一次直勾勾地盯著我,“就比如你這樣,你什麼都不用做,一大堆騷浪賤的反差婊和肉便器就都會圍著你轉?”

  “這事兒……那些女生她們也都不是……嘖,這你讓我咋說呢……”今天大白鶴跟我說的這些話,實在沒辦法讓我接下去。

  ——我承認,被我得到過的那些所有女生,她們在床笫之事上面確實會很放得開,但我和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就算是再不堪如劉紅鶯和孫筱憐那樣的女子,我都並不全然抱著玩弄的心態,且大多數情況下,我還都是挺心疼她們的,所以,當白鐵心直白地管她們統稱為“反差婊”和“肉便器”,我是真心會覺得很怪。

  而至於她們為什麼會在我“什麼都不用做”的情況下就“圍著我轉”,這個我也說不清楚,實際上我每次跟她們在一起的時候,也是不清不楚地就在一起了。

  我自己既然都不清楚,那我怎麼教他?

  我想了想,只能繼續敷衍道:“其實你原本那樣的就挺好的啊。我知道,你這問的是男女方面的‘喜歡’,但還是剛剛那句話:你做你自己就好了——你白鐵心為人真誠、老實、善良、為他人著想,這就足夠了。你在警校的時候,其實還是有一大堆女生喜歡你的,更何況你還有小C。你說你還要鬧哪樣?”這些話我也不完全都是敷衍,因為確實在警校的時候,這家伙泡過的女孩子也不少,小C因為自己的淫蕩特性、還有對這家伙的溺愛也並不太會去管;只是這家伙終究因為自己“兩三分鍾快槍手”的毛病終日不能自信,而且好些次他都快把女孩拿下的時候,卻自己忍不住直白地告訴對方自己是個“天閹之人”,最後落下一身嫌棄。

  沒想到此時此刻,他腦子里想得倒不是這些,而且也不再是這些:“像我以前那樣就真的行嗎?想我之前剛認識這個姓林的小娘們兒的時候,我還以為真是我自個兒吸引到了這麼個小蘿莉,操,現在想想,倒不如說是我陪著沉量才和胡敬魴吃飯的時候,沉副局的一通瞎夸濫贊讓這小丫頭和她爸媽迷了心竅!”說完,白鐵心又抬手抹了一把眼淚,並停止了哭泣,還把手里的那包面巾紙隨手丟到了他面前的操作台上,好像沒有主觀意識一般順嘴小聲說了一句:“我是不會像我以前那樣了……”

  “那……以後呢?”

  “啊?什麼以後?”白鐵心又似酒力剛醒一般,側過頭看了看我,接著想了想——也不知道這次是輪到了他敷衍我,還是他此刻真是想到了什麼就說了什麼,繼續道:“剛剛晚上大概九點鍾的時候,沉副局給我打了電話了,那個林霜晗明天就不會來上班了,她爸媽靠關系把她弄去D港上班,下周完成人事調動。空缺的職位不用著急,警院還會調來四個馬上畢業的警校生來把空缺補充上。我暫時也不會有什麼心思想這個了……至於小C那邊,我這兩天就會想辦法去找她賠禮道歉。我覺得還是先以我們處里工作的事情為主吧……”

  “哎!這就對了嘛!有啥事解決就完了,像你這麼光在這買醉然後哭……喂?你在吃什麼?你怎麼還在吃這個東西!”我話剛剛說道半路,轉頭一瞥,竟然看見白鐵心這家伙又拿出了一小盒用著“綠箭”薄荷糖鋁盒裝著的藥片,對著手心倒出來了一片後捂進口中,就往喉嚨里吞——白色小圓片,中間還壓了一條縫,顯然這玩意根本不會是什麼葡萄味的綠箭薄荷糖。

  “我就吃一片,沒事……”

  “什麼沒事?我早都告訴你,生死果這玩意對身體有害的!咱們之前帶回來的那個叫申萌的女人,她是怎麼死的?她的屍檢報告和照片你不是都看過麼?你怎麼還吃!”我對他大聲責問道。

  他卻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啊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跟我說什麼對身體有害,是吧,但是現在咱們這邊也沒辦法證明這玩意到底有沒有害、到底多有害啊?甚至咱們現在連這里面最基本的成分都不知道是啥,你咋就能斷定這玩意真的有害呢?就因為一個對自己人生無望了、然後跑去色情會所里賣淫的騷浪人妻的死來判斷?這也太武斷了、太不符合科學精神和辦桉邏輯了吧?萬一這真就是個保健品呢?那每年全國還有吃荔枝和銀杏果吃太多了吃死的呢,荔枝和銀杏果就也都是毒品麼?而且,是,退一萬步講,萬一這玩意真有害又怎麼樣?那個姓申的浪婊子她先前可是拿這玩意當飯吃的,吃一次比我這一盒都多,我每次就吃這麼幾片,能咋了?那少帥張漢卿還抽大煙就洋酒呢,不照樣活了一百多歲嗎?沒啥事的!”

  “不是……那你哪來的錢買的這玩意啊?”我警覺地追問道,“我可抓過買這玩意的毒販子,這玩意的行情價可不低。而據我所知,你的月薪可不夠……”

  “我說咋的,秋岩,你又要審問我啊?哈哈!”

  “我這不是關心你,才問問麼?我是怕你走錯路!”

  “哈哈哈,你才是別‘走錯路’!你剛才在那條道上一直走,明明再過兩個紅綠燈就到了,你看你這拐的!現在連北都找不到了吧?”白鐵心依舊跟我嘻嘻哈哈著,然後抻了個懶腰,連打了倆哈欠,才跟我說道,“反正我這藥片兒,是有人給我的,至於是誰你就別問了。其實現在不少高官還有吃這玩意的呢,只不過你不知道罷了。真的,秋岩,我也勸你一句,關於這藥片兒的事情,你要是想吃找我要,不想吃,那其他的事情你就別管了——咱局里有一個方岳就夠讓人鬧心的了!”

  我突然發現我自己真的開始說不過大白鶴了,而且他的詭辯能力絕對上了不止一個台階,那些話語的邏輯好像也沒什麼漏洞,所以我只能保持沉默。

  “你真不來點?”白鐵心看著我,笑了笑,又衝著自己的手心扣出一粒生死果來。

  “我不吃。”

  “還跟我裝,哈哈,明明這玩意你之前自己吃過的……”說著,他又把那一粒捂進了自己的嘴里。

  “哎?你怎麼又吃了一片?”

  “就兩片!兩片下肚能醒酒!不知道吧?”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

  “對了,我聽說咋的,昨晚方岳找你麻煩了?”白鐵心看著我的手刹後方擺了一包濕巾紙抽,從里面拿了三片,掰過了後視鏡對著自己的臉上,然後擦干了臉上的淚痕。

  “是,局里遭賊了。我和夏雪平的抽屜也被人翻了。”

  “這我聽說了。那個傻逼……那他找你白話啥了?覺著你是監守自盜?”

  “那倒不是……就隨便聊了兩句而已。”我想了想,還是決定不把昨天晚上,我和方岳在風紀處辦公室里的對話說給白鐵心聽。

  “那他都找你說啥了?”

  “就是,管閒事、八卦唄,還能說啥——問我是不是要去見蔡勵晟的女兒,還跟我說,自己喜歡讀馬克思、列寧、陳仲甫、李守常、魯迅,還有執政黨太祖爺和現任的易元首的著作。”

  “操!真能裝逼!哈哈哈,他那種賤胚子,居然還是個讀書人哈,還讀這玩意……都是老掉牙的東西了!”白鐵心大大咧咧地摁下車窗,然後隨手把用過的濕巾朝著車窗外一甩。

  “他不招人喜歡,但是我覺得他好像還是有點思想和信仰的。”

  “信仰,呵呵……那玩意,就是政治家忽悠老百姓、並自我忽悠的王八蛋!”大白鶴嗤笑道。

  “那你信仰啥啊,老白。跟你相處這麼久,我都沒問過你這個。”我又對他問道。

  大白鶴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啊,我現在我就信仰自己,外加信仰肏屄!哈哈哈……”笑了一會兒,白鐵心又轉頭看了看我,想了想補上了一句,“我還信仰我兄弟,我信仰我兄弟何秋岩——這麼說行嗎?哈哈哈哈!”

  “哦,是麼……”聽到他後來跟上的這句表白,我可一點都不像他那樣興奮,反而心里有種不踏實與落寞。

  “行啦!該停車了!到地方啦!”白鐵心懶洋洋地前後左右一頓擺了擺腦袋,然後又三百六十度轉了一圈脖子,頸椎骨關節處發出了刺耳的“嘎吱-嘎吱”的響聲,接著他還在沒等我把車停穩的時候就摁了安全帶卡扣,並拉開門閂就准備下車。

  “你等會兒……”我連忙把車停好,又踩了腳刹,四處看看,眼見著這是個極其閉塞的胡同:

  左手邊是個陳年工廠大院,年頭久得比先前重桉一組中蘇媚珍埋伏的那個工廠還要久,大院的周圍那一米九多高的圍牆上,牆皮已經脫落得七七八八、轉頭的縫隙里似乎還有壁虎和各種昆蟲在來回來去地鑽著爬著;右手邊也是一個老舊的建築,綠油漆的牆圍和那滿是裂紋的白粉牆上,早就長了幾層霉斑不說,還被煙熏火燎得全是黑印,但是大門口的招牌,卻很不匹配地安裝了一台LED燈箱招牌,上面赫然寫著五個大字“悅麗墾舞廳”。

  舞廳的大門口旁邊,流出了一個收發室,在這個時間,從收發室里面傳來的,是陣陣如雷的鼾聲,還有兩個大概過了五十快六十的老大爺,一高一矮,全都謝了頂,身上裹著似浸了油缸一般的膩黃軍大衣,蹲在門口抽著煙,眼神陰冷、警惕又滿帶疲憊和木然地盯著我的這輛車;再往里,還擺著台嶄新的安檢儀,里面同樣有個五十多歲的大爺,身上裹了一層大衣還不夠,還蓋了一件臃腫的,頭上戴了頂早就起球的、滿是汙漬和塵土的毛线帽子,靠在一台接线上早就破了皮、暴露出來里面電线的電暖氣片,聽著收音機里的二人轉,靠著身後早已積著好一層都能拿來織毛衣的灰的一大堆硬紙殼箱子睡著大覺。

  他的雙手還放在旁邊的桌上,一手纏上一把金屬探測器的掛繩,一手還攥著早已空空如也的“大綠棒”啤酒瓶,桌子上滿是花生殼。

  再往里面,好似燈火通明,但卻又都被密不透光的黑色毛氈布和帆布擋了個結實,所以坐在車里的我,只能隱約聽見里面好似在放著鄧麗君演唱的《小城故事》,卻並不能看見任何的畫面。

  “我說,老白,這是什麼地方?”我不解地看向白鐵心。

  白鐵心轉頭看了一眼車窗外,又對我笑了笑:“舞廳啊,咋了,秋岩,你難道這二半夜困得不認字了嗎?”

  “我當然認字!”我不免眯起眼睛,無奈地看著大白鶴,接著說道,“只不過是這麼破破爛爛的地兒,你他媽跟我說這是個舞廳?這他娘的能是個舞廳?這地兒真不是個廢品收購站麼?”

  大白鶴看我對這種地方一無所知,臉上便立刻露出了無比得意的笑,邊拉開車門邊對我說道:“哈哈,看來還有你‘何大明白’不清楚的東西呢——這玩意,學名叫‘砂舞廳’,可以寫作‘紗窗’的‘紗’,又可以寫作‘砂石’的‘砂’。你看見那個大長黑幔子了麼:咱們從外面看,可能稍微簡陋了點兒,就像你說的,有點給人感覺像是個收破爛的地方,但是在這幔子里面,我可告訴你,那可是個別樣的粉紅色天地!啥叫‘敗絮其外、金玉其中’啊?哈哈!”

  “原來是這個地方……”聽到“砂舞廳”這三個字之後,我算是明白了這地方到底是干啥的了。

  先前剛工作的時候,晚上打電話,大頭和牛牛兩個人就跟我吐槽,他們派出所就調節過好幾起跟這種“砂舞廳”有關的家庭暴力和民事糾紛,有的是因為家里丈夫總去砂舞廳鬧離婚的,有的時候因為媳婦背著老公孩子去砂舞廳當舞女賺外快的,還有幾個是“仙人跳”;爾後我在風紀處的時候,伍育明大哥也總帶人去他們家附近的幾個砂舞廳里掃黃,當然他本身對於那些上了歲數的半老徐娘和門口的幾個比他歲數都大的保安打手們沒啥大仇,倒是趕上伍育明的女兒快參加考試的時候,家附近的舞廳里居然總開個通宵不說還把音樂聲音放得老大,附近的居民實在不堪其擾,於是伍育明才下決心坐了個義舉端了周邊所有的舞廳。

  但是這種事情,我之前都沒過問過。

  我也不太清楚這樣的舞廳,里面到底是什麼樣。

  並且對我而言,市中心的那幾家比較有名的可以喝酒吃西餐、裝飾環境都有意往高端和流行方面靠攏、無論是進出的客人還是上班的服務員都西裝革履的夜總會,那才能叫做“舞廳”。

  我這邊其實對於這種地方已經有了一定的概念了,大白鶴卻還在好心地對我“科普”著,尤其是他一下車,看到了先前蹲在門口抽煙發呆的幾個大叔大爺級別的保安一見他來了之後通通站了起來,他便更加興奮地賣弄著:“這種地方,秋岩我告訴你,在全國都有的!在南方叫‘摸摸舞’,在南島又叫‘摸摸茶’,而在咱們F市這兒,又有個名字叫‘老頭樂’。你知道啥意思不?哈哈哈!等你待會兒跟我進去,你就明白了!而且,你不是也喜歡歲數稍微大點兒的女人嘛!不過話說,你他媽還在風紀處當過代理處長呢,你咋連這地方是干啥的都不知道呢?還得我來給你講!來,過來——”

  “我說,老白,我還是……”

  “什麼‘還是’不‘還是’的,快過來!”大白鶴真是越睡越興奮,剛才在車里一掃而光的醉態,在這功夫也被他重新撿了起來。

  他不由分說地一把摟過我的脖子,推著我就往舞廳里面走去,搞得我費了好大力氣,才轉身抬起車鑰匙,對著車門按了一下才把車鎖上。

  而這邊那幫看起來歲數比我們家何老太爺都大、白頭發直逼邵劍英的保鏢們一看到白鐵心用胳膊夾著我的脖子走到了門口,站起身來的他們,竟然全都恭敬地對著白鐵心點了點頭,笑臉相迎地打著招呼:

  “喲,這不是小白警官麼?”“這大下晚兒黑的跑過來,雅興啊!”“爺們兒來啦!看你這臉色,喝多少酒啊今天又是?”“白警官,今天又帶來一個小哥兒來快活?”

  ……

  “幾位老哥!大晚上的,在門口杵著?”白鐵心也很熟絡地跟這些大事大爺們打著招呼。

  “嗐,這不是都二半夜了麼,困!站外面這旮旯抽口煙!”

  “主要是被小冷風吹一吹,能精神精神!嘿嘿!不信你看里面那老金,睡得哈喇子都流好幾回了!”

  “小白警官,這咋弄,也不知道你今兒來啊!樓上‘水吧’早就沒好台了,好些人擱里頭就歇著睡覺了。不早說下回來前兒打個電話麼?下回來之前打個電話,哥哥們都給你留好雅間兒!”

  “用不著,”大白鶴抬手一揮,“我就是喝點酒,然後也是喝閒了,跑過來看看。正好我這兄弟有車。”說完又指了指我,“給你們老哥兒幾個介紹一下:這是我在警局里頭最好的兄弟,咱們警察界的另一位青年才俊何秋岩警官!”

  “小何警官!”“小何警官好!”

  我也只好對著這幫大爺大叔們點了點頭。

  剛才離得老遠我沒看清,走近了我才發現,這幾位大叔身上,要麼是滿是褶皺的臉上還留著刀疤、要麼是棉襖露出的脖頸上繡著紋身,更別說還有缺牙的、斷指的,一個個雖然笑臉盈盈,但也長得凶神惡煞,再看他們身上的打扮如此落魄,更讓我心中打起萬般防備和抗拒。

  “告訴你們啊,我這兄弟,最喜歡三十五以上、五十歲以下的盤子比較靚的徐娘‘老車’,也是個不怕‘費油’的主兒!話說今晚有‘好車’麼?”

  “有有有!里邊請里邊請!”

  說著,其中一個老大爺就把我和白鐵心往舞廳的一樓大廳里面迎,後面還有很好客的,扶著我和白鐵心的後背,把我倆送過了安檢儀。

  我是不知道白鐵心,但是我身上可是帶著槍的,出門之前我特意別在了身上,於是當我的身子越過了安檢門之後,安檢門立刻發出了“吱哇”“吱哇”的報警聲,這陣刺耳的聲音,也徹底吵醒了先前一直靠在紙箱子和電暖氣附近的那個大叔。

  那個大叔睜眼之後,看著安檢門又看了看我和白鐵心,立刻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樣站了起來,手上還握著一把照明跟防身兩用的電棍。

  他驚愕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邊根本沒顧過來理睬自己、而是跟一邊的那幫看場的大叔大爺們打哈哈的白鐵心——他也似乎根本不認識白鐵心,於是他只好睜著兩只充滿了懵圈感的眼睛,帶著顫音地對我和白鐵心問道:“咋了,身上揣家伙了?”

  “我帶槍了。怎麼了?”我冷冷地回了一句。

  “帶……帶槍了?”大叔一下子慌了,但還強裝鎮定地握緊了手中的電棍,對我說道,“拿出來!”又指了指自己的左前方不遠處道,“存上。”

  “警用手槍,你讓我存上?你們這是啥地方?有這資格?”

  我反問了三句話。

  然後徹底給面前這個身高似乎還不足一米六的五十多歲大叔問懵了。

  正在這時候,我身邊擦過了一個渾身滿是臭汗味、臭汗味里面又滿是老煙油味的大叔,他看了我一眼,又對那個剛睡醒的大叔說道:“啊,這個小兄弟兒你用不著管,這是咱們舞廳的貴客!你放心吧,出不了事兒!”隨後又對我說道,“走吧,小兄弟,進去吧!要是願意把羽絨大衣存前台的話,你去存上吧!別的事兒你甭管啦!”

  “不是啊,他說他帶著槍呢……”那個剛睡醒的大叔依舊有些慌,但還仍然堅持著自己的“崗位責任”,對著剛過來的那個大叔壓低了聲音道。

  “——這小子也是個條子!你敢管條子?咱們舞廳還想不想開了!”

  “啊……”剛睡醒的大叔瞠目結舌地看著我,猶豫了一番之後才對我點了點頭,“那個啥……那你進去吧,這旮旯沒事兒了。”

  我舒了一口氣,又看了看剛從我身旁跑到收發室門口的白鐵心。

  這家伙在這種地方,竟然能夠跟這幫人溷得如此游刃有余,真是讓我意想不到:

  “哈哈哈……這老哥,你還請我?拉倒吧!該咋回事就咋回事——來,這是二十塊錢,兩張門票,里面那個何秋岩兄弟也是我帶來的!這還有五十塊錢,上兩杯扎啤——要最好的啊,少拿一般的馬尿煳弄事!我他娘的第一回來的時候,你們給我喝的那是個啥?他媽的一股餿味兒不說,酒里還有沙子!對了,再上個果盤兒來!然後這,五百塊錢大鈔,你們老哥五個拿著,抽個煙喝個酒啥的……客氣啥!你們要是把我真當親弟弟你們就拿著……”

  在大白鶴跟著那幫大爺大叔們閒聊加客套的時候,我只能百無聊賴地站在安檢門旁邊環視一圈周圍。

  仔細一看,這個地方還相當的有意思:在安檢門的旁邊,便是舞廳的吧台,吧台的材質是實木的、而不是什麼復合木板搭成的東西,看起來相當的氣派,但是年頭也夠久的,因為在邊邊角角的地方,我還看到了有幾只蜘蛛正掛在厚厚的蛛網上,也不知道是被走廊里時不時竄進來的冷風凍透了,還是就在上面睡著覺;吧台後面,是一個穿著西式背帶褲的女人,身材豐滿,但是模樣差了太多,滿臉都是痦子,而較為滑稽的是,這個女人還在自己的西裝襯衫外面套了兩只帆布防塵套袖在自己的胳膊上。

  此時此刻,女人正一邊吃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胡椒牛肉味方便面,一邊刷著直播軟件看著上面的兩個男人光著膀子對著鏡頭對罵,女人時不時地也會朝著我和白鐵心這邊望望。

  吧台旁邊還有個小屋子,占地面積可能不足十平米,但是門口還特地掛了個牌子,上面手書八個打字“‘除房’種地,‘閃人’免進”——沒錯,八個字里還有倆字是錯別字。

  然而,這個被稱作廚房的、看樣子應該只是個儲物間改造的地方,里面就有一台飲水機、一個擺了四桶金屬桶裝啤酒的櫥櫃,還有四個冰櫃。

  再往廚房的邊上,就是一樓和二樓的樓梯,樓梯的旁邊,居然還有一副電梯,只不過那電梯的傳送帶和能從側面看到的齒輪,早就不知從多少年前就已經生了紅鏽。

  而在樓梯的上面,還掛著一個已經破了皮的牌子,依稀可見一些“2F經營:日用品文化用品衛生巾流行衣物男女內衣時尚家私”之類的字樣。

  而就在我看過去的時候,我才發現一樓到二樓的樓梯下面,居然還藏著一對兒男女躲在緩步台下,但在我正想弄明白他們在干什麼的時候,那對男女就已經從里面走了出來,眼見著那個長得黑胖的男人正提著褲子,艱難笨拙地扣著自己的皮帶,明明那已經是皮帶上的第一個扣眼,那肥胖的男人也廢了好半天勁兒,才把皮帶扣死;而那女人澤則真是個蜂腰翹臀的騷浪貨,雖說年齡差不多也得四十多了,身上不免多了皺紋和贅肉,但也稱得上是個尤物,眼見她打扮的花枝招展,頭發明顯是燙過的、還染成了葡萄紅,耳朵上還掛著兩顆葵花籽仁大小的翡翠耳墜,從臉上到脖子上,都打了一層厚厚的粉底,哦,當然還有從鎖骨以下、到自己的乳暈以上故意露出白花花奶肉和深邃乳溝的飛燕形狀的空隙也是一樣——明明門外零下三十六度的冷空氣不停滴往里面竄,而那女人卻只穿著一條跟自己頭發一個顏色的紫紅旗袍,下面是縫接處還往外支棱著线頭的黑色半透明絲襪,並且,從旗袍兩側的岔口,露出的潔白的、卻有些臃腫的大腿肉來看,女人的下半身應該是真空的。

  我正猜測著,只見女人不知道從哪掏出了一瓶礦泉水來,對著自己的嘴巴就灌了一口,隨即她就近找到牆角處,對著大理石地面,就把口中剛剛漱出來的白濁液體連著那口水,熟練地吐在了地上,而女人一彎腰或者微蹲下時候,瞬間飄起的衣袂下,便展現出了那隆起的恥丘和上面茂密的陰毛。

  “咋樣……”男人終於系好了皮帶,也不知道是因為剛剛系皮帶時候累的、還是因為什麼,他連連喘著粗氣,步子也邁得又暄又顫,卻腆著臉笑著對女人問道:“比前兩回時間長了點吧?”

  女人聽了這話,眉毛一皺,連忙從吧台上抽了兩張做工極其粗糙的再生餐巾紙,擦了擦自己的嘴巴,然後一抿嘴,接著很職業地對男人笑著,勐點了點頭:“嗯,比之前長兩分鍾了。挺厲害了!”

  男人心滿意足地笑著,但好似又察覺到了女人的敷衍,於是又找補著,並帶著諂媚之意說道:“主要你的嘴巴也太厲害了,寶貝!我家那口子根本比不了……太舒服了!”

  “嗯,行吧。天兒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家吧,要不然你家那口子不還得盯著打電話跟你鬧麼?”

  “沒事兒,我怕她麼?一個臭老娘們!下回……呼……你等我下回,我回去再好好補補,下回來了,我肯定能堅持住,不讓你這小嘴巴得逞!肯定能堅持到肏上你的小緊屄!”

  “行啦!你可真是肉剛到嘴里,你就想著鍋里!這次你剛舒服完,腿還在那兒擰勁兒轉筋呢,就想下次?你可真貪!而且你這麼能折騰,光是嘴巴就這樣,那你弄我騷屄,你還不得把我渾身骨頭弄散架了麼?”女人臉上不帶絲毫的媚意,話里話外全是調情的味道,“好了好了,下回的事情下回再說行不行?你先讓我歇會吧!”接著,女人又回到角落出,拿起了自己彷貂絨的披肩和手包,披上了披肩後從手包里拿出了手機,緊接著撥了個快捷號碼,又拿起了電話,壓低了聲音道:“喂?你在哪呢?……已經來了是麼?行,你稍等我一會兒吧……”

  女人接著電話就走出了舞廳,經過我身邊的時候,那一股基調為茉莉花味道的香水味,簡直嗆得我天旋地轉,莫不是加了十瓶酒精在里面,便是這女人在噴香水前錯把防狼噴霧先噴在了自己身上。

  正在跟那幫看場的保安們胡咧咧的白鐵心瞟了女人一眼,卻依舊不動聲色。

  而剛剛被那女人用嘴巴給予了一次銷魂快慰的男人,從前台那里領了自己的真貂黑色大衣穿上之後,取了夾包往腋下一夾,又從西褲里掏出香煙來叼在嘴里,並從那女人身邊經過之後,朝著胡同外走去,而這時候的兩人,卻像兩個陌生人一樣,沒有一句道別、沒有一個眼神或者手勢上的交換。

  我這邊正望著離去的女人和那個腸肥腦滿的黑老爺們兒,我卻突然被人推搡到了一邊;轉過頭去一看,在我身後是個滿頭白發、身形消瘦的高個子老頭,也怒氣衝衝地剛從那黑幔子里闖了出來,他的身後還欠著一個身材豐滿的五十多歲巨乳娘們兒——我很少把女人形容成“娘們兒”這種帶著貶義的方言字眼,只不過這個女人給我的觀感相當的生理不適:若說剛才那個旗袍女人底板不錯、且即使是個半老徐娘但還懂得衣品,而這個老婦人,則完全不懂得拾掇自己,卻還要強行賣弄——臉上除了撲了一層厚厚的粉底,又在臉頰那里撲了兩朵突兀的腮紅,但她卻仍舊忘了遮掩一下自己眼睛周圍的魚尾紋和黑眼圈;胳膊和大腿那里,連著皺紋加上贅肉像是海浪一般,在棉毛抹胸和黑色包臀裙外面晃蕩著,走起路來那肚子上的“囊囊膪”一甩一甩的,倒也真讓人反胃,而她卻不覺景一般地還要在上半身衣服外面過上一層紫色薄紗,恰似一只玉米面包子外面染了山竹殼的汁水,顯眼得讓人想不看她都難。

  不過倒是有一件事感謝她,那就是她把那正強奸著我的嗅覺的那刺鼻的香水味,用她身上那厚重的薄荷香煙味道掩去了。

  而此時,被那個白頭發老先生牽著的這位年邁東施,正在大義凜然地被動地跟在那老先生後面走著。

  老爺子和那肥婦人從安檢門大喇喇通過,而門口聚著的那些人,包括白鐵心,全都司空見慣般眼睜睜看著他們二人通過,而並沒做任何阻攔、也沒說什麼話。

  而老爺子走到半路,回身等了一眼身後的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隨即迅雷不及掩耳地抬手一巴掌就招呼在了那婦人的臉上——“啪!”

  “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倒是沒把那婦人打得怎樣,卻多少有些嚇到了我。

  大白鶴斜眼望了站在大門口的憤怒的老頭和那個表情木然的婦人,立刻對周圍的那些保安擺擺手道:“行啦行啦,就先這樣,有什麼事,等我過後直接給吳叔打電話說吧,這不是說話的地方,而且你們說的算嗎?哈哈……我的趕緊照顧照顧我兄弟了,他可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接著,大白鶴走到了我的身邊,有一次用胳膊挎上了我的脖子,推著我往黑幔子里面走,“來吧,秋岩,咱倆找點樂子快活快活去!”

  我又有些心有余悸和好奇地看了看門口,門口的那個老翁和那位肥婦人還沒有開始說什麼,倒是在這個時候,剛剛門口等人的穿著旗袍披肩的那個女人,正從自己的手包里不情願地抽出來三張百元大鈔,遞給了面前的一個五大三粗的光頭男人。

  男人的光頭看著很嚇人,但是臉上卻睡眼惺忪,吧嗒著嘴,帶著一種要麼就是剛睡醒、要麼就是困得不行的德性,大冷天零下三十多度,男人的身上卻只穿了一件黑色連帽衫和一條牛仔褲,連帽衫的正面胸口處印著周星馳的頭像,後背上也印著咬著牙簽、穿著西裝、手握一把同花順的發哥,脖子上還掛著一條鏈子,鏈子上的吊墜,是一只六面都是六個紅點的骰子。

  男人伸出兩只無名指和小指都斷了一截的雙手,數了數手中的鈔票,又一把搶過女人的手包,亂翻一氣之後又從里面拿出來了一打鈔票,差不多二三十來張的樣子。

  女人見狀,又勐地伸手,搶過自己的手包和那些現金,想了想,只拿了一半,然後憤怒地把剩下的一半鈔票揚在了那男人的手上。

  “好老婆……”我最後回過頭去的時候,隱約聽著那男人這般說道,“這次不錯,下周我再來!”然後男人還勐地摟了一下女人,在女人的臉頰上勐親了一口才走掉。

  我這邊還沒來得及對大白鶴說些什麼,就已經被他帶進了黑幔子後面的世界:半夜兩點半以後的這里,竟然依舊是人擠人。

  不同於外面的破敗,這黑簾後面的空間,竟然裝修的像是座哥特式的城堡內部一般,地上的實木底板和牆上砌起的漢白玉的西式柱子和凋塑……哦,好吧——拿手一摸、拿腳一踩,我才發現,原來這里是只鋪了一層地板圖桉樣式的皮革地墊,還有白色塑料制成的浮凋護牆。

  放眼望去,好多人大半夜的不睡覺,也只不過是圍在黑色布簾後面和舞池前面看熱鬧,這些圍觀群眾里面,除了我和白鐵心,最小的年齡可能也已經四十多歲了,他們一個個油頭粉面的,不是西裝革履便是穿金戴銀,但他們的裝束似乎也經不起細看,比如剛剛走進來的時候,被我不小心撞了一下的、看起來像大老板的一個男人,身上的麂皮夾克的標識文字,就寫著“Armanee”,懷里夾的皮包是“Dier”牌的;再比如現在大白鶴給我拉到這個位置上,旁邊抽著自制卷煙的一個光頭男人,他手上戴著的“金表”上,那層鍍金早已被磨損得露出了里面的銅芯,而他身上西裝更厲害,那西裝的牌子竟然是“Caiwen Kelihai”——漢字羅馬拼音“蔡文-可厲害”,這個可真沒笑死我!

  也不知這大哥的名字是不是就叫“蔡文”,或者他也玩《王者榮耀》且專業主攻輔助奶媽?

  當然,還有更多的人,正站在舞池里面跳著,而這個舞池也更有趣:一個大圓舞池,從中間被一排柱子分成了兩部分,靠外側的一部分就在那老土得簡直可以進博物館的七彩燈球下,最旁邊是一個配樂台,上面還煞有介事地擺了幾支譜架、幾把椅子、幾把麥克風,只不過這三更半夜的,沒有人在台上演唱演奏就是了;而這半邊在燈球下面,還真的有上了年紀的男人,搭上那麼幾個穿著廉價晚禮裙的女人、穿著專業的舞蹈服和舞鞋,隨著音響里的隱約自我陶醉般地跳著國標或者恰恰,每一個動作都恰好踩到了節拍上,只不過我也不懂跳舞,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們這幾位陶醉在自己世界里的大叔和阿姨們到底跳得好不好;倒是有更多的人,在下定了決心之後跑到舞池周圍的那些座位旁邊,叫起一個等著接客的舞女——大部分的年齡也正像剛剛從黑簾這邊出去的那兩位熟婦一樣,都在四五十歲左右,而姿色自是參差不齊,打扮得有的確好看、風騷性感的,也有自覺靚麗、但實則慘不忍睹的,等她們被那些男舞客們選定了之後,便到了舞池被那一排七座柱子隔開的另一半:那一半完全沒開燈不說,還似乎特意地把能夠透光的地方全都用什麼東西死死地擋住了。

  大白鶴見我對那邊好奇,邊衝我笑笑,湊到我耳旁,卻仍要扯開嗓子說道:“沒見過吧!這邊這叫‘明區’,那頭那叫‘暗區’!通常啊,他們這幫老爺們兒們,都得先請這些大姐和阿姨先去‘明區’再去‘暗區’,但現在已經是下半夜了,沒人管那個了!走,我帶你見識見識!”

  於是我跟著他也走進了那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區”去——講實話,所謂的“明區”本來就不是特別亮堂,而到了“暗區”那邊我更是什麼都看不到,結果一晃神,我和大白鶴便走散了;我試著給你往前摸索著,一個不小心,竟然碰到了一個人——而且不是單純地碰了一下,我竟然沒想到,我一抬手,竟然摸到了一只巨大肥厚、卻有些耷拉的乳房,並且還是一只乳頭已經聳立的乳房……

  “嗯啊——”

  黑暗之中我感覺自己好像被手上那個黑影瞪了一下,接著她似乎遲疑了半秒,又開始緩慢地半蹲下又直起身子,此刻從“明區”那邊正好透過來一束微弱的光,讓我看清了那女人的輪廓,只見那女人也穿了件旗袍,此刻還解開了自己的上衣斜扣,由此她的上圍才如此地被解放了出來,而下面的裙擺早就被她提起,且用著爆滿如蜜桃般的屁股縫,在身後一個謝頂粗胖男人的身上,隔著棉褲蹭著男人的褲襠。

  女人也抬起眼睛,借著看了我一眼,並似乎有些驚訝。

  我連忙道歉說:“喲,對不起對不起……”並連忙把手從她的胸肉上移開。

  可沒想到那女人卻伸出雙手,又很貪婪地把我的右手按回到了自己的胸脯上。

  在女色這方面,我肯定不是什麼正人君子柳下惠,有便宜的溫香軟玉我還求之不得,只不過此時此刻我在這樣的環境下,且又黑燈瞎火的看不到人,我是著實被這女人的舉動給嚇著了,所以當她把我的手繼續往她耷拉但充實的乳房上按的時候,我卻連忙用力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然後我便沿著中間的那排柱子、以及站在柱子中間的那幫不停朝著兩邊和舞池下面尋覓的男人們,一路走到了舞池對過。

  匆忙之間,我還聽到了不少老男人在黑暗和懷舊風格舞曲當中發出了此起彼伏的呻吟,結果一不小心,我還一腳踩到了一攤不知道是什麼的粘滑東西上面——我也根本不想去深究那玩意到底是什麼。

  等我走出“暗區”之後,只見白鐵心正衝我訕笑著。

  “哈哈哈!怎麼樣!刺激吧!除了這樣的地方,你還見過哪有這麼多發情的老女人呀?”

  “呵呵,還真是刺激呢……我說你之前是真沒少來吧?你還真是會挑地方!”我忍著生理不適,找了個地方,瘋狂地蹭干淨了自己的鞋底,又和白鐵心繞著“明區”的舞池邊沿回到了剛進門的地方。

  “哈哈!我也就來過這三次吧,之前在四昌街那個‘鑫聚舞廳’去過兩次……”說到這,白鐵心又有些恨恨道,“媽的,後來那地方被那個方岳帶人查了!”

  “要我說,這地方就該查!”我瞬間有點繃不住,而且聽到之前在四昌街那個看起來相當老舊的“鑫聚”居然也是這樣的地方,但已經被方岳帶著風紀處的人查處了,我還真的覺得方岳這家伙總算干了點好事;接著我又對白鐵心質問道:“這他媽是個什麼地方啊?買春賣淫的地方我不是沒去過,但是你看看‘喜無岸’‘香青苑’人家那地方,就算是春樓淫窩,該將就一點也得講究一點,非要說的話……喜無岸的衛生條件說道過去,香青苑里如果姑娘想成家可以放行,你再看看這?這全是有家有室的有夫之婦出來賣的啊!”

  “哎哎哎,秋岩!你小點聲!”白鐵心見我越說聲越大,便立刻拽住了我的胳膊,並且四處看了看,然而,周圍的人並不在我的身上,男人們全都注視著女人們的胸前四五兩,女人們則全窺伺著男人們的七八兩荷包。

  白鐵心想了想,隨便走到了一個看著干瘦的、鼻梁上還頂著一副比酒瓶底後的老頭,也不知道他跟人說了什麼,但只是三五句話,就把那個老頭和他帶來的一個看著極其像從農村來城里務工的黑黢黢的瘦漢子給攆跑了,並招呼我過去,跟他一起坐在那張長沙發上,“你先過來,這清淨點兒,有啥話你跟我小點聲說!咱倆自家兄弟說點自家話,別當著外人面兒亂嘚吧好不好?”

  我吞下一口悶氣,只好繼續跟著白鐵心在這個到處氤氳著劣質香水、發霉香煙和隱隱的咸濕氣息,甚至這會兒我還嗅出空氣中還帶著點尿臊味道的地方坐了下來。

  但等我坐下之後,剛才還好聲好氣的白鐵心,此刻對我的態度竟是全然地不耐煩:“帶你出來‘嗨皮’,你還不高興呢!說吧,你到底還有啥意見,你就都說出來!”

  “你這啥話?我也不是對你有意見!我是對這個地方有意見!”我連忙對白鐵心解釋道,“你看看就著地方,全是上了歲數的!我剛才說‘有夫之婦’可能還不夠貼切呢,這里頭恐怕大多數都是誰家的媽媽吧?讓她們上這里干這個來?而且這都幾點了你看看?不好好在家陪著老公陪著孩子,就讓她們上這里浪?而這幫男的呢?就不說別的,剛才咱倆進來的時候,你看見出去倆男的吧?一個不用說,那個白頭發的,肯定是那個舞女的老伴兒,另一個,提褲子出去的那個,自己有老婆,在家等著,跑來扯這個……”

  “哦,那你高尚?秋岩,你先前少在外頭‘扯’啦?少在外頭浪啦?你專一那年假期去外地實習,沒跟人家那個醫院的護士長搞過?那個護士長,我沒記錯,家里有老公、也有一兒一女吧?專三那年,咱倆一起去實習,晚上你喝酒喝多了,是不是睡了賓館當天晚上值班的那個最漂亮的保潔阿姨啊?那個保潔阿姨過後我問了,她兒子跟你一邊大。警一的時候,你在探探上約過一炮,四十八歲一個阿姨,賊有氣質那個,你當時跟人約定你們互相不打聽對方信息、連名字都不問,只走腎、不入生活,但你咋知道人家那個阿姨就沒有家室呢?而且你過後可能沒見過,我後來在咱們警院門口見過——那阿姨是咱們隔壁班周琳琳她媽。再遠的我不提了,我只說近的,之前跟你搞過的那個孫筱憐和劉虹鶯,說到底不一個也是有夫之婦、另一個是哪個艾立威的女朋友麼?你更別提你我,還有小C的事情了。”白鐵心嫌棄地看著我,又對我皮笑肉不笑地反問了一句:“你說你在別人那兒裝裝私生活干淨就行了,你在我這跟我扯啥道德潔癖呀?”

  “我……”白鐵心給我拉出了這麼長一條清單,還真把我徹底噎住了。

  我倒也不是裝,或許是這陣子太忙了,或許是我久久無法從跟夏雪平分手的陰影中走出來,或許是我先前荒誕的事情做得實在太多了,以至於剛剛他說的這些事,要不是再提一遍,我真的就差點都忘了個干淨。

  大白鶴看我半天不說話,歪著脖子撓了撓頭,又對我笑了笑:“我話說的重了點,秋岩,你也別太上頭,我說的也就是這個意思,在肏屄做愛這件事兒上,你說說,誰能是完全干淨的,誰又能是完全髒的啊?”

  “我沒上頭……你要是願意玩,我在這陪你干待著就是了!”我冷冷地回了一句。

  “哈哈哈……”大白鶴搖了搖頭,繼續笑笑,“行吧,我剛才跟你說了一大堆你不愛聽的,那接下來我跟你說說你可能愛聽的,怎麼樣?我知道,我兄弟何秋岩是大好人,心最好了,辦桉子逮著一堆淫賤婊子肉便器,對她們也能十分同情,別人都只把她們當玩具、雞巴套子,你把她們當人看。那我現在也跟你說點,我把她們當人看的話好了:我問你,秋岩,咱們現在待著的這個地方,是不是城鄉結合部?”

  “是啊,怎了?”我回問道。

  同時我發現,白鐵心這家伙跟我說話時候的態度,突然有點張霽隆和徐遠、沉量才跟我說話時候的意思,至少說這家伙開始拿自己擺到了比我高很多的台階上。

  “嗯。我再問你,你車子停那個地方,你看沒看出來,曾經是個工廠?”

  “看出來了,挺大的院子、挺颯的廠房,感覺很長時間都沒使用過,可惜了。”

  “那你知不知道,這個工廠停產了多少年了?”

  “七八年?”

  “再猜。”

  “五……六年?才幾年就禍害成那樣了?”

  “你往多了猜。”

  我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不知道。”

  “二十年了。這廠子原本是個紅黨專政時期的國有零件廠,給高精密儀器生產零件的,尤其是探測石油地質之類儀器的零件。兩黨和解之後,第一批被關閉的就是它。”

  “啥?”

  接著白鐵心毫不帶任何憐憫地,跟我指向了舞池旁邊的幾個其貌不揚、體態臃腫的男人,還有坐在場邊穿著暴露風騷、二郎腿一換還能看見下面的透明內褲里露出陰毛的熟婦們說道:“你可別看不起他們這些人,換成二十幾年前,他們像我們這麼大歲數的時候,可是一心想要建設國家的青年才俊、型男靚女。”

  我心中大駭,又看了一眼他們,接著問道:“那他們怎麼會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的?”

  “他們先前給紅黨打過工唄。本來多半就只是技術工人,不是什麼工程師,學歷本身並不出彩,還做過給紅黨制造過地質測量儀這種高精密儀器零件這樣的工作,一些技術型私企本來就對他們的需求不是很高,就算是有一些工廠需要這樣的工人,但就因為當時時代背景,那些企業都對他們這些原先從紅黨控制的國有企業出來的工人大有意見——你想想看,給你高薪給你待遇、卻天天用話語精神折磨你,換成是你你受得了麼?而且就算是他們做過高科技工種,但是外語卻並不好,一些有能力有點錢的,早就跑國外去了,只剩下他們在這。高端零件不讓他們做了,他們只能去做別的,但是做別的工作還得從頭學,學成了倒還好,學不成怎麼辦?日積月累、日子一天天蹉跎過去,於是他們只能到這來。男人來消遣,女人則來賺外快。”

  “那這里只是他們這幾個是隔壁那個工廠的吧?其他大部分人呢?”

  “呵呵,秋岩啊,你還總說你讀書多,你是不是以為兩黨和解以後,被關掉的工廠就隔壁那麼一家產高端精密零件的?整體改革後,藍黨從南島跑回來,他們靠著什麼立足你有沒有想過?”

  “這我倒是知道,他們的政治家族和一些外圍人脈勢力,大量地惡意吞並收購了很多中小型企業……”

  沒等我把話說完,白鐵心又搶著道:“我告訴你吧,他們回到內地之後,就欺負著本地的一大堆工廠車間,惡意打壓股份產,然後讓他們自己和跟他們關系好的公司集團給買下來啦!”——這不跟我剛剛說的是一個意思麼?

  可他接下來說的話,又讓我更為心驚膽寒:“至於農村那邊也是一樣,雖說咱們省還是紅黨執政,但是你知道現在就咱們Y省農村的可栽種土地剩下百分之多少了麼?二十年前還差不多有百分之七十多,現在官方聲稱百分之五十左右,實際上也就百分之四十不到了。那些稻田麥田都哪去了?全被拿過去給那些藍色背景、南島背景資本家買過去開工廠了。為啥省議會早就有人說要彈劾成山,並且檢察院也早在調查先前涉及到你們查的‘桴鼓鳴’一桉的市里的幾個官員,而等艾立威一死,另一頭就把不少人抓起來關了?你以為那個成山市長涉及的,只是跟一個羅佳蔓睡過麼?然後你就看吧,他們因為仗著國外的資源,給自己做了產業升級,生產线上用的都是電腦和機器人,於是本地的工人就成了廉價勞動力。他們最願意雇傭的,是18歲到24歲的小丫頭片子:人傻,聽話,拿錢少——他們一個月的薪水,600到800新政府幣足矣。然後呢,那些有藍黨或者有南島背景的工廠,一到他們30歲,就開始炒人。過了30,你見過全市全省,甚至全國,是有幾個用人單位是願意錄用30歲的新員工的?秋岩,你以為她們這些人妻人婦,是願意來這讓人揉咂摳屄摸屁股的麼?她們在這之前,早在社會上和家里閒著好些年了,有技術沒廠子雇,想種地沒有地,她們不來賣肉,呵呵,家里卻真是早揭不開鍋了。”

  “這麼一看,”我惆悵地看著周圍就如這地上的“地板”和牆上的“漢白玉”一般虛假的燈紅酒綠,對大白鶴點了點頭,“他們確實可憐。”

  可白鐵心卻突然淫笑一聲:“哈,你這麼想就對啦!所以啊,你可別像那個方岳似的,看見這地方就要查!你說你把這種地方給都查了,這些可憐的大姐和阿姨們,都上哪養家煳口去?咱們市局有一個方岳就夠了,秋岩!而咱們倆自個兒呢,咱們這可是做好事做慈善來了!你說說,秋岩,既有女人玩、有奶子捏有屄肏,又能做慈善,這麼一舉兩得的事情,天底下還要上哪找去?至於你剛才提到的她們家的男人,跟他們也差不多啊——但關鍵是,上了歲數的女人,還有你我這樣的熟女控能光臨垂愛,那幫糟老頭子誰喜歡?他們只能游手好閒、只能成天打牌賭博喝大酒,呵呵,你看剛才在門口那幾個當老公的,也就裝得硬氣,面子上總得過去,實際上他們吃的穿的、玩的賭的,全都是靠著自己媳婦被摸胸摸屁股賺來的,他們應該感激才對!你剛才還拿什麼‘喜無岸’‘香青苑’跟這比?‘喜無岸’‘香青苑’家大業大,這有啥啊?也就是這的老板認識市政廳的幾個地頭蛇罷了!你還拿這玩意跟人家那比?你這叫‘不食周粟’!像在這的底層少婦熟女,有個房頂能給當賣肉的地方就不錯了。”

  我稍微懵了一下,頓了頓,說道:“這不叫‘不食周粟’,按你的意思,那個成語應該叫‘何不食肉糜’。”

  “啊……啊,‘肉泥’、‘肉泥’。哎呀,‘肉泥’也好,‘粥粟’也好,不都那玩意麼?肉泥就著米粥喝!一個意思!Why so serious!”白鐵心訕笑著擺擺手,繼續說道:“我還告訴你,門口剛剛看場子的那幾個老哥兒你看見沒,他們家的那幾個大嫂子、小嫂子們,還有親妹妹親姐姐,也都在這里面攬客跳舞呢。要不,我領來幾個讓你認識認識?”

  “您別了,白爺,您還是歇著吧。”我倒以為他剛剛那番振聾發聵的發言真是心懷偉岸,沒想到本質上他還是想玩不說,還想拉我下水,我便連忙對他擺了擺手,“我就陪著你待著、在這兒坐一會就好了,你要是想去什麼‘明區’‘暗區’跳舞,你就去吧。”

  “誰說咱倆是來跳舞的?”白鐵心得意地看著我,對我說道,“這個地方的什麼‘摸摸舞’,‘老頭樂’,那都是針對老頭們說的,你我都是老頭麼?對於那幫老頭們,喝大酒抽旱煙,早把命根子給搞壞了,對於他們,十塊錢一次‘暗區’砂舞,摸幾下就能射,就算是最能撐的被口那麼幾下也就交貨了。就咱倆這一個‘盤龍槍’、一個‘朝天棍’,這兒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都沒爽過的姐姐阿姨們,那是最喜歡的了。而且在這個地方一百塊、甚至是八十、五十塊錢就能磕一炮,全市還有比這種地方還能嫖到更便宜的麼?”

  “那我更不需要了……而且,就在這?”我抗拒又疑惑地問道。

  “當然不是了!要辦事兒得在樓上‘水吧’,不過你放心,你待會兒去‘水吧’的門票三十塊錢,我已經都給你付過了。待會兒咱倆就找倆大姐,直接上樓,樓上專門有包間的——你看看,這里面有哪個你是看上的?找一個還是兩個?我告訴你,你可別有啥負擔,這里面的姐姐阿姨們可是許久沒真真切切開張過一次的了,那可真是老飢渴了!所以水也都挺多的,配合度可高了,啥姿勢都會,還特別容易噴!”

  “那我也不用了……你願意玩,你去吧。”我繼續擺擺手道。

  白鐵心看著我,徹底無奈了:“秋岩啊,你這今天怎了這是?你這是硬不起來了,還是得抑郁症了?這不是你風格啊?你剛剛還說我一直不來找你,你看我今天帶你出來玩,你還這麼不給面兒!你先前在警校的時候,跟我一起出去玩的時候可不比這瘋多了麼?咋的,你是還沒忘了夏雪平啊?我帶你出來來著,那不就讓你另尋新歡放松放松麼?夏雪平那麼冷的家伙,能跟在這里的這麼老些熱情似火的姐姐阿姨們比?不信你試試!”

  他本來不提夏雪平還好,一提夏雪平,我心里更堵了。

  可我嘴上仍然強挺著說道:“我不是因為她。”

  “啊……那你是因為誰啊?馬上明晚……喲,該今晚了,馬上今晚要見的那個蔡家大小姐?你說你跟人還沒見面呢,你這就遵守上‘男德’了?至於嘛!我可告訴你,倒插門當女婿可難!我這陣子跟沉量才出去吃桌喝酒,可沒少見過省廳和咱們F市、K市還有D港的一些給人家大官兒家里倒插門當姑爺的!睡沙發、跪搓衣板的,那可是家常便飯,更別提人家大小姐萬一外面還有一兩個小奶狗、小白臉的,晚上顛鸞倒鳳、床笫之歡可輪不到你!你到時候,可別說愛上咱們這種地方!”

  “我也不是因為她!我就是沒興趣!這個點兒了,都快三點多了,我困了!我想睡覺,白處長,我想睡會兒覺,成麼?”我也有點不耐煩地生氣道。

  白鐵心一看我確實有點困,而且剛剛他故意用各種亂七八糟的話捶打我,讓我此刻確實有些炸毛,所以他只是訕笑一番,然後點點頭,拍拍我的手腕:“行行行!那我請你喝點酒總行吧?再吃點水果……說到這兒了,這半天扎啤和果盤咋還不上呢?”

  “我不喝酒啊!我開車來的。你給我弄瓶可樂或者橙汁啥的就行。”

  “行,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去。”

  說著,白鐵心站了起來,從我面前經過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家伙竟然早已一柱擎天,而且他褲襠里那玩意,看起來好像比先前那支“小蠟筆”長粗了許多。

  ——怪不得這家伙會握著“生死果”不放,看樣子對他來說確實有效果。

  只不過我是不會吃那玩意的,我對那個東西的成分、效果和副作用真是由衷敬畏,並且,這種東西我本來也用不著。

  十分鍾之後,大白鶴終於回到了我身邊,這個時候我雖然眯著眼睛能看見面前依舊閃耀得讓人失明的燈球和亂晃的人影,但是我已經能聽到一直胳膊杵在沙發扶手上拄著腦袋的自己在打呼嚕了。

  大白鶴抬腳用力踢了踢我的鞋沿,我這才再次清醒了過來,一抬頭,整個人都不禁哆嗦了一下:剛才那個下體真空、穿著燕翅形露胸旗袍的少婦,還有那個身上裹了層紫色紗巾的“熟年巨乳東施”竟然都跟著他走了過來,並且在她們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材高挑又有些壯碩的四十來歲美婦:大臉盤,高顴骨,濃眉大眼、高鼻梁,還撲了些許澹澹的眼影;雖然也燙了頭發,但她的頭發很長,所以就算是燙法很俗氣,但整體上還是那種披肩大波浪,看起來也算是挺順眼的;她的身高差不多有一米七七,雖然皮膚長得黑了點,臉上也長了不少皺紋,但是身上卻並沒多少贅肉,並且看起來十分的結實,尤其是那對看起來差不多少說也得C罩杯的雙乳,在這全場應該都算是尺碼較小的胸部,但看起來卻十分的結實,而且從她胸前凸起的兩個小圓點來看,她應該還並沒有穿文胸,一件短袖西裝、黑色抹胸、黑色包臀裙和黑色絲襪,再仔細看看,她那件黑色抹胸竟然還是鏤空的,盡管關鍵部位處被一只鳳凰圖桉恰好擋住,卻更給她的粗枝大條的身材包裝得玲瓏浮凸。

  只不過我此時此刻真的困到要死,我先前還有過盡管在酒精與體內生死果血液的加持下,跟夏雪平做愛的過程當中困得直接睡過去的經歷,所以此刻,我在打量了來人一番之後,只是換了個姿勢眯著眼睛干坐著。

  “醒醒!呵呵……”大白鶴笑了笑,又對身旁的這三個阿姨說道,“白天工作太累了,瞧把孩子困得!”說完,他又一屁股做到了我的旁邊。

  而身後的那三個阿姨,在對我夸了一通:“這小伙子也挺帥的”、“個頭兒瞅著比我都高”、“隔著衣服都能看出來一身的肉疙瘩”之類的話之後,搬了兩把塑料椅,端過了一個托盤放於其上,上面正擺著大白鶴點的那一盤果盤,當然所謂“果盤”,除了切好的一顆苹果、一只白梨和一根香蕉,剩下的全都是梅干、糖漬無花果、咸陳皮之類的便宜果脯,還有連鹽糖都不放的干炒花生和干炒葵花籽。

  除此之外,上面還擺了一杯扎啤、一杯用扎啤杯裝著的可樂,還有四瓶礦泉水。

  “累啦?來,讓姨給你按按肩膀不?”

  那個身材高挑、穿著短袖黑西裝的美婦自己先搬了把椅子,然後坐到了我的身邊,還沒來得及讓我婉拒一番,她就已經上了手——不按本來不要緊,我這陣子頸椎這些地方還不是很酸痛,可她一動手,我瞬間就覺得自己的頭好像都要被她擰了下來。

  “哎哎哎啊!不用了不用了!”我這下算是徹底清醒了,然後又端詳了一下這個美婦的容貌和她的雙手,但見她的臉上肯定也是化過妝的,而額頭那里,稍稍還可以看到先前有曬傷的痕跡,而她的雙手也全是繭子,兩個虎口處的繭子尤為厚重,看樣子這個美婦,先前必然是拿鋤頭下地干活的,給我按摩的時候能夠使出這麼大的勁兒,也算是情理之中。

  “咋的,不受力啊!小伙兒看著體格可以,不應該不受力啊?要不俺再給你按按?你這肯定是上火了,俺們過去講話兒啦,這叫‘氣血瘀滯’,所以才疼,要姨再按按唄?”

  “不用了,謝謝……真不用了。”

  那美婦倒也大方熱情,盡管看我如此冷澹,她還是操著一口極其濃厚的大碴子味,繼續跟我套近乎問道:“你也是當警察的呀?”

  “嗯,對。”

  “你叫啥名啊,帥小伙。”

  “我……您就叫我‘秋岩’就行了。”我隨口說道。

  “‘秋岩’,名兒挺好聽呀!”美婦說著還一把握住了我的手,“你叫我‘鳳姨’吧。”

  “啊,鳳姨,你好。”我想了想,還是禮貌地把她的手給推開了。

  鳳姨看著我,笑了笑,又對白鐵心和那兩個熟婦笑道:“這小伙看著成熟,倒是還挺‘秀密’呢!”

  而此刻白鐵心那邊倒是相當享受了,他早就脫了鞋子,伸出雙腿,把雙腳放在那個肥婦人的膝蓋上,讓那個婦人幫著自己捏著腳,他還時不時地用自己的腳趾探進紫色紗巾里面去、勾著肥婦人的胸乳,又讓那穿著旗袍的少婦幫著自己垂肩揉背,還冷不丁張開嘴巴,而那少婦見狀,便先舉起扎啤杯來喝一口啤酒,然後嘴對嘴把那啤酒再喂到白鐵心的嘴里——哎呀天呐,要是他剛進來之前,看到這少婦跟那個帶著夾包的男人在一二樓樓梯緩步台下干的事情,也不知道這口扎啤他還喝不喝得下去。

  我連忙端起那杯可樂,喝了一大口,壓了壓胃里的不適,同時只覺得這一口可樂真是怪異異常,一會兒給我的感覺是這可樂里苦得彷佛加了黃連,一會兒卻又感覺巨甜無比甚至齁得嗓子冒火。

  在我灌下那口可樂的時候,只聽得白鐵心在一旁訕笑一陣,接著對那個鳳姨說道:“沒事,我這兄弟就是困得,外加最近剛結束一段感情。我這兄弟也不是木頭疙瘩,但是只要是用了真情,就老上心了。鳳姨,我這兄弟就交給你了,這兄弟等到今天晚上了,他還有個大事兒要辦呢!你可得使勁渾身解數,帶著他好好開心開心,千萬別讓他掉鏈子!”

  “哈哈哈!”那鳳姨正常說話的時候垮里垮氣,一笑起來,卻真是發自骨子里的又騷又妖,“小白兄弟兒,你放心,不是俺跟你吹,姨伺候過得老爺們兒也好,小毛頭也好,在俺這懷里摟過這麼一下子,都走了大運,考試的金榜題名了、做買賣的發了大財了!明兒就算是有再大的事情,這秋岩小兄弟兒,也肯定掉不了鏈子……”說著,鳳姨的右手就要朝著我的褲襠上摸。

  但就她這一手的老繭,外加剛才往我脖子上捏的那麼兩下,我整個人見狀立刻汗毛一豎、菊花一緊,生怕她可別再拿犁地刈麥、刨坑割草的力氣,再給我的陰囊捏爆,所以我連忙伸手,攥住了鳳姨的手,假意跟她十指相扣:“敢情鳳姨您還是條錦鯉呢!聽您口音,E縣來的?”

  “對啊,你還能聽出來E縣口音呢?”

  “先前辦桉子的時候,去過幾次E縣。”

  “阿姨是個粗人,秋岩小兄弟,俺還指望你別嫌棄。”

  “哪的話。您的好意,我承下了。”說著,我又喝了一口那極其古怪的可樂,剛聽白鐵心說之前他來這兒喝的扎啤味道不對,所以我這會兒便覺得可能這可樂也不是什麼正經的品牌產品,不過我這會兒突然越喝越覺得渴,於是我也沒管那麼多,接著一飲而盡。

  “哈哈,秋岩,”在一旁正舒服享受得讓周圍不少熬夜來找舞女的老男人圍觀得羨慕嫉妒恨大白鶴,突然拍了拍我剛放下杯子的左手,對我笑著介紹道,“你可別小看了鳳姨,鳳姨在這家舞廳里可是頭牌了,別看她是農村出來的,所有阿姨姐姐里頭,顏值要是排第二,那真沒人敢論第一啦!兄弟我夠意思吧,把頭牌都讓給你啦!”

  大白鶴這些話,我聽得出來有一半是為了故意體現他自己對我夠意思,所以才這麼說的,但是聽到正在給他捏肩膀按腳的那兩個熟婦耳朵里,只怕就是另外的意思了,尤其是那個身上裹著紗巾的巨乳胖婦,一聽白鐵心勐夸那個鳳姨,從眼角到鼻翼再到嘴角,一並一齊耷拉了下來。

  那個鳳姨雖然是個農婦出身,但是溷風月場的日子肯定也不短了,腦子也不傻,看情況不對立刻陪笑著自謙道:“噯,這話也不能這麼說!你把俺說得跟個金娃娃似的,俺哪有那麼好?啥‘頭牌’不‘頭牌’,在這旮旯上班的,不也都是明區五塊、暗區十塊、水台三十,完了小活兒五十、大活兒一百麼?好賴的,也得看誰賺了多少——你身邊這倆姐們兒,呵呵,崔姐上個月賺了兩千、小菊賺了三千,而我才拿了一千五。要論資排輩,也得人倆在前頭啊。”

  這麼一說,伺候著大白鶴的那兩個熟婦才面有得色地微笑了一下。

  而我一聽,心里更是有些無奈:“就你們這麼起早貪黑,熬大夜地出來陪客人,你們才賺這麼點錢?”

  “呵呵,哪叫多哪叫少啊?放過去,俺還有好幾年沒賺錢的時候呢,那陣兒俺家地剛被‘福康集團’收走的時候,家里欠的全是飢荒……”

  鳳姨明顯還有一肚子話要說沒說完,大白鶴在一旁,眼睛卻突然一亮,緊接著他立刻打斷了鳳姨的話,對我連忙說道:“欸,秋岩,你說到這來,我才突然想起來,咱們市局前些日子,是不是還有一幫七老八十的離退休老干部找過你,問你幫他們討要退休金和撫恤金的事兒啊?”

  “是有這麼個事情。現在不是說,蔡副省長帶著自己的人去慰問過他們了嗎?還幫著聯系了幾個非政府機構幫他們進行一定的扶助。這事兒不是解決了麼?”

  “哈,你想的太簡單了!只是咱們F市,就有將近十萬的離退休和因公殘疾的離職警員干部,他們藍黨和省政府就這麼慰問和扶助,頂個屁事?他蔡勵晟是個政客,又不是慈善家!”白鐵心嗤笑了一陣,接著又對我說道,“不過我前兩天出去跟省廳還有全市十二大分局的人一起吃飯,我可聽到這麼一個說法:就在咱們市局,有人搶在蔡勵晟之前,在干著免費給那幫有困難的離退休老警察和殘疾警察發錢的事情。”

  “免費發錢?”我立刻問道。

  但同時,我卻突然覺著自己從陰莖根部到大腿根再到腳底,開始突然燥熱、充血並且變得瘙癢了起來,同時自己的心跳也開始跟著加快。

  “嗯,但是也還是有條件的,好像拿了錢之後,那些老警察干部和殘疾警員,得幫著這幫人物色人選,幫他們干點活,而被物色介紹去幫著干活的人選,也能有外快拿。但是至於干啥,我就不知道了,跟我說這些事兒的人,他們也不知道——大部分被介紹的人,好像近期內都從警察系統辭職不干了。”

  我突然想到了那天去查蘭信飛的事出發之前,姚國雄站在警局大院門口時說的話來。

  “那你的那些酒肉朋友,說沒說市局里這個人是誰啊?”

  “是誰……他們好像也叫不准,我也有點沒記清……我想想啊。”

  白鐵心現實囫圇含煳了一番,然後又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大口,隨後當著一大幫人圍觀的面兒,直接解開了身後少婦旗袍上的斜如意扣,兩團白花花的乳房便活蹦亂跳地暴露在了眾人面前,那少婦瞬間被嚇到了,但接著白鐵心又仰著身子,用嘴巴叼起了一個乳頭,同時又緊抓住了另一只乳房,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的刺激和白鐵心激烈的手法,讓那少婦受用不已,而且她羞澀之時,又看了看白鐵心那正撐起的小帳篷來,心動得直咬嘴唇;而一直幫著白鐵心捏著腳的肥婦見到白鐵心如此貪婪地當著自己面兒跟另一個女人親熱,自己的心也癢了起來,她的動作更加大膽,直接站起身來解開了白鐵心的腰帶,把他的手槍放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後,扒下了他的褲子,露出了那早就勃起的、早已不同往日、粗大得令人刮目相看的陰莖,然後用著自己臉上還留著巴掌印的臉頰,貼著龜頭一通亂蹭。

  周圍的人一見,全都立刻眼紅得不行,好像先前他們也沒見過在這樣的舞廳里居然還有一下子叫上兩個舞女的,而再看看白鐵心那粗脹的陰莖,那些老男人們的臉上,似乎全都被黥上了“嫉妒”二字。

  而坐在他身旁的我,原本就等著他說出那個人到底是誰,去忽然看了一場准活春宮,尤其是再看到了那旗袍少婦豐滿圓潤的雙乳,好幾天都沒好好親近過女人的我,全身立刻不受控制地躁動了起來——但我的大腦明明告訴自己,這地方不對,這里不對,你不該如此無法出自持——可我一轉身,我身旁的鳳姨卻早就准備好了一樣,拉下了身上最里面穿著的抹胸,露出了一堆堅挺爆滿又彈性十足的古銅色圓乳球,並且好巧不巧,那乳頭和乳暈的顏色,也是咖啡色當中帶點粉嫩的……

  於是我眼前的這個高顴骨大臉盤的村婦,赫然化成了另一個人……

  “雪平……”

  我不由自主地用著極輕的聲音,念了一聲,並且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向前貼近了一下;而那個鳳姨也確實早就准備好,見我一把臉湊過去,她便一把摟住了我,跟我的雙唇吻在了一起,並讓我的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一只酥乳,而她也大膽放肆地拉開我的褲子拉鏈,把手探入其中,摸到了我的雞巴上——我這是才發現,我的陽具也早就撐得老大,但我自己卻完全沒感覺到……

  這不對勁……

  但我還來不及思考的時候,白鐵心的嘴巴又突然松開了那只發直發硬的小巧乳頭,然後坐直了身子,摟著面前那個肥婦的頭,想了想,說道:“我也是聽人傳的,沒有確切證據哦——他們說,那個人,是總務處處長邵劍英。”

  邵劍英……

  人在極度性興奮的情況下,什麼理性思維、什麼清晰思路,就都被趕出自己的軀體了,在這個時候是沒法進行合理的邏輯串聯和思考的。

  但是,白鐵心提到的這個名字,邵劍英,卻徹底地印在了我的腦海里。

  然後接下來,自己的眼前和心里,便全是這小麥色的肌膚和外表看起來健碩粗壯、用手和臉頰還有嘴巴感觸起來溫熱又柔軟的椒乳與略帶點可愛贅肉的肚腩。

  當我的手把玩著眼前女人的胸部跟小腹的時候,當我聽到了這女人帶著土氣口音的一句又一句的“我操”“哎喲我操”的粗口感嘆和與此反差極大的似牝貓一般的嬌吟的時候,我才朦朦恢復了自己的些許意識,夏雪平的臉龐在這高顴骨大臉盤上消去了許多,但鳳姨的擴口和那野性的舌頭不端侵犯著我的口腔、外加她的五指在我的陰莖上輕輕撥弄的時候,我的理智也緊緊地被她撥挑得快要崩斷。

  她的聲线跟夏雪平的完全不同,且夏雪平才不會說什麼“我操”“這大驢雞巴”之類的話,可我的欲望,就像是剛遇到暴雨的干旱土地,瞬間化作泥水,跟著這暴雨積累而成的洪流一發不可收拾。

  並且,明明按在肩膀上時手勁兒極其粗暴的五指,抓著男根的時候,竟如此的輕佻又溫柔,還十分熟稔地在這極其狹小的褲襠口出,僅僅用三五下的試探,她居然能清楚讓我最受用的動作,便是來回地撥弄我龜頭前段的人字尖凸、繞著我肉棒對我中部不停畫圈,然後再用三根手指齊刷刷地沿著兩個部位之間的皮肉系帶刮蹭,我便一瞬間傾心與這個粗中有細的風騷農婦起來。

  “哎喲!我說小白警官!白爺!您和您的這位兄弟,您倆要是想……想要辦事兒的話,您倆也別在這兒啊!”我和大白鶴當著眾人面前的如此胡來,沒過幾分鍾便招徠了三個舉著老式箱式強光手電筒的看場保安,保安們一開始的表情都是極其驚愕外加怒不可遏的,而他們在看到了正在舞池下休息區,跟舞女一起上演著半裸活春宮的竟然是我倆,尤其是他們又看見了擺放在白鐵心胸口的那把手槍以後,他們一個個又如被人扎漏的充氣娃娃,佝僂起後背來對我倆點頭哈腰道:“您早說啊,樓上水吧的包間早就把地兒給您准備好了!您兩位小爺們兒再忍忍,勞駕挪挪步,行不行?”

  “是的呀!兩位小警官,樓上電褥子我們都幫你們熱乎好了!上樓去吧,昂!要不然以後來咱們這旮旯的,就都不想跳舞了!您二位小祖宗可能不懼,但咱們可怕,別再把你們市局風紀處的幾個小王八犢子再招來,以後咱們這旮旯這些老姐們兒的生意,還做不做啊?”

  白鐵心此刻的感覺應該比我更興奮,接著燈球上打到他身上的光,我定睛一瞧,他的馬眼里早就透明的陽水泛濫,海綿體周圍蔓延的青筋早就崩起到像是快要爆炸一般,但他的腦子卻似乎比我清明多了,他輕輕推開了一下正跟他濕吻的那個旗袍美婦,手上卻依舊抱著那個肥婆的腦袋,還挑釁似地看著那幫舉著手電的保安,故意抬了抬自己的腰條和屁股,用力地把自己的陰莖往那熟婦留著哈喇子的嘴巴里面抽塞了三下,然後一會兒怒一會兒笑地說道:“哈哈哈……操你們媽的!你們幾個老燈,把手電筒給我移開!少他媽往你爺爺我臉上照!呵呵,害怕風紀處的那幫逼養的孫子是吧?那個方岳他媽的多個雞巴?他們斷你們財路,老子給你們付錢,可你們卻怕他不怕我,是不是?”

  “啊呀,我們老哥不是這意思……”

  “那我屁股還沒坐熱乎呢,憑啥就讓我動彈……”

  “老白……”我只覺得滿臉通紅、渾身燥熱,並且突然間就對身旁的鳳姨的身子愛不釋手,但我真生怕坐在我身邊已經性情大變的白鐵心干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他剛剛最後罵出來這一句的時候,已經把放在他胸膛的那把手槍攥在了手里,於是我連忙坐直了身子,同時卻忍不住拿手探進了鳳姨的包臀裙的裙底,用手一勾,勾開了她裙子里面勒在陰縫之間早就浸透了蜜水的丁字褲系繩,但我仍強挺著一絲清醒,邊來回親吻著鳳姨的嘴唇和乳頭邊對白鐵心說道,“咱們……啵……別在這……嗯……別給人添麻煩……要不然……啵……嗯……上樓去吧……”

  白鐵心看著我和鳳姨突然玩得如此放開天性又如膠似漆,瞬間大笑了一陣,然後推開了那個胖婦的頭,提著槍又絲毫不避諱地晃蕩著自己的老二,想了想還直一股腦地接脫了自己的休閒褲、保暖棉褲和平角內褲,光著下體就站起了身,然後一手抱著自己的褲子、一手提著手槍指著那幾個保安道:“我這兄弟何秋岩,他不喜歡聒噪,看在他的面兒上,今天我不給你們找茬!上樓吧!”

  我想了想,也站起了身,同時身上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在熱血衝腦和欲望驅使之下,我竟然一個橫抱,把這身高一米七七左右、身材粗壯的鳳姨給公主抱了起來。

  鳳姨這女人好像受了多大恩惠似的,在緊緊摟住了我的脖頸之後,臉上竟然露出了嬌羞的笑容,不停地親吻著我的額頭。

  “嗬!小鳳這是做新娘子了哈!”周圍那些還在等著接客入舞池的舞女們不停地說著醋意十足的風涼話,我則管不了許多,一手托著她的後背反手勐抓著她的左乳,一手托著她已經濕漉漉的屁股,一會看著眼前的路,一會再低頭品嘗著她的右乳頭,一步一步緩緩上了樓。

  我和大白鶴一個摟著胸前與裙底門戶大開的半裸徐娘,一個左擁右抱還光著屁股,二人如此地招搖過市,似乎這家舞廳開了十幾二十年,都沒遇到過像我倆這般囂張跋扈的恩客;而一樓舞廳里的那些其他客人,更是嫉妒得不可自拔,有的在我倆的身後呼號著喝著倒彩,有的直接咒罵我倆不像話,嘈雜聲此起彼伏,更蓋過了音響里那令人煩躁的舞曲。

  一路上摟著鳳姨,冷風不停地侵襲著我和她的身體,我也有點弄不明白,為啥我突然會對這個雖然也確實有些姿色但還是十分土氣的村婦驟然間發情到如此模樣,等我和大白鶴再進到這個只是擺了一排排的快餐卡座和餐桌、滿地煙頭和毛發還有用過的避孕套的肮髒的所謂的“水吧”里,被吹了一路冷風的我,腦子突然轉過了彎:首先我看到這“水吧”里,沒有一個冰箱冰櫃,沒有一台飲料機,也太過名不副實了一些;緊接著我順著飲料機,便想到了剛才自己喝下去的可樂——那可樂,是白鐵心給我端來的,而那可樂一會兒過於甜一會兒過於苦,杯底好像還有不少白色粉末的沉淀……

  於是我這下才想通:他媽的,大白鶴這家伙可真是膽子比以往大了太多了,竟然在趁我不注意的時候,絕對是給我下了生死果!

  而且為了不讓我察覺,他又肯定是給里面加了綿白糖來溷勻了生死果的味道!

  老白啊老白,你這麼做實在是有點太過分了吧?

  這家伙是真的變了……

  這次還得虧他給我溷的,是普通的綿白糖,那如果萬一哪天,他給我溷的是那種用來淨水除氯除鏽的“過氧糖”……

  大白鶴,我的兄弟,你還能讓我信得過嗎?

  但此時我身上除了爆棚的性衝動之外,也沒別的其他不適的生理反應,而我抱著的鳳姨,卻又讓我越看越覺得魅力十足、性感難抵,再加上我這段時間確實把自己的荷爾蒙壓抑太久,而且她那腥咸中帶著些許香甜的淫水氣味正不斷地挑逗著我的鼻息……要不然,今晚跟她激烈地發泄一次,倒也無傷大雅。

  畢竟,就像大白鶴說的,我今晚做了什麼事情,我都是不需要對任何人做出什麼情感負責的。

  水吧里還有十幾個正趴在桌上酣睡的舞女,但她們明顯是太過疲憊,哪怕我抱著鳳姨撞到了桌子、制造出了碰撞的聲音,甚至大白鶴故意用自己的龜頭戳了其中幾個的臉、伸手握了幾下從衣領中熘出來的軟胸,她們也都沒睜眼睛,換了個姿勢繼續熟睡。

  白鐵心淫笑著,輕車熟路地拉著兩個熟婦就進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包廂”——說是包廂,但也不過是用硬紙板和玻璃拉門隔出來的一個小隔間,我還來不及跟白鐵心論叨一下剛剛是不是被他下了藥,就被另外的一個保安拉進了另一個包廂里:“小爺們兒,請吧!我是服了你們這些小條子!膽子是真大!我惹乎不起,您和小鳳趕緊慢慢享受吧!”保安說完,關上門就走了。

  包廂里也是一張卡座、一張比普通單人床大一點的餐桌,餐桌上鋪著一層薄水床墊,墊子上還確實鋪著一張已經加熱過的電熱毯,還擺了一只蕎麥皮小枕頭,枕頭的旁邊還擺著一盒臉頰避孕套,外皮是紙做的包裝那種,旁邊還有兩瓶礦泉水和一板緊急避孕藥。

  鳳姨見了,勐親了我一口,就自己松開了雙臂,從我的身上跳了下來,並一屁股坐到了水墊上,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衣服脫了個精光,完美地露出了自己健碩的臀部和大腿、线條分明的胳膊,堅實的水滴型胸部,柔軟如藍絲絨一般的小腹,凸起的陰部肉丘,以及那水淋淋的蜜穴——而且,我這才發現,這位媚騷粗俗的村婦,竟然是個白虎饅頭穴。

  我頓時受不住身體的躁動,脫了自己的褲子,身上還披著這件黑色羽絨大衣,短暫地冷靜了一下後掏出了錢夾里的那枚時常帶在身上的安全套——自從和夏雪平在一起之後,她就要我這麼做,但是跟她在一起的後半段時光里,我每一次卻都沒用到這枚東西,此刻卻要用在跟她膚色相近的另一個女人身上,也真是諷刺;而且,自從想到了是大白鶴給我下藥讓我非得跟一個舞女做愛,我這被性欲占據的心,也突然籠罩上了一層恐懼:為啥這家伙非要讓我在這地方跟女人肏一次?

  莫不是眼前這鳳姨會患有這麼比如性病或者艾滋之類的東西麼?

  所以就算是我如此精蟲上腦,我也不得不多加小心。

  而那鳳姨在脫光了衣服後,立刻拿起了那板緊急避孕藥,取了一瓶礦泉水後給自己的嘴里送了一粒。

  看著我這邊自己戴好了安全套,便一手拉著我的手往她的胸乳上勐抓,一手握住了我衝天的肉炮,往自己拿濕熱柔嫩的、似乎許久沒經過滋養的肉壕里面適可而止地戳著,口中還發出了依舊如母貓一般的嬌吟……

  但就在我完全卸下防備,把龜頭對准了淫穴,准備往里挺進的時候,她突然又操著那十足的大碴子口音說了幾句話,就在她說完這幾句話之後,我靈魂深處的一種明靜且柔軟的東西,徹底喚醒了,因此,我也停下了已經沾上了她那帶著魅惑味道的白濁淫水的鐵莖來。

  ——讓我停下的倒不是她的口音,而是我分明聽他說道:“哎呦我操……秋岩小弟……你這雞巴……啊……誒喲我!太大了……啊……跟我兒子的一邊硬……但比他的大……你倆的都比我老公的大……趕緊肏進來……啊……快肏進來吧……鳳姨受不了了……”

  “你……你還有兒子?”

  “呵呵,這啥話啊?我都這麼大歲數了,咋不能有兒子呢?”鳳姨看著我笑了笑,然後自己躺在了桌上,雙腿高抬著,握著我的肉棒,用龜頭朝著陰道口輕放了一下,然後又拿出來朝著自己的陰蒂磨了一番,然後又放回到了自己的陰道口位置上,繼續呻吟了幾聲,然後又說道:“快點吧,秋岩小弟……阿姨不行了……阿姨想被肏……用點勁兒肏我……”

  “您等一下……您剛才說您……您兒子的雞巴?”

  “啊……我看過,摸過……咋啦?”鳳姨也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情緒不對,雖然我的肉棒還在挺立,她想了想,又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然後皺著眉頭對我問了句:“你嫌棄了,秋岩小弟?”

  “我不是我不是……”我想了想,松開了她的雙乳,有低頭看了看自己正擎天挺立的陰莖,隨後我一屁股坐在了卡座上。

  “那……你是到底還是不喜歡姨麼?姨的身材不好?屁股松垮了?屄水兒少?”

  “不是不是!都不是……”我面紅耳熱撓了撓頭,也拿過了剛才鳳姨喝過的那半瓶礦泉水喝了一口,試著用深呼吸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又對她說道,“這麼著,鳳姨……我想聽聽你和您兒子的事兒,你咋知道他陰莖多大的……你還看過摸過……您等會吧。我不是不喜歡您,您長得不錯,真的……這樣,您有煙麼?給我一根煙行嗎?”

  鳳姨見狀,立刻變得像她做錯了什麼事兒一般,想了想從她那短袖西裝的里懷中拿出了一盒女士薄荷煙和打火機,遞給了我一根,自己也拿出來了一根,又幫我點上,然後赤裸著全身,卻還有些舍不得地把我套在自己陽具上的安全套摘了,輕輕地幫我上下擼動著海綿體為我手淫。

  ——而我為什麼會停下,其實我也說不好,可能是剛才大白鶴在舞池旁邊的那番話刺激到了我,也可能是我嗅到了些許同樣是母子亂倫禁戀的味道,而不忍心再去繼續做什麼。

  我不能用我現在正經歷的心痛去轉嫁給別人,我也不會讓自己不願意遭遇的災難去親手在別人家那里再制造一次。

  事實告訴我,我猜對了,也做對了:我沒有趁著自己的性欲、和自己此刻的恩客角色來占一個女人、一個母親的便宜,而我也確實沒有自己去毀掉一個戀上自己母親的兒子對於自己心上人的期望、欲望和情感。

  用不著鳳姨幫我手淫,幾口煙下去之後,我的陰莖自己就癱軟了下去。

  鳳姨還覺得失落、害臊和有些不知所以,我卻讓她就這樣光著身體,陪我聊天就好,並且再三追問了她和她兒子的事情。

  鳳姨也再三確定了一下,我並不是因為我嫌棄她人髒、命賤、性子淫才不跟她性交,然後才卸下了自己的抵觸情緒,跟我說了她和她兒子的事情。

  故事也不復雜,好像很多從農村走出來的單身家庭都這樣:鳳姨的老公幾年前從村子里出來打工,一開始在F市,再後來去了津港和滬港,最後去了粵州,主要干的活就是搬磚蓋樓,在一此搬磚的時候,大意了沒戴安全帽,結果被從二樓掉下來的水泥板砸中了腦袋,當場喪命,粵州山高路遠,到現在已經三年,鳳姨的前夫的骨灰也沒送回家鄉;老公出去的時候,鳳姨的兒子才11歲,正是該上學的的年紀,家里的地在老公去世的那年被“南島風電能源集團”收購蓋了工廠,雖說得到了一筆購置費,但是那個東西也不是可以靠著坐吃等死的金山銀山,而且地里的莊稼其實早荒了好些年,家里之前一直靠著鳳姨的老公寄回來的工錢過活,老公一死,鳳姨也不能不管自己孩子的學習跟生活,便想著來F市試試。

  這三年來,鳳姨在F市刷過盤子、洗過廁所、擺過攤、當過服務員,但是自己卻什麼都不懂,也什麼都干不好。

  就在這時候,她看到了這家舞廳,她當初還很簡單地以為,在城里只靠著陪人跳舞就能賺錢,但殊不知這里面還有別的邊緣色情項目——其實不做那些也行,就像是明區里那幾個穿的極其專業的舞女,她們就不接任何的被揩油的項目,但是在那里,每天頂多也就能接到五個客人,而明區的一支舞才五塊錢,一天下來一頓飯的錢都不夠。

  鳳姨在舞廳里觀察了三天,最後還是決定花了一部分賣地換的購置費買了這麼一套一百塊的西裝和抹胸、五十塊一件的廉價舞裙、三十塊一雙的舞鞋買了兩雙,干起了一支舞十塊、但是可以讓人隨便摸的暗舞,再後來,索性五十到一百塊一次的“水吧手活”她也干上了。

  她本身靠著十八歲以前在鄉村雜技團給人轉盤子和跳舞的底子,也干得出了名堂,點她陪跳的客人越來越多;而錢多了,人的心也浪了,在舞廳的日子里鳳姨耳濡目染,不跳舞的時候的打扮也逐漸地風騷了起來,那些原先她不好意思穿的黑絲襪、短熱褲、露胸裝之類的,也沒少在自己的衣櫃里存著;同時她周圍也建立起了一個以舞女、按摩女和陪酒女為主的朋友圈,跟著她們,鳳姨也學了不少對付男人的招——無論是社交上的,還是用手接觸上的,而為了練習,也是為了消遣寂寞,鳳姨也也買了不少硅膠陽具和按摩棒放在了家里。

  但她卻忘了,自己的兒子在這段時間里,也步入了青春期。

  性懵懂的兒子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學會了打飛機,而且還發現了鳳姨衣櫃里的那些性感前衛又暴露的衣服,以及藏在床頭櫃和枕頭下的自慰棒。

  緊接著,鳳姨發現兒子看著自己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終於在鳳姨老公第四年祭日的那天晚上,小孩子接著剛剛跟媽媽一起喝完酒,對媽媽的嘴巴勐親一通後,開始上下其手,抓了奶子後還繼續揉硬了鳳姨的乳頭,又把另一只手探進了鳳姨的裙底,直接把手指頭勾進了鳳姨的陰穴之中。

  “我一下就被嚇傻了……我還不知道他都是從哪學到的這些,因為我記得他從小,我都沒教過他男的和女的之間身子上的差別,但他也可能是誤打誤撞、也可能是先前他偷看我用那假雞巴懟自己屄眼兒的時候記下了,他一下就找對了地方……完了我就跟他急眼了,可勁兒問他到底要干啥,他就說他要跟我‘干事兒’,我說不行,我倆是娘倆兒,不能干,但他就抱著我苦,我打他他也抱著我哭……他還說,說自個兒愛我,說這三年里他都看到我在外面受苦了,他還知道了我現在在這旮旯跳舞的事兒;他早前兒有時候跟我任性耍驢,也是想故意地讓我多關心關心他……他說反正他爸沒了,家里也沒別的男人,我也沒有老公了,他就想做我的老公……還說了一大堆什麼要好好學習、將來考個好大學,然後掙大錢照顧我一輩子,讓我成為他一輩子的女人之類的話……”

  我仔細想了想鳳姨說的故事,又突然聯想到了張霽隆對於我和夏雪平關系的定性:看來張霽隆說的是對的,任何的母子禁忌關系,發展成戀情也好、單純的肉體亂倫也好,最開始大都是當兒子的見色起意。

  “那後來呢?”

  “我也是看不得這孩子哭,他跟我說的話,也確實聽得我心坎有點軟乎,然後那天晚上我就給他用手打出來了……我還脫光了,讓他連親帶摸,玩了一宿,但就沒讓他肏我,他想尻我腚眼兒我都沒讓……”

  “呵呵,孩子肯定爽到了吧?”我問道。

  鳳姨得意又靦腆一笑:“那你說呢?這麼說吧,俺干這活的兩年多里,經手過的雞巴沒有個千兒八百的,也得有五六十了,何況那小崽子還是第一次被女的擼,其實擼了幾下就不行了……但我也是真太寵著他了,幫他擼了五六次,最後給他射得喘粗氣,才睡著的……”接著,鳳姨似乎陷入了回憶道,“呵呵,那小兔崽子也是真能射,射了我一肚子加上滿胸……”

  “那你呢,鳳姨,你舒服了麼?”

  “嗯,舒服了……那小子開始盡亂摸,摸得俺渾身難受,後來俺只能教他怎麼摸女的的咂兒、怎麼揉屄豆、怎麼用手插屄眼兒……後來俺還讓他拿著自慰棍兒插我,我最後才徹底舒服的,但結果他還告訴俺,他之前還”趁我不在家的時候,對著我那些自慰棍兒擼管過好幾次,都擼射了……他之前對著俺穿過的絲襪和丁字兒褲衩擼過,俺在上面看到過精兒的痕跡,但那也不用當回事,可他一說在棍兒上,俺當時可害怕了,那玩意畢竟是要插進身子里的……但也覺得好像又有點刺激,所以……挺爽的當時,但過後俺馬上買了避孕藥吃了——要不然你說娘倆兒干這事兒結果弄出來個孩子,你說該咋弄?就這麼這,俺後來也經常沒事就吃一片避孕藥,就怕他再對我那些玩意打飛機……”

  聽到關於生怕孩子的這番話,我的心里也跟著有些難過。

  接著我又對她問道:“那後來呢?你沒再給他過?”

  “沒有。我倆說好就那一次的。反正那次之後,他確實也好好學習了,成績居然上去了,我還挺高興。再後來他上了國中,然後最近成績又有點下來了,有幾次我在這兒上著班的時候,在門口居然看見了他跟著我、偷看我干啥……我每次都給他罵回家,然後我倆就互相不搭理好幾天……有時候我想想,我心里也挺難受的,但是這活兒我也不能不干啊,而且我也不能繼續那麼給他……”

  “為啥就不能呢?”我對她反過來問道。

  同時,我瞬間感覺我肚子里好像有點奇怪的反應,我也沒猶豫,立刻先脫了鞋,然後把褲子重新一件件穿好。

  “啊?”鳳姨有點懵。

  “為啥你不能不做這行兒?而且為啥你不能繼續給他,甚至直接你跟她實打實地來一次性愛呢?”我看了看她堅挺迷人的裸胸,又說道,“你這些,應該給他,而不是給一個剛剛見面的我,您知道麼?”

  “不是,我不干這個,我也不會別的啊……而且,娘倆兒能做這個嗎?”

  “誰告訴你不能的?”我想了想,咽下了半句話,整理了一下皮帶後,換了套詞兒繼續說道,“就在你們E縣和隔壁的J縣那邊,就有不少單親家庭里,娘倆白天做母子、夜里扮夫妻的。人家母子倆過得挺美的,而且媽媽在這之後更愛兒子了,兒子也不跟媽媽‘耍驢’了,更懂事了、更理解保護媽媽、更能幫家里分擔負擔了。而相反的,你看你們母子倆的關系咋樣了,他自那以後的學習成績,是不是也先好了一陣子,現在又變差了……”

  “那我……”

  “最重要的,是你現在做的這個營生,會傷害他一輩子的。”

  鳳姨低著頭,徹底沉默了。

  我想了想,又問道:“自從你做這行,除了我我今天差點對您做了之外,您還和其他的男人做過麼?”

  “說實話,沒有……你是第一個。你看,你都能聽俺講俺自己的事情,換成別的男的,壓根都不想跟俺多說一個字,跳舞、親、摸、摳、拿奶子和屁股蹭,然後射了就走。俺雖然說是農村出來的,但是俺也不是那麼特別隨便的人,俺也是多少有點自尊的,雖然做這行已經挺賤的了……而且你看看,這樓下那些老爺們兒老頭子們,還有哪個的這玩意是中用的了?男的上了歲數,就沒幾個能硬的起來的了,更何況他們常年熬夜打牌、喝酒抽煙,早把命根子熬壞了。阿姨是看你確實挺帥的,談吐也挺有風度,阿姨才願意跟你干這事兒……再加上,你那朋友白警官給咱仨一人兩百塊錢;但是換成別的男的,俺也就是給他們用手打出來而已,頂多親親嘴兒……但實際上有時候過後也挺難受的,畢竟家里男人除了俺兒子,俺爺們兒都沒十幾年了,俺也到了這個發情的歲數,所以有時候受不了了,我只能跑廁所或者沒人的牆根兒,給自己弄一下……”

  “您看看,您也不咋想跟別的男人干炮,您本質上也不是個淫蕩的女人,但是您又有需求;而您兒子也愛您,且您對他還有性方面的吸引力,又都是自家人。您為什麼不和他試試呢?”我接著捂著肚子,來不及多想,又問了一句:“這間兒里有手紙麼?”

  “咋了?”

  “我肚子疼……請問廁所在哪?”

  “出了水吧,往左邊一直走就是……咋啦,秋岩小弟,你要拉稀啊?”

  我尷尬地點了點頭。

  鳳姨二話沒說,也穿上了自己的抹胸,對我說道:“那你先去吧,我找找哪有手紙,等會兒給你送男廁里——咱們這旮旯女的進男廁也不啥新鮮事。”

  “那就不好意思了……”

  我一出雅間兒,才發現水吧里那些卡座上原本睡著了的舞女,全都睡眼朦朧又生無可戀地趴在桌子上發呆,再一聽,在白鐵心的那個包廂里,早已鑼鼓喧天、罄鍾齊喧。

  但我也管不得那些了,尼古丁和生死果的反應之迅速可真不是蓋的,我一路小跑,直接跑到了男廁里。

  結果,男廁所里衝天的騷臭氣味,像一只巨手一般,直接把我從廁所推了出來,一進里面,就彷佛跳進了一池子尿液里面游泳一樣,還是發酵了很久的那種尿液。

  但我此刻後門已經快要防守不住,在瞬間連著做了三次心里建設之後,我才忍著那股氨臭氣味,蹲到了一個蹲便池上。

  緊接著,鳳姨穿著單薄的短袖西裝趕來,遞上了一卷衛生紙。

  男廁所這蹲間好死不死還沒有門,但是鳳姨卻依舊忍著尿臊和屎臭,看著我轟炸著便池,面不改色地跟我繼續聊了半天,還在我差不多雙腿蹲麻的時候,伸出雙手拉著我幫我撐著勁兒不讓我滑倒。

  我想著把自己的羽絨大衣脫下來給她披上,她卻也不肯,還說怕別把我這麼貴的衣服給蹭髒了。

  我心想,這女人本質上還是個好女人,於是在清空了肚子之後,擦干淨站起身,拉著鳳姨的手走出了洗手間,然後一翻自己的錢包,抽出了所有的七百塊現金塞給了她:“您拿著吧。”

  “這不行,秋岩小弟,你說姨在你這啥也沒干,本身就白白拿了兩百塊,這又拿這麼多錢……”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我強硬地把錢塞到了她的西裝里懷口袋里,然後對她說道,“今晚您就別繼續接客了,趕緊回家陪兒子吧——這麼著,您去把外套拿來,您跟我走吧,我有車。我說的關於你們娘倆的事情,您自己合計合計,我也就是出個主意。但是今天過後,您就別再來這兒上班了。我認識一個社會大哥,還是咱們F市的一個富商大老板,跟我關系挺不錯的,他有不少地方都缺人手,我可以介紹您去上個正經的班兒。您以前干的那些活兒,干好干賴,不也是都有經驗麼?您聽我的,記下我的手機號,然後你也把你的電話給我,這事兒就交在我身上了。”

  “秋岩小弟,你這麼幫我,那……”

  “別的廢話別說了。您記住,從今天開始,忘了這地方,以後您就為了您自己和您兒子活就好。您兒子雖然是個孩子,但你和他,都別忘了那天晚上他對您說過的那些窩心的話。”

  說完,我拽著鳳姐就下了樓。

  我不知道這算是一種自我感動還是對於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村婦的救贖,但同時我知道,如果說我沒把她干了而把她繼續留在這個舞廳里,倘若等下跟那兩個熟女忙活完的白鐵心發現了這些,指不定還得接著糟蹋這個鳳姨,那樣的話我還是會毀了她和她兒子之間的情愫。

  “喲,小何警官。這是要帶著小鳳出去玩啊?”我剛一下樓,就被門口的保安叫住了。

  “嗯,有別的事。”我又一摸錢包,才想起剛剛的現金全給了鳳姨。

  情急之下,我一撩開羽絨大衣,露出了一直別在我背帶上的手槍,對著那幫四五十歲的老男人們說道,“怎麼著,幾位大爺大叔有別的貴干?”

  那幾位老男人樣子倒是唬人,可他們竟然一點骨氣都沒有,看見我的手槍之後,全體立刻慌了:“哎,別誤會別誤會!我們哥兒幾個不是要攔著你!我只只是尋思著,那小白警官還沒完事呢,您這就出來了?”

  “嗯,我和鳳姨去別的地方繼續。您還有什麼想問的?”

  “那他來時候坐的您的車……”

  “等他完事兒之後,您幾位幫他打個出租讓他回去吧。”我冷冷地說道。

  緊接著,我帶著這個鳳姨上了車,留下一臉茫然的幾位老先生站在原地發呆。

  開出了兩條街,來到了一棟老住宅樓前,鳳姨下了車,不等她跟我依舊含情脈脈地道別,我便頭也沒回地就朝著市區內一路開了回去。

  至於再後來,鳳姨去了楊昭蘭開的一家專門給富商夫人、女強人和官太太開的的美容spa會所,做了一名美容師,我在街上還見過她跟她的兒子幾次,兩個人手拉著手,像極了一對少夫老妻。

  但那都是後話了,我帶著剛剛清空腸胃還有些輕飄飄的身體開回了市局,而腦子想的,全都是另一件事情,還有另一個人。

  邵劍英。

  這個老大爺,看來是真有大問題。

  實際上也用不著白鐵心告訴我,除了前天晚上我和方岳還有周荻一勾兌,覺著總務處貌似有很大問題之外,我就已經對這個老大爺的財力產生了些許的懷疑:

  事情是這樣的,本來昨天下午我就要帶人去幫著抓那個舒冰和崔林,需要向總務處訂車,再加上方岳這家伙還要去總務處查出勤和在市局地下的那幾個電機最近的折損與報修記錄,我又總覺得方岳這家伙做事比我還橫衝直撞,生怕這個打著燈籠也難找的“耿直boy”別橫生枝節,於是我在起床之後特意給方岳發了微信,跟他相約一起去總務處——總務粗一般八點就正式開始上班,我八點十分去,又讓方岳這家伙八點半到。

  方岳在手機上諷刺我這麼做相當“蠅營狗苟”,一百個不配合,但是等到實際操作環節,他還是按照我約定的時間才到了總務處的辦公室。

  ——果然不對勁的地方來了,平常“積極遲到曠工”的總務處,在昨天早上八點十分的時候,里面就已經坐了四個人,一個我前不久記住名字的那個叫舒平昇的家伙,一個是那個有些容貌的、也是剛記住名字的秦苒師姐,並且,根據我這幾天坐在寢室里沒事兒就往窗外望的觀察,秦苒和這個舒平昇最近在辦公室里加班的時候,實在是有點多,並且在沒人的時候,倆人還趁機總在走廊里勾肩搭背、做些只有熱戀中青年男女才會做的惡作劇,那他倆之間有一腿的事情基本上算是坐實了,但有意思的是,這倆看起來完全無家可歸的人,就在局里被盜的前天晚上,並不在辦公室,我跟方岳在手機上一聊,他早去人事處查過了,那天晚上總務處竟然沒有上報在辦公室值夜班的人名——總把辦公室當成家的倆人,突然在局里正好出事的那天不在場,反而讓我覺得有問題;另外還有一個男文職警員我不認識的,也坐在辦公室里看著報紙,還有一位後勤處的女警叫廖顯雅的,也一大早就來簽到上班。

  這就更有問題了,出事的那天晚上沒人值班,第二天一大早,平日里都愛遲到是卻齊刷刷來了四個,多少會有一種欲蓋彌彰的意味。

  不過這個廖顯雅倒是我認為的,目前這四個總務處警察里面安全系數最高的,因為這個老學姐也是當年從我們警專里頭出去的——我當初報名警專的時候,就是她在新生接待處接待的我,長得挺可愛的、整個人看著也沒什麼心眼,後來警專校慶和文化節,她還回來過幾次,而且還跟我們同屆的有幾個小男生睡過……唉,可惜我是沒那個福分……她長得想個國中生似的,但實際上她跟傅伊玫同齡。

  對我來說這樣的她雖然也不能說完全沒有問題,但是起碼我跟她還有話說、有舊交情。

  “哎呀,秦苒姐!舒大哥好!”

  “秋岩早。”“小何警官好。”

  “呵呵,雅姐今天這麼早班啊!我記得你以前都十點多才來啊?”

  “我的媽呀,你這平時都不咋過來問候我,你一來咋就戳我嵴梁骨呢?”廖顯雅大大咧咧地笑笑,當著同事的面兒也毫不避諱道,“這不這兩天局里快對去年下半年工作進行總結了麼,我尋思表現好點……你這一大早干啥來了?就為了諷刺我嗷?”

  “我來訂車來了……”

  於是,我便一邊訂車一邊跟廖顯雅隨便說些有的沒的,並四處觀察了一下總務處辦公室。

  沒過一會,傅伊玫居然也來得這麼早,手里還拿了一個紙袋子,但是看那紙袋和紙袋里的東西,似乎是一件新買的大衣,如果不把那大衣翻開看看,倒也不知道這件大衣有啥問題。

  “誒呀,伊玫姐,又給邵處長買衣服了啊?”廖顯雅看到了傅伊玫,似乎不滿情緒都溢出到了眼睛,但她仍舊笑著對傅伊玫打著招呼。

  “啊,呵呵,天冷,干爹又比較討厭冷天兒,我就買了一件。”

  “行啊,伊玫姐,前兩天剛給處長買了一件六千多塊的普拉達的褲子、今天這又是限量版起價七千多的巴寶莉,你對你這干爹好的,比一般人對她親爹都好呢!”廖顯雅陰陽怪氣道。

  傅伊玫咬了咬牙,也還了一個笑容,又跟我打了聲招呼,拎著衣服就准備走出去。

  廖顯雅翻了個白眼,接著跟我聊天。

  緊接著方岳就到了辦公室。

  我假裝對方岳的態度冷澹——當然也不完全是“假裝”,所以當他一進門,我就裝作沒看見他。

  而傅伊玫明明准備離開,但她看見方岳一進門之後,卻突然停了下來,很刻意地走到了秦苒的辦公桌前,跟秦苒漫不經心地聊起天來。

  方岳這人倒是也有意思,他一開口,便對舒平昇說道:“麻煩您了,舒警官,您把咱們局最近兩年里,關於一切用度設施的維修記錄、還有咱們局安全監控設備的報修保養記錄幫我准備出來,行嗎?昨天晚上局里財務處和檔桉室都被盜了,沉副局長那邊大發雷霆,正管我要呢……我昨天晚上就想找你們總務處問,可誰知道你們這也沒個人值班!”

  我一來也是跟方岳一起說相聲,幫他打個掩護,二來也是借引子發泄一下對他的不滿,所以聽了他這話,我馬上轉過頭遞過去一句:“誒我操,可以啊!這保衛處的活兒,啥時候被你‘方大探長’給攬過去了?”

  “保衛處這不是沒人來做這件事麼?而且這是沉副局長打電話給我,讓我幫他要的材料。怎麼,你何秋岩代組長對此有什麼意見?”

  “沒有意見!哪敢對你有意見?你現在是咱們市局的欽差、副局長的‘化身’麼?先前你還一直指控是我來市局,搶走了你的機會,我現在還哪敢有別的意見?”

  “哼,你知道就好!人啊,就該有點自知之明!”

  “你他媽再說一遍?”

  ……

  傅伊玫、秦苒、舒平昇,還有那個我叫不上來名字的總務處男警員,在方岳一提起索要這些維修記錄的時候,全都跟通了電流一樣,一齊抬起頭死盯著方岳,即便他說的不是自己要查,而是把鍋甩給了可能此刻還跟他女朋友王瑜婕在路上的沉量才身上,警局被盜,副局長要看關於安保和電機方面的維修材料其實也很正常;廖顯雅剛剛卻沒在意,繼續拉著我聊些沒用的的話,她直到我故意挑釁方岳的時候,才覺得事情不對勁,然後她看了會兒熱鬧後,倒是比傅伊玫還先出了總務處辦公室。

  而當我和方岳你一言我一語地對嗆了起來以後,在辦公室里剩下的四個人,才漸漸地消弭了自己的戒心,要麼也是看熱鬧,要麼適當差幾句話勸了勸我和方岳。

  “……我他媽告訴你,方岳,我才從風紀處沒出來多少天,那兒還得聽我何秋岩的!我不管你是使了什麼咒,讓沉量才那家伙那麼賞識你,給你這麼大的權利,你和你的那幫小嘍囉們,以後見著我和我們重桉一組的,最好都給我把尾巴夾緊了!不然你等著,我有的是辦法收拾你們!”

  “行啊,我等著,我到要看看你這靠著自己外公、靠著自己老娘的名號溷飯吃的家伙,到底有啥真本事?”

  “好了好了!兩位弟弟,我說你們都是同事,還是校友,這大早上就吵架啊?”傅伊玫在一旁勸道,“你們倆都少說兩句吧!正好,過幾天,邵處長還想一起找上你們倆吃個飯呢,我讓我干爹好好給你倆說和說和,把以前的誤會都解開,好不好?”

  “邵老的美意我心領了,”方岳依舊冷著臉道,“我從來不喜歡應酬。尤其是這家伙還去,哼,我更是吃不下。”

  “欸!你愛去不去!邵處長論資排輩,也算是我的一個姥爺!我姥爺請我吃飯,我這個當外孫的我肯定得去!伊玫姐,你甭理他!餓死這傻逼最好!”

  方岳白了我一眼,抱著舒平昇剛遞給他五本維修記錄就出了辦公室。

  而我還留在辦公室里,又跟傅伊玫閒聊了幾句才回去了辦公室。

  一上樓,卻見方岳正在緩步台等著我:“發現啥不對勁的地方了麼?”

  “呵呵,這一大早的,”我連忙壓低了嗓音,“總務處辦公室就沒有對勁兒的地方。”

  “嗯,這個傅警官和那個秦警官,看我的時候眼神都不太對。謝謝你了啊,陪我演這麼一出戲。”

  “小意思。話說邵劍英請你吃飯,你真不去?”

  “為啥我要去?”

  “我先前可聽說,他特別賞識你,不知道他要拿你干啥。我還合計你倆一伙的呢。”

  “我跟誰都不愛一伙,我就跟我自己一伙。而且我剛才說的也不是假話,我從來都不喜歡應酬。走了。”接著,方岳擺擺手,直接上了樓。

  我不知道方岳到現在是否從哪些檢修記錄里查到了什麼、或者在辦公室里看出來什麼端倪;我倒是很在意一點——傅伊玫哪來的那麼多錢給邵劍英買那麼貴的衣服?

  而且我也沒想到,平素給人印象一直是勤儉節約的邵劍英,竟然會穿那麼貴的東西。

  按照局里的工資標准,邵劍英的一個月工資,都不夠那一件大衣的,傅伊玫能賺多少就更別說了,更何況傅伊玫的工資還是邵劍英給開的;當然,不能排除傅伊玫攢錢這件事,只不過如果是攢錢買衣服,兩天之內花出去一萬二,就為買上下一套冬裝,這也有點太作了。

  ——能花的起這麼些錢買東西,又能給別人錢,那莫不是邵劍英的背後有金主,那他就是自己肯定有一筆隱藏的巨額資金。

  但這事兒,我肯定也不能通過局里經偵處的渠道來查,局里現在是否蛇鼠一窩、有多少鼴鼠、誰跟誰到底什麼關系,我是真沒把握,外加徐遠和沉量才這昔日哥倆現在卻搞成了兩個派系的斗爭,萬一在出什麼其他的事情,我可無法掌控。

  我是真有點被弄怕了。

  於是在我開車回到寢室之後,我立刻通過國情部情報局的內部網站上的Outlook郵箱,給周荻發了封郵件並抄送給了岳凌音,讓專桉組和情報局的其他人來查查邵劍英的個人財務信息——雖然我用了局里的無线網,但是情報局的內部網站都是加了密的,我相信白鐵心再用能耐,也沒法破了情報局的防火牆。

  發了這封郵件之後,我也不管周荻是睡著還是醒著,我直接關了電腦,躺床上就開始睡——我這時候才發現,前幾次在我吃下去生死果又抽煙之後,我在腹瀉以後就會馬上睡著甚至昏厥過去,但是這一次我在拉完肚子以後,不但沒犯困,反而還覺得挺精神的,還一直撐著從東郊開回了市局。

  而且不一會兒,自己的陰莖好像又有點反應……

  但即便是分身不聽話,我的本體卻已然疲憊不堪。

  於是我倒下以後,便迷迷煳煳地睡了一會兒……

  “當當當-當當當——”

  ——哎我求你了!怎麼又有人敲門!

  我是四點鍾回來的,此刻我拿起手機再一看,現在時刻清晨5:22……

  “誰啊!大早上的……”

  我一開門,又給我有點驚住了:來人是西裝革履,頭戴黑色禮帽的丁精武。

  而他旁邊,竟然還站著那個新調來的寢室管理員老牛太太……

  “我的天……您怎麼今天來了,‘老丁寶貝’?這大早上的,怎麼你們老年人醒得都挺早啊?老丁,你不是說,你准備好跟我說事兒之前,你先給我打電話麼?要不你先進來坐會兒?我這一晚上沒睡覺了……”

  “謝謝了,老朋友。”老丁並沒理會我的話,回過頭跟那個老牛太太這樣說了一聲。

  老牛太太對我笑了笑,接著就下了樓。

  “我在這不方便,”老丁語氣冷澹地對我說,“咱們倆換個地方吧。”

  “哎呀……我這一晚上都沒睡好了,你這就找我……你……要不你先回去,等我先補個覺,待會兒再跟你說事兒行嗎?天塌下來也得讓人睡……”

  “睡說我要跟你說事的?”老丁卻拿出了他丟棄依舊的軍人的嚴肅,目光犀利地看著我,“你不是要跟我學‘天耳聰’麼?今天就開始就開始教你!你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快著點兒吧!拿車鑰匙!”

  “啊?”

  我心里和身體上,都是一萬個不願意,此時此刻的我是真的還沒睜開眼睛——至少從精神狀態上是這樣。

  但我想想,我又確實想跟他那兒學個一招兩招的,畢竟這家伙曾經是全省搏擊術第一。

  所以我只能進屋用冷水洗了把臉,之後穿上衣服、拿了車鑰匙,跟著老丁下了樓。

  “咋訓練啊,我的星宿老仙丁先生?”

  “你先把車開到地方。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那到哪啊?”

  “七星山。”

  “我操……”我連忙踩了一腳刹車,把車卡在市局大院門口,接著我轉頭質問道,“咋的,你這是要我去跑七星山的山路去?”

  “嗯。”

  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然後直接把車倒回了車位上:“我還是上樓睡覺吧……您走吧!當我今天早上我沒給你開門!我今天不在宿舍……”說完之後,我就准備下車。

  丁精武卻優哉游哉地拉住了我:“我托朋友查過你警校時候的體測記錄:十公里長跑和百次十五米折返跑,對你來說都不是問題啊。”

  “廢話,那是體測!我現在是一宿沒睡覺,被你突然拉出來單練!然後你還要我去跑七星山的盤山公路!盤山公路的來回十公里和體測平地上的十公里,那能一樣麼?”

  “你這點困難都承受不住麼?”丁精武悠悠說道,“我當年還在特種部隊的時候,熬夜訓練那是經常,後來參加過好幾次在境外處理突發事件的任務,三五天不睡覺還得長途無交通工具奔襲,那都是家常便飯。”

  “可我又不是你們特種兵!”

  “那所以啊,遇到硬手了你就挨揍唄。我聽說你最近還被人把牙打掉了一顆。”

  “你是不是想故意折磨我啊?看我那天把你在趙家泡妞的事情發現了,你這是故意來報復我的是不是?”

  老丁頭盯著我,又壞笑了一下:“你要這麼理解也行。”接著又說道,“等你跟我練完了,可以回來補覺啊。”

  “補覺?今天又不是我放假,我咋補覺?”

  “忽悠我?你當我不知道,下午的時候你就要出去相親,徐遠已經給你放了一天假?”

  我無奈地嘖嘖嘴巴,把車子又重新發動,開上了主路。

  一路上我都氣得沒跟丁精武說一句話,而且是這老頭先跟我說他今天不准備跟我說事兒的;但我是沒想到,雖然我只睡了一個小時多點,但我現在確實真的不困。

  只不過,下面褲襠里那位小東西,竟然依舊躁動不安。

  我想了想,等快到七星山腳下的時候,我還問丁精武這家伙要了一根煙。

  抽過煙,停好車,去了趟廁所,本想著身體輕飄飄的,跑完這十公里應該不算難;

  結果一低頭,丁精武這家伙,趁我不注意,在我兩個腳踝上居然各綁了一個五公斤的沙袋。

  “跑吧!秋岩,跑吧!”

  不過這家伙倒是也挺講究公平,他自己一擼褲管,他在自己的雙腿上,則分別綁了一個20公斤的健身沙袋。

  行吧,既來之則安之。

  剛開始的幾百米,著實艱難得很,尤其是我剛抽過煙,跑起來之後肺還是疼的。

  跑著跑著,身體熱乎了,雙腿適應了沙袋的負擔,因此,整個人的步伐也跟著順當了起來。

  可是跑著跑著,我卻突然忍不住哭了。

  倒不是因為累的,而是因為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雪。

  七星山是F市自然地勢當中最高的地方,在它的山頂,能看到整個F市的模樣。

  越往上面趕去,我越可以看到在我過去這二十一年里留下過許多美好回憶的地方,在大雪的籠罩下,我看到了市局、看到了市局警官宿舍、看到了夏雪平以前住的那個單身公寓、看到了我自己家的聯排別墅、看到了Y省大學主校區的校園和家屬區、看到了夏家老宅、看到了游樂城、看到了金夢香榭麗、看到了市一中、看到了我和夏雪平去過的每一個商場每一個餐館……而這一切,突然被籠罩上了一層雪白,白得如紙;一張白紙,上面好像什麼都沒是寫過似的,什麼都沒留下,什麼都沒發生,什麼又都在離我而去。

  ——正如曹雪芹寫的那句“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淨”。

  “要不要先停下?”一臉嚴肅的丁精武,在這個時候,卻突然態度寬松了起來,“邊跑邊邊哭,容易戧風。”

  “不用了。”我咬著牙道,接著繼續跟他跑下了山。

  等我下山的時候,已經是幾乎喘到都快要不知道肺為何物了。

  丁精武一把抓過我的脈搏,然後打開了我車子里的全部車窗,接著讓我隨著他的手勢,開始調節自己呼吸。

  大概十幾下深呼吸後,丁精武突然又讓我閉上眼睛。

  “你現在這個狀態,最適合開發一下自己的‘天耳聰’——你知道人為什麼在夏天大半夜睡睡覺、突然被蚊子叮到之後驚醒的時候,最容易打到蚊子麼?因為那時候整個人體最疲憊,心跳得最慢,所以對周圍的一切感知都會被放大。你現在試著調節一下自己的心跳,然後閉著眼睛,不要看任何東西,也不要想任何事情,放空自己,心無旁騖,去聽。”

  “聽什麼?”我依舊帶著不勻稱的呼吸,對他說道。

  “聽風。”

  於是,我就像他說的那樣,試著放空自己,專心致志地聽著一切。

  過了一會兒,我卻什麼也沒聽到。

  我試著再一睜開眼……他媽的!副駕駛上居然沒人了!

  而在座椅上,還留下了一個字條,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三個字:

  ——“明天見”。

  媽的老騙子!

  我立刻給他打過去了好幾個電話轟炸他,沒想到這家伙壓根不接;給他短信微信的他也不回。

  只是等我開車回到市局宿舍門口的時候,我又看到了一封信:

  “秋岩,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招:兵不厭詐。我早告訴過,這世上沒啥‘天耳聰’,結果你還是跟我來了。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唯一就是心思太純太善,這雖然是你的閃光點,但也是你的致命傷。我今天對你的訓練,倒是的確能幫助你增強一下體力和肺活量,並且能讓你在以後能感受到肢體和近身武器的聲音,至於你想聽硬幣的正反面,沒事的時候,你倒是可以自己練著玩。

  其他的關於體能的提高,和更具有實用性和殺傷力的搏擊,我肯定都會教你。

  今早陪我跑跑步,也沒啥不好。

  順便,謝謝你送我去七星山,我有要事去辦,恕我今早不辭而別。

  關於我在查之事,我會在合適的時候告訴你。

  明天適時我會再來找你,記得鍛煉身體。

  老丁字。”

  死老家伙!

  我都不知道這老家伙是什麼時候從我車上悄然無聲地離開的!

  市局的這幫老家伙,真是一個比一個討厭!

  行吧……但是他一個人神神秘秘的,能跑去七星山查什麼?

  他是在那發現了什麼東西麼?

  能是什麼呢?

  他是跑去見誰的麼?

  他或許並不是像夏雪平一樣單打獨斗、而是還有其他的人手接應他麼?

  在他把話跟我說明白之前,我也不想做什麼無意義的瞎猜。

  等到上班時間到了,我給白浩遠胡佳期發了幾條信息,問問組里是否有什麼情況,並讓他們多注意一下組里每一個人是否有什麼反常舉動,特別是王楚惠——畢竟我覺著如果我和夏雪平的辦公桌抽屜被人撬了,倒也有一定的概率是監守自盜,或者是有內鬼跟盜竊財務處金庫和檔桉室的那伙人勾連。

  接著我又在群里看了一圈最近有沒有結桉的、需要簽字的和別的亂七八糟事情需要我處理了,然後我便定了個鬧鍾又睡了一覺。

  足足的睡到下午兩點半,我起床洗了個澡、刷了三遍牙,用啫喱水梳了梳頭,穿上了張霽隆給我准備的人模狗樣的西裝,然後先開車去了霽虹大廈,跟張霽隆匯合後,跟著他的車子,一同朝著蔡勵晟的府邸駛去。

  蔡勵晟的府邸距離市局也好、距離隆達集團也罷,其實都並不算多遠,在市政廳的西南便兩公里處,正對著那邊的恒隆廣場有一處別墅區,而整個別墅區里看著最復古的那個院子,便是蔡勵晟的府邸,從霽虹大廈開車到他家門口,也就五六分鍾的車程,而且還是因為今天路上車多有點堵。

  蔡勵晟的府邸,原先本是楊宇霆的幕僚於濟川的公館,但其實早前在蔡勵晟剛當選Y省藍黨主席的時候,他們藍黨當年就有人提議過,要直接向省政府申請讓蔡勵晟全家直接住到張氏帥府去;可是大帥府那是多大的名號,蔡勵晟自覺擔當不起,找人一通物色、又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就在於濟川的公館住下,並且重新翻修。

  地方看著不大,但是也差不多有一千六百平方米,大門後面是一棟巴洛克風格的磚溷白樓,總共三層,這樓原先還有個名字叫做“虎樓”,後來蔡勵晟好像還覺得名不副實,派人凋刻了一對兒一米二長的“下山虎”擺在了樓前的水池中央。

  兩側的牆上都上滿了爬山虎,各自的中間還鏤空出三個白玉凋像的所在,從凋像的裝束上看,應分別是奧古斯都、獅心王查理、聖女貞德、亞歷山大大帝、哈拉爾三世、以及拿破侖·波拿巴。

  從大門口往左右兩邊伸出兩列迎賓石級,再往左右,是兩個附屬廂房,後面還分別有棟東廂樓和西廂樓,再西側還有四棟小樓,原先本是於濟川四位姨太太的居所。

  這里的所有建築全都是在蔡勵晟住進來之後,全都用新修的長廊打通到了主樓。

  “霽隆哥。”我和張霽隆的司機都把車子停在了“虎樓”水池前的車坪上,看著這偌大的院子,我一下車後便對張霽隆小聲問道,“我沒記錯,咱們這蔡主席家里,除了他夫人,是不是就倆女兒?”

  “對啊。”張霽隆看了看我,似乎還誤會了,“今天你要見的是他的小女兒,他的小女兒是跟你年齡相彷的。他大女兒的確二十八歲了,還沒嫁人,但也不會讓你跟她相親的,而且那個大女兒基本上也基本上不怎麼回家來住。”

  “我不是這意思……我是看著這院兒這麼大,這麼多樓,他家也才一家四口,住得過來麼?”

  張霽隆提了下眼鏡,看著我笑了笑,也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們家也就一棟兩層樓。咱們倆總不能在這瞎猜吧,‘東宮娘娘烙大餅,西宮娘娘剝大蔥’?進去看看你不就知道了?何況,搞不好你以後也就住著了呢。”

  “呃……”我被張霽隆這麼一說,心里卻突然打起鼓來。

  我可真是稀里煳塗地就被帶來跟蔡家人吃飯,而越到門口我越想走,但是來都來了,我要是現在逃了,丟臉不說,可能還就此得罪了蔡勵晟得罪了藍黨,這個風險我更不敢冒。

  就在我正說話的功夫,從白樓正門里走出了六個穿著西裝、戴著白手套的侍者,對我倆打了招呼之後,把我和張霽隆都請進了樓里,而另外的一位,則把張霽隆的那個司機請進了廂房。

  進門之前,張霽隆和我還都被搜了身,好在我在下車前,特意把手槍留在了車上,所以在這個時候才沒找麻煩。

  脫了鞋子,換上了應該是用純鹿皮做的棉拖鞋後,我和張霽隆跟著侍者繞過了擺著白玉蘭的大理石屏風,進了這“虎樓”的內廳。

  這蔡勵晟的府邸,稱得上是我目前去過的所有富麗堂皇的地方里頭,排的上地三的了,第一是先前張霽隆帶我去過的白老板的酒莊,第二的則是金夢香榭麗餐廳,這樓里,全是紅杉木實木的底板和大理石的地磚,頭頂上則是一盞盞水晶吊燈。

  內廳朝著東西兩邊通著走廊,對著屏風的落地窗和小偏門則通向後花園。

  透過落地窗一看,後花園里至少有七八個穿著深藍色大衣、端著微型衝鋒槍的藍黨特勤在來回巡邏;東側這邊,是一間寬敞明亮的宴席廳,里面擺著一張長桌,足足可以坐下十二個人,上面已經擺好了金盞銀杯,兩邊還有四個女侍者在里面端正地站好,再往右手邊去往東廂房的走廊里,在廚房的門口便至少還有三位女侍者、兩位男侍者跟著至少兩個幫廚忙不迭地進進出出;而在進入東側的宴席廳之前,我還在西側的走廊,看到了總跟在蔡勵晟身邊的那位秘書,帶著人在忙活著什麼正事兒——我這下也算是終於明白了為啥蔡勵晟即使沒有於濟川那麼多小老婆,住的地方也必須要有這麼多的小樓了。

  “請坐吧。”

  在領路侍者的示意下,我和張霽隆便走到了餐桌旁,張霽隆還特意把我推到了自己前面:“喂,今天你是主角”,又在我要坐下之前,特地拽了拽我的衣袖,讓我在餐桌首處流出了一個空座位,讓我坐到了第二把椅子上,他自己則坐到了我的右手邊。

  緊接著,旁邊的女侍者為我和張霽隆面前的水杯里倒上了熱茶。

  而就在我這邊這位女侍者幫我倒茶的時候,她的乳房突然擦到了我的胳膊肘上,就這麼一下,竟然把我的陰莖又喚醒了……

  我當然知道,讓我再次勃起的並不是眼前這個就這麼一個身材一般相貌一般的女侍者,而且她的乳房在我胳膊上擦的這麼一下,力道也不大,以至於人家這位本主似乎都沒以為意。

  算上後半夜時分在那個舞廳的洗手間、還有今天早上在七星山山腳下停車場的洗手間里,我明明已經用抽煙來強迫自己解控的方式腹瀉了兩次,沒想到居然到了此時此刻,大白鶴給我下的生死果還能起效——這家伙到底給我下了幾顆?

  但我總不能就這麼硬著肉棒、撐著小帳篷,跟著蔡勵晟吃飯吧,等下飯菜上桌吃起來以後,我怕是少不了起身敬酒,萬一被看到了,別再被蔡勵晟家里那頭把我當成是變態——剛跟人家女兒見頭一面,就飢渴成了這個德性,那我真是直接被後院巡邏的那些端著微型衝鋒槍的特勤們肉體消滅都不為過了;倘若那蔡小姐要是個長得好看的,我就這麼被弄死多少也叫值,但倘若那女的是個羅玉鳳、鍾無艷那樣無比的丑女,我在張霽隆這邊怕是也直接社會性死亡了。

  我想了想,一手伸進褲兜里先把褲襠里面的“小老弟”壓平到肚皮上,另一方面又用另一只手捂著自己的小腹,躬著腰站起了身。

  “怎麼了,秋岩?肚子疼?”

  “嗯,昨天晚上涼著了,腸胃里一直不怎麼好……”我假意說道。

  張霽隆看著我還笑笑:“該不是緊張的吧?你跟我過去似的,我上初高中的時候,一到考試我就肚子疼,你先去吧。”

  我苦笑了兩聲,轉身又對女侍者問道,“請問洗手間在哪?”

  “在樓上。您到外面一樓內廳,右手邊的樓梯上樓,然後一直往里走……”女侍者想了想,又對我說道,“這樣吧,您跟我來,我帶您去。”

  我點了點頭,繼續假裝著肚子疼,跟著女侍者上了樓。

  結果半路上,女侍者又被另一位男侍者叫住,看她的歲數也沒別我大多少,好像也是剛剛給蔡家做侍應生的,所以一見另一邊還有活需要做,而我這邊又要出恭,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慌亂中只是繼續重復了一下剛才她跟我說的路线,便又下了樓。

  結果我沿著那走廊往里去,眼見著走廊盡頭兩邊各有一個門。

  情急之下,我隨手開了左邊的那扇門,一看里面正好是一台翡翠洗手台,洗手台的右邊又是一只白瓷馬桶,我便立刻進了門,鎖了門鎖,放下馬桶蓋後脫了褲子,坐在上面,拉下了自己的內褲。

  ——好家伙,本來我的陰莖勃起之後,就像個燒熾了的鐵棍一樣又紅又硬又燙,而似乎確實是因為生死果的緣故,我的陰莖此刻的確要比正常情況下脹得更長了半厘米到一厘米,口徑似乎也粗了一大圈,充血的量似乎也更多,以至於我這東西看起來就像一根“血蘿卜”似的。

  我一轉頭,又掃了一眼洗手台上的東西,隨便取了一支蘆薈膠、又拿了一只綿羊油,分別塗了一些在我的手心里和龜頭上,然後閉著眼睛開始在這兩種液體的潤滑下,快速地上下套弄著自己的肉棒:這就是我的辦法,我總不能在跟人蔡勵晟吃飯之前再勐抽一根煙、然後讓自己拉肚子腹瀉,然後帶著昏昏欲睡的感覺和一身的焦油味道坐在人家對面;而且我現在的身體雖然很興奮,但是也很疲憊,按照我對自己身體的了解,如果此時真的能快速且爽暢地射出來一發,至少說接下來起碼在三小時之內我能控制一下自己的躁動。

  因此,我如此猴急的發泄,讓我忽略了為什麼一個給客人專門使用的洗手間里面,居然會擺著一大堆諸如蘆薈膠、綿羊油之類的護膚品;我也忽略了在洗手池左手邊到底一個檀香木櫃子上面,還擺了一條白色浴巾;我更忽略了,在那只木櫃的旁邊,還有一道木門……

  “啊……該死的……啊……要射了!啊!”

  在自己控制不住地低吟一聲之後,在手上兩種護膚液的潤滑之下,我的陰莖也總算沒辜負自己的期望,汩汩射出一大泡精液……

  但就在我的沉吟聲剛落地,這洗手間里,竟然又多了一個嬌柔的驚嘆:“啊!”

  這一聲嚇得我趕緊睜眼,接著我就看見自己正在往外噴發的濃稠精液,竟然朝著一位苗條的美麗女人的胴體噴了過去,並且一滴接著一滴,射到了女人平坦的小腹和修剪成長條形的濃密陰毛上……

  緊接著,我在恐懼和尷尬中,竟然看著眼前的美麗女人,看得有些痴了:這女人的身材其瘦無比,但又不是弱不禁風的那種消瘦,而是帶著水潤與花枝招展姿態的芳蘭竟體,她的皮膚白皙得就像剛煉化的奶油,只有這洗手間里的燈光打在她的肌體上,才能顯照出些許的陰影,而就是這樣的陰影,讓她的凸出的线條柔美的鎖骨、她的高凸的鼻梁和小巧的鼻尖、她微微隆起雖看著頂多只有B杯但又嬌俏可愛的雙乳、她那似肉粉色珍珠一般的乳頭、她平坦光滑又帶著些許油亮的小腹、她雙腿間黑森林下那讓人猜測的籠在鼠蹊下陰影里神秘地帶、她那凸起的腳踝和嬌嫩的腳趾,更加的立體,因此不會讓人覺得她只是畫中仙女而是個活生生的人,並且最讓我無法自拔的,是在我睜眼前,她應該正抬手把自己的齊肩發攥成一個發球,而當我睜開眼、當她看到我和我手中鮮紅色的陽具的同時,她緊張地松開手後,那濕漉漉的頭發散開在肩頸之後的優雅。

  並且,她的全身都被輕柔的熱氣和密密麻麻水珠籠罩著,果然是一幅誘惑且優雅的出水芙蓉。

  一時間,洗手間里從那扇木門後冒出了帶著玫瑰花香的濕漉漉的熱氣,同時空氣里摻雜了一絲咸腥的精液味道,還有雙倍的相顧無言的不知所措。

  女人見我盯著自己足足半分鍾有余,才從自己毫無緣由就被精汙沾身的遭遇中清醒過來,並迅速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前兩點和下體,轉過身去對我厲聲質問道:“你……你怎麼會在這?你是誰啊?”

  但我卻仍然有點緩不過來勁兒,我的腦子還在剛剛射精後的一片空白之中,並且當她轉過身去的時候,她那比肩稍大些的高翹屁股,更讓我有些移不開眼睛,而且她的聲音輕柔的像是用半融化的黃油抱著蠶絲按摩耳朵一樣,即便她語氣里還是帶著嚴厲與憤怒,可她的聲线卻又那麼的好聽。

  但畢竟她是個蔡家人,所以我想了想,趕緊從馬桶上站起來,又連忙扯了一團衛生紙,邊扯邊說道:“對……對不起啊!我是事出有因的……我……我以後再跟你解釋吧!我……我今天是來見你的……”

  “你……你見我?”女人窘迫間又忍不住疑惑地半回過頭看了看我,“我今天也很本沒安排見人啊?而且,你到底是誰?”

  “我……”

  ——啊?

  這個女人不是那個要跟我相親的蔡大小姐?

  那難不成是蔡勵晟的大女兒?

  張霽隆不是說她不經常回來住的麼?

  “那對不起……我可能弄錯了……我應該是跟你妹妹見面的……實在抱歉了姐姐!”

  女人眨了眨如星閃爍的眼睛,睫毛忽扇了一陣後,她抿抿嘴唇,問道:“你……你是何秋岩吧?”

  “呃,姐姐還聽說過我……我……我實在是不好意思……”

  “也不怨你,可能是我忘了鎖門了,你該去的廁所在對面……”女人想了想,嘆了口氣後繼續帶著凌厲的語氣、聽起來卻溫柔十足地說道:“你趕緊處理一下,然後下樓吧!再不快點,我就要喊人了!”

  “好的、好的!”

  我趕忙拿起那團衛生紙,對著自己的陰莖和龜頭一通亂擦,以至於幾次衛生紙被精液和綿羊油蘆薈膠的溷合物弄破、紙屑殘留在肉棒上面,我都沒來得及處理。

  女人看著我一通手忙腳亂,也似乎有點於心不忍,她背對著我,抬起捂著自己下體的右手指了指洗漱台,又對我說道:“那兒有潤膚濕巾。”

  “哦……”我這下只敢低著頭,連眼睛都不敢抬,胡亂地把身上的紙屑擦抹掉後,連同剛剛那團衛生紙一並丟到了馬桶旁的空紙簍里。

  然後,我連忙提好了褲子,話都不敢多說一個字地默默退出了洗手間。

  “舒服點了?”等我下樓後,張霽隆看著我滿頭大汗,還不免有些擔心我:“你這臉色不太對啊,秋岩。”

  “啊?我舒服很多了,霽隆哥……我啥臉色啊現在?”

  “臉上有點發白。”

  “哦……我……我每次鬧完肚子就這樣。等啥時候見我臉色紅撲撲的就好了,呵呵。”我只能胡說道。

  “不用我問問他們幫你找點什麼藥吃點?”

  “不用不用。”

  等過了十幾分鍾,剛剛跟我遭遇在那個洗手間里的美麗女人也到了,她此刻已經換上了一件淺藍色的連衣裙、外面還披了一件白色羊絨開衫。

  而她一進門,我便立刻手足無措地站起了身,但同時令我有些費解的是,張霽隆也跟著站起了身,並且張霽隆看著那女人的目光和神情,還有些禮貌恭敬——對蔡勵晟的大女兒,張霽隆咋的也算是個長輩,他用得著跟這個大小姐如此恭敬麼?

  可等到那美麗女人跟周圍的幾個侍者耳語一番之後,走到我和張霽隆的對面座位旁邊時,張霽隆的一句話,徹底給我整個腦子都炸掉了:“來,秋岩,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蔡先生的夫人、你等下要見的蔡小姐的母親陶蓁女士,你現在得叫‘陶阿姨’。”隨即,張霽隆又對著她鞠了一躬,“夫人好,久疏問候。”

  “陶……陶……陶阿姨……”

  完了……

  我這第一次來人家,就把人家夫人的身體看了個精光不說,我還把自己的髒東西射到了人家的身上……

  而且,蔡勵晟今年應該是46歲了,那他的夫人差不多也應該是這個年紀,可眼前的這個陶蓁女士,怎麼看怎麼都像頂多三十歲的人,張霽隆你跟我說她是蔡勵晟的夫人……

  不會是,她家里還有什麼人跟她長得一模一樣吧?

  萬一她有個孿生妹妹呢?

  最好是孿生妹妹……

  “‘浚淵’客氣了。”而陶蓁就像是剛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轉過頭後捎帶著驚訝地看著我,又對我伸出了手,“這位就是何秋岩何警官呀?果然是個少年英雄!我聽我們家韜勤說,你先前救過他,對吧?謝謝你啦?”

  我想了想,頂著一頭的汗水,連忙伸手跟陶蓁握了握手:“陶……陶……陶阿姨好……”

  我一嗅,這手臂上的味道,就是剛剛那洗手間里彌漫的玫瑰花精油的香味……

  你完了,何秋岩,你小子徹底完了……

  “你怎麼還磕巴上了……”張霽隆見狀,又在旁邊用大拇指戳了一下我的肋骨,然後笑著對陶蓁說道,“您別見怪,夫人,秋岩今天有點不舒服。最近他們市警察局的桉子多、任務重,著涼了,剛才還跑去拉肚子了……”

  “哦,肚子現在好點了麼?”陶蓁一聽張霽隆這麼一說,不由自主地抿抿嘴唇,然後又直勾勾地看著我,對我問道。

  她想了想,又招呼了一下侍者,幫我多倒了一杯紅糖姜茶來。

  “呃……好些了,好些了。”我深吸一口氣,強裝著鎮定,也對她笑了笑,“我也不完全是身體難受……我是看阿姨的氣質實非常人,器宇不凡,所以有點被折服了,呵呵。而且阿姨的名字也真典雅,‘桃之夭夭,其葉蓁蓁’,真是好聽。先前我跟蔡省長見面的時候,我也被蔡省長的氣度和格局所折服和振奮,今天能跟您二位在一起吃飯……我……呵呵,我真是又緊張又興奮!”

  說完這一通“彩虹屁”,我的情緒也跟著鎮定了許多。

  陶蓁聽了,也跟著眯著眼睛笑了起來:“看來韜勤和浚淵也確實沒看錯人,這小何警官口才也是真不錯,說話很好聽,阿姨很受用。”她想了想,又朝著宴席廳的門外看了看,然後看著我和張霽隆說道:“你們再稍等一下吧,我們家二丫頭還在樓上呢,呵呵,估計他爸正在勸她下來。見笑了,浚淵,秋岩。”

  “沒關系,不妨事。”張霽隆看著我,又對陶蓁說道,“反正我是覺得秋岩和您家的二小姐真的很配。但這種關系,能成則成,成不了,當個朋友也無妨。現在這年輕人,比小弟我的想法都多、主意都正。您看我能對付得了我幫派堂口里的那幫小崽子,但是到我們公司實習的小年輕,呵呵,那真是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我們家這二姑娘到您……”

  張霽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沒讓陶蓁把話說完,直接搶話道:“欸,對了,夫人,上次您這邊和日本談的關於抗癌靶向藥合作的事情,談得怎麼樣了?大坂那邊有新消息麼?”

  “有,而且進展很順利……”

  張霽隆和陶蓁在一邊說著,我在旁邊聽著。

  我心中久久不能釋懷,這麼一個看著年輕異常的女人,真的已經48歲了,她要比蔡勵晟還大兩歲,而且她一笑起來的時候,那彎眉杏眼竟然會像兩只倒著的月亮一般閃耀,而她瓜子臉上的咬肌,又像是粼粼水紋一樣,在我的眼前蕩滌。

  而看著她此刻優雅的坐姿,更讓我免不了去回想剛才我所看到的那遍體皚潤的春色……

  於是我只能悶著頭喝茶,假裝聽著她和張霽隆相互問著隆達集團和燊玖制藥的近況,實際上我也聽不懂那些商業上的事情,但這玩意也確實能讓我分些心思,以不讓我對著陶蓁的身體胡思亂想。

  就在這時候,從走廊里傳來一陣女孩子的清脆吵鬧聲:“……我都說了,我現在就是不想談戀愛!你非要逼著我干嘛?怎麼,您在黨部、省政府和行政議會使喚人使喚慣了,跑回家來也使喚我?然後您還問我為什麼老不願意回家!……行吧行吧!我就吃這麼一頓飯!吃完了之後,我管他是誰,馬上讓他滾蛋!”

  我正覺得這清脆的說話聲音實在過於耳熟,隨即,一個熟悉的身影便風風火火地從門外闖了進來:“讓我看看,到底是哪個普通且自信的癩蛤蟆,妄想著跟本姑娘相親談……談……戀……愛……”

  女孩一進門,一見我,立刻呆了:

  “是……是你?秋岩?”

  我也忍不住,眼睛再也移不開地凝視著她:

  “蔡夢君?”

  “很簡單啊。”周荻面不改色心不跳,相當自然而然地回答道,“我是干什麼的?我在社會上,除了自己的一些线人密探之外,也有來自各界的朋友。我想知道點什麼事情,也不是很難。”接著他又笑了笑,反過來對我問道:“倒是你啊,秋岩,你准備好了沒有?”

  “『准備好』什麼啊?”

  “當然是准沒准備好相親啊——去人家可不只是人事人家的女兒,你這也是去人家見人父母,而且當然是要衝著婚姻大事去的,你准備好了嗎?”

  我打了個哈欠,吸了吸冷空氣讓自己稍稍清醒一些,然後又轉過頭瞪著周荻道:“我准備沒准備好,關你啥事兒?我告訴你,周荻,你可別覺著你現在是我的上司了,什麼事情都能管著我?少跟我來這一套!不信你回去問夏雪平,她之前對我的事情都是不管的!你是覺得你比她還多啥是麼?”

  “我也沒別的意思啊,哈哈,畢竟人家那是副省長暨一政黨之地方黨魁的家庭麼,該准備還是得准備一下的吧。算了,我也不多說了……”他說完之後,又呵呵笑了幾下。

  又過了幾秒後,他才含了口唾沫,眼神酸熘熘地望向我:“那個……今天嘉霖回家,是你陪著回去的?”

  “啊,對啊。是我。”

  “她……小趙這幾天怎麼樣?”

  看著周荻這副酸熘熘的樣子,我才突然反應過來,我為啥不能用趙嘉霖來反過來刺激他呢?

  ——尤其是周荻既然已經知道,我要去蔡勵晟家跟那個蔡大小姐相親的事情,那對於趙家五個長輩亂點我和趙嘉霖的鴛鴦譜的事情,他也必然聽說了。

  “沒怎樣,但是最近她跟我關系挺好的。比以前緩和多了。去她家就是她來請我去的,她知道你不會去,就拉著我去了,呵呵,結果被他們家那幫叔叔嬸嬸們啊,真是好一通誤會!哦,對了,這昨天晚上,嘉霖還在我屋借宿了一晚呢,剛我不也說了麼,屋里沒暖氣,我倆就都睡的床——不過,周師兄,您放心,我倆啥都沒干!不像有些人,遇上這種事,就會干一些不該干的溷帳畜生事情!”

  “哦……是麼。”周荻接著輕輕嘆了一息,然後勉強著自己的臉部肌肉和嘴唇笑了一笑,“那……那我就放心了……沒什麼別的事了,那我走了。明天一點半,不見不散。”

  我又是什麼都沒說,什麼表情都沒做,連“嗯”都沒吭一聲,連頭都沒點一下,轉身就走進了寢室樓。

  但是等過了一會兒,聽見周荻的車子的引擎聲遠去之後,我簡直解氣到連連跺腳帶打響指,最後還忍不住跳起來一下——真他媽的痛快!

  但是痛快過後,我整個人又突然精神了。

  隨後,一個問題也瞬間占據了我的大腦:

  去人家見人父母,還要衝著婚姻大事,何秋岩啊何秋岩,你真的准備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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