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至嘉元
嵐州是越國十三州中面積第八大的州府,但論富足程度卻僅排在辛州之後,位列第二。
它地處越國南部,土地肥沃,所轄域內又有數不清的水道、湖泊和運河,再加上一向風調雨順,所以極為適合種植谷稻,是全國首屈一指的產糧大區。
而位於嵐州中部的嘉元城,雖不是嵐州府城,但卻是貨真價實的嵐州第一大城。
貫穿越國南北的鄉魯大運河就從此城中心穿過,再加上另外幾條水陸干道也匯經此地,因此交通極為發達,可稱得上是水運樞紐,商貿要道。
每年從此經過的商戶、旅人更是數不勝數,極大帶動了此地的經貿活動,所以嘉元城成為全州第一大城,並不一件稀奇的事。
俗話說得好,靠水吃水,嘉元城無數船工、漁夫、苦力都仗此為生,與此同時,也滋生出一些偷奸耍滑,不走正道之人,依靠壓榨苦力船工為生,表面上的生意是幫過往商客搬運貨物和行李,但遇上客商中的肥羊時,也不介意做上一筆,孫二狗便是這樣一個幫派小頭目。
孫二狗人如其名,長的斜眉歪目,一副爛梨壞棗的痞子模樣,不過因為擅長察言觀色、溜須拍馬,倒讓他混出了頭。
今日,他正在碼頭等待生意時,又習慣性的和自家的對頭,鐵拳會的黑熊吵了起來,但因為自家所在的四平幫與鐵拳會乃是同盟關系,共同對抗著一個較大的毒龍幫,所以雙方的關系,始終是斗而不破。
但當一個小船靠岸時,雙方便止了嘴,畢竟白花花的銀子可比一時間的口頭痛快,要誘人的多。
這只小船,在碼頭停住之後,從船上下來兩個人。
一個人是名看起來十七八歲,相貌普通的年輕人,另一名則是位比普通人高出兩頭還要多的巨漢。
年輕人身穿普通青衫,肩上停著一只黃色小鳥,剛下船就東張西望,一副鄉下人剛進城的模樣。
而那名巨漢則頭戴斗篷,身穿綠袍,瞧不清其面目,打扮的有些詭異。
巨漢緊跟在年輕人身後,寸步不離,一副下人仆從的樣子。
這年輕人和巨漢,正是一連趕了三個月的路,才剛到墨大夫故鄉的韓立和曲魂。
韓立從故里出發,面向東南而行,直奔嵐州而來。
路上倒也沒遇到什麼危險,只是在步入嵐州之後,眼見水網交錯,船運發達,便生了好奇心,租了一條小船,順流而下,好好過了一番舟旅之癮,終於在十幾日後,來到了嘉元 城這個偏僻的碼頭。
結果一上岸,便看到兩伙精干的漢子,熱切的注視著他們的到來。
韓立愣了一下後,但隨即微微一笑。畢竟船夫也曾提醒過他,上了岸必須得雇上一個苦力才行,這是當地主管碼頭幫派的規矩。
韓立初到此地,並沒有打破壞別人行規的想法,因此他很老實的招呼了一聲:“我要雇腳夫,有沒有人來啊!”
孫二狗觀察一番後,只覺得這個下船的年輕人,只是帶個粗使保鏢的鄉下土財主,油水有限,便也沒有支使手下上前,讓黑熊給搶了先。
“不行,你一個人搬不了,最好再叫一個人來。”韓立看著眼前這名十分壯實的漢子,又瞅了眼曲魂身上的超大包裹,輕輕的搖搖頭。
“這位少爺,這麼點東西,我一只手就拎起來了,不用再找人了。”漢子可不願再有其他人來分自己的賞錢。
說完,這名漢子走到曲魂跟前,不由分說就要搶過包裹。
韓立嘆了口氣,這包裹里可有數千兩白銀,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份量可著實不輕,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承受了的。
但他看到此人如此熱情,無奈之下只好暗自讓曲魂把包裹交給此人,不要與其爭搶。
果然漢子只走了幾步,就已面紅耳赤氣喘吁吁,無奈只好又叫了一人。
韓立見兩個人終於可以抬起了此包裹,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快步離開了碼頭,沿著道路向城里走去。
不料孫二狗已經覺察出一些端倪,他見著韓立離開,眼中便露出了貪婪之色。
但也情知自己無法獨吞,便向黑熊使了個眼色,二人在一旁商議幾句後,便匆匆離開。
韓立一出碼頭,便讓腳夫帶自己去最近的客棧,誰料二人七拐八拐之下,來到一處偏僻的巷子中。
他不由皺起眉頭,便想著將兩人拿下,問問他們究竟有何企圖,沒想到方准備動手,一群手持尖刀利刃的漢字便圍了上了,再看面貌,顯然便是碼頭那伙人。
韓立嘆了口氣,看來不用拷打也已經知道對方目的了,沒想到剛踏上墨大夫的故里,就碰上了謀財害命的把戲。
“小子,別怪我們心狠,誰讓你帶著這麼多銀子的,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一聲粗粗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韓立看著這些大漢嗜血的凶狠樣子,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殺機,他瞧出這些人干這種事情並不止一次了,否則不會個個身上都帶了一股血腥味。
“殺了他們,不用留手!”韓立冷冷的向曲魂命令道。
這些肉體凡胎,哪是刀槍不入的曲魂對手,不費多時,地上便躺倒一片。
孫二狗和黑熊的臉色很難看,他們覺著自己走了眼,點子的扎手程度遠超想象,但受了如此大了損失,也不願就此離開。
黑熊不同於孫二狗,他也算有點功夫在身,明白曲魂功夫之高,不可力敵,便瞅上韓立,准備先拿住他,以此來逼對方就范。
想著便悄悄向著背對自己的韓立移動,到了適當的距離,便猛得飛身而起,向韓立撲來。
誰知便在這一刹拿,黑熊發現了詭異的一幕,眼前年輕人的後腦上,居然活生生的變幻出一張面目來,他心中大駭,無奈已不能止步,只好心中祈禱這一擊能夠奏效。
韓立早已注意到黑大漢的詭異舉動,但他沒想到,對方居然不知死活的向自己動手,便運上羅煙步,輕巧的轉動了身體。
黑熊眼見雙手就要觸及對方鼻尖,便見到對方像一股輕煙般,失去了蹤跡,隨後只覺得後頸一涼,便看到一截雪白的劍尖,從眼前冒出,然後又鬼魅的消失不見。
他用手拼命捂住喉部噗噗的冒血部位,想要說些什麼,但從嗓子眼中只發出了幾聲干吼聲,人就癱倒在了地上。
孫二狗早已嚇癱在地,畢竟曲魂的戰斗方式,還在理解范疇之內,而對面這個年輕人,殺人時的那幾下,簡直如同鬼魅一般,徹底顛覆了自己的認知。
在他看來,這個白布擦劍的年輕人,才是真正要命的閻王。
這樣恐懼的驅使下,他竟一時忘了逃。
等孫二狗晃過神來,才發現二十余名大漢,如今渾身是血的全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曲魂,殺了他!”韓立回頭,談談的說道。
“不要啊!我投降,我願意把全部家財貢獻給公子爺,我願意給公子爺當牛做馬,我知道嘉元城的一切大小消息,可以為公子效犬馬之力,……”孫二狗見巨漢惡魔一樣的向自己一步步走來,嚇得癱軟到了地上,口中卻慌不擇言的討饒起來。
“咦!”韓立本來不想理會孫二狗的話,但當聽到對方通曉嘉元城的大小消息時,他心中一動,有幾分興趣。
“先暫且住手。”韓立喊住了想扭掉孫二狗脖子的曲魂,上前走了幾步,來到了此人跟前。
“你對嘉元城很熟嗎?”韓立微笑著問道,一副很和善的樣子。
可剛看過韓立辣手無情一面的孫二狗,哪敢有絲毫的怠慢,他連聲顫抖說道:“很熟,非常熟,小人從小就在嘉元城長大,對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他此刻猶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恨不得把剛才的話再夸大十倍,好讓對方覺得自己有用。
韓立聽到對方回答後,側頭想了一陣,便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往手掌倒出了一粒藥丸。
“要麼吃,要麼死!”韓立很干脆的說道。
孫二狗雙手顫抖著接過藥丸,眼睛一閉,便仰首叩入了口中。
“這藥叫腐心丸,是我獨門秘藥,一個月必須服用一次解藥,否則人會五髒六腑糜爛而死,相信你是個明白人,不會三心二意的。”韓立陰森森的說道。
孫二狗聽了之後,頓覺人生無望。
“你放心,只要幫我把嘉元城的事辦完,我會徹底解掉此毒,還你自由身的。憑你的身手,在其它地方我還真用不上你。”韓立見了垂頭喪氣的孫二狗,接著補充到。
“真的,公子!”孫二狗一聽此言,精神略微一振。
“這些銀子留給你辦事,先把這里處理一下,我不想有人知道這兒發生的一切,明白嗎?”韓立甩給了孫二狗一袋碎銀,便揚長而去。
沒出幾步,便聽著身後一陣喊聲。
“請公子放心,小人自會把一切處理妥當!”
韓立回頭一看,只見孫二狗居然跪在了原地,目送自己離開,一副忠心赤膽的模樣。
“好了,我先頭走,要找家客棧休息一下。明天一早,你再來找我。”韓立轉身立住,毫不客氣的吩咐了下去。
“是!是!明天早上,我一定准時上門,聽候公子爺差遣!”孫二狗到了這種地步,倒也很光棍的進入到韓立手下的角色中。
“我倒是忘了,要麼你先隨我們去客棧一趟,沒告訴你住處,明天你怎麼來?” 韓立又恍然補充到。
“這倒是不用,明日小人自會找上門來,不勞公子費心。小人是靠著這片地頭為生,這點能耐還是有的。”
孫二狗一臉恭敬的回道。
韓立笑了一下,便控制著曲魂,離開了此地。
“有意思!”韓立突然間覺得此人十分有趣,倒很有眼色,也許真能派上大用場也說不定。
……
“吾所創幫會驚蛟會,擁有普通幫眾六萬四千人,核心幫眾七千余人,嵐州三大霸主之一,總舵設在嘉元城,分舵有……”
“余一生娶妻五人,生育二女,收徒……”
“大夫人金氏,性格溫順,金獅鏢局總鏢頭金燦獨女,已遇害身亡,遺有一女墨玉珠。”
“二夫人李氏,知書達理,某一大戶人家之女,未育子女。”
“三夫人劉氏,生性潑辣,但頗有野心,曲陵城長風門門主劉鋒親妹,未育子女,需多加注意。”
“四夫人嚴氏,余之表妹,生性沉穩,心計過人,有大家風范,生養一女墨彩環,臨走時驚蛟會權利大部分移交嚴氏,可以信任。”
“五夫人王氏,沉默寡言,對吾痴心一片,原大夫人金氏貼身丫環,未育子女,暗中握有秘密力量,可絕對信任。”
“義女墨鳳舞,原心腹手下之女,其父母身亡,後收為義女,臨走時年方七歲,冰雪聰明。”
“燕歌,大徒弟,資質一般,已傳授絕學魔銀手,臨走時十二歲,心性未定。”
“趙坤,二徒弟,資質過人,已傳授絕學困龍功,臨走時十歲,心性未定。”
“馬空天,結拜義弟,擔任驚蛟會總護法之職,性情……”
……
韓立手中拿著寫滿了字跡的墨大夫遺書,正在一家叫匯源客棧的上房內,不停的來回走動著,在思慮著什麼。
遺書上寫得很仔細,不但把墨大夫所創立的基業——驚蛟會,交待的一清二楚,還把他所有妻室的性情,也給粗說了一遍,讓韓立心中有了些底。
不過遺書上所說的東西,都是近十年前的事了,現在情況肯定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具體要怎麼去做?是否要接觸墨大夫的妻室,還是偷了寶玉逃之夭夭?這都要在韓立了解到詳細情況後,才能做出決定。
這樣一來,昨天收服的地頭蛇孫二狗,就派上了大用場,想必從他口中能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
韓立思考了一陣之後,便走到床邊,盤腿而坐,雙手朝天,屏息內視,查看起自身的狀況來。
丹田內的那絲陰寒之毒,從一個月前就有了向外擴散的趨勢,本來只是一絲若有若無的陰影,但現在已凝結成一顆豌豆般大小的黑團,而且還在不停的變大中。
據韓立自己估計,頂多再有兩個月的時間,這股陰毒就會徹底爆發出來。到那時,他恐怕真要難逃一死。
韓立正在憂心忡忡,暗下決心一定要把那“暖陽寶玉”弄到手時,外面有人敲起了屋門。
“進來!”韓立睜開眼,冷冷的說道。
屋門一開,果然是孫二狗。
韓立先是問起了孫二狗情況,得知他是四平幫的一個小頭目,而四平幫是嘉元城西城三十三小幫之一,幫主是猿臂沈重山,手下有三大護法。
便又問起中大幫派的情況,得知嘉元城三大幫會分別是獨霸山莊、驚蛟會、五色門,原來獨霸的嘉元城的驚蛟會,此時已經衰弱,成了三大勢力中最弱的一方。
明白了這些情況後,韓立又問道。
“現在驚蛟會由誰主持,你應該知道吧。”
“這我知道,是由原驚蛟會會主墨居仁的遺孀,嚴夫人主持。”孫二狗急忙答道。
“遺孀?”韓立詫異起來。
“是啊!原創立驚蛟會的墨會主身亡了,他的夫人不是遺孀嗎?”孫二狗眨了眨眼睛,有些遲疑起來,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
“誰說墨會主已死了?”韓立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臉色寒了起來。
“全嘉元城的人都知道啊。一年前,鬼手墨居仁的關門弟子,帶著墨會主的遺書和信物,到墨府報的喪!”孫二狗看韓立臉色陰沉沉的,心里不禁一哆嗦,有些害怕起來。
“關門弟子?叫什麼名字?”韓立眉間一挑,冷靜的問道。
“叫吳劍鳴,是個二十許歲的小白臉,聽說已得了墨居仁的真傳,一身武功奇高無比。”孫二狗小心的說道,他這時已看出了些什麼,知道眼前這位肯定和驚蛟會有些關聯,並且對那位吳公子仿佛很在意。
“而且……”孫二狗露出了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有什麼話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的!如果消息屬實,我會重賞的!”韓立冷眼看了對方一眼,淡聲道。
“我聽人說,這位吳公子好像和墨府的千金墨玉珠定過親了,聽說最近就要成婚。”孫二狗一聽有錢可拿,立即滿臉是笑的道出實情。
“成婚!”韓立嘿嘿一笑,猛然間站了起來。
他徘徊了許久,便給孫二狗下達了命令,讓其搜集墨府情報,並密切監視吳公子的情況。
囑咐罷,便又丟給孫二狗一小袋銀兩。
孫二狗一臉喜色的離開後,韓立不由得有些肉痛,畢竟這麼大把的撒銀子,是從未有的經歷。
不管了,日後整個墨府一切財產都是自己的,何必在乎著幾兩銀子,韓立苦中作樂的想道。
“不過這位吳劍鳴吳公子倒真是個妙人,竟然搶先用了自己想用的身份混進了墨府,而且看情形還想要財色兼收,膽子還真夠大的啊!”韓立摸了摸鼻子,冷笑了起來。
“看來這墨府非去一趟不可了,否則那暖陽寶玉豈不要做為陪嫁落,到了此人手上。”他有些恨恨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