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河中线河谷之中,大宋禁軍人銜枚,馬裹蹄,軍容整肅,鎧甲鮮明,一路向葫蘆河分叉的初始之處疾行。
大軍前方,一員女將金盔金甲,紅火披風,英姿颯爽,容顏絕世,正是宋軍征西大元帥穆桂英。
她身旁另一位女將紅盔紅甲,姿容雖略遜她一籌,也是風姿卓約,端莊秀麗,乃是她的妯娌,副將焦月娘。
宋軍軍制分為廂、軍、營、都,百人一都,五都一營,五營一軍,十軍一廂,這支中軍乃是西征大軍的主力,足有兩廂五萬人。
當然宋軍歷來吃空餉,向不滿員,不過禁軍中空餉極少,本次出征又是穆桂英親自挑選的精銳之師,中軍員額至少有四萬人以上。
穆桂英此次奉詔西征,不僅是為朝廷平叛,也是為夫報仇,替楊家雪恥,故將楊家蓄養的女營私兵千人全都帶走了。
這支女營都挑自不讓須眉的良家女子,平時由楊家久經戰陣的眾位女將親自訓練,裝備也是極為精良,除了鎧甲,刀槍箭弩也是一應俱全,如果要拉開陣勢正面對決,禁軍也不是對手,恐怕真能一較高下的只有大公主蕭賽紅的巾幗營和狄青狄樞密的選鋒營。
這次出兵去伏擊李元昊主力,穆桂英給楊宣娘留下兩百女營精銳,協助她守營防敵偷襲,給作為策應的楊八妹楊九妹的左軍和楊排風的右軍各分了一百女營私兵,自領六百女營主力,准備作為戰場上斬將奪旗的陷陣之師。
大軍自出寨已行了兩個時辰,分兵進入葫蘆河谷地也已半個時辰,穆桂英卻覺得越來越心驚。
按理說大軍行進之時,嚴整肅殺,百獸避易,飛鳥不落林。
但入得河谷以來,不止見不到飛鳥,除了河水流淌之聲和大軍腳步,更聽不到任何聲音,氣氛極為詭異。
穆桂英勒住戰馬,止住大軍行進,喚來焦月娘道:“月娘,我觀此地詭譎異常,地勢雖不險要,但幾條低矮山坳卻將我三軍分割開來,左右不能相顧。而且上次探查時,四下氣氛也與現在不同,遠不及此時靜謐。我意你即刻派斥候去知會延琪和排風,命她二人率軍疾速與我匯合,再作計較。”
焦月娘點頭稱是:“我也正有此意,大軍在外,不得行險。那我即刻派人去。”
兩位玉人正在商量,一匹快馬從後陣趕來,正是監軍黃德。大貂鐺在穆桂英面前止住馬匹,問道:“穆元帥,為何大軍突然停止前進。”
二位女將把擔憂與黃德一說,他也久經戰陣,立時明白風險所在,但將左右兩軍與中軍匯合他卻不同意,直言耽擱時長,危險更甚,還是得盡快通過河谷才是正理。
三人爭執幾句,只見十道麗影從前方趕來,人人頂盔摜甲,五官俏麗,身上裝備比起女營更為精良,正是穆桂英從天波府挨個挑選的近身侍婢,共有二十人,個個武藝高強,機智靈活,十人隨侍穆桂英作為親兵,這十人則作為哨探收集敵情。
不多時,十人十馬已到近前,為首的女子翻身下馬,懷里還抱著一只精巧的鐵盒。
為首侍婢將鐵盒奉到穆桂英跟前,說道:“穆帥,我等在前方亂石灘中找到這只鐵盒,很是奇怪,故拿來給穆帥鑒別。”
穆桂英雙手接過鐵盒,在手中反復觀察,那盒子周身密封,只在正面留有鎖扣,盒內似有響動,不知是什麼東西。
穆桂英正要打開,黃德勸道:“穆帥千金之軀,怎能擅動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
焦月娘也是此意,直接從桂英手中接過鐵盒,將鎖扣一下掀開。
穆桂英正要勸阻,但焦月娘也甚是機敏,鎖扣一開就將鐵盒拋在地上。
眾人目光看去,只見盒內鑽出一只白鴿,撲騰著翅膀朝天空飛去。
月娘黃德和眾侍婢還在愣神,穆桂英已大驚失色,大叫不好:“有埋伏,列陣!”
原來那白鴿向上飛起幾丈後,竟沒有了翅膀撲騰的聲響,周圍定是被設下禁制,阻隔聲音,而這只白鴿不出意外,就是賊兵進攻的信號。
果然,穆桂英話音未落,一支箭矢正中白鴿將其射下,接著如蝗般的箭矢邊從前方林中射來。
那十位前去哨探的美婢位置最為靠前,武藝再是高強,也是躲無可躲,好幾人後背中箭,摔下馬來。
其她侍婢趕緊將中箭的姐妹往陣後拖去,剩下的侍婢則緊緊把穆桂英和焦月娘保護在當心。
這時,後陣也響起一陣嘈雜,想來敵軍也從背後襲來。
禁軍也不虧是精銳,一開始有所驚慌後,很快穩住穩住針腳,持盾手也很快上前護住穆桂英等人。
黃德一邊避箭,一邊掏出一卷錦帛,對穆桂英大聲喊道:“穆帥,敵軍來襲,請快按御賜陣圖排兵布陣!”
焦月娘見到那錦帛一下就氣血上涌,御賜陣圖在她這樣的宿將看來就是宋軍陋習,大宋第一代官家就是武將出身,奪了大周天下,最忌武將掌權,所以大軍征討常常自授陣圖,限制統兵大將的指揮權。
月娘喝道:“黃公公,這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官家在京城怎能提前得知,現在又遇敵寇突襲,按陣圖排兵又怎麼使得?”
黃德卻不理焦月娘,只接著對穆桂英道:“穆帥,你是老帥了,按陣圖布兵,雖敗無罪,否則雖勝亦罰的道理,不用咱家跟你多說吧。”
穆桂英焦急地看著前方,大批大批的夏兵正從樹林中涌出,雖然幾乎沒有騎兵,但是陣容嚴整,裝備之精,與大宋禁軍無異,正是李元昊最精銳的野戰步兵“步跋子”。
兩軍接戰還有一柱香時間,宋軍尚有余裕結陣而守,只要宋軍陣成,防御之堅絕對甲於天下,即使按宋主授圖布陣,亦不會有大礙。
事態萬分緊急,耽誤不得,穆桂英當機立斷,決定道:“就依大貂鐺所言,按陛下陣圖結陣。”
黃德表情明顯一松,朝穆桂英一拱手,攜著陣圖向後陣奔去。
穆桂英也拿出自己那份御賜陣圖交與焦月娘,命她按陣圖排兵,自己親自安排四名侍婢分頭去警示八妹和排風,以及查探禁制所在。
焦月娘雖不願意按陣圖結陣,但穆桂英已下決斷,她必須得支持。
禁軍皆是精銳,行動迅速,又有黃德和焦月娘居中指揮,各廂都指揮使及軍指揮使安排起來也是得心應手,只用再有半盞茶功夫,陣型就能完整,任天下強軍來襲也是不懼,何況還有左右兩軍可隨時策應。
正在這時,卻形勢突變,中軍前後均響起震天般的雷聲,穆桂英和焦月娘一聽便臉色驚變:“不好,是鐵騎!”
只見前方從人到馬都覆蓋精甲的黑色騎兵遮天蔽日般向宋軍涌來,四周仿佛氣溫驟降,教人寒顫,那馬蹄落在地上的聲音正如雷鳴一般。
看這氣勢,正是李元昊最為精銳的鐵甲重軍“鐵鷂子”,也正是靠著這支騎兵,夏國才得以一統河套,獨霸隴西。
面對撲面而來的死亡威脅,大宋禁軍拼命變換著隊形,但前陣和後陣的缺口始終無法頃刻間補上。
穆桂英額頭滲下汗珠,她自詡文韜武略,但沒想到這李元昊用兵如此老辣,竟設下連環計誘她入甕。
從一開始她選定葫蘆河分叉口伏擊李元昊,恐怕他已有所察覺了。
又在這葫蘆口河谷設下禁制之陣,隔絕大宋三軍訊息,使之不能互相應援,說明他手下還有極擅奇門遁甲之術的能人。
此時又先用步兵示之以弱,讓宋軍以為結陣後可有一戰之力,以待戰局有變,然後乘結陣將成未成之機,派鐵鷂子一舉殺來,用兵之妙實是穆桂英生平僅見。
宋軍缺馬,良馬和騎兵數量遠不及占有河套馬場的西夏,如有堅陣可守方能正面一戰,而此時,英勇的大宋兒女就去只能用血肉之軀去迎戰黨項鐵騎的衝殺了。
幾個呼吸之間,鐵騎鐵馬的山洪就勢不可擋地將宋軍陣地撕開一條大口子,慘叫和哀嚎不絕於地。
穆桂英目呲欲裂,身上的紅色戰袍都似乎要鼓起來,她看向一旁同樣雙眼血紅的焦月娘,兩人齊齊握緊兵刃。
桂英大喝一聲:“我大宋!”
,月娘和麾下女兵回應道:“必勝!”
一往無前地向敵軍衝去。
隨中軍行動的女營共有六百人,具是精騎,穆焦二人各領一半,匯合兩人身邊的禁軍騎兵,焦月娘領兵向夏軍殺來的方向而去,誓要擋住敵軍片刻,以讓步兵完成結陣。
穆桂英則帶著部下向陣內直撲,希望可以穩住岌岌可危的陣腳。
這些鐵鷂子戰法極為刁鑽,專向豎著軍旗和廂旗的地方猛攻,片刻間,就有幾位軍指揮使命喪當場,一位廂都指揮使不是親兵拼死相救,也要被斬於鐵蹄之下。
這時,黨項鐵騎望見穆桂英的大纛前來,立刻就蜂擁而至,接戰以來最血腥的騎兵衝殺開始了。
穆桂英手下連同女營精銳加上禁軍騎兵也不過千余之數,比起聚圍過來的鐵鷂子少了大半,但有穆桂英這位大宋神將在場,宋軍士氣極為高漲,絲毫不懼地與敵軍戰成一團。
西夏鐵鷂軍的戰甲堅固厚實,但在穆桂英雁翎刀面前就猶如紙糊,刀影翻飛之下,鐵甲騎兵裂成一塊塊碎肉,血漬沾染在她的金色戰甲上,漸漸把它變得跟戰袍一樣鮮紅。
穆桂英的出現不僅鼓舞了宋軍的士氣,她麾下的女營精銳也幫助步軍穩住了陣腳,那十六位婢女更是厲害,雖不及穆桂英力劈金石的功力,也殺鐵鷂軍人仰馬翻。
“穆桂英?”
敵軍陣中突然響起一聲少女嬌吟,似帶著莫大興奮,接著躍出一匹棗紅戰馬,竟是一員與楊宣娘年紀相似的女將,模樣猶如天上星月,身穿打磨精致的銀甲,手上拿著的兵器卻是一對精鋼鐧。
穆桂英見這女將實在生得惹人憐愛,怕誤傷她性命,勸道:“你是何人,快回家去吧,戰場刀槍無眼,免得小小年紀便屍骨無存。”
少女嗤笑一聲,說道:“我乃大夏皇帝的銀月公主,正要會一會你呢,怎能回家。穆桂英,你好大的名頭,本公主要看看你到底本事如何!”
說完便揮舞雙鐧朝穆桂英打來,桂英麾下侍婢哪會容她輕易欺近自己元帥,四五個一齊湊上前去要先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拿下。
誰知這銀月公主看著身材嬌小,卻一身神力,那幾位對付鐵鷂騎兵如砍瓜切菜的侍婢在她手下沒有一合之敵,還有兩位竟被她用鐧打下馬來。
掉下馬來的兩位美貌侍婢心中慘叫,只知今日必不免死,這亂軍之中騎兵一旦落馬不是被戰馬踐踏而死就是被亂刀砍成肉醬。
但她倆剛剛摔在地上覺得五髒六腑都疼得移了位,接著便身體一輕似乎飛了起來。
等摔得眼冒金星的兩人看得清楚,才發現自己竟像肉球一樣被兜進一張網內動彈不得。
兩位美人雖然是天波府的婢女,卻跟其余十八位侍婢一樣,都是侍奉夫人小姐的大丫鬟,平時待遇恐怕尋常富戶的小姐也及不上,又習文學武,心高氣傲,哪受過這等屈辱,立時奮力掙扎,但那張網結實異常,她倆身體又曲成一團,使不出力,怎麼掙脫得開。
穆桂英剛剛只顧廝殺,等自己侍婢被抓,這才發現鐵鷂軍里還有一種騎兵,甲胄與鐵鷂子相仿,但打磨更為精細,胸甲前方還漆著血紅狼頭,最不同的是,這些騎兵馬側都掛著繩兜,除了被銀月公主打下馬去的那兩名侍婢,還有不少繩兜里都裝著女營的姐妹,看上去十分淒慘。
穆桂英見此狀況哪里還能忍得,揮著雁翎刀便拍馬過去,正迎著銀月公主的一對鐵鐧。
公主身子在馬上晃了一晃,穆桂英也暗覺手臂發麻,心道難怪自己侍婢不是她的對手,這少女確實厲害,只不知自己一雙兒女比她如何。
銀月公主穩住身子,再沒剛剛的可愛神態,反而俏臉生寒,嬌聲罵道:“你這死肥婆,果然厲害。看我擒下你,當我大夏國產仔的母豬!”
這麼可愛的小女孩言語竟然如此惡毒,穆桂英勃然大怒,雁翎刀運足真氣,朝銀月公主直劈下去。
公主趕忙舉鐧格擋,不過十來回合,那雙鐧竟被齊齊劈斷,若不是穆桂英心下不忍,早被連人帶馬斬為兩截。
穆桂英刀尖指著銀月,寒聲道:“你若下馬投降,本帥尚可饒你性命!”
“嘻嘻嘻,”銀月笑了起來,“穆桂英,你生氣的樣子真好看。知道抓這些大宋婆子的騎兵是什麼人嗎?那是我父皇最得力的擒活軍,專門抓你這樣的漂亮婊子為奴,等我……”
穆桂英怒不可遏,頓覺這女孩猶如惡鬼,現在殺她是為世間除害,揮刀便斬。
“噌!”
只聽金石相交之聲,穆桂英削鐵如泥的雁翎刀竟被一柄寶劍硬生生擋住,刀刃處還被蹦出一個小豁口。
那柄寶劍通體流光,劍身布滿符文,一望便非凡品。
要知這柄雁翎刀跟隨穆桂英征戰多年,雖非神兵利器,卻也是千錘百煉而成,穆桂英手段也高出銀月一籌,現在竟成對峙之勢,可見全耐這柄寶劍之功。
“三皇劍!”
銀月公主笑靨如花:“穆桂英,你認出來啦?”
離葫蘆河並列的三條河谷十里之外,有一座名為天霧山的孤山,正可俯瞰整個戰場態勢,山腳下,黑盔黑甲的西夏騎兵旌旗招展,威嚴整齊,正是侍衛皇帝的精銳之師“御園內六班直”。
山頂的開闊地上,平整出一塊十米見方的祭壇,李元昊的尚書令和謀主沒藏敕勒身著黨項的巫祝服,雙手交叉按在腹前,站立壇外,站在他身旁的也不是西夏百官,而是一群跟他相似服色的巫祝。
祭壇內,五行方位上各立著一根高大木柱,上面皆吊綁起一個赤裸的美麗少女,看發髻和相貌,多半是擒生軍之前劫掠延州,抓回的當地豪門大戶之女。
五位少女手腳都被拉伸綁縛在木柱上,胯下伸出一根細木樁,細木樁上立著一根烏黑發亮不知為何材質的角先生,深深插進少女未經人事的肉鮑,處子鮮血從鮑口滲出,沿著角先生的形狀,一點點滴落在地。
五位少女狀況十分奇特,表情極為痛苦,眼神里卻滿是春情,小嘴也不停浪叫著。
壇中主位,黃鳳仙身穿一身雪白羽衣,仿佛天宮仙子,但透明羽衣內閃閃發亮的寶石乳環和陰環,又顯得她淫邪無比,似神似魔。
黃鳳仙赤裸著玉足,一條腿金雞獨立,另一條腿朝天伸得筆直,兩條美腿仿佛崩成了一條直线。
她雙手斜斜朝天而起,捏出法訣,身後站著赤身裸體,露出一身精壯肉塊的李元昊。
西夏皇帝頭戴金冠,頸中只系著一條外黑內紅的披紅,仿佛君臨人間的魔神。
李元昊抱住黃鳳仙朝天舉起的大腿,挺立如巨龍般的陽具一下一下盡根沒入這天宮仙子般女人的花徑內,每一下抽插都帶出一串淫水。
黃鳳仙兩頰酡紅,顯然已情動十分,她朱唇微張,婉轉嬌吟中不停地念出咒文,維持那張籠罩整個葫蘆河戰場的噤聲羅網。
這位技藝傳承自驪山老母的絕色女子眼角時不時可以瞥見祭壇前方壘成京觀的九十九顆小兒人頭,心中五味陳雜。
此術名為五行絕陣,原是要通曉驪山老母門下所學的六位仙子占據金木水火土加居中六個方位,共同施法,可遮蔽方圓十數里聲息。
可李元昊殘暴寡恩,哪里請得來其她五位驪山老母的高徒,只是沒藏敕勒博覽強識,除了精通兵法治國,對黨項人傳自遠古的巫祝之術也甚是了解,便設計出這大傷天和的邪詭祭祀,以黃鳳仙精氣為引,用五位純潔少女的貞潔加九十九位孩童的性命,替代五位仙女,使出這五行絕陣。
她學自母親那里的仙家術數竟被主人汙化成如此邪術,自是難以接受,但她已對天發誓將性命魂魄都交於主人,又豈敢違抗主人的命令,更何況法陣圍困的正是她已恨極十年的穆桂英和楊門眾女將。
想到這個女人,黃鳳仙覺得自己所做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死後遭受天罰也在所不惜,母親慘死在眼前的悲像再次浮現在她眼前,這個曾經無比心高氣傲的女子搖搖頭,繼續專心致志地接受主人的鞭撻,引吭高吟,浪叫之聲連山下駐軍都可聽見。
李元昊倒無心去管黃鳳仙是何心意,他正興致勃勃地遙看銀月公主與穆桂英戰在一起,待銀月抽出三皇劍,終於擋住穆桂英的雁翎刀,這位大夏皇帝興奮地拍著黃鳳仙覆蓋著羽衣的雪白翹臀,大笑道:“月兒厲害,鳳奴,你那把三皇劍果然跟銀月公主相襯。”
聽到銀月公主的名字,黃鳳仙直覺花徑深處隱隱作痛,這位美麗少女貌比繁星,卻猶如吞噬人心的惡魔,把她按進泥里一般糟踐,連三皇劍也被李元昊奪走賜給了自己的女兒。
黃鳳仙心中氣苦,但十年為奴早磨平了她的心性,只得諂媚地朝主人笑道:
“銀月公主當然比鳳奴更適合三皇劍這等神兵,恭喜主人。”接著又繼續嬌聲浪叫起來。
三皇劍,顧名思義,乃是指天地人三皇。
多年以前,一塊天外隕鐵落在驪山,被驪山老母拾得。
之後,老母一位故人來驪山拜望,見到這塊隕鐵欣喜異常,愛不釋手。
這位故人乃是稀世名匠,便央求老母將隕鐵打造成劍,以解技癢。
劍成之日,驪山震動,光耀天地。
驪山老母覺得此劍鋒芒太盛,需大德大能方可壓之,故取名三皇劍。
待黃鳳仙母親藝成下山,驪山老母以此劍相贈,希望助她建立一番功業。
可惜穆桂英這位師姐入世不久,便與黃鳳仙父親,北國大都督黃川墜入愛河,兩人伉儷情深,這位絕代美人也一門心思教導女兒,未曾出仕,三皇劍再無用武之地。
待到黃川過世,自覺一身本領通天的黃鳳仙被天門陣陣主顏容所邀,出鎮天門陣的玉女門,這才拿走家傳寶劍。
穆桂英也正是通過這柄三皇劍,認出黃鳳仙乃是故人之女。
待到穆桂英師姐因故慘死,黃鳳仙怒而用三皇劍梟首楊宗英、楊宗顯,打敗穆桂英庶母,楊六郎延昭妻室之一的無敵女將王蘭英,就是後話了。
所以穆桂英一見三皇劍,臉色微變,卻心中劇震,問道:“黃鳳仙是你何人,她在哪?”
她以為黃鳳仙必是此少女師傅,那這噤音法陣也肯定那黃鳳仙所設,既然她現在還未出現,自己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畢竟當年玉女門大戰實在讓穆桂英印象太過深刻,打敗黃鳳仙的代價也實在太大了。
誰知銀月公主嘴角上翹,竟露出一絲這個年紀的少女絕不會有的邪魅淫笑:
“那是供本公主淫玩的一條母狗,現在嘛,估計正在我父皇身下婉轉呻吟呢。你這身皮肉要是跟她跪在一起,可也般配得緊。”
穆桂英雙目圓睜,朱唇緊閉,這短短幾句涵義頗多,讓她一時都不知該如何反應。
正在這時,宋軍後陣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黃監軍棄軍逃啦!”
穆桂英猛劈幾刀逼開銀月,急忙扭頭看去,只見身著大貂鐺宦服的黃德正在朝宋軍大寨方向策馬狂奔,身後跟著他的幾十名親兵。
原來這黃德見宋軍結陣未成,夏軍鐵鷂子又山呼海嘯一般衝殺過來,即使他久經戰陣,卻也沒見過這等危急之勢,竟給嚇破了膽,便乘著宋軍在穆桂英拼死相爭,堪堪穩住陣腳,夏軍未能完成合圍之前,從兩軍接戰的夾縫間落荒而逃。
黃德這一逃,兩軍將士均看得清清楚楚,西夏步騎也不追趕,只是士氣大漲地繼續猛攻宋軍的半成陣地。
而大宋中軍後陣主心骨已失,本來就岌岌可危的戰局頓時敗如山倒,在鐵鷂子的衝殺下向穆桂英的前陣潰散而來。
穆桂英心中悲涼,默默哀嘆道:“大事去矣。”沒想到她一世英名,今日竟葬身此地。
銀月公主見這大宋女元帥一時失神,登時狂喜,揮著三皇劍從背後襲來。只聽哐啷一聲,一柄長刀短為兩截,半截刀鋒飛了出去。
穆桂英回頭一看,原來是焦月娘冒死來救,舍棄手中兵刃,擋了無堅不摧的三皇劍一招。
焦月娘此時鎧甲殘破,渾身血汙,頭盔也已不見,一頭雲鬢散落小半,搭在臉側,不知剛剛經歷何等艱險的廝殺才來到此地,這副模樣再加上她出色的相貌,看上去十分淒美。
穆桂英緩過神來,立刻揮刀朝銀月公主砍去。
焦月娘也抽出腰中佩劍,上來助戰,她看到三皇劍便想起慘死在此劍下的亡夫,立時血氣上涌力道也大了許多。
銀月公主有了三皇劍才堪堪與穆桂英相抗,現在還多個焦月娘在側,哪里是兩人對手,戰不數合便心驚膽戰,策馬掉頭向夏軍陣中奔去。
戰跑了銀月公主,穆桂英和焦月娘終於有了一點喘息之機,剩下的侍婢和女營戰士趕緊圍成圓圈,把二人護在當中。
焦月娘抹了一把臉上血汙,對穆桂英淒然道:“此番阻敵,我身邊的女營姐妹只剩下二三十人了。黃德那混賬棄陣而逃,我軍敗績。穆帥,你趕緊走吧,有天波府的侍婢和女營在,還能在夏兵合圍前保你衝出去,我來斷後。”
穆桂英看向四周,後陣的潰兵在鐵鷂子的追趕下正在衝垮前陣的陣型,前陣崩潰也是瞬息之間。
大宋精銳的禁軍失了陣型也跟烏合之眾無異,偶有軍指揮使想要勒住退勢,不是被夏軍射殺,就是被宋軍自己的人潮吞沒。
舉目望去,到處都是宋軍將士的慘叫聲,天空都仿佛被染成血色。
穆桂英身邊的女營戰士已不足兩百,那些未來可能成為楊排風那樣獨領一軍的大將的天波府侍婢也只剩下六人。
有的倒在了戰場上,鮮血和傷痕裝飾了她們年輕的面孔,仿佛只是睡去,更多的則被擒獲後,肉奴一般裝進了網兜里,掛在擒活軍馬側,將要去面對比戰死更可怕的命運。
“我乃大宋元帥,遭此大敗,豈能獨活!”穆桂英銀牙緊咬,說得斬釘截鐵。
“桂英,”焦月娘看著再次潮水般涌過來的西夏鐵騎,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大有為之身。要是你也陷在此地,以後誰為我等報仇。”
穆桂英心中絞痛,但她也知焦月娘說的是正理,不說別的,那黃德既然敢棄陣而逃,要想活命必然會把罪責反按在她和楊門眾女將身上,要是自己不能回去,不敢想象黃德和那龐太師會在官家面前如何詆毀此番大敗,那後果不堪設想。
穆桂英眼中也溢出淚來,看著這位與自己朝夕相處十余年的好姐妹,不得不生死訣別。她張口想要說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
焦月娘見穆桂英還在猶豫,衝她大吼道:“快走!”說完便不再看她,對著女營下令道:“女營身上有傷者,隨我迎戰敵軍,護穆帥平安。”
接著便扛過元帥的大纛,向著洶涌而至的鐵鷂軍衝了過去,跟在她身後的還有近半數的殘存女營。
焦月娘大喝道:“我大宋女兒,”,眾女營戰士回應:
“有死無降!”向著敵軍來處一往無前地衝了過去。
穆桂英看著焦月娘離去的方向,朱唇被銀牙咬出了血,月娘和眾姐妹如此舍生忘死,決不能讓她們白白犧牲。
她帶著僅存的十名侍婢和百余女營戰士向後陣潰兵退來的方向而去,那里尚有一线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