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何為劍仙!(中)
猶憐妙語齋,陌上淺花開。
瓊瑤軒讀榜後,終至半夜,在樓頂軒面,隨著天際閃過一片火紅鳳影。
顧點雪依靠在憑欄邊,手持著銀剪在修理盆栽枝葉。
一旁坐立品茶的美艷少婦,挑染紅絲的墨黑長發在夜空里泛起芳馨,站在桌角處端壺伺候的夜孤寒,不停眨眼,內心有點想離開。
因為此時的氣氛,有點僵冷,即便他已入化蘊巔峰,都隱隱發抖。
再罷,只見美艷少婦獨孤夕霧,將手中盞茶放在桌面上,眺向欄邊剪枝的窈窕蒼衣。
“顧點雪!不是說好大比之後再頒發天驕榜麼,可知你這一意篤行,會給這天下造來何等影響?”
茶盞內葉杆浮沉不定,蒼衣麗人依剪花枝,不發一言。
夜孤寒遂也望向顧老板,心里很是急切。
不是,你別剪了。
快理一理人啊,再剪下去,你倆打起來不得把涼州搞個天翻地覆!
要是再驚動了女帝,尋過來碰巧抓到了他,不得把打了大敗仗的他,弄得皮開肉綻啊?
就這樣,待到又一片鳳影飛回涼州城,顧點雪才回過身,走到獨孤夕霧對面坐了下來,將銀剪放置夜孤寒跨前,拿起夕霧的茶盞品了起來:
“都來十五帝,播亂五十秋。世道再亂,這天下也總比我見過得好,但它又沒有我曾待的地方好。”
獨孤夕霧笑了笑:“你說話還真矛盾,難不成這天下沒你這小鯉魚,出生水下那片沒有靈氣,在數千年寫盡烽火兵戈的禁天福地好?”
“嗯哼。”顧點雪點頭,口吻冷峻:“畢竟那是我家啊,又有誰人不思鄉呢,只可惜回不去了。”
“回不去,是你不想回,還是不願回?”
“也許兩者都有點吧。”
獨孤夕霧冷笑,柔夷挑發道:“說起來,我也很好奇,許攸把你從湖底世界帶出來後,那水底世界變成什麼樣子了?別與我說,你沒回去看過一眼。”
“一眼當是看過的。”顧點雪放下茶盞,眸視懸月,悠悠深深:
“還挺好的,在我走後,雖然人心還是那麼亂套,時不時就有干戈再起,但過了千年,終究是星火燎原。”
聊著,顧點雪忽舉起茶盞,望向獨孤夕霧敬了過去:“說不准再過個千年,福地里的人即便沒有靈氣,也能憑機偃飛升到我們這座天下來呢。”
“希望有你說得那麼輕巧。”
“當然,那里是我顧點雪見過星河最璀璨的時代!”
默默——
言歸正傳,屬閨中密友的二人又怎可能真正打起來呢。
獨孤夕霧先行問了句:“你離開天機門已有數十年,我還沒問過你,如今的你站在哪一邊?”
“如今嗎?”
顧點雪回應著,目光彩彩定杯道:“明河即至,蠻沙萬里。出野蟒入白虎,山河變日月衰。我誰也不站,但同天下之利者,則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則失天下。”
“你的意思是……”
顧點雪舉杯站起身,孤望北境:“這局,終究還是讓攸郎贏了!”
“天下事,皆為利。”緊跟著顧老板的話,獨孤夕霧搖搖頭站了起來,道:
“此間事暫了,就待雲起時。只是如此等下去,多少有些無聊了。”
“也許,你可以找點事情做!”
話傳來,獨孤夕霧睨眼察佛過去:“什麼意思?”
顧點雪俏指向城外森林,面帶笑容,此般順著手指方向看去,紫衣姑娘姜璇璣正輾轉從森林走出。
“她的底我探過,槍術很不錯,甚至於還有點練劍天賦。本來是要偷偷收下的徒弟,以致新榜排名我對她稍稍壓後了一點,但如今想了想,交給你教,或者更為合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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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停。
一片雪花從軒宇樓面襲下,飄搖而落,徐徐搖曳點綴涼州楚王別院。
衣著宮裙襦襟的楚王妃,衛素衣正獨自提著燈籠走在甬道中。
隨著小布鞋跨過廊門,便見一名靠在牆邊,頭帶青山紋抹額的男劍修,陡然往躍門而入的楚王妃跪了下去:
“大夏山房,劍修蘇左見過楚王妃!”
大夏密衛,四房。
有名鴿、鷹、山、水,其中鴿房司對外諜報,傳宣詔命。
鷹房司守衛禁廷,傳遞文書;水房原屬侍衛帝駕,後被昭安女帝遣調楚王姬少琅,成為楚王親衛。
至於山房,有督導軍策,緝捕管城,隸服皇室等要務。
同在昭安十一年,衛素衣循六禮,授典冊嫁入楚王府後,由女帝下令,將山房璽印大權,移交楚王妃統轄。
其後山房徹底從皇宮大內摘出,全體房人轉入暗面,再無人知其功效。
只是當嫁之年後,貴為王妃的衛家女,無官憑調,屢靠女帝親令出入大夏密偵司,大理寺,並以及於六部中書府正,召見書令。
隱隱間,不少大夏官員從中品出味來。
大夏山房,明面女帝松權移交衛素衣,豐盛楚王羽翼;實際上,山房早已轉變為一支代掌天下之令法,專司監察文武百官的組織。
至於山房目前還聽命於女帝,又或是只聽命於楚王妃?
就未得人知了。
再道回楚王別院,被山房門人蘇左一言驚停的衛素衣,嬌弱的身子並未因此錯了腳步,只緩緩將手里的巡夜燈掛上廊門角,面色異常沉靜,絲毫不見往日展露的病孱姿態,低吟問道:
“何事?”
半跪在地的蘇左,低頭望著眼前麗人一襲宮籠繡襦裙下,展露而出的翹頭蘭履,吸了口氣回應起來:“稟告王妃,卑職需述密報三道。”
“說!”
蘇左再道:“於今日卯時,蘇老太爺離開了仙宮懸山,馭四馬御車出幽州,似偶至徐州拜訪了衛老,後出天嶺關隘,眼瞧方向是要向涼州而來。”
聞言,衛素衣纖手從院牆摘落一朵曼陀羅華,放至鼻尖輕嗅:“蘇左,你說老太爺來涼州是想干什麼?”
此一問,中有玄機,也有道理。
只因跪在她面前的蘇左,正正就是這一輩較為出色的蘇家人,甚至在蘇家族內,最近幾年隱隱有不少風聲傳出,未來應讓蘇左接任世襲爵位,任蘇家族長。
但經過衛素衣忽悠地一問,蘇左面色倒未顯出別樣的神態,拱手仰頭,目光低抬至王妃裙擺,回應道:“興許是去往劍閣,見我堂兄。”
“如此嗎?”衛素衣似是應下,後把花兒俏皮地放在跪在地上的蘇左頭上,遂問道:“還有兩事呢?”
頭上花朵在顫顫搖曳,蘇左內心同地怯怯哆嗦,楞了下續說出來:
“還有兩事,於今日午時,趙相府收下一無名匣子,其後於末時三刻,趙相在房中懸梁自盡。據府中內探傳出,趙相死後未有任何書信留下。事發之後,山房門人立馬對送匣人進行暗訪調查,暫時無果。”
“還有呢?”
“最後一報。”蘇左沉吟了下,抬起眸光,掃過站在花從旁挑逗嫩瓣的楚王妃,想了想才道:
“於今夜戌時,楚王遣信自呈女帝後,便命贏皓伴瞿女官隨同,借用傳送陣回了京都,後而臨近亥時前,他們乘車鑾去往了楚州。”
“如此看來,王爺應當是准備就緒了。”衛素衣道著,羽眉輕蹙,剪水秋瞳晃動別樣神思。
只是她又再思索什麼呢?
默然片刻。
衛素衣忽轉過身:“蘇左。”
“卑職在!”
衛素衣未有低頭,站在蘇左身前:
“傳本宮令,撤回所有百官暗探,兩日內抽調半數人前往涼、幽兩州各城府司,督導軍策;三日後,剩余山房門人自行解散,藏匿在徐、楚、靈、豫四州顯赫世家中,並且……”
說著,衛素衣挽起臀後裙袂,在蘇左面前蹲了下來,手中遞出一枚印章:“並且……三日後若京中有變,你可攜我大印號令各州山房諸曹,獨掌山房,從此後山房由你調遣。”
“王妃此舉是什麼意思?”
衛素衣沒有回答,挺起身看向轉轉飄落的細雨:
“爺爺說得對,有些事憋了幾十年,總有爆發那一天。母後能壓得了一時,卻壓不了一世啊。蘇左,本宮問一問你,你要老老實實回答。”
有所茫然的蘇左,皺眉道:“王妃請說,蘇左無所不言。”
“你是山房的人,可你是誰?”
蘇左聞言一驚,拱劍道:“蘇左,先是夏朝的蘇家人,再是天下的蘇家人!”
“很好很好。蘇左,本宮與你說件秘事吧。”
蘇左暗暗點頭,便聽得王妃輕輕嘆息。
“據爺爺說,在二十三年前,就是在洪慶二十年。那一年神州大震,天下禁地的空間通道居然無不一致地關閉了起來,原本集大兵陳臨涼州的蠻族,沒有按常規的趁危搗亂,而是回撤內地。夏朝也是秘密用傳送陣,將數十萬軍伍用三日時間,陸續傳往豫州火域,你可知當時天下發生了什麼大事?”
蘇左搖頭,他十七載人生,還是頭一次聽聞這等機要。
“在軍伍調動前,火域前域主忽然死了,原因不明。那時,先帝在大內深宮閉關玄修,未得提前得知此事,在域主事出之後四日,火域鎮守九幽的通道莫名被一只怪異大手給打開了,無數魑魅妖祟從內跑了出來……
“……若是讓這些鬼物全數衝入凡世,所厲災禍比起夏蠻之間的交戰,更有甚之。爺爺說,其間最為可怕的是那只大手所屬的妖魔,要讓它鑽出九幽,整個天下都要淪為煉獄。蘇左,你可知當時是誰遏挽了這場天地大變?”
“誰?”
衛素衣目光有所敬仰地道出後話:
“屆時,已有不少邪祟竄進民間,一名恰經豫州的老劍修率先發現了怪事,自行調查進入火域發現地獄之景,立馬憑借自身強悍修為砥力防御妖魔邪祟,恐怕也無我輩如今此等安寧之日。”
“老劍修?莫不是?”
衛素衣聽著蘇左的話,點頭道:“正是前前任劍閣宗主,不過他身入火域沒半天,就死在了那只大手下,真正遏挽大變的卻是別人。”
“在前任老閣主死後,詭異大手生出一張大嘴,叱令上天無強者,還揚言七日後,身出九幽,將上界占為己地。言後,九幽通道跑出的妖魔邪祟愈發增添,其境界相比我人族修士,更是從一開始的煉氣,漲幅為了歸靈境,甚至還有不少的化蘊妖物。
“一時之間,得知異變而趕往增援的仙道修士,有不少就此喪命在了火域中,距離大手所說的七日之機,已剩下三日,皇室才反應過來,馳援火域。”
“可憑借陣法助力的凡人兵卒,又怎麼抵得過猶如蟻涌而來的妖魔邪祟,直至三日最後一日,數十萬兵卒已死傷過半,其剩下兵卒面對如此狀況,無比想撤離火域,甚至有人自起槍芒,割喉自了。眼瞧著即將崩潰的戰局,皇室都想好了要把豫州割肉作餌,以保喘息之際,終於還是有人站了出來。”
“他們不是什麼忽然揚名的仙家修士,只在手臂處挽著縞素,手執一劍,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並堅定地向妖魔邪祟衝去。在那片戰場上,這數千劍修殺了最多的妖,斬了最強的魔,鎮下了最詭異的魑魅。
“……而站在他們中的一個劍道修士,著白衣,一個持書修士,著儒衫。僅僅憑借半日,就帶領最後馳援的一批修士,把所有邪祟推回到了九幽通道,讓後來才得知此事,身在外界的洞虛境強者都驚得張開了嘴。”
衛素衣說著,手就指向了蘇左,掩臉一笑:“對,就是像你現在這樣把嘴張得大大的。”
蘇左自知失顏,當下還是止不住好奇,出口問向了王妃:“那兩位修士是?”
衛素衣也沒賣關子,收回手道:
“白衣劍修,最後出劍大手,還扯著儒衫持書修士的衣服,一起跳進了九幽通道內,那時儒衫修士向外喊著,蘇青山我草你大爺的。”
說到這里,衛素衣臉兒紅紅,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說了粗話所至,緩了會才繼續道:
“在他們兩人前後跳入九幽後,不過半個時辰就又跳了出來。此後九幽通道關閉,白衣劍修衣袂可謂被撕了個稀碎,渾身沾滿了血汙;
“反觀那儒衫修士,出來後換了身新衣衫,然而他長發披肩處,也在不停滲著血落,這足矣彰顯著他們二人在九幽下經歷了什麼。在此後,九幽大亂平復。”
“他們名字也隨之傳遍整個火域,白衣劍修,劍閣蘇青山;儒衫修士,徐州許文軌。”
不知王妃為何突然和他說起故事的蘇左,更是不知遠在北境發生的一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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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淨山。
浮光月色照灑在冰肌剔透的清冷絕顏上,走下階梯的成熟佳人。
白玉高跟粘染梅花瓣,她一攜孤冽劍眸掃向坐在梯角處,拿著樹枝在雪地指指畫畫的劍閣‘大師兄’。
在佳人身後,一行青衫手扶腰間長劍,風骨逐現。
構出一副月下三人的奇妙景色。
後而,還是上官玉合檀口微張,吐出霧氣朦朧繚繞,清聲道:“准備好了?”
站在身後的蘇雲,不解此話,只順著娘親視线望向大師兄。
至於黃豐,則是慢悠悠站起回身,眼珠子饒有興致地對向,整座天下最為熟美冷艷的婦人,道了聲:“早就好了,只等師尊了。”
……
冬風颯颯,吹動清淨山竹葉婆娑發出沙沙之聲。
“娘親,我們此出北境,不能直接使用開辟虛空過去?”
上官玉合搖搖頭,“不行。”
又道:“並非雲兒所想的那樣簡單,娘未及洞虛之時,也曾問過青山這個問題,他告訴我,這個天下也許沒有想象那麼小。”
“芳華域只是世界的一部分,他猜測整個天下就猶如一個被蓋著的水缸,水缸之外也許還有著水缸,在水缸之外又有水缸。而我們這個水缸之內也許就散布著原本包裹本域面水缸的碎片。”
“碎片?”蘇雲疑惑了。
“沒錯,在很久很久的萬古之前,外頭那個天下破碎了,落到了我們這個位面,因此組成了一個個禁地,這也是為何禁地的時間流速與眾不同的原因。”
“還有一種說法,那就是……”正說著,上官玉合抬起素手,往前觸碰了下空氣,道:
“可能……還有很多小世界存在於空氣之中,只是我們無法觸碰。如果洞虛不通過神識標記定位,貿然開辟虛空之門,就有不小心掉落到另一方天下、禁地的風險。”
“原來如此。”
聊際,蘇雲在後,已漸漸走至山下,見師兄‘乖巧’站在階梯前,便喚問了聲:
“那師兄也要去蠻地?”
只見聽到後頭蘇雲的話,黃豐扭過身來:“沒錯,不然……”
然未等黃豐說完,上官玉合冷不丁刮了他一眼,插話道:“好了,無需多言。”
繼而,便見娘親翩婉過豐熟身段,緊實的劍閣衣袍下,雙鶴含珠的乳團輕輕微顫,甚將一副玄門劍修獨有的清心寡欲,又不得展露迷蕩性感的氣息,徹放而出:
“此行蠻地雖無危機,但也有風險相伴,娘喚上你大師兄,也是有備無患。”
原來如此。
雖只想和娘親二人同行的蘇雲,聽到娘親的話,也不再好多說什麼,轉頭瞧向師兄:“那便有勞師兄了,只是……”
說著,蘇雲將眼光落在黃豐一旁地面,斜靠的重劍上。
重劍無鋒,但很是粗長大。
方才細聊後,蘇雲已知。
洞虛修士凌空而立,可裂虛而遁,然而洞虛修士也不是完全逍遙於天地間。
對於一些沒有去過的空間,除非能憑借天盾牌,或者人物的標記,否則她們也無法憑借法則強行連接兩片天地,故而此行北境,仍須御劍而行。
如此再落眸師兄的重劍,劍修御劍是一種修行手段,基本上煉氣便可修行,只是飛不太高;
要隨著修為見漲,方可遙遙躍雲間,並且御劍還很考驗劍修的靈氣儲備,以及對靈氣使用的熟練度。
蘇雲自問,以綠卷等薄刃御劍飛行千里不降,不是難事。
但,要用上這麼粗大的劍飛行,恐怕自己的靈氣不需百里就要枯竭,落地冥想起碼半個時辰才有可能回復。
再眼瞧師兄,就不說了,他御劍肯定很弱雞。
雖然他此前比試,能和自己旗鼓相當,但那也是自己刻意收手的程度,要動起真本事,師兄十回合內還有舉劍之力,都算修為有方咯。
這也並非蘇雲修為高了就過於自傲,而是在自己已近乎半步化蘊修為面前,師兄歸靈八境的實力。
真不夠看啊。
那麼話說回來,蘇雲所想,那就是師兄要怎麼去蠻地,想必是要換一把劍了吧。
然而,蘇雲能想到的事,娘親又怎麼可能沒有思忖過。
甚至於在很早之前。
即便那時她蒙受媚藥吞噬,但理智還是尚在的。
為了黃豐能代替劍閣出戰和盟大比,更為了黃豐不容易敗露自己身份,上官玉合可是把他抓進如同禁地的劍墓內,在內加速約莫一年光陰中,好好教導了一頓他的劍道。
一年光陰,要讓一個從未使劍之人學會用劍不是易事。
但所幸上官玉合可能什麼都不會,教人習劍還是非常過人的,黃豐的天賦也在那時光陰,完全呈現在了她眼前。
他很不錯,不違心說。
黃豐當屬上游的水准,雖比不上蘇雲,也遠超所有劍閣弟子了。
故而黃豐幾乎只用兩月,就學會了上官玉合的基礎劍術,並將清淨心法作為了劍道底蘊,與他的內功心法融匯在了一起。
只是後面的年歲,這歹人就開始作妖了。
無論教什麼都開始裝作學不會,他一提起劍就手疼。
上官玉合是打他不行,念他也不行,又困於每過七日就要索求刮骨柔情,只好手把手貼上去教。
反倒這時,黃豐就乖了下來,可把清冷傲然的劍仙氣得不行,差點一巴掌將他拍泥里去。
不過也正是這樣慢慢磨下來,在上官玉合既惱怒又無可奈何的教導中。
黃豐總算習得了她的九成劍法,甚至有時黃豐借用自家手段幻化成曹少悲,在上官玉合面前耍起劍來。
她都有點分不清黃豐和曹少悲之間區別,亦真亦假了。
也可以說,黃豐經過那段時間,莫道他只是裝成了大師兄的模樣,他自己本身就成了上官玉合唯一的嫡傳大弟子。
當然也只是嫡傳,和蘇雲這種真傳弟子可不一樣。
只不過,蘇雲對於劍道所學頗雜,無論是清淨山本身的劍法,亦或者鑄劍山莊流傳而出的劍術,和江湖上各種宗門劍技都有涉獵,屬於博大精通。
而黃豐則只學了上官玉合一門的劍道,屬於獨善其曲。
所以說,黃豐也許比劍比不過蘇雲,但比起其他劍修,還是有資本底氣的。
可不知為何,黃豐這蠻族齷齪貨,對於長劍一屑不顧,就喜歡用粗大重劍。
如此就別談御劍了,他就算會,也只用這大劍來飛,怎麼飛都飛不了多久。
那要怎麼解決黃豐御劍的問題,讓蘇雲攜帶上,明顯不可行。
按照蘇雲的靈氣儲備,自己可行千里,但帶上一人的話,恐怕就要縮到八百里,而他們只有一夜離開涼州的時間,畢竟第二日巳時左右,蘇雲黃豐就得趕回大比,參加大比。
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行之法。
蘇雲仍思索際,便見三尺紅潮懸空而出,白玉高跟漸踩劍面,上官玉合轉過螓首,打破沉默:
“雲兒,你獨自御劍;至於你大師兄,他的飛劍壞了,時間緊也來不及換了,目前用的撼山又不適合御劍,便與娘同行。”
果然,但是。
什麼!?
此話一出,蘇雲一驚。
只見黃豐就在身側,略帶欠意地朝自己笑了笑:“師弟,我就隨師尊御劍而去咯,你可得追緊了。”
說完,就見他走到了娘親身後,抬腳邁了上去。
蘇雲當然不願意他人與娘親共同御劍,但既然時間緊迫,娘親又做好了安排,自己又能拒絕嗎?
隨則在後,蘇雲劍指前伸綠卷凌空而起,跟隨著娘親御劍而去。
雪影迢迢。
一抹紅光與青芒與夜幕北涼上,先後劃過。
蘇雲眼瞧前方的劍影,多少有些郁悶,手漸漸摸上了腰間的葫蘆,想喝酒了。
可想了想,終歸還是停住手,以免又惹得娘親生氣。
一路北行,大夏的風景隨之拋向身後,腳下逐而現出漫邊無際的荒漠沙丘,天下共計十四州,夏九州,蠻四州,夷獨占一州。
夏朝九州最大,也確實是三國之中領土面積最為廣闊的王朝,但蠻夷兩地,也說不上渺小。
若論夏朝一州大概有方圓千里大小,那麼蠻族一州便大概有著方圓兩千里,夷地更甚,一州之地便足有五千里之多。
只是這兩地的地界,蠻族多荒漠,夷地多凍土,他們能實用之土地,攏共加起來都不足夏朝三州之大,論繁華之所自然也比不上處處皆美況的大夏。
閒話不敘。
自在清淨山起劍飛往蠻地,上官玉合並沒有選擇跨橫斷之森,直接進入蠻地,而是選擇往偏西向北的方向往上繞,再越過荒漠戈壁夏建長城,行道入蠻。
夜幕下的巍峨長城,猶如一條蜿蜒萬里的巨龍,盤踞在荒漠之間,磅礴萬千。
繼而碧落寰宇上,上官玉合率先御劍飛入蠻地,於兩地交界的空中激蕩起陣法漣漪,再隔三十里距離後,蘇雲又御綠卷飛入,亦然同理破開陣法。
長城兩方,駐守的青鸞旗幟,以及對面的黃蛟蠻營同時察覺到有人私自越境,紛紛燒起烽火。
而紅潮劍上,清冷無雙的絕顏眺望著遠處寂寥黃沙。
上官玉合對於沒有通報邊野而私入蠻地,會惹起什麼事端,絲毫不在乎,只是沒過一會,她就驀然蹙起了眉:“手放干淨點!”
肆掠的罡風多被紅潮催散,偶有片縷掃起劍仙發絲,身在上官玉合後面的黃豐,一雙黝黑的手逐漸攀爬著前方熟美身軀的腰肢。
細看之下,如今的他,身形正擺出詭異的姿態,下半身依舊維持著曹少悲的身段,而上半身卻恢復回了自身丑陋模樣。
“夫人放心,按照我的功法幻相,蘇雲是看不穿的。”細嗅著發端傳來的芳香,黃豐微側過頭,賞悅前方傾世容顏,言語譏笑:“所以說,無論如今我想做什麼,他都看不見呢。”
聽著黃豐的話,上官玉合內心明顯閃過的一抹異樣,於話前緊繃的身子,又緩緩松軟了下來,雲鬢冷郁的濪顏上,絳唇稍啟:
“你太高估了自己,又低估了雲兒,從你在森林出現的時候,雲兒的靈識就一直關注在你身上,往內探視觀氣已上達三十多次……”
“……就在此刻他的靈識也依舊死死鎖著你,憑借你的粗雜手段最多也只能避開肉眼的觀察,如果不是本尊一直幫你遮掩天機,你連怎麼死在雲兒劍下都不曉得。”
黃豐正感受著劍仙腰肢的柔軟,面對上官玉合的話,烏溜溜眼眸稍覺片刻驚訝,又鎮定下來,黝黑的手順著上官玉合側身往上攀沿:
“小子就是知道劍仙會幫忙遮掩,才會這麼干,不是嗎?”
繼而,黝黑的手終究在觸碰到乳肉邊緣之時,被上官玉合緊緊窟住:“黃豐,你未免太囂張了些,莫當真以為本尊不敢殺你?”
“殺,當然可以殺,要我死,黃豐這就可以去死,但也不急在此時嘛。”黃豐笑著,待甩開上官玉合的手,又忽地環腰擁住劍仙,吸著她香肩傳遞的溫香,附嘴在她耳畔:
“夫人很強我知道,但你也有著最大的軟肋。作為修仙者,就當凌駕世間所有規則,可你冷漠傲人的外表下,不過是你不懂得如何處理這些瑣事,還有你太騷了!”
念及此處,上官玉合遠山長眉陡然顰起,一抹紅潮劍氣兀地鎖在黃豐頸前。
黃豐擺出誓死如歸的模樣,無懼道:
“難道小子說錯了,其實夫人早就應該想好了邀我御劍,就會有如此狀況不是?說實話,小子還是頭一次遇見你這樣的女人,潮汐體質屬乃天賜,甚至於……噢。”
道著,黃豐厚唇咻地翹起,目光垂至上官玉合身下。
黃豐的手從環腰處挪到了上官玉合的臀後,手挑裙袂,凝脂般豐腴的臀峰甚至勝過天際上的旋月。
而在雙臀之間,整枚玉如意正被一條銀金色鎖鏈綁縛深深捅進了她的蜜穴,再依靠著自身緊致穴肉的交夾,下股間處,涓涓流淌了數汩淫液。
“沒想到,沒想到。你還戴著它!而且……呵,夫人這鎖身鏈用得可舒服?”
“事發突然,沒來及取下罷了。”上官玉合說著此話時,臉色頓然如常,出手擺平被黃豐撩著翹臀的衣袂,冷聲警告道:“快給我安分點。”
黃豐深深吸了口氣,撫腰輕笑。
一抹青光即刻從後頭追了上來,蘇雲御劍行於紅潮之側,落眸娘親,濪顏稍染潮紅。
在蘇雲追上來後,黃豐也已將幻相轉換,只是他依舊扶著娘親腰肢的模樣,落入了蘇雲眼中,引得蘇雲內心一陣不快。
但也無可奈何,說不得什麼。
畢竟大師兄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他和娘親的身份,就類似於自己與皖娘,只不過沒有那麼親昵罷了。
如此有著上官玉合御劍破開風罡,入蠻不過兩三刻,不知不覺便已進了近千里地,更有甚的,她們還追上了即將落下的夕陽。
“娘親,我們要往蠻族深處而去嗎?”猶豫了下,瞧著愈發往內的路线,蘇雲問道。
紅潮綠卷下的荒漠偶起綠洲,隨晚風輕輕搖曳,上官玉合扭轉螓首,一行劍眸隱隱遠觀:
“到了。”
亦步亦趨,就在上官玉合話語落下。
百里之外一座浩瀚的城池,升起一片連綿白光,洪亮的號聲震耳傳來,四處驚動旌旗。
外圍片片軍賬內炸出了無數身材健壯的蠻族士族,又緊急拉起賬外停放的大角牛獸,陸續聚集起來。
這是……
蘇雲目露疑惑:(ノ○Д○)ノ
黃豐亦從上官玉合身後,往前方地面看去,眼中泛起深邃光芒。
瞧身下圍來的上十萬大軍,以及蠻族城池結起的防衛陣法,上官玉合表情則一如既往的冷淡,遂招手喚來一片連雲,讓黃豐、蘇雲收劍站了上去,獨自凌空踏氣停在他們身前。
星火朦朧,未至半會。
蠻族士卒就持戈結陣面向了他們,蘇雲手握綠卷,劍眉皺起:“這是?”
未曾想,站在蘇雲身旁的黃豐,出奇的向蘇雲搭話:
“蠻地日暮城!這里是夏朝歷來軍伍,修士能抵達的蠻族最深處,師弟知道為什麼嗎?”
蘇雲搖頭。
黃豐瞄了蘇雲一眼:
“整個蠻地四面黃沙,蠻族人從落地的一刻起,就要面臨著吃食的憂慮,不過蠻地也並非全是如此荒蕪的地界,在蠻地內部有著一處無比豐沃的土地,足矣馴養獸馬,耕種靈米;但能夠進入此內部的蠻人,十中無倆,能進入此內部的外族人,更是從來沒有……”
“……究其原因,只因為在那外界駐扎了蠻族最強悍的軍隊,以及媲美夏朝京都防御陣法的日暮城大陣,傳言此陣可抵御洞虛,若結合下方駐守軍隊的陣法聯縱,能誅洞虛!”
聞言,蘇雲有所驚訝。
蠻族居然還有如此利器,但蘇雲內心沒有絲毫擔憂,能媲美洞虛的陣法,他不是沒有見過,而上十萬的軍伍,看上去確實很驚人。
要讓自己一個人站在他們面前,或許還有點擔心。
可如今自己面前,凌空而立之人是娘親!
咚咚咚——
渾厚的戰鼓響徹,震顫心髒。
壯闊的日暮城在夕陽的照耀下,景況愈發巍然,連綿成片的蠻族精銳不約而同結成連橫方陣,仿佛沒個盡頭。
黃沙滾滾間,若將他們放在涼州城外,恐怕都足矣讓城中百姓膽寒。
於日暮城內。
一個民寨土堡,有不著寸縷的夏朝女子走出堡門,向著離開的蠻漢烏溫禍和,遞上獸皮大襖:“阿郎,怎麼要走了。”
蠻漢披上大襖,看著城頭燒起的烽火,一口蠻音道:
“真該死的,爺還沒爽快夠呢!想來又是有尋死的修士越境而來,看俺待會不把他皮拔下來喂豚。”
“阿郎得當心,血長老去涼州參加大比了。”
“得得得,有大陣在!就算他娘的劍仙,女帝來了,也不慌。”蠻漢滿嘴不在乎,並還伸手捏向夏朝女子的乳肉,隨著黝黑大手的揉搓,女子臉上盡顯淫浪姿態。
“待俺回來,准肏得你生兩娃娃!”
“啊……嗚……就別捏了……癢……快回來……貞兒讓你肏!”
“嘿嘿!”
言罷,烏溫禍和騎起牛獸衝出日暮城。
站在其身後的夏朝女子,則顧不得身下的泥濘,從土堡門後取起紅衣銀甲,迅速穿戴起來,再走出土堡後,一雙閃爍寒芒的明眸,舉盼天際上凌空站立的白衣身影。
“可算,等來主人了。”
便見其冷笑了聲,翻身上馬,手持銀槍,向著另一端的城門策馬離去。
此人縱馬握韁之熟練,那一襲紅衣掛銀甲,夾著馬鐙的修長美腿,筆挺的身影,英氣颯爽又飽滿柔情的臉蛋,都將其身份彰顯無疑。
大夏帝姬,青鸞營女將,東方貞兒。
只是她為什麼會出現在此地,則都是後話,尚且將視线隨著烏溫禍和,移向城外。
城外,烏溫禍和騎著牛獸,戴著牛獸式樣的黑盔,漸行至方陣前,有蠻兵圍了上來。
“什麼情況?”
“回大帥!有三修士凌空突城,驚動日暮大陣,我等正起禁空兵陣,強行鎮殺他們!”
“好,快去!”烏溫禍和一臉譏笑,想迅速把這幾個不長眼的貨色解決,猴急著伺候那趕來侍奉的美將。
畢竟對他而言,又能有什麼修士在此囂喝?
就算是上官玉合、女帝到此,也不行嘛,阻攔洞虛的事,日暮城就不是沒有干過,說不准她們來了,還能打下來,淪為肉奴!
繼而,待方陣變動之時。
踏空白衣微動,高跟輕跺空氣,於空中泛起漣漪,搖曳的裙袂內,赤裸的欣長美腿,脂凝暗香、香浮欲軟。
上官玉合低頭冷冷傲視著日暮城,就在這麼一瞬間,密雲壓天而至,懸浮在整個日暮城的上方,給向來不懼偉力的巍峨城池,陡增了無比肅殺與壓抑。
抵御洞虛的大陣和上十萬的精銳蠻兵,對陣大夏第一劍仙,誰會奠定勝局?
依著畫面,就猶如一人單臂阻擋千丈海嘯的侵蝕!
然而,任日暮城的蠻族再怎麼想,都不會得知,他們高空正戰立著的,恰恰就是他們自以為無懼的劍仙。
緊跟密雲施來,下方烏溫禍和手持著一塊類似天遁牌的物件,向天喊道,譯出夏言:
“前來的下賤修士,乖乖報上名來!而且本帥告知你們一聲,如就此降落,男的可讓你死得痛快些,女的讓你少受輪奸之刑,不過長得丑的話就算了,丟進大漠喂狼,哈哈哈!”
烏溫禍和的話,隨即引起軍中陣陣恥笑嘩變,戰戈咚咚作地。
“聒噪!”
空中傳出一聲女子輕喝,聲色熟糯。
“這女人的話聽上去還怪好聽的。”
“沒錯沒錯,感覺是個婦人,沒准還賊好看,主帥得把她抓下來瞧瞧!”
“得得得!”烏溫禍和按下身後守衛的議論,再揚起物件,大喊:
“上方的女修,勿要再做掙扎,你已被我族兵陣重重圍陷了,反正你也逃不出去這方圓十里地,何況只要本帥一聲令下,你就會被攻擊,快快投降吧,少受折磨,下來挨肏!”
雲間。
蘇雲橫皺劍眉,黃豐在旁,如果不是身份原因,都想找個洞捂臉躲進去。
身前墨白劍袍稍動,在罡風的吹動下,玉體若隱若現,身後那獨屬喪偶者的碩滿翹臀毫不吝嗇地顫漾了下,上官玉合提起紅潮劍:
“雲兒,娘仍有一劍,尚未傳與你。為你示范一回,可看好。”
蘇雲矚目而去,只見娘親清冷絕倫的艷容,一雙黛染遠山眉正緊緊顰起,眸中神色一瞬間降到了冰點。
雲兒與娘親共居多年,可知娘親此回是真的動起真怒了。
“我名上官玉合。”
下方:“什麼?”
“大帥是劍仙!”烏溫禍和身後的守衛拿著塊玉牌,向他稟告道。
“怎麼可能,開玩笑!”烏溫禍和擺手恥笑:“堂堂劍仙怎麼可能來這里,她不是在涼州參加大比嗎?”
下方軍伍有所搡亂,上官玉合抬起白玉高跟,蓮步向前寸移一步,紅潮劍挽動:“吾有一劍!”
旋即,在此話出後。
百里罡風驟然隨之安寧下來,士兵互相議論的聲音,聽入對方耳里仿佛消散,整個日暮城都在刹那間變得寂靜無常。
繼而,上官玉合回擰紅潮,平刺使出:“劍名,醉夢!”
蘇雲睜大了眼睛,娘親這一劍行氣的竅穴走向,和自己綠卷劍法最後一式太玄,很是相似。
若自己猜得沒錯,這一劍恐怕,就是綠卷紅潮的合體劍法。
言猶在耳,再隨著劍出,密雲之下,紅潮劍前。
化出滿城風雨淅刷刷落下,一滴滴點向下方所有蠻族人的臉上,也就在他們一個個被雨水滴到的時候,便陸陸續續閉起眼睛,紛紛擺出舒暢的神情,陷入了他們人生最後的一場美夢。
劍仙之劍,既美,也寒。
就在他們連串入夢,被水滴下的面容,逐一淡淡生出空洞,染滿猩紅,順著他們的呼吸之間,渾身就隨著這點空洞,融化為虛無。
所謂醉夢,人亦入夢,謂之醉名。
劍仙看似憐憫的一劍,不在劍術奧妙,不在劍道之巔,為意境。
實際上,在她使出的霎那,如此一劍,便已結束了上十萬人的姓命矣。
然,緊接著。
黃豐身形卻陡然從雲上縱躍而下,如同鷹擊般直襲向下方陣法之首的烏溫禍和前,翻掌拍在他肩膀上。
俄頃,烏溫禍和從夢中醒來,便見得眼前陌生的‘曹少悲’容顏。
黃豐緊提起重劍抵在他脖前,附耳在旁,口出蠻語:“兄弟,還是由我送你最後一程吧,對不住了,走好!”
語出之後,烏溫禍和難以置信地睜開漆眼,望向眼前人。
撼山劍抹喉血出,眼前的光景慢慢變得模糊,身子愈發變得沉重,可他卻笑了。
小汙泥人,出息了啊。
踏踏——
腳步聲落地,蘇雲在黃豐跳下後,就跟著跳了下來,目瞧此景自然喊了聲:“師兄。”
只見黃豐抽回劍,手拎著烏溫禍和的頭顱回過身,臉上滿是笑意:“怎麼了,師弟?”
“師兄你這是?”
“宰個蠻軍大帥,是我平生一直想做到的事,這回總算得償所願了。”
原來如此,聽著師兄的話,蘇雲點點頭,但也在一旁與他說道著此行為很危險的話來,要知道娘親的劍意可不是蓋的,如果不是她放縱了此舉,師兄這跳下來不小心粘到一滴劍雨,後果都不堪設想。
此時,一對白玉高跟緩緩從天而來。
上官玉合的冷艷簡直無時無刻存在著一種引人犯罪的韻味,如此流熒透明白玉裹挾的蓮足。
在落地瞬間,光潔雪肌稍稍被壓紅,那一顆顆生長在蓮足前的嫩藕筍趾,無論何時入眼,都會讓人自發感覺,屬乃精心創造出來的完美產物。
尤其別提,那敞開在白跟足面上腳背,浮連在上,微微透著兩分薄涼的青筋,畫師作畫有多難,往往在紙面勾勒一筆,都等慎之又慎。
然而這數絲筋脈,就仿佛在娘親如羊脂白玉的美足畫卷上,交由世上最出色的畫師,往上勾出了最動人的痕跡。
蓮步渺,微褪些跟,含羞舉步步香階;
半舒卷,巧鈎新月,借問此霜天可有,姮娥掩嘆孟季長!
墨白長裙婉約纖腰,上官玉合落地片候,胸前雙鶴銜珠顛簸搖顫,襯托下的窈窕,絕如純白洛瓷倒扣兩碗乳肉,盡顯熟婦豐腴。
她總是這樣,既仙姿絕代,清高得將世間美人都不放眼內。
待微觀之時,稍微透露出的迷人風韻,又在勾連眾生,也許這兩種違和的反差,適值是因為娘親同時具備著,孤冷的容顏與放蕩神馳的身段吧。
既而。
上官玉合落地,將紅潮歸鞘,偏撇了眼黃豐,就徑直走進了幾乎變成一座空城的日暮城。
再見她走出兩三步,檀唇漸開,催促了聲:“還不快走。”
蘇雲聞言,自沒再和黃豐閒聊,跟了上去,獨留下黃豐四顧片周,深吸了口重氣緩出,眼中既惋惜又痛快地走進了城門。
“雲兒,你可學會了?”
“嗯!”
“只是娘,為什麼?”蘇雲有語。
上官玉合在前,手撐劍停在入城門後,一處靈石搭建的傳送門內,她並沒驅動陣法,劍眸凝看著雲兒,言辭委婉:“雲兒是想問,娘為什麼要把他們全殺了?”
“對。”
蘇雲不解,夏蠻兩族的確世代交惡,居為夏人處境,定當把蠻族人視為仇敵。
但同時,他也身為煉氣士,山上人;也是世俗認為的仙人,出而為仙,自生悲憫蒼生之念,那麼同而為人族的蠻人,又是不是非死不可呢?
“娘親沒有辦法給你這個答案。”
聽聞娘親傳來的解答,再讓蘇雲思考擰起的劍眉,更皺了起來。
再然,黃豐亦在旁聽起,上官玉合後說出的話語。
“於我,為劍修,為道上玄者。不求大道出迷途。仙道獨貴生,只覺得他們對於我夏朝是威脅,對於我出言不遜,則當有取死之道。”婉婉道來話語,上官玉合又陡然偏轉話鋒:
“故而他們應殺。但是雲兒你怎麼看待這個問題?依娘親來看,你在想他們同而為人,因在仇怨,果在殺虐,可是否有另外的做法能保雙全之美,是吧?”
蘇雲點頭。
黃豐則後揚言:“當死則誅,師尊的立場做得有道理,沒有什麼好說的。”
卻見上官玉合搖搖頭,眸轉欣賞地瞄向雲兒,憑起手搭在他的臉上:
“道理這兩個字,很大也很廣泛,沒有人能言絕對的對錯,這也應是你要走的道。不過對於此,也許娘可以借另外一個人的話替你暫且解惑。”
“何話?”感受著娘親柔夷傳來的溫暖,蘇雲詢問道。
“他說,君子以厚德載物,也又言,人心善惡,書上有載。功到成處便是有德,事到濟處便是有理。為人處事務實而不務虛,既無功利,則道義者乃無用之虛語。”
“如此,對於夏蠻兩族的爭端,他認為篤行不合於大義,雖高無益;立志不存於憂世,雖仁無益。因此他並不計較什麼取死之道,只在於是否對己方有利可求,既然有利,心占理,又何必糾結殺與不殺呢?”
著實論道,雖尚不全人落座,晉立四人。
上官玉合所道,不論對錯,只論自心自立場;黃豐相仿,但也有不同,他並不在意道理二字,只求隨心,做了便是做了。
至於蘇雲,尚且沒走出自己的道,只在於聽在於看,看待善惡,看待對錯,看待事功兩過,他的道奠基在善,鼎成。
又或說,蘇雲之道,在於取舍之間,是取亦舍,由於娘親向來對蘇雲的教育,在於諸惡莫作,眾善奉行,積德累功,慈心於物。
所以,他的劍道是為了蒼生,不為己。
至於上官玉合口中所說的那個他,則過於極端,萬般事皆為利。
不生絲毫浪漫。
只是娘親借話說出後,蘇雲皺起的眉終將落了下來,道:“正其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麼,雲兒懂了,但也不懂。”
話畢,上官玉合濪顏容笑,撫理起雲兒額間長發:“懂也不懂,亦是好事。走自己的道,走出大道。未來是大公小公,無私有私,也只在雲兒一念之間,一劍之前。”
黃豐站在後方都想白他們二人一眼,瞧這甜情密意的,真不把他放在眼內了?
“只是娘,這借話之人,是哪一位?”隨著話題漸散,蘇雲轉又問了句。
以致娘親收起了手,往後轉身,在傳送陣發光的靈石映照下,將曼妙曲翹的葫蘆身段演繹到了極致。
轉身後的上官玉合有所嘆氣,語氣遲疑:“說此話之人,是曾經和你爹投緣的一名儒生,其名許攸。”
竟是他?
聽到此話的蘇雲,明顯目露錯愕。
只是娘為何向自己突然說起這個名字?
蘇雲硬壓著眼底疑惑,沒露出半分異色,詢問道:“這許攸是個什麼樣的人?”
話起時,上官玉合單手按在傳送陣的啟動陣眼上,輸送靈氣,冷冰冰的模樣,屆時似是想起了舊事,有所復雜。
良久,她輕輕吸口氣,紅唇雙唇漸開:
“在很多年前,那時候娘和你爹正在凡俗歷練,謀求破境的機緣。”
言語憧憧。
仿佛將一切帶到了數十年前。
———————————
徐州。
“人之初,性本善……”
距天機門不遠一處山野小村,東南角處的草堂,依稀依稀傳出朗朗讀書聲。
草堂外,屹立兩人。
一人身著白衣,腰負長劍綠卷,發披腦後,儼然劍俠打扮。
另一人,則穿著一身盛雪長裙,背披狐裘,黛染遠山眉似攏似蹙,劍眸有含秋水,見冷冽之色。
兩人站在草堂外,約莫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草堂內娟娟朗書聲方停下。
因此,上官玉合收回落在草堂內的視线,略作思量,沉吟:“堂堂修士在鄉野教書,當真少見。”
“呵呵呵。”
待她聲起後,草堂內傳出三聲笑嘆,垛門隨開而關。
便見,一名教書先生走了出來。
沒有紗窗的阻攔,方見廬山真面目。
教書先生一件常服灰儒衫,腰纏布袋,左掛橫刀,右配扁白龍面具,觀長相完全稱得上儀表堂堂,一股神俊之氣也就比門外的蘇青山弱上半分。
而待他走出門外,目光先是掃過上官玉合,略顯驚艷。
可繼而,他又是一身嘆息,將眼目光緩緩落到了蘇青山身上:
“書上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如今看來都是狗屁,這話得改成,書中空有繁雜理,眼前自存仙玉骨。蘇道友好生福氣啊!”
上官玉合聞言,端莊冷艷的臉稍僵了點,感覺自己是被人當面夸贊沒錯,但怎麼又有點像是被他輕薄了似的?
站在身旁的蘇青山,連忙開口打岔:“文軌,突兀拜訪,別來無恙否?”
教書先生許攸笑了下,轉頭向草堂外走去:
“青山兄從涼州而來,想必是為了殲滅紅花樓一事吧?”
蘇青山遂拉起上官玉合柔夷,跟上去道:
“紅花樓一事禍害鄉野,朝廷屢次下旨鎮壓無果,我輩雖身為山上人,但也吃朝廷供奉,理所應當為百姓多做好事,不是?”
在前,攏袖而行的許攸,搖頭笑道:
“紅花樓樓主可是半步洞虛境,青山兄不請師尊出山,反倒邀文軌同行,這不是找抽嗎?這賠本買賣,我可不干哈!”
“哎,文軌兄哪來的話,半步洞虛能放在你我眼里?更何況,你能不去嗎,信不信我這出去就向各大修仙宗門通報,儒生許攸壓根就沒有好好在門內閉關苦讀,他時不時就會到山下的小村開設草堂授徒。”
“嘿,你這人!”
“嗤~”上官玉合在旁,冷冰冰的模樣,偶有唇角勾勒。
但蘇青山氣勢斗然,這不是自傲,而是自強。
要曉得如今這小村落里,行在泥濘道路上的三人,有兩名可是修行界公認的雙傑,而上官玉合此時,已隱有劍仙子的美稱。
更何況……外頭,還站著位呢。
“哎。”道著,一直想溜的許攸被蘇青山用靈氣推著往村外走去,不斷嘆氣:“看來這賊船我是上定了,誤入歧途啊。”
踏踏踏。
至村口,只見一倆馬車停靠在側,而在馬車旁,正站著一名灰衫中年大漢,身材極為魁梧,但一眼看過去,最讓人惹目的,還要數它額首的獨角,顯然非人族所具備。
兩方碰頭後,許攸側身瞧向蘇青山,臉上盡顯少年氣,指著中年大漢道:“劍閣竟如此闊綽,你這牽馬夫都用的化形大妖,抓的還是買的,你不會是從聖上宅子里偷出來的吧?”
“皇宮哪來什麼妖獸?”蘇青山攤手,道:“你再仔細瞧瞧!”
“你沒往後院里爬,曉得沒有?那就是偷過咯。”說著,許攸的手偏點蘇青山,邊笑邊道著他。
可隨後,許攸瞧向中年大漢的眼睛突然睜開:
“啊!你是……你是!上一年青山兄與我說起,他被歡喜寺追殺進橫斷之森,曾遇到一只麒麟,你就是那只麒麟?”
“你小子,怎麼說話呢?”就在許攸驚訝得談談其詞的時候,蘇青山猛地往後向他後腦勺一拍,溫怒道:“什麼叫追殺,明明是示敵以弱。”
“啊對對對。”許攸捂著頭,笑道:“青山兄示敵以弱,了不起。然後一個天遁牌把我和聖上喚到涼州救你。”
“嘿,找抽是吧!”
“書上說,君子動口不動手,蘇青山你這一掌要再拍下來,我許攸和你沒完!”
啪——
故憶的日陽,暖心。
站在一旁,瞧著由兩人,漸漸變成兩人一獸打鬧起來的上官玉合,冰霜無痕的臉上,升起了不少喜悅溫痕。
一行馬車,從小村顛簸御出。
車駕內,蘇青山左眼紅腫,許攸右臉發青,兩人明顯沒留手往對方臉上皺,反觀上官玉合則手提劍譜,孜孜不倦閱讀著。
“蘇青山,你打算怎麼對付紅花樓。”
“前幾日得大夏山房報,已探知紅花樓藏匿的據點‘會陰城’,聖上也已帶兵埋伏在外圍,就等我倆了。”
“陛下也來了?”許攸聽聞,略微斟酌了會:“既如此的話,便無礙了。就讓我親自去會一會紅花樓的那老狗!”
“你一個人打?”
許攸自是搖頭,撫袖輕笑:“讀書人的事,能叫打嘛?”
“那叫什麼?”
“那叫與他講講道理,況且打不過,還有你嘛,劍閣大師兄。”
“咦,別靠過來,瞧你這惡心樣。”
“還不是你打的!”
—————————
一路復行,終至會陰城。
夕陽,漫天烈焰焚燒山林,會陰城是城,也是寨。
通俗來說,就是以紅花樓宗門為主向外搭建的城池,內里人員幾無百姓,基本上都是紅花樓的成員,或者被擄獲的妙齡少女。
在外,上官玉合遠眺赤壁燃燃的寨城,芳華之歲,其駐劍而立的身姿,在盛雪長裙包裹下,可謂前凸後翹,一雙賽雪白嫩的蓮足徹放裙擺,十根纖長精致得如藕趾齊貼在水晶跟面,白里透紅。
在她身旁,此刻也戰立著一位姑娘。
她看上去,和上官玉合年齡相仿,衣著似閨中小姐,一裳紅衣交疊襟,前繡火鳳,被發育得飽滿聳立的乳團,擠得張牙舞爪,很是惹火。
而紅衣姑娘特別之處,還要論及她那能與上官玉合爭奇斗艷的絕色美容,以及一頭銀白如飛泉流淌的長發。
兩人站到一塊,仿佛令漫天烽火都失去了顏色,上演出一副雪山冰蓮與火鳳翱翔圖。
從身高來說,東方嵐明顯更為高挑,但雙方大抵體態還是十分相近的。
硬要說區別嘛,大概就相當於,東方嵐氣質較為華麗,腿更長,即便長得高但比例很好。
而上官玉合則更清冷些,腰肢也更細,臀峰翹得弧度曼妙又不至於肥滿,兩團碩乳沒有裹胸的話,就像是攤軟的大月亮一般,又白又……
咳咳,總而言之。
如果上官玉合沒有那種高居雪山之巔,清冷得寡傲的神色,足實是男人的夢中佳妻美母,臀飽乳豐的。
最適合奶孩子,成為生殖機器。
“你不進去?”
驀發聲色如天籟優美,出自紅衣姑娘,尚是東方家大小姐的東方嵐口中。
聞言,上官玉合平靜地看向前方,未有回頭:“我不喜殺戮,青山沒讓我同去。”
東方嵐淺金色鳳眸稍撇,嘟起紅唇:
“他只關心你,進去前卻沒對我說半句話。”
上官玉合從東方嵐的話語中,聽出了酸意,冷冽劍眸側睨了眼:“他並非不關心你。”
“那因為什麼?”
東方嵐氣鼓鼓接了句,發現上官玉合黛眉顰起,就又縮了回去。
因為什麼,很明顯。
因為上官玉合在這里,明媒正娶的妻子在這里,蘇青山又怎敢與別的女子親近?
可很快,上官玉合眼底的厲色隱去,檀口輕嘆了口氣,如吐蘭香:“東方嵐,其實你有沒有覺得最近我們幾人之間的氣氛有點怪?”
怪,哪里怪了?
怪我准備和你搶夫君?
東方嵐心里如此想著,余光打量著上官玉合,搖搖頭。
“陛下如今很少和青山交流,要知道以前他們可是無所不談的好兄弟。”
上官玉合說著,棄劍撐胸,奶團子被捧起驚人弧度,思考般望向東方嵐:“你有沒有想過原因?”
聊及此事,東方嵐若有所想沉默下來。
再見上官玉合瞄著想撬自己牆角的好友,道:
“東方家與皇室世代聯姻,你作為嫡長女,若不是因為半路偷走入玄門,按照常規你會成為太子妃。再照當下局勢看,劍閣、天機門、蘇蕭衛三家以及仙宮洛真人的暗中反對,太子可能不會成為新儲君!當年東方家以旁系女丁聯姻陛下的籌碼將做無用功。”
“上官玉合,你什麼意思?”
上官玉合只能明道:“洪慶喜歡你,為了未來天下局面,你……”
“我什麼?”東方嵐抿著嘴,迎向上官玉合劍眸:
“難道我連追求自己所愛權利都沒有嘛?憑什麼,就憑我出自東方家?對於女子來說,天下就算死絕了,都不及意中人一句溫心蜜語。”
東方嵐說完後,向前走出一步:
“我東方嵐就是不喜歡他,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如果真要我嫁給他,那還不如端了皇室,自己去做那人皇。”
“你!”上官玉合本欲駁斥一句,可終歸還是閉了口。
東方嵐說得沒錯,誰都沒有錯。
但,遇到這種事,是不是就要退縮呢?
若讓自己站在東方嵐的角度,又該如何去做,她對於青山的情愫,上官玉合能看出,青山就品不出味來嗎?
至於,蘇青山對於東方嵐究竟什麼感情,想必也是有愛的,只不過是青山不曉得上官玉合是否願意接受妾室,不願讓上官玉合心傷,故而才對東方嵐保持若即若離的態度。
人啊,插足別人的婚姻,插入別人的愛情中的行為,必然是可恥的。
可但凡要說一句。
如果上官玉合不計較呢,又如果不是插足他人感情的情況,面對這種事情,又該遲疑不敢面對,還是坦白?
上官玉合不是東方嵐,她不知道該怎麼去辦。
而東方嵐困於各種立場,以及也不想和閨中好友,生出嫌隙,即便一直追趕在蘇青山身邊,也只是想要個下賤的妾室位份。
終究對於這種事情,或許只有一段話可以概述。
徹底放棄,不要插足別人的感情。
又或者,如果此愛沒插足,當第三者的立場。
那麼你喜歡人,即便自覺比不上人又如何,與其多年後回看,為什麼自己什麼都沒做而後悔,本心蒙塵,你就去說嘛。
大膽向著她說出來,我愛你,我喜歡你,即便被拒絕,即便事情無果。
起碼,你做過了。
不要讓憋在肚子里的話,徹徹底底成為遺憾呀。
只是很可惜,道理如此簡單,做到何其難,書上總說: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很多時候,世間事就是如此巧合,你喜歡她,她喜歡他,他又喜歡她,在最不巧的時候,喜歡上最巧的人,足矣讓人心傷胃疼。
城外兩人的話語,沒有影響城內。
在一抹斜陽落於城頭後,終有一杆夏篆旗幟立起城頭,舉旗之時,城內將士嚎斥百里,舉旗之人臉龐方正,高個強壯,身披龍袍,彰顯皇室身份。
正是大夏人皇,洪慶。
再見有一襲白衣右手提劍,左手提紅花樓主頭顱,邁著穩健步伐走在城中寨道上。
跟在白衣旁一位劍閣近衛,也是劍閣二師兄的鍾承義,其臉上掛彩,被割出刀疤痕,不斷向外滲血,神色看上去卻尤為傲然,還向蘇青山道:
“師兄,宰了這廝!天下已安,下一步,我們是不是准備開拓仙盟,合眾力討伐蠻夷了。”
蘇青山看了眼不遠處,持旗站在城頭上洪慶的身影,點了點頭:
“嗯。在內阻力已無,期後組建仙盟,攻伐蠻夷,天下方得清平!只是太子的人選,太過於桀驁難訓,難保數十年之後,陛下老矣生出弑君之心,此樁事必須早決。”
言畢,蘇青山又轉頭念道:“話說回來,許攸呢?怎麼他一開始對戰出了兩招,被紅花樓主一刀劈進屋舍里,就尋不見人了。”
鍾承義聽念一笑:“許先生向來如此,只要大師兄能成事,他也就應付應付了事。至於人去哪了,按他的脾性,如今恐怕是跑到紅花樓藏閣里頭,尋寶貝咯。”
“也是!”蘇青山大笑起來。
痛宰紅花樓,對於他未來所行之事,大有增添,心境見漲。
然就在笑聲之中,忽傳出數聲少女的嚎啕悲哭,讓他把頭轉向了西城火勢愈發雄汪的破爛房舍。
“怎麼回事?”蘇青山出口問了句。
鍾承義當即抹了抹臉上的血,慎道:“想必是被紅花樓虜獲的少女,被困在了里頭,我這就去把她救出來!”
說完,鍾承義就想拔腳衝進火場,未果蘇青山反將紅花樓樓主的頭顱丟到他手里,身形如化青龍,先行一步衝了進去,拋下話來:
“你把頭顱帶給陛下,再把許攸尋回來,今夜咱哥幾位好好喝上一宿。”
“好咧,大師兄。”鍾承義手提頭顱,目視師兄遠去身影後,向城頭走去。
熱浪如同狂暴的妖獸,鋪面而來。
借著罡氣護體的蘇青山,緊閉雙目,循著耳里傳來的哭喊,疾馳在火場中。
只見他身形飛快越過三層已被燃燒得變成木炭坍塌的屋舍,既而一劍使出,速度無痕作影。
漫天火勢隨之湮滅,化為點點飛向空中的灰燼。
終於在一處幾近坍塌的屋舍中,發現了一名半身躲在浴池內,用濕布捂著臉的少女。
其後,蘇青山身形猛一踏前,睹障礙無物地閃至浴池邊緣,蹲了下來。
滿眼密布淚水的楚楚少女,蹲著的白衣劍修,湮滅的火場,構成畫卷;
再見白衣劍修往前伸出手,聲色如山澗溪流,悠然自得:“沒事了,跟哥哥走吧?”
然而楚楚少女對於突兀伸來的手,充滿了警惕,抖抖索索往後撤步,將溫熱的池水泛起陣陣漣漪。
轉然蘇青山收回冒失的手,獨自輕笑了下後,不顧池水會粘濕衣物地走了下去,將腰間綠卷劍放到了少女手中,又背過身迎向了少女,溫潤道:
“我奉皇命,覆滅紅花樓。如今紅花樓已被搗毀,小姑娘你自由了!如果你願意的話,就讓我背你離開,但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還是會背你離開,只是途中如果你發現有任何不妥,隨時可以拔出劍砍我,如何?”
話出之後,沒有回應。
蘇青山等了很久,方聽見水聲嘩啦啦啦響起,背後隨挨上暖熱的少女身子,顫顫巍巍,綠卷劍半出鞘地橫在他脖側。
“你真的是來救我的?”少女聲音柔軟,略帶清甜。
“嗯。”
“真的?”
“真的!”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慢慢走出殘舍炭地,直至無數夏旗搖曳的景色躍入少女杏眸,少女眼中的警惕又轉化成絲絲淚水,半開鞘的綠卷啪嘰落地。
“嗚嗚哇~”
蘇青山始終臉掛笑意,以靈氣拾起了綠卷,便繼續背著少女向安全地帶走去。
“嗚,大哥哥,你叫什麼?”少女哭著哭著,柳眉硬含悲傷,驀然詢問。
“蘇青山,蘇家的蘇,青山常在的青山。”蘇青山回應,又反問道:“你呢?”
少女哭聲已有所哽咽:“柳……舟月,楊柳依依的柳,月亮的月。”
“那舟呢?”
“我還不知道那個字怎麼寫。”
蘇青山笑笑:“那你還有家人嗎,或者說你還記得……”
少女哭著搖頭,小手拽緊了蘇青山肩衣:“沒有了,都沒有了。我家人都被這里的壞蛋給殺了……就連我妹妹也在今日晨間也被那個最可惡的壞蛋給帶走了。”
蘇青山不明白少女所說的帶走是什麼意思,但明白紅花樓那些喜好玷汙女子的醃臢事,只沉下頭穩步向前走,帶離了這個少女。
還有個妹妹,她能活著嗎?
事後讓人在城里尋尋吧。
同一時刻。
會陰城最內,沒有被戰斗波及的藏閣里。
許攸不斷翻騰著閣中藏書,一身儒衫外,正有一名少年持刀,畏縮縮地躲在牆側,時刻面對著許攸發難。
而在少年身後,還躲著一名幼女,同顯驚聳神色。
良久。
“你不會以為,憑把破刀就能威脅我吧?”
“不要過來!”
似乎沒找到自己想要物件的許攸,坐到了閣梯處,雙眸如勾瞅向了二人,道:“別慌,我是讀書人,和外面那些打打殺殺的不同,最講道理了。”
“來,我問問你們,你們有沒有在這里見過一本沒有寫字,滿紙空白的書冊?”
“沒有!”
少年立道,後方少女也瘋狂搖頭。
“哎。”許攸旋即嘆了口氣,手抻膝蓋,滿是憂愁:“想來也對,那麼重要的東西,應該被紅花樓主帶在身上,是我想多了。”
道完,許攸站起身,以手捋平衣袖,就要離開藏閣。
少年持刀對著他問了句:“你要走了?”
走至門口的許攸,回身攤開手:“這里又沒飯吃沒酒喝的,你們不走?”
聞言。
躲在持刀少年身後的幼女,柔柔喏喏道:“那我們可以走嗎?”
此話說出後,偶有清風徐來。
許攸忽眯眼盯向了幼女,既而又掐指算了起來。
“原來如此!”天機算出後的許攸,回過身形,衝二人問道:“你們叫什麼,說實話!不然我一掌拍死你們!”
自以為逃過劫難的持刀少年與幼女,被許攸的變臉嚇得一驚,異口同聲:“你怎麼就突然變臉了,剛剛還說自己是讀書人,最講道理了。”
“呃。”許攸有點尷尬,溫文儒雅的臉頭一回僵硬起來,道:“你們就沒有聽說過,讀書人最不講道理這句話嗎?咳咳,好了快說,別磨磨唧唧的。”
說著,許攸就揚手欲揮,嚇得二人連忙開口。
“棋不痴。”
“柳曦月。”
“嗯,沒錯。”許攸迎面朝天:“天命麼。”
少年棋不痴:???
柳曦月更是一臉疑惑。
許攸繼而回眸,瞧著棋不痴:“身為紅花樓主之子,我理所應當該把你捆給蘇青山。”
說著,許攸又望向了棋不痴身後的少女,臉上升起些許愧疚,隱隱側目不觀:“逆天而行之人,我算出來的究竟是天注定,還是人注定?”
踏踏——
許攸負手走出藏閣:“你們兩人要死的留下!”
惘然追憶日暮城,二十五弦奏事非。
傳送陣法催動,上官玉合眨動劍眸,重回冷冽:“記憶中的那人,很是少年俠氣,多少又帶點頑皮逗樂,其實很像雲兒。”
蘇雲一驚,張嘴指著自己:“像我?”
像也不像,你比他總歸多了些許公子氣。
上官玉合作如此想,沒說出口,只將手抽離傳送陣,走至中央。
未及裹胸,只著單衣的兩碗倒扣奶團,於步行間上下顫動,明顯在乳搖。
然而,旖旎氣氛不得飄散,娘親就喚了聲:“都上來吧,要啟程了。”
傳送所去之處,蠻族腹地禁地,若木神枝。
日暮下。
青衫修士與劍仙娘親,加上一位擅闖而來的蠻族小鬼,消散在傳送陣的閃光中。
醉夢而死的蠻族士卒甚至沒有留下屍骸,偌大城池瞬間變為一座枯城,遠處荒漠里,銀甲紅衣的俏將軍,手持烈韁,疾行入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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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一方的雍州京都。
夜里依舊歌舞升平,盛世之下是逐漸凋零的假象。
巍峨的皇城大內,紅牆碧瓦的太極殿,一襲紅衣白發傲然戰立其上,淺金色鳳眸如睹山河壯闊般,向下俯瞰。
繼而她伸平雙手,站於殿下的宮裳侍婢,得見此狀。
有一人當即上瓦,為女帝褪下衣袂,謹慎得不敢觸碰聖人肌膚,將大片上好春色展露在外,期後殿下又有兩人手腳麻利迅速地從一方托盤中,取下衣袂,飛向殿檐。
絲滑的綢緞流連過白潤的肌膚,仿佛向外傾問道,以千年金縷絲,緞染上萬次的綢緞,與風華絕色的女帝聖體比較,誰屬驕軟。
既後,殿下頻繁有宮女帶著衣物,掛件躍上城樓。
為女帝梳發盤髻,點絳唇,抹胭脂,畫眉撩彩。
緩緩而過,一張國色天香的絕好皎容,變得更發艷冶,銀白長發盤作福龍髻,插金簪,步搖戴鳳冠,又恰留腦後垂落千絲,側搭鵝頸處;
其身上單薄紅衣已褪,換新衣,系合歡襟束腰,繡鳳鳥紋,再內兩層一皓裳,一赩醺丹錦宮衣,再外套了一件幕籬似的曲裾長裙,未有開叉,攜後再披上冕聖袍服,上繡五爪金龍踏祥雲,下吊霞帔金墜,極顯皇家氣象。
如此過後,宮女又往女帝對疊的袍服衣襟處,掛上壓襟玄肩,腰纏帛帶,環扣左香囊右玉珏,再掛上鳳燎鞭,以及一柄蒼黃長劍。
以往女帝更衣,通常來說很簡單,披上鳳袍即可。
但今日明顯與往日不同,早在刻前,女帝化鳳直襲涼州,然半刻未過,又見她出現在了皇城大內頂端,宣旨後閣,開庫換新衣。
不少跟貼在女帝身邊的宮侍,在更衣途中,均是意調不明,品不出滋味。
更不知她們的主子,徹徹底底回來了。
“娘娘這是要去哪?”
不曾叫聖人、陛下,而言娘娘。
出聲詢問之人,正是為女帝更衣站在旁後,宮中地位僅次於瞿竹的大宮女羅帕。
只是。
瞪地,對於大宮女冒犯性詢問,女帝橫地將鳳眸側刮過來,微垂而視,容色不變:“去撫司獄掌嘴百次,自貶入直殿監!”
言語間平平淡淡,飽含無法違逆的氣調。
大宮女羅帕聽得女帝的話,當即一楞後跪了下去,頭磕著殿檐瓦片,紅碎了螓額,都未曾求得饒恕。
女帝便揮手驅散所有宮人,抬起展翅鳳跟,走至華庭閣頂,閉起眸;隨著涼風任意掃動龍袍,於夜里的龍鳳鎏金熟麗佳人,明艷得不可方物。
漫長的時光,點點過去。
遠見一朵白雲從北飄至,雲上有女仙道姑,手抻拂塵,眉點朱砂記,朦朧聖容,行雲而降。
恰此時。
道姑白襪布履著地,女帝遂展開狹長的淡金鳳眸,斜斜瞟了眼她。
驚鴻一顧,道姑……亦是蘇雲的師傅柳舟月,杏眸閃過抹異色,腿兒即彎,甩拂躬身低頭道:“罪臣柳舟月,覲見陛下龍顏,千歲萬歲萬萬歲!”
“罪臣?柳舟月,我們相識這麼多年,你以為朕真的猜不到你想做什麼嗎?”
女帝口含天憲,獨斷聖心,隨手向柳舟月丟出一個藥瓶:“它能幫你重回洞虛,只是心境道傷不可復,你的修行路也就止步於此了。”
手捧藥瓶的柳舟月,杏眸薄濕,想了下還是咬緊纖唇:“陛下,還請恕臣拒藥之罪,此檻臣想自己闖過去。”
心境道傷哪有那麼容易恢復的?
女帝側目看著柳舟月,冷哼一聲:“如此你也不算太瘋,朕便依你!”
而後女帝翻起柔夷,垂眸俯去:“你曾和朕的身外化身卜過一卦,如今應驗了多少?”
“回陛下,上半訣已過,還有下半訣未曾應驗。”柳舟月開口回應道。
女帝稍出神地點點頭,威嚴艷冠的臉上,也有了幾分緩色:“那人……蘇雲,怎麼樣?”
聽得女帝打探起小徒弟,柳舟月眨了眨眼:“陛下,是想聽什麼?”
“身外化身即便只攜帶了本身一半的修為,但她與朕重回一體,朕就能知道過往發生的一切。”女帝說著,收回柔夷站到柳舟月身前,發首鳳冠珠翠搖曳:
“別以為可以瞞著朕,你那個徒弟柳孤舟,就是青山的兒子,對吧?”
柳舟月半低下頭,差點撞到女帝乳懷上,道:“陛下既然什麼都知道了,又何必問舟月?”
默然片刻,只見女帝深吸口氣:“能從劍墓取出青山神龕,你付出了不少代價吧。可舟月,你知道,如果你徒弟曉得一切會變得如何?”
說著,女帝伸手點在柳舟月心口,把大奶團子按出個小坑窪來,道:
“你的聖光訣,是青山給你的,我也曾修行過一陣子,所以很了解;青山死後,你陷入了一陣癲狂,聖心不穩但未曾墜,但這一次為什麼,就直接墜下了呢。”
此言一出,柳舟月的心仿佛咯噔了一下。
便見她往後哆嗦退了半步,搖著頭:“不是這樣的,不可能是這樣的,我怎麼可能?”
“你是誰?”女帝抬起鳳眸,盯著她道。
“我是誰,我是岳侜兒,我是岳侜兒。”柳舟月聖潔的容顏隨著話語,先出一抹抹怪異笑意:
“我是他的師傅,是師傅。不不,我是大夏國師,我是大夏國師柳舟月。”
颯——
伴同著瘋癲的笑語,女帝驟閃柳舟月身後,啪嘰一聲拍向她的天靈處,將她整個人打昏過去。
“來人!”
得令所處,一頭戴鴿紋抹額的女修半跪出現在太極殿樓宇:“在!”
女帝隨將柳舟月整個人抱起,送到鴿房女修懷里,鳳眸低睨著好友良久,緩道:“將國師送至神隱洞,療愈傷勢。未得朕命令,你誓死不得離開舟月半步。”
鴿房女修抱著舟月,沉聲應喏。
後見女帝負手,目視北境,浩然風骨:
“天上天下,謂之芳華。青山、許攸、棋不痴、蠻夷、大夏均作餌,但這個餌總得勾魚才對,許攸,你選定的這條魚,又在哪?是蘇雲,還是那個蠻族少年?”
言罷,有清風徐來。
女帝銀白長發在空中舞動,既見她紅唇勾勒:“怎麼,說不出來麼?”
踏踏——
再此過後,有劍聲錚鳴,一襲白衣從太極殿瓦欄陰影處走出,來人頭戴青龍面具,腰負‘綠卷劍’,站在了女帝身後。
“這條魚,是誰並不重要。”
話語聲通透回念,思有余音。
驟然,女帝睜開了金眸,轉身看向了身後之人:“你!不對,不可能!”
“很久不久!”隱隱,白衣劍修走至神色震驚的女帝身旁,環顧四周:“如此繁盛京都,一別多年也更亮堂了。”
說著,白衣劍修轉過身,挺手撫向了女帝東方嵐的艷容。
然而女帝鳳跟卻楞地往後踉蹌退去:“青山!!”
青山常在,奈何虛妄的手空空撫過艷容,白衣莫莫輕笑:“再見到你,我很開心,看來你還是做成了女帝!”
“我不做。大夏將頃,天下將迎來終局。”
越過青龍面具,白衣目光沉靜望著眼前艷容,道:“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還會如此做嗎?”
揚言,女帝閉起鳳眸:“朕會!”
語落過後,劍鳴即散飛進女帝腰間蒼黃長劍中,燎原火鳳的虛影出現在女帝身後,熠熠起舞。
隨著女帝再展開鳳眸,翻手如探天下入懷:
“當年若不是你猶豫,朕又怎會被洪慶惦記。心障乍顯,你戴著面具,是多年已去,朕已有些記不清你模樣了嗎,但是……”
“爾未盡之事,便由朕來做。青山,我終不似舟月。如今朕是這片天下的人間帝皇,攬人、仙倆家氣運在身,建木都懼孤三分,只要湊齊四本天書,朕問道無上,又何懼天門之外?”
當年站在白衣身後,東方嵐是東方嵐。
以身外化身久居深宮的是她,閉關在地宮中的她也是她,兩者並沒有大多區別。
不過多年,她為大夏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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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送陣陣光消逝。
與洞虛破空的空間隧道不同,傳送陣幾乎轉瞬便將蘇雲,上官玉合以及黃豐三人送至另一處地界。
再出現之地,烈日當空,明顯已入蠻地腹地。
距涼州接近四千多里開外。
入幕,大沼澤。
上官玉合站在前方,單薄墨白袍服半透不透很撩人,手提紅潮,眉心一記古朴劍印,搭配起來,又散發出清寡孤高的強者氣場。
蟲鳴窸窣,偶見妖獸追逐出沒。
在後,蘇雲打量著望無邊際的沼澤草原,黃豐則不知從哪順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邊,葷澀的眼神時不時避開蘇雲,掃蕩劍仙身後,那能把硬漢磨軟的滿月玉盤。
說起來,女帝和上官玉合的臀都很像,只是黃豐每次這麼互相一比較吧。
總有種感覺,兩者均為成熟美婦,同當高嶺之花,但女帝風華絕代,君臨天下的氣質;
上官玉合雖說也有吧,可她不喜往外顯擺,便如劍一般,藏鋒不出,一鳴則驚人。
亦或許,上官玉合不適合做什麼劍仙,她的氣質更像皇後,為什麼呢?
因為上官玉合內在更具備一種氣質,一種母儀天下的美態。
嘖嘖——
瞧見師兄在旁叼著狗尾巴草嘖嘖出奇,蘇雲回頭,有些疑惑的詢問一聲:
“師兄,你嘖什麼?”
黃豐想給上官換上皇後宮裳的神思被打斷,叼著草道:“沒什麼,就是來到這陌生的地界,有些感嘆。”
聞聲,上官玉合黛眉輕顰,冷冽劍眸撇向黃豐。
陌生?
身為蠻族王子,他能沒有在這呆過?
說出來,狗都不信。
“走吧!”上官玉合冷淡道,提起紅潮踩進大沼澤草原,白玉高跟踐踏空氣,未踩進腳下的汙泥之中,凌空向前走動。
“哦哦。”蘇雲當即回應,並喚道師兄並行。
“雲兒當心點,御氣在腳下,不要陷進泥面。”
聽得娘親照拂話語,蘇雲心里暖暖。
娘親就是這樣,隨時隨刻不在寵溺著自己,說話對事總向著他,遷就著自己,母愛也就是如此,時刻皆顯潤物無聲,極慰人心。
只是娘親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
她的雲兒早就長大了,以自己目前的修為,即便陷進沼澤,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蘇雲的劍道隱隱已不遜色於她,也開始懂得了那種山上不見,只存凡俗的情愫,會有自己喜歡的人,會有珍重的東西。
沙沙——
沼澤上生長的野草被風掃動,三人各懷心思,緊步向前走去。
不時,蘇雲出口問道:“娘親,這里就是若木神枝所在?”
念及,上官玉合黛眉稍松,身子略慢半步,手扶長劍走到蘇雲身旁:“不是。”
“那?”
但娘親沒有讓自己質疑,絳唇再啟:“若木對於夏朝修士來說,是一處特殊的禁天福地,夏朝人幾乎從未進入過其中。”
“那是不是若木就在沼澤深處?”蘇雲問道。
說到這里,上官玉合黛眉蹙蹙琢磨起來。
無論是建木,亦或若木,它們均作為夏與蠻夷兩族的‘人道神樹’,都有非自生長地界內人族不可進入的法則傳聞。
比如說,非夏人不可進入建木禁地,非蠻夷族人,自然也無法進入若木。
至於已失去神通的扶桑神樹,和虛無縹緲的尋木,就暫且不提。
上官玉合此行之所以要帶著雲兒,來若木禁地,目的是為了證實雲兒,是否真的具備若木的木牌子,若情真萬確,那麼她當問劍若木,試圖斬斷蘇雲與若木之間的氣運聯系。
若是假,那麼黃豐的姓命……
思忖至此,上官玉合冷眼無人察覺地狠掃黃豐,但為什麼觀他的神色,依然還是那麼一幅氣定神閒的樣子?
想著,入眼。
上官玉合心底生起一陣惡寒,黃豐使用幻相的功法,可瞞不住她的眼睛。
如今黃豐走在旁,正躲在皮囊幻象下,轉頭不發聲的對她,厚唇張嘴,似說:看我干嘛,想挨肏了嗎?
旋即,上官玉合柔夷摩挲劍柄,冷眸盡顯殺意。
同刻雲兒的話語就在耳畔傳來:“娘親,那是不是若木就在沼澤深處?”
經雲兒一打擾,以免被發現怪異的上官玉合驟轉劍眸,回應:“嗯,是的。”
“哈哈哈!”
應聲落下後,黃豐大笑起來。
蘇雲隨往後望向黃豐:“師兄,你笑什麼?”
那邊廂,黃豐叼著狗尾巴草,兩手靠頭,仰前笑著走道:“沒,沒什麼。就是覺著,你看那里!”
說著,黃豐手指向前方沼澤草叢里,一只雌虎正被雄獅騎在上面交配的畫面,而雌虎身旁還有趴著頭嗷嗷待哺的幼虎,看上去很是離奇怪誕。
甚是好笑,只是蘇雲不解。
目視此景,上官玉合冷著臉,瞪起一雙美眸滿是惱火,呵斥起黃豐來:“作為劍閣大師兄,入蠻地還一幅漫不經心的模樣,簡直豈有此理!”
眼瞧娘親要責罰師兄的蘇雲,念及同門多年友誼,急在旁牽起了娘親白淨的皓腕:
“身在異地,難免心神緊張。師兄仍舊能怡然自樂,有此心境何嘗不是一樁幸事,娘就不要生氣了?”
可是!
娘親蹙緊雙眉望了過來,見得雲兒明朗笑容,絳唇也只好閉了起來,饒著雲兒牽手往前走:“罷了。”
接而,蘇雲淡笑瞅向師兄。
黃豐則慫慫肩,不視一顧,未讓蘇雲察覺到其眼底浮起的幾分不屑。
蘇雲暗暗搖頭,師兄跌境出關之後的心性,仿佛變了很多,不過更灑脫了,起碼他沒有困在跌境愁緒里,也是好的。
路心漸遠。
沼澤的草愈發稀疏,泥面逐而變成如黑海般的流體,卻仍不見若木影子。
上官玉合頻頻蹙起黛眉,神識不斷向外擴展,也依舊發現不了痕跡,片刻後,只見她偏過劍眸,微掃黃豐。
一縷神識交流襲進黃豐腦海內,問道:“已進上百里,神樹何在?”
念響之時,黃豐迅速瞅了眼蘇雲,隨後心中道:
“夫人既然願意穿戴那些玩意入蠻地,那麼我也不藏著掩著,進入若木禁地沒那麼難,只是夫人還需要答應小子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