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行屋,便往太白山而來。
太白者,取太白金星之意也。
相傳太乙真人曾在此山中修行,故又名太乙山。
此山乃是秦嶺山脈第一高峰,山勢險峻、氣宇巋然。
千百年來,這山中不知走過了多少仙家丹士,而如今,這里已成了工匠們為那個叫鄭修的修士踐行其造物理想的所在。
一路翻越秦嶺各道險峰,終於來到太白山腳下。
令暉道:“咱們直接去後山的藥王壇吧?前山就不上去了。”陶貞寶便掉轉馬頭,往後山去。
不多時,行屋已來到藥王壇正門。
檀羽跳下行屋,仔細觀察這藥王壇。
它是建在一處山谷之中,周圍樹木叢生,鳥語花香,果真是個幽靜之所。
那大門設在了兩山之間,路旁是一個標志一樣的石碑,上面是石刻的三個大字“藥王壇”。
再往上看,在其頂部還有一個正六邊形套一個圈的圖案。
檀羽皺眉道:“這是什麼符紋?江湖上似乎沒有使用這種符紋的門派?”
林兒小聲道:“我好像在師父丟掉的紙上見過他畫的這個圖案,可師父也沒說什麼意思。”
檀羽點點頭,看來這個鄭修是穿越者的身份,應該是可以確認的了。
那藥王壇看門的門子認得令暉,跑過來見禮道:“鮑女公子,來找郭七兄?”令暉便在車上回道:“帶幾個好友過來看看。”就讓陶貞寶駕了行屋,進得藥王壇。
進了大門,才知里面別有洞天。
偌大的一個山谷中,屋舍林立,整齊而森嚴,像一個大的村落。
行屋順著一條青石鋪就的山路往下,便進入村中。
令暉指揮著陶貞寶將行屋在鎮中寬敞的道路上行駛,不多時,即來到一處大院之前。
院中有人聽到了馬車的聲音,出來見是令暉,忙向院中呼喊:“七郎,鮑女公子來了。”
不多時,便有一人走出來。
令暉就在車上喊一聲“七兄”,然後給林兒介紹道:“小妹,這是郭七郎,江陵來的,與我阿兄是同鄉。他現在已經是這里的堂主了吧?”
郭七郎道:“哪有,還只是副堂主而已。大家別站在外面了,進來坐吧。”
綦毋跳下車,將行椅取出來給令暉坐了,陶貞寶則停好行屋,便與眾人走進院中的客廳。
郭七郎命人取了茶來與眾人吃,一面說道:“你們這次來可要多住些時候,過了七夕會再走?”令暉道:“不知道天火儀式准備得怎樣了?”郭七郎道:“不瞞你說,我也不曉得。這事情現在是壇中的最高機密,連幾個分壇主都不知道。我前兩天還向電磁堂的堂主打聽,這豎子神秘得很,不肯說。”令暉道:“真讓人期待啊。”
林兒問道:“你們剛才說的什麼分壇,什麼電磁堂是怎麼回事?”
郭七郎道:“我們藥王壇的構架是這樣的。總壇共分六個分壇,分別叫做數學、物理、化學、天文、地理、生物。我們力學堂是屬於物理分壇,分壇里還有電磁堂、光學堂、熱學堂和原子堂。”
令暉補充道:“據說其它四個堂加起來還沒有七郎這個堂的一半大吧?”
郭七郎不無得意地道:“嘿嘿,我們堂出的成果最多、賺的錢資也最多,當然是要比別的堂大。”
檀羽見這郭七郎一副市儈模樣,心想其大概是受鮑照這個賈人的影響,並非正經做事的。
他本來還想把香皂的事直接去詢問這郭七郎,如此一想,還是去找壇中別的人吧。
這時,林兒也道:“我們可以隨意在這總壇中走動嗎?”郭七郎道:“當然可以,只要沒有貼‘閒人莫進’字樣的地方,你們都可以隨意觀看的。”林兒過去拉了檀羽:“我們出去轉轉吧?”檀羽道聲“好啊”,又轉頭問其他人如何安排,蘭英說想休息一會,綦毋則對剛才門口的一個木制展品發生了興趣,想讓郭七郎給介紹一下。
於是眾人便各自行動。
出了力學堂,林兒趁四周無人,這才對檀羽道:“這些什麼物理、化學,我聽師父大概提起過,是未來一千多年後從比西域還要更西邊的國度傳來中原的。就像現在的佛法傳到中土一樣,那時候的西學也對中原學問產生了很大影響。然而,具體這些學問講的是什麼內容,師父卻不肯教我。”
檀羽皺眉道:“那個鄭修從千年後穿越而來,又在這樣一個偏僻山谷建立如此奇怪的藥王壇,我卻怎麼也想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麼。”
林兒道:“會不會是因為那些想要出人頭地、大殺四方的穿越者,都戰敗身亡了,就像當年北海幫那些人?而剩下的穿越者,只能隱匿在偏遠之地,才能自保安全?”
“的確極有可能。如若真是如此,這倒是一件麻煩事呢。這鄭修尚且展現出了超越時代的認知,我們易於分辨其穿越的身份。然而其他若不展現這種認知的,我們又如何分辨?就像許穆之、郝惔之二人,他們是穿越者嗎?如若無法確知對方身份,我們‘匡正亂局’的任務又將如何繼續呀?”
“阿兄別想那麼遠,走一步看一步吧。”
兩人出了門,走不多時就見到了一個掛著“有機堂”字樣的牌子,字的旁邊還有一個和正門處一樣的六邊形符紋標記。
兩人一番好奇,便信步走了進去。
這院子很小,相比力學堂的層層院落,這里不過前後兩間屋子。
有人見羽、林二人進來,便過來詢問兩人貴干。
檀羽道:“請問這里為何如此安靜,人也不多?”那人回道:“我們堂人本就少,堂主又帶著師兄弟出去尋找煉丹用的丹藥了,自然比較安靜。”林兒道:“能給我們講講你們堂的成果嗎?”那人沮喪地道:“別提了,我們堂什麼都沒做出來,相較無機堂,咱們是沒法比啊。前幾天堂主還被分壇主罵了一頓,咱們堂這個月的月錢也被扣了一半。”
這時檀羽從懷中取出永寧寺買的香皂遞給那人,問道:“請問你見過這東西嗎?”
那人接過來看了看,皺眉道:“無機堂有一個人是我同鄉,很久以前他給我說過,他們那邊有兩個人做了一個這樣的東西出來,他們稱之為香皂。他們把這東西在人身上試了一下,結果沒過多久就得了癬疾。於是分壇主下令將這東西封存起來不再考慮,你們是如何得到這東西的?”
檀羽道:“我們也是偶然得到。你知道這兩人的名諱嗎?”那人想了想道:“那兩個人是兩兄弟,兄長叫酈范,小弟叫酈夔。”檀羽道聲“多謝”,便與林兒離開有機堂。
檀羽道:“咱們總算找到這香皂的源頭了。”林兒道:“你說這兩兄弟明知這香皂有害,為什麼還要給別人去害人呢?”檀羽道:“我也不知道,恐怕另有隱情吧。咱們現在就去無機堂調查一番不就清楚了。”
兩人問明道路,來到無機堂的院落。這院落位於壇中的中心位置,是整個壇中最大的,可見其在藥王壇的地位非凡。
見到看門人,檀羽上前道:“我們想找一下酈范、酈夔兄弟。”門子回道:“他們去和洛陽來的幾個客商談事情了,你們有急事的話,就去會客堂找他們吧。”隨後又將會客堂的方位告知檀羽。
檀羽謝了一聲,又與林兒轉往會客堂去。
那地方離無機堂不遠,其實就是一間較大的客堂。
羽、林二人走進去,只見里面整齊地呈放著十幾張長條桌,桌子東西兩側坐人,很像儒道對坐舌戰的場景。
檀羽拉住一人打聽酈家兩兄弟是誰,那人指了指客堂中央的一張桌子,果見有兩人在東面,與幾個商賈模樣的人相對而坐。
檀羽又問:“我們可以過去聽他們講什麼嗎?”那人回道:“當然可以,在這會客堂內,所有談話都是公開的。”
檀羽心道:“這里到處都很開放,開放是自信的體現,沒想到這藥王壇倒是這般自信。”他一面想著,一面便與林兒過去細聽那邊的談話。